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所以,任何晉封或降位的甚至開頭第一句話都是“承太后娘娘慈諭……” 然而,這不是規(guī)定,只是默認(rèn)。 真正的權(quán)利還在手里拿著鳳印的女人手里,還在皇后手里。 蘇之婉只是皇貴妃,不是皇后,也沒有這個權(quán)利。 但是,順貴太妃有。 先皇留下的圣旨不僅僅保護(hù)了明景帝和太后,更給了順貴太妃一絲喘氣的機會。 由順貴太妃下的廢太后的懿旨,再由蘇之婉蓋鳳印,這廢太后就是鐵板釘釘?shù)氖聦崳?/br> “歷史上,第一位被廢的太后,想來一定會名垂青史!”蘇之婉笑道。 明景帝緩緩閉上了眼睛,“你也會名垂青史。” “敲喪鐘吧?!碧K之婉道。 “是?!秉S順佝僂著背道。 太陽終于掙脫了重重云層,掛在天上,光輝耀眼。 ☆、第75章 帝薨 蘇之婉敢這么明目張膽地走進(jìn)乾清宮弄死明景帝,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的。 準(zhǔn)確的說,很早之前就有這個想法,本想著等李承澤來定個日子,可是哪知李承澤一聲不吭地又去了戰(zhàn)場。 日子是定了,就在他出城門的這一天! 她知道李承澤為什么會突然去帶兵打仗,畢竟蘇之婉手底下這么多眼線也不是養(yǎng)著玩兒的,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講李承澤手里的勢力也認(rèn)她這個主子。 但是,知道,并不等于愿意。 羌吳的人,偷走了火藥的制作方法,制造了大批火器,如果李承澤不作為主帥,不帶著他的私軍上戰(zhàn)場的話,很有可能大明眾將士的血rou之軀擋不住火藥的一丁點威力,到時候民不聊生,羌吳一舉打到皇城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火藥的威力誰都知道。 且不說李承澤手底下的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說是用罌】粟提出來的東西問出來的,這些蘇之婉都不和李承澤計較,頂多算是大意了。 她知道李承澤是人又不是神,可是,這個理由能讓李承澤一聲不吭地上書帶兵,卻不能讓蘇之婉心甘情愿的同意李承澤的離開! 就算大明沒了李承澤會風(fēng)雨飄搖又如何? 再痛苦的日子她都經(jīng)受過,又怎么可能在乎一個小小的戰(zhàn)亂呢? 說到底,直到如今,在蘇之婉心里,這個世界始終是虛幻的,在這個虛幻的世界,她唯一在乎的就只有李承澤一個真實。 在沒有李承澤的時候,她或許會把這個世界的人和事,當(dāng)個打發(fā)時間的玩意兒玩玩,可是,在這里,她遇到了李承澤。 她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了,不在乎為不為原主報仇,不在乎蘇家是否百年榮光,什么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有李承澤。 末世的時候,蘇之婉忘不了李承澤,所以才會在充滿了頹廢和情】欲的世界里,始終一人,到了這里,一個虛幻的小說世界,這個像是偷來的時間里,他們相處了也不過幾年的日子。 在蘇之婉以為他們會一直這么下去的時候,一直黏膩的時候,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李承澤又不見了,這種惶恐就像是末世來臨之前,李承澤失蹤的惶恐一樣。 李承澤一聲不響的離開,蘇之婉知道為什么,他怕她會不折手段地留下他。 不得不說,這世界上,最了解蘇之婉的就只有李承澤。 在所有人眼里高貴大方的蘇之婉,其實就是一瘋子! “果然還是應(yīng)該鎖在身邊吧。”蘇之婉輕聲呢喃,“找?guī)讉€漂亮的小寵物,修個大水池子,怎么樣?” 對于蘇之婉的謀朝篡位,蘇家并不是全部同意的,一些老頑固更加傾向于太子繼位,讓蘇家成為名正言順的后族。 老頑固都是最難以說服的,思想根深蒂固。 可是蘇之婉用不著去說服他們,當(dāng)他們知道自己家無故死了幾個小妾,再仔仔細(xì)細(xì)地考慮了蘇之婉給的好處以及蘇之婉如今在朝堂上的支持之后,老老實實地表示了支持。 等待李承澤的那六年,蘇之婉不可能當(dāng)真就養(yǎng)養(yǎng)花草、修身養(yǎng)性,私底下,聯(lián)合賢妃,把她們的計劃更加完善。 暗地里更是借著明景帝求賢若渴的心態(tài),在朝堂上安插了不少人手,大多都是新貴,深受明景帝器重的年輕官員。 再加上從李承澤那拿的虎符,她的計劃絕對沒有問題。 虎符是李承澤給的。 他走的時候,放在了探水亭的石桌上。 虎符乃軍中調(diào)兵遣將的重要信物,蘇之婉不知道李承澤將她給了自己會有什么影響,不過,她還是把它收了起來。 喪鐘一響,皇城上至左右丞相,下至街頭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他們大明朝的皇帝薨逝了,就在太子帶兵出城之后的一天。 朝中除了知曉一點內(nèi)情的上了蘇之婉的賊船的人,基本上沒有任何人懷疑明景帝的死因。 蘇之婉對外的說法是明景帝病入膏肓,昨晚熬不住了,就去了。 朝臣們身著喪服,頭戴白色喪巾,站在金鑾殿下議論紛紛,皇帝突然病逝,太子不在京城,也沒有留下任何輔臣,這前朝后宮一應(yīng)大小事,明景帝的喪事又該誰來cao持? 吳大人乃當(dāng)朝御史,官不是多大,卻是個十足的老頑固,最忠君愛國不過,只見他攏了攏拳,對著殿上龍椅作揖道,“為今之計應(yīng)當(dāng)傳召太子殿下回宮,繼任大統(tǒng),主持國喪!” “吳大人說的是!太子殿下率領(lǐng)大軍出城不過一日,快馬加鞭趕回來,想來也只用得著半日光景!”說話的同屬御史,乃吳大人的至交。 “欸,此言差矣!如今羌吳來勢洶洶,唯有太子殿下才能保我大明百姓不受戰(zhàn)亂紛擾!”席煜是這幾年朝中新貴,簡在帝心的人物,因其資歷,官居中游,但卻是實缺,手握實權(quán),只聽他道,“太子殿下此番出征是為了大明,為了天下百姓,若是此時召殿下回京,若是羌吳戰(zhàn)事出了什么差池,吳大人此舉,豈非險太子殿下于不義!” 吳大人動了動嘴皮子,不再言語,只覺席煜句句在理,卻又有說不出的詭異感。 這個時候,王家家主,給身后一官員使了個眼色,那小官會意,站了出來,用他那普普通通的聲音道,“既然礙于局勢太子殿下不能歸京,不如請?zhí)竽锬镏鞒謬鴨嗜绾???/br> 他的話里話外決口不提國事,只道主持喪事,這一來就把國喪此等國家大事沾上了家事的味道。 兒子死了,母親出面主持再正常不過了! 主持了國喪,在來個垂簾聽政就在正常不過了! 這是王家的授意,從頭至尾王家就和蘇家是死對頭,他們自然不會支持太子,如今明景帝驟然逝世,對他們來說,正好是來了瞌睡送枕頭! 等到太后手握大權(quán),整個朝堂發(fā)展為王家的一言堂都不是問題! 畢竟,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出了人命,誰也不能預(yù)料。 明眼人都知道王家打得什么主意,依附他們的小家族自然是百般恭維、萬般贊同,可是朝堂上并不是只有王家一黨。 大皇子的黨羽在這些年的打壓下,已經(jīng)所剩不多,全靠妻族才能勉強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 此時,明景帝薨逝,太子出征,放眼所有人中,就數(shù)他最名正言順! 于是,這場戰(zhàn)局,大皇子黨也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口誅筆墨,是文人特有的手段。 蘇父蘇正站在原地,對于耳邊的種種冠冕堂皇的話,充耳不聞,甚至閉上了眼。 “大人,你看······” 蘇正淡淡道,“等?!?/br>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爭吵愈演愈烈之際,大殿門口小太監(jiān)突然高聲喊道,“端柔皇貴妃到——” 眾大臣靜默片刻,轉(zhuǎn)過身來,面朝大殿門口,跪地高呼,“端柔皇貴妃,福壽康安?!?/br> 端柔皇貴妃位同副后,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萬不能在禮數(shù)上落人口實。 蘇之婉身著素色白衣喪服,頭戴喪帽,神色肅穆而悲痛,一步一步地走進(jìn)金鑾殿,素衣逶迤掃過琉璃地面,來到殿前,身后跟著的左右兩名宮女,素手各捧一銀色托盤,身著統(tǒng)一喪服,亦步亦趨。 兩只銀盤上赫然是兩卷明黃色絲帛,左為銀龍,是為圣旨,右為銀鳳,是為懿旨。 待站定,蘇之婉環(huán)視一周,“眾位王公大臣請起——” “謝皇貴妃娘娘——” 一時之間大殿中無人言語,氣氛凝重,最后一老王公開口了,他是明景帝的長輩,由他說話再合適不過,“敢問皇貴妃,您這是······” 蘇之婉紅了眼睛,穩(wěn)了穩(wěn)心神,淡紅色的唇微張,像是說故事一樣,娓娓道來,“昨晚,本宮接到皇上口諭,命本宮連夜前往乾清宮伴駕,本宮不敢耽擱。到了乾清宮,皇上給了臣妾一則圣旨,便,便······” 她的聲音很沙啞,像是石礫摩擦,聞?wù)邆?,聽者斷腸。 老王公使了個眼色,黃順會意,走上前,從左側(cè)的銀盤上取下了圣旨,緩緩展開,朗聲念道,“朕自登極二十余年,夫天命之重,綠錯奉其圖書;天子之尊,赤縣先其司牧。而功兼造化,橋山之樹已陰;業(yè)致升平,蒼梧之駕方遠(yuǎn)······ 縉紳廊廟之材,共垂帶綬。至於比屋黎元,關(guān)河遺老,或贏金帛,或齋倉儲:朕於天下士大夫,可謂無負(fù)矣;朕於天下蒼生,可謂安養(yǎng)矣。自櫛風(fēng)沐雨,遂成弭沴,憂勞庶政,更起沈疴。況乃漢苦周勤,禹胼堯臘,以矜百姓之所致也。道存物往,人理同歸,掩乎元泉,夫亦何恨矣······ 皇太子李承澤,大孝通神,自天生德,累經(jīng)監(jiān)撫,熟達(dá)機務(wù)。凡厥百僚,群公卿士,送往事居,無違朕意。屬纊之后,七日便殯。宗社存焉,不可無主,皇太子即於柩前即皇帝位,依周漢舊制,軍國大事,不可停闕,尋常閑務(wù),任之有司······ 然,羌吳外患,皇太子承澤已率兵赴于邊關(guān),恐難以軍國大事,今,特令端柔皇貴妃暫代國家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并由獻(xiàn)王、齊王、端王,三大輔臣,待皇太子凱旋還于政······ 文武官人,三品已上,并三日朝晡哭臨,十五舉音,事畢便出。四品已下,臨於朝堂,其殿中當(dāng)臨者,非朝夕臨,無得擅哭。諸王為都督刺史任者,并來奔喪。濮王、萊五,不在來限。其方鎮(zhèn)岳牧,在任官人,各於任所,舉哀三日。其服紀(jì)輕重,宜依祖制,以日易月。園陵制度,務(wù)從儉約······” 黃順念的不急不緩,整個大殿每一名官員皆聽得清清楚楚——端柔皇貴妃暫代國家一應(yīng)大小事務(wù)! 文武百官皆是震驚異常,特別是王家,一王家家主嫡孫沉不住氣,甚至不顧君臣之禮沖上前去,一把搶過圣旨口中喃喃自語,“這一定是假的!端柔皇貴妃假傳圣旨!” 如果蘇家得勢,他王家恐怕遲早都得退出世家之列! 黃順也不惱,任他把圣旨搶了過去。 王家嫡孫看著圣旨上的字跡和私印,手頓了頓,一抖,啞口無言,明黃的圣旨散鋪在地面,呈現(xiàn)在所有人的眼前,上面的鮮血觸目驚心。 這確實是明景帝的字跡,甚至上面還有,病入膏肓的他,口嘔鮮血滴落下來的痕跡。 剛才開口的老王公,就是圣旨上所提到的輔臣獻(xiàn)王,他年紀(jì)不小了,灰白的胡子和臉上眉宇間的溝壑顯示出了歲月的痕跡,顫巍巍地?fù)炱鹗ブ?,單腳跪地,圣旨奉過頭頂,“謹(jǐn)遵先皇遺旨!” 文武百官見最有威望的老王公都跪下了,最終跟著下跪行禮,振臂高呼,“謹(jǐn)遵先皇遺旨!” 就在這個時候—— “敢問皇貴妃娘娘,太后娘娘可得到了消息?”王家家主始終站著,緩緩道。 直到現(xiàn)在,自明景帝薨逝,文武百官都沒有見到半分太后娘娘的影子! 太后可是明景帝的生母,怎么可能不出現(xiàn)? ☆、第76章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蘇之婉早就預(yù)料到了這種情況。 “臣今早在進(jìn)宮時,似乎見過太后娘娘的鳳駕?!币粋€大臣站了出來,行的是攝政王的禮,恭恭敬敬地對蘇之婉這個皇貴妃道。 他并不算出格,老王公已經(jīng)承認(rèn)了明景帝的圣旨,那么蘇之婉暫代軍國大務(wù)的身份就算是定下了,剩下的不過的所謂的名正言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