鎮(zhèn)南王說：“陛下何必向臣道謝，臣為陛下做任何事都是應(yīng)該的。”他凝視著姬瑾榮，“若是陛下愿意，臣可為陛下疏通全身經(jīng)絡(luò)——”

    姬瑾榮警惕地說：“不必！”

    想到鎮(zhèn)南王要在自己全身上下揉來按去，姬瑾榮整個人都不好了！

    鎮(zhèn)南王說得冠冕堂皇，仿佛他絕無半點不軌之心：“陛下不愿便算了。陛下今年已過了十六，對學(xué)武來說有些晚了。若想練好騎射或者練些武藝，必須忍下這點苦才行。”

    姬瑾榮：“……”

    想到自己和鎮(zhèn)南王身高差距、體魄差距、武力差距，姬瑾榮的小心臟狠狠地被打擊了。他繃著臉說：“再說吧。”他寧愿找個別的什么人來試試……

    鎮(zhèn)南王瞇起眼。

    他了解他的陛下。他的陛下絕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別說這點小苦頭，再艱難的事他的陛下不會眨一下眼。之所以不答應(yīng)，無非是不信任他，或者察覺了他過于外露的欲望。以他陛下的作風(fēng)，絕對不會放過增強自己實力的機會——

    鎮(zhèn)南王警告：“陛下，這是臣的獨門秘法，其他人不可能會?！?/br>
    他可以容忍姬瑾榮有幾個信任的宦官和近臣，但也僅此而已，絕不會容忍別的人觸碰姬瑾榮的身體——即使只是“借用”的身體。

    姬瑾榮：“……”

    難道他把話說出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今天也好想把這家伙拉出去砍了……

    第5章 收服草根蠻王（五）

    鎮(zhèn)南王堂而皇之地留下共用午膳。

    鎮(zhèn)南王說：“臣在南邊捕了不少山雞野兔，還有野鹿和穿山甲，陛下要去看看嗎？”

    姬瑾榮對這些沒什么興趣，搖了搖頭。

    鎮(zhèn)南王說：“臣還帶回了兩個南方名廚，他們最擅料理這些野味，等他們過了御膳房那邊的考校就讓他們做給陛下吃。”話剛落下，鎮(zhèn)南王瞧見姬瑾榮眼睛微微亮了起來，像是倏然點亮了一撮小火焰。

    姬瑾榮面上鎮(zhèn)定得很：“有心了?！鄙诫u野兔什么的，有什么好看，還是端上桌讓他欣賞最棒！姬瑾榮決定稍稍給鎮(zhèn)南王加上幾分。

    這家伙好像也沒那么討厭！

    鎮(zhèn)南王笑了笑，坐在姬瑾榮旁邊替他料理螃蟹。

    姬瑾榮驚訝地看著那煮得通紅的大螃蟹，雖然聞起來有點香，但這硬梆梆、紅通通的東西真的可以吃嗎？大周好像沒人會吃這個。

    鎮(zhèn)南王將蟹黃和腿rou都挑出來，和醬料一塊推到姬瑾榮面前。他說：“原想讓御膳房料理完再送上來，但給陛下吃的東西總得讓陛下知道是什么。這吃法是南邊傳過來的，最近京城挺流行，御膳房還是第一次做。這東西菊開時節(jié)吃最好，”鎮(zhèn)南王體貼地給姬瑾榮倒了一小碗酒，“再吃點酒，暖暖胃?！?/br>
    姬瑾榮有些發(fā)愣。

    鎮(zhèn)南王這番舉動著實讓他捉摸不透。難道鎮(zhèn)南王扶持原主登上帝位，是因為真的喜歡原主？只是原主心中太過害怕，所以始終沒發(fā)現(xiàn)鎮(zhèn)南王對他的感情——

    那原主也死得太冤了。

    鎮(zhèn)南王喊：“陛下？”

    姬瑾榮回過神來，舉起筷子夾了塊蟹rou，沾上醬料嘗了一口。蟹rou很鮮美，醬料又有獨特的口味，恰好能把海物少不了的腥氣去了。他朝鎮(zhèn)南王笑了起來：“不錯?！?/br>
    鎮(zhèn)南王一直注視著姬瑾榮，見姬瑾榮露出滿意的笑容才去料理第二只螃蟹。他語氣熟稔，仿佛兩人是相交多年的知交好友：“蟹rou雖鮮，但性寒，不能多吃，必須佐以黃米酒。蟹黃也不錯，陛下若是喜歡，這幾日可命人做些蟹黃小籠解解饞。過了這時節(jié)，滋味就沒那么好了?！?/br>
    姬瑾榮正好嘗完一塊蟹黃，覺得口感極好。聽到鎮(zhèn)南王說出另一樣吃食，眼睛再次亮了亮，語氣也染上幾分歡喜：“好?！?/br>
    鎮(zhèn)南王見姬瑾榮吃得高興，心中也歡欣起來。

    他當(dāng)然不會不知道姬瑾榮喜歡什么，只是姬瑾榮身體太弱，什么都不能多吃，吃了只會讓自己受苦受累。所以他不能像姬瑾榮身邊那些人那樣，悄悄捎帶些噴香可口的吃食去滿足姬瑾榮小小的口腹之欲。

    可惜姬瑾榮這具身體還是太弱了，要不然他可以帶姬瑾榮來個南巡北巡，吃遍大江南北。在姬瑾榮愿意讓他幫忙疏通經(jīng)絡(luò)、強化身體之前，只能先由他的部屬們?nèi)ニ蚜_名廚和食材了。

    鎮(zhèn)南王迅速把剩下三只螃蟹都解決完。

    姬瑾榮：“……”

    鎮(zhèn)南王說：“陛下底子太弱，不能多吃。”他將姬瑾榮全身上下掃了幾遍，“如果陛下愿意讓臣為您疏通全身經(jīng)絡(luò)——”

    姬瑾榮頓時不再看鎮(zhèn)南王，默不作聲地朝其他菜肴伸出筷子，一副“我很喜歡這些菜一點都不想多吃螃蟹”的模樣。

    鎮(zhèn)南王莞爾。

    他的陛下真是可愛極了。

    一頓午膳吃得出奇平和。

    吃飽喝足，鎮(zhèn)南王才向姬瑾榮說起國子監(jiān)的事。

    姬瑾榮微微訝異。鎮(zhèn)南王居然會和他提及朝政？

    鎮(zhèn)南王像是看出了姬瑾榮的疑惑，解釋說：“以前陛下受了不少苦，身子太虛，臣不愿陛下太過cao勞才越矩地替陛下處理政務(wù)。如今陛下身體大好，批閱奏章絕不是問題。”他語氣誠摯，“臣愿還政于陛下?！?/br>
    姬瑾榮這下真真正正吃了一驚。

    難道鎮(zhèn)南王在試探他？如果是他的話，絕不會把已經(jīng)拿到手的大權(quán)交還出去。

    說不定他說一個好字，鎮(zhèn)南王回頭就把他給弄死。

    姬瑾榮說：“我，”他主動說出自己的弱點，“結(jié)、結(jié)巴?！?/br>
    鎮(zhèn)南王聽得心疼。即使他幾乎可以選擇想去的世界，卻還是無法給姬瑾榮一個完全健全的身體。以前他在經(jīng)歷過的幾個世界不是不能逼主腦把姬瑾榮送過來，只是那些身體實在太過不堪，即使姬瑾榮真過去了也不會比重病在床好多少。

    鎮(zhèn)南王說：“不要緊?！彼⒁曋ц獦s，“陛下，沒有人敢說什么。誰要是有異議，臣可以送他一程。”

    姬瑾榮心頭一跳。

    他抬起頭，對上了鎮(zhèn)南王認(rèn)真的目光。

    鎮(zhèn)南王突然抬起手，輕輕擦掉他唇邊的一點點油漬。

    氣氛突然變得曖昧起來。

    鎮(zhèn)南王見姬瑾榮驚愕地望著自己，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沖動俯首親吻姬瑾榮光潔的額頭。親過了，他并不挪遠(yuǎn)，而是就著半貼著的姿勢說：“陛下，臣什么都愿意為您做。只要——”

    姬瑾榮只覺頭皮陣陣發(fā)麻，那被親上的地方燙得驚人。他猛地站起來，退開幾步，遠(yuǎn)離鎮(zhèn)南王。

    鎮(zhèn)南王沒有再緊逼。

    他見好就收，凝視著姬瑾榮說：“陛下，臣先退下了?！?/br>
    姬瑾榮心亂如麻。

    即使他的年齡比原主大上幾歲，卻也沒機會嘗到情愛滋味。鎮(zhèn)南王滿含侵略性的逼近讓他有點兒害怕又有點兒迷茫，他敏銳地察覺到鎮(zhèn)南王那一個“只要”代表著什么，如果要擺脫如今這種困境的代價是“滿足”鎮(zhèn)南王的話——

    姬瑾榮微微握緊拳頭。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這等于是一個強盜先把你的東西全搶了，然后告訴你他喜歡你，只要你接受他的“喜歡”，他就把你的東西還給你——這算什么喜歡！這強盜也想得太美了，什么好事都讓他占了！

    姬瑾榮到外面走了一圈，等消完食就開始午睡。等他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何泰守在一側(cè)，內(nèi)侍們和往常一樣魚貫而入，為他更衣洗漱。

    何泰說：“陛下，鎮(zhèn)南王派人來請您去勤政殿?！?/br>
    姬瑾榮說：“好?！?/br>
    以他目前的處境，真要與鎮(zhèn)南王鬧開了只會吃虧，還不如陪鎮(zhèn)南王周旋一番，說不定能找到轉(zhuǎn)機。

    最好能找機會試探試探鎮(zhèn)南王到底是不是“那個人”——如果不是，“那個人”又在哪里。

    要是不能擋住“那個人”毀掉這個世界的步伐，他就沒法回到死去前，更沒法擁有可以活蹦亂跳的身體。

    鎮(zhèn)南王會是“那個人”嗎？

    姬瑾榮有些拿不準(zhǔn)。

    到了如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魏霆鈞的了解其實很少。在他面前的魏霆鈞很老實，也很正直，只有當(dāng)他提及“大行之后傳位于你”，魏霆鈞才會暴跳如雷。平時的話，魏霆鈞只會剛正不阿地杜絕所有會影響他病情的食物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姬瑾榮雖然總罵魏霆鈞是“亂臣賊子”，可他心里還是把魏霆鈞當(dāng)成從小陪在自己身邊的憨厚少年。

    但是，真要是憨厚少年，能壓得住滿朝文武嗎？

    能讓周邊諸國聞風(fēng)喪膽嗎？

    有些事，他不是沒聽說，只是其他人說起的時候，他都下意識地不去相信。比起別人，他更愿意相信始終守在自己身邊的魏霆鈞。

    如果鎮(zhèn)南王真的是系統(tǒng)所說的那個“強大存在”，那他現(xiàn)在所面對的鎮(zhèn)南王，無疑是他以前不曾看到過的、魏霆鈞的另一面。

    魏霆鈞從來不會向他展露的一面。

    姬瑾榮捏了捏拳頭，吩咐何泰：“引路。”說完這話后姬瑾榮又覺得有些滑稽。身為皇帝，竟不知道處理政務(wù)的勤政殿在哪里，原主這皇帝當(dāng)?shù)眠€真糊涂——被迫糊涂。

    抵達(dá)勤政殿外，姬瑾榮頓了頓，抬腳邁了進(jìn)去。勤政殿兩側(cè)都開著窗，正是百菊盛放的時節(jié)，外頭開滿了姹紫嫣紅的菊花，明明只栽了菊，竟有種百花爭妍的感覺。

    姬瑾榮一眼瞧見坐在那兒批閱奏章的鎮(zhèn)南王。

    鎮(zhèn)南王察覺姬瑾榮的到來，起身說：“陛下來了?！彼@過小山堆似的奏章，來到姬瑾榮面前，語氣誠摯無比，“以后臣可以歇著了。”

    姬瑾榮：“……”

    鎮(zhèn)南王寬慰：“會有這么多是因為臣此次去了南邊小半個月，沒來得及批復(fù)——平日不會如此?！?/br>
    姬瑾榮望著鎮(zhèn)南王。

    鎮(zhèn)南王最受不了的就是姬瑾榮望向自己的目光，他感覺體內(nèi)禁錮已久的欲念隨時要噴涌而出。他不能告訴姬瑾榮，從一開始就沒有什么心上人，從一開始他的眼中就只有那么一個人——就算屠天滅地，背得滿身殺孽，他也要把人從老天手里搶回來。

    因為他的陛下最不喜的就是這種枉顧天理、逆天行事的人。他的陛下，也絕不會容許他越過那早早劃出的界線半步。

    但這已不是大周，他的陛下也不再是重病之身。

    很多事他再也不愿忍耐、再也不愿克制。

    對他的陛下來說，生死離別才過了短短數(shù)日。對他來說，卻已經(jīng)是許多個一生——

    日增夜長的思念，早已讓他徹底瘋狂。

    那條界線，他是一定要跨過去的。

    第6章 收服草根蠻王（六）

    批閱了半天奏章，姬瑾榮對大齊朝大致有了幾分了解。

    大齊與大梁都在北邊，分居在東西兩側(cè)，時不時會干上一架。比如這會兒，大梁就在大齊邊境偷偷摸摸地打了一發(fā)，搶走了大齊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千匹良馬，其他的糧食財帛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