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三嬸唬著她:“不準(zhǔn)你去,我告訴你!這是趟渾水。不管怎樣,別看隨意好像有杜少爺罩著,但是你大嬸和婷婷是能被隨意欺壓到頭上的人嗎?” “媽,隨意她并沒有——”宋思露為宋隨意辯解。 “不管她有沒有,反正,現(xiàn)在你大嬸和婷婷都已經(jīng)認(rèn)定了,杜少爺是她們的!”三嬸這么說,是咬定了宋隨意既沒有媽,宋二叔這個爸又沒用,一個沒有爸媽罩著的孩子,說什么都得吃虧到底,“你是不懂,媽當(dāng)年嫁人一步一步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你一個人是絕對搶不過多個人的?!?/br> 宋思露能不能聽懂母親這話她自己不知道,卻是能想起中學(xué)時宋隨意曾經(jīng)和她說過的話。 宋隨意說:一個大家族,像是一片竹林。竹子你不要想著詩人里寫的清高玉潔,實則是個野性的家伙。和竹子種在一起的植物最終搶不過竹子的,都得死。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早在宋隨意十幾歲的時候,或許已經(jīng)都猜到結(jié)果會是這樣的了。 ☆、【46】他母親打電話過來(石竹花) 他出去了,去工作。宋隨意心里想到這些,會浮現(xiàn)出一種熟悉的感覺。想來這種感覺,是她平常從小在家里等待外出打工回來的父親時,一模一樣的感覺。 原來,她開始把他當(dāng)家人看了。 宋隨意自個兒搖頭而笑,自己笑得都覺得自己好像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了,是不是過于高興了呢。只知道自己臉上燙呼呼的,仿佛要發(fā)燒的樣子。 她卻是絕對不敢發(fā)燒的,因為她嫁的男人可是個嚴(yán)厲的家長同志,一個大夫。 宋隨意走去廚房,先給自己弄了碗面,接著想起不能讓其他人擔(dān)心自己,給宋思露發(fā)了一條自己安好的短信。 找出帶來的衣服,洗完澡,沒事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他這家里整潔干凈,干凈到地板上幾乎纖塵不染。想幫他收拾家務(wù)都不知道從何入手。他這屋里的東西他說能讓她隨意動,可終究沒有問過他本人那都是些什么東西,她哪敢輕易動手。 如此好像無所事事的時間里,她再次有個驚奇的大發(fā)現(xiàn):他屋里的客廳居然沒有電視機(jī)! 難怪了,他說這里其實不像家,反正,有可能不符合她的生活習(xí)慣。 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看泡菜劇是閑時打發(fā)時間的愛好之一,與其她女性沒有兩樣。 好在她終于在后來找到了件事兒做。拿了剪刀水桶等工具,她來到陽臺,按照承諾為他治理那盆萬年青。 這盆萬年青是不是他本人種的,她直覺里不像。他那人,和她說的一樣,給她感覺,是性子偏淡的人。萬年青據(jù)她印象里,卻是有些講究的人喜歡種的多,有象征意義。 修修剪剪萬年青的枝條,把土重新翻翻,弄些水。宋隨意兩只手和臉折騰到臟兮兮時,陡然聽見一串鈴鈴聲傳來。 她原先以為是門鈴,以為他回來了,興致沖沖跑到了門口,結(jié)果大失所望,那根本不是門鈴聲。但是,是客廳里電話機(jī)的聲音。 是他的電話。因為應(yīng)該沒有人知道她已經(jīng)搬到他家里來了。想到這點的宋隨意,猶豫了一下。電話機(jī)響完了,自動留言。 見打來電話是個女人的聲音,這樣說著:“玉清,不在家,是出去了嗎?這樣,你剛回來,但是媽也知道你閑不住,忙著工作,不管怎樣,你剛回來總要好好保重自己身體。” 聽出了對方的身份是他母親。宋隨意站在原地望著那個電話機(jī),手腳仿佛都被什么捆綁住了一樣,喉嚨更是繃緊到快吐不出氣來。 對于婆婆,她要怎么相處,她心里一點底氣都沒有。 電話對面杜母的聲音,歇了一口氣繼續(xù)往下說:“我種在你家里的那盆萬年青,我上回看了一下,好像都枯死了。改日我給你端盆好的換掉。好在這東西,終歸讓我把你平平安安地盼回來了?!?/br> 宋隨意眸子里的目光閃了閃。 杜母看來本是要掛上電話了,到后來不知怎的,是心有不甘或是怎樣,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哪天,你回家,我和你再談?wù)勆匣啬愫湍愀赣H說的,你想和宋家那位小姐結(jié)婚的事?!?/br> 這是什么意思?他向自己父母提起了要和她結(jié)婚,他母親現(xiàn)在又說要談?wù)?。宋隨意眉頭不由一個皺緊,下嘴唇上的貝齒咬了一口。 果然,電話里杜母的聲音這樣說:“媽呢,是覺得你條件這么好,追求你的人又這么多,何必這么快決定——” 宋隨意只覺得天花板上的燈驟然變得非常刺眼,讓她目眩著有些頭暈?zāi)X脹。她雙腿堅持地站在那里,聽著杜母把話說完。 杜母肯定是沒有想到他已經(jīng)把她娶回家了,若無其事地說著:“無論你想怎樣都好,爸媽呢,都是為了你好。玉清,你腿不好,爸媽一直都覺得最欠的人是你。所以,媽想給你找個天下最好的媳婦,最少,她可以無論在哪個方面,都能把你照顧到完美無缺。這樣的女人,媽相信一定能找到。宋家的小姐,確實在有些方面欠缺了些照顧你的條件?!?/br> 宋隨意的嘴角微微一勾,不用想,都知道杜母指的她的條件欠缺在哪里。 她沒有家底,只有一個性格二的父親,做事不足敗事有余。 “好了,先這樣吧。你回來的話,想給我回個電話也行,直接回家也行。媽讓幾個媒人都給你找去了?,F(xiàn)在你的條件已經(jīng)恢復(fù)到以前,媒人的態(tài)度也完全不一樣。”杜母說到后面,難免一絲得意。自己兒子這個條件,想要什么女人會沒有。何必要個宋家沒人要的女兒。 聽電話機(jī)對面掛斷咔的那一聲,宋隨意的目光隨之轉(zhuǎn)暗。 她兩只剛才整理萬年青臟兮兮的手仿佛有一絲發(fā)抖,吸口氣后,她低頭,前后翻看自己的手掌手背的泥土,再望到陽臺上那盆奄奄一息的萬年青。 不管如何,在她宋隨意的心里,遭罪的總是無辜的花,所以,至少她宋隨意不做這樣的人。 沒有多想,她繼續(xù)走去陽臺,邊給花整理土,再打電話給晴姐詢問晴姐店里有沒有一些花草的營養(yǎng)劑和藥劑。 柳晴和她打電話的時候,生病住院的柳佳佳病情已經(jīng)明顯好轉(zhuǎn),可以從病床上起來走動了。 柳佳佳走到病房門口看到個人,回頭扯起母親的衣服,神秘兮兮地說:“媽,我看見隨意jiejie的男朋友了?!?/br> 柳晴捂住手機(jī)的話筒,走到門口望出去,看到了一個拄著拐杖的男人,疑問:“你說他——” “是,mama,他是不是很特別?” 是很特別。特別在,不止拄著拐杖,而且拄著拐杖都能這么帥的男人,她柳晴閱人無數(shù)都是第一次瞧見。 只是,宋隨意的男朋友突然來兒科做什么。 她們母女倆探頭的時候,杜玉清看到了她們,沖她們走來。 柳佳佳喊:“你好,杜大哥?!?/br> “你喊什么呢?”柳晴馬上糾正女兒的叫法,有些歉意地對杜玉清說,“對不起,杜醫(yī)生。” 等了會兒,她們不見杜玉清回話,見杜玉清的目光原來是望到她們病房里了。 病床的床頭柜上放著個塑料瓶,里頭插的那幾支石竹花,只要一眼,他都知道肯定是她送的花。 ☆、【47】他回來了(景天) 見對方母女的眼睛跟著他的視線望去那幾支石竹,杜玉清收回目光,伸出的手指尖,輕輕揉了揉柳佳佳的頭發(fā),說:“感覺好點了嗎?” 大哥哥的聲音真好聽。柳佳佳的眼睛吧啦吧啦眨著,好一陣子有點被迷醉了的樣子,懵懵傻傻的不知道回話。 柳晴看女兒犯花癡,趕緊拍了下女兒的手:“醫(yī)生問你話呢?!?/br> 柳佳佳回了神,說:“好很多了。沒有吐了。這里的醫(yī)生都說是大哥哥開的藥好?!?/br> 怎么又叫大哥哥?柳晴不知道怎么說女兒好了。 柳佳佳卻覺得叫杜玉清為大哥哥是合情合理的,喳喳小嘴巴說:“大哥哥和隨意jiejie好,所以我叫大哥哥不是更好嗎?” 杜玉清嘴角邊浮現(xiàn)的那抹微笑顯得更為深長。 柳晴想的是,他不太像是專門來看她們母女倆的。 果不其然,不會兒護(hù)士走過來遞給他一份病歷,說:“這是對方醫(yī)院傳真過來的病歷,說是病人現(xiàn)在的情況似乎不適合轉(zhuǎn)院過來。” “行,我都知道了?!倍庞袂逭f。 柳晴接著這話詢問:“杜醫(yī)生是專程來醫(yī)院等病人嗎?” 杜玉清淡淡地笑著,沒有直面回答她這話。 柳晴見狀肯定不問下去。 在兒科病房區(qū)域的門口,翠姐站在那兒張望著,看見了杜玉清和柳晴說話的時候,眼珠子瞪的老大,想: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又是誰。 等了半天,杜玉清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對說話的母女,卻不知走到哪里去。結(jié)果就是,翠姐等不到人,只好忿然地一個人走回了急診的觀察室。 回到急診那邊,翠姐馬上對著那里的護(hù)士開罵了起來:“你們怎么做事的?我女兒都快病死了,你們這是眼睜睜想看著我女兒死掉是不是?還不把杜醫(yī)生叫來!” “可是今晚上不是杜醫(yī)生值班。我們已經(jīng)通知了其他值班醫(yī)生去看病人了。” “誰?”翠姐吃一驚,這會兒才記起回頭去看女兒的情況。急匆匆走回到宋婷婷的床前,只見宋婷婷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她嚇得跪了下來,拍床大喊:“我女兒這是怎么了!” “病人剛才太過煩躁,所以,醫(yī)生開了一針鎮(zhèn)靜劑讓她睡一會兒?!?/br> 后來,知道給宋婷婷下藥的人是吳俊澤時,宋思露看著李謙峰,老半天合不攏自己的嘴巴:“你說,吳教授給下的指示?為什么?” “因為醫(yī)院的急診室不是給她們兩個人開的?!崩钪t峰邊用筷子撈著值班時買的夜宵面條,邊催促她吃,“你再不吃,面快糊了。” 宋思露拿起筷子,但是,心里有疑問還是下不了筷子,擠著眉頭問:“他這是怎么了?” “你說誰?吳教授?” “是,這事兒,好像和吳教授無關(guān)吧。他為什么——” “你不知道嗎?吳教授和杜醫(yī)生是同學(xué)?!?/br> 宋思露一口咬到了自己的嘴巴。 李謙峰這時帶了深意再望了她一眼:“說真,要不是可能看在杜醫(yī)生的面子上,你想從這里繼續(xù)學(xué)習(xí)畢業(yè),恐怕都難了?!?/br> 宋思露臉色一個晃白。 “你jiejie是做什么的?”李謙峰沒看她表情,隨口問了句其它。 “我jiejie,她讀農(nóng)科的?!?/br> “農(nóng)科?” 看李謙峰臉上的詫異不是一丁點兒,宋思露不解:“怎么了?” 李謙峰的嘴角邊是露出些怪異,有些陰陽怪氣地說:“怪了。以前謠傳杜醫(yī)生的緋聞女友,不是官家小姐,就是名門千金,最糟糕的,至少也是哈佛的畢業(yè)生。富豪的女兒,身上有多少錢人家都看不上眼呢。” * 在兒科病房,順便去看了看柳佳佳的情況,是因為她。杜玉清看完柳佳佳就走了,直接乘坐醫(yī)院里的專用電梯下到停車場。坐到車上看時鐘的時候,一看時間是夜晚快十一點了,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在他家里的宋隨意,看著他家里的臥室正在犯難。儼然,他自己恐怕都忘了。那就是,這個屋里可能因為太久沒有人睡的關(guān)系。他剛回來后也是一個人睡。結(jié)果造成了,幾間房間,只有他那個臥室里有一張床。 肯定是不能睡他的床。宋隨意準(zhǔn)備去睡客廳里的沙發(fā),找被子的時候再次發(fā)現(xiàn),他屋里沒有備用的被子?;蚴钦f,這個屋里的被子都是他用過的。反正,她能找到的被褥,她一聞,上面都有他的味道。 聞著東西上有他的味兒,宋隨意臉上發(fā)燙,不敢動他的東西,更不敢抱他的東西。幸好這個天氣,未真正轉(zhuǎn)涼,她找了自己的衣服,準(zhǔn)備給自己披著當(dāng)被子。 整理好了長沙發(fā),她拿衣服當(dāng)枕頭墊在后腦勺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晚整理那盆花過于勞累的關(guān)系,閉上眼睛她立馬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杜玉清上樓來的時候,不敢按門鈴,自己打開門,進(jìn)到客廳里一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幕:她躺在客廳里的皮沙發(fā)上,手腳蜷成一團(tuán),像只蜈蚣。由于當(dāng)被子的衣服太短,蓋不到她的全身上下,被風(fēng)一吹,她全身翻騰來翻騰去的。 讓他深感意外的是,這樣一個情況,她居然睡死了,根本沒有察覺有人進(jìn)屋。 關(guān)上門,他倒是怕把她吵醒了,拄著拐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走到她面前彎下腰看了眼。 她的臉上,有一兩點被蚊子咬了的紅點。接下來他發(fā)現(xiàn),不止臉,她的手臂上也有。更別說,她手指上被什么給劃傷過的淺痕,一看都知道是新鮮的創(chuàng)口,至少他離開她之前她的手指是完好如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