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來了。”

    “那我也要去放鞭炮了。”

    “好。”

    “再見?！?/br>
    “唐旭，新年快樂?！?/br>
    唐旭愣了下，再次看看時間，正好是零點零分，輕笑著：“學長，新年快樂，那我們明年見。”

    “恩，明年見?！奔緲s說完就掛斷電話，抬眼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揉揉發(fā)酸的眉眼，直到最后他都沒能說出那些話，季榮想過很多種說法，卻才知道說出口是那么的困難，只是作為朋友的道別他也做不到。

    季榮是個非常冷靜的人，他的目的從來都很清晰，同時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能力很多事情無法實現，所以他不怕等，他在唐旭的生命中扮演的角色非常的深刻并且先入為主，朋友對唐旭來說也許并不需要很多，但像季榮這樣的朋友以后就會很難遇到，這就讓唐旭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他。

    季榮的算盤從一開始就打的很精準，他也如愿成功進入唐旭的生活，可惜季榮的父母成了意外，季榮知道自己的異常會被發(fā)現，卻沒想到會被發(fā)現的這么快，最終一切都只能按照現實行走。

    現在的季榮有點不確定，自己這樣順從父母以后會不會后悔，或者說可能還會有更多的無法猜測等著他。

    第四十四章

    雖然熬夜了但第二天唐旭還是早早起來，昨晚下半夜不知怎么又下了大雪，早上起來外面的積雪更厚了，走在上面雪都能埋到腳脖，唐旭要幫忙做家務所以就穿上雨靴方便來回走動。

    一會給雞鴨喂食一會給院子里的菜施肥，唐旭忙的不亦樂乎，等閑下來的時候院子里已經都是他的腳印。

    唐母燒好早飯就叫唐旭趕緊過去吃飯，本來唐家是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可是唐旭外出半年打電話無意間跟父母說過后唐母就記在心上了，孩子正在長身體，多吃點總是好的，而且孩子這半年的確辛苦。

    一家人吃過早餐后太陽也爬起來了，唐旭扶著唐父從臥室里出來曬曬太陽。

    唐父坐下后就拉著唐旭想跟他說說話，唐旭也沒拒絕，半個小板凳坐在他旁邊和他聊天，唐母忙完了出來就看到這父子兩在院子里聊的正歡，忍不住鼻酸的笑了下，轉身去廚房弄了點冰糖雪梨出來：“趁熱喝了?！?/br>
    這次唐母沒推拒自己也喝了點，一家人坐在陽光下一人捧著一碗冰糖雪梨喝的十分幸福。

    唐旭家的親戚不多，來往的更不多，所以唐家每年過年都十分清冷，但是今年注定并不安逸。

    中午的時候叔父就帶著兒子來唐旭家拜年，唐母雖然對以前他們的絕情很是生氣，但大過年的總不能把人趕出去，只能不聲不響的去廚房做飯。

    “你干什么？”唐父冷著臉實在擺不出歡迎的神色。

    “當然是來拜年啊，哥今年身體好多了吧，哎呦小旭什么時候回來的?。俊笔甯赴寻菽昃品畔戮妥谔菩駝偛抛^的板凳上，唐旭站在一邊乖乖叫了聲叔父，雖然這個叔父他幾年也見不到一次但每次的印象都很差，差到他忘也忘不掉。

    “真乖，來來來這個是你侄子，比你小一歲，明年要中考了啊哈哈?！笔甯赴岩荒槻磺樵傅暮⒆永礁埃骸斑€不叫叔叔？”

    男孩撇撇嘴正眼也沒給唐旭一個：“叔叔?！?/br>
    唐旭淡淡的點點頭，從叔父的話中他大概就明白今天他們來是做什么的了。

    唐父雖然身體弱但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心里想什么還會不知道？想想那幾年他們是怎么對待自家的唐父氣自己無能又氣兄弟無情。

    “小旭啊，你看你都考到b市的德輝去了，那么聰明，看看能不能提攜下我們家這個呢？”叔父笑瞇瞇的直接把話題轉到重點上。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叔父這樣唐旭自然是說不出難聽的話，但是他也不想順著他們：“叔父，我只是一個學生，提攜不了?！比绻郧八麄儧]有那么絕，唐旭不會介意教教他這個侄子。

    “看你這話說的，你學習這么好，隨便教教就算進不了德輝那樣的高中，至少也能進個二中三中吧？”叔父沒想到唐旭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尷尬的笑了下沒有放棄，不停的抬高唐旭。

    “叔父你把我說的太厲害了，我就是死讀書考進去的，如果侄子想要考好的話不如就報報補習班多看看書吧，我真的不會教人?！碧菩褫p笑下表示自己很無奈。

    唐父自然也不想自家孩子那么辛苦還要被纏上這種麻煩事，不再給弟弟說話的機會：“如果是為了這個事來的話，你們可以帶著你的酒走了，我們家受不起你這樣的厚禮。”

    “哥你也真是，我這不是在和小旭商量嘛，你急啥，小旭啊，我也知道你學習不容易，那不如這樣，這點錢你拿著給你爸買點藥，以后有什么事我都會幫忙的?！笔甯刚f著就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看厚度也有小千把。

    唐旭皺眉，之前在一群攝像機下收了市長的錢唐旭還沒忘記，當時的情況他們家是推脫不了那筆錢的，而叔父的錢他們家怎么也不會收的。

    “我兒子都說教不了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兒子不需要你的錢！你給我滾！！”唐父看到錢的時候整個人都氣的發(fā)抖，當初就是因為錢，因為他的病，老婆帶著孩子去找他們借錢，結果他們滿嘴的胡話一毛錢也不肯借給他們，恨不得他早點死霸占他的這點地，現在來送錢什么意思？他們家就算再窮，也忘不了那時候。

    “哥，我這不是給你兒子的，是給你的，這么多年你過得這么辛苦我們沒能幫上什么，現在有點錢了能幫的我們盡量幫，所以啊你也別倔了啊?！?/br>
    “現在有事就想到我是你哥了？你當初是怎么詛咒我的！？趁我現在還沒打人給我趕緊滾??！”

    唐父的情緒過于激動吼完就急喘起來，虛弱的靠在椅子上緊緊抓住唐旭的手，唐旭連忙拍撫他的胸口：“爸，你別說話了，沒事的?！闭f完抬頭看向叔父，眼里帶著淡淡的怒意：“叔父，我爸的身體根本就不能再受氣了，我也清楚明白的跟你說了，我教不了，請你帶著你的錢和酒回去吧。”

    逐客令已下，叔父聽這話臉色立馬冷下來，感覺自己剛才簡直就是在吃力不討好，要不是他寶貝兒子的學習成績怎么也上不去他也不會想到來找唐旭，而且唐旭能考進德輝為什么自家兒子就連高中都考不上呢！就在他已經處于煩躁邊緣的時候旁邊的兒子突然冒出一句話：“不教就不教，我還不想跟你學呢！”

    叔父雖然不贊同兒子這么說卻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唐旭是肯定不會教自己兒子的，他也沒必要那么客氣了：“你就這么清高下去，送錢給你們都不要，以后一毛錢都不會借給你們！你爸的病根本就治不好，我看你們也別費心了！”

    “你……你……這還是人說的話嗎?。　碧聘敢患れ`抖得比剛才更厲害。

    唐母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唐父急喘著臉色發(fā)白，嚇得一下子沖上去：“你們干什么！孩子他爸沒事吧！哪里不舒服??！”

    唐旭眼看父親這么難受卻無能為力，抬頭看向還站在那的父子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拿起他帶來的酒塞進他懷里，二話不說推著他們往外走：“以后你們別再來了！”

    “唐旭這樣多難看！我可是你叔父！”叔父被推到門外發(fā)現隔壁聽到動靜的人都在看著他們，這一片不少人都是知道唐家事情的，看到唐家老小出現在這里也就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七嘴八舌的開始嘀咕起來。

    “當初鬧的那么兇幾年不聯系現在這是干什么？”

    “估計是唐旭考出去了現在眼紅了吧！”

    “眼紅有屁用，那是他兒子嗎？一看就不是什么實誠的孩子?！?/br>
    “得了吧，父母那副尖酸樣孩子能教育的好嗎？當初還說要掀了唐旭家房子呢?！?/br>
    “真是作孽啊，不知道風水輪流轉的嗎？”

    “看他們以后有啥好果子吃，人啊還是要有點良心?！?/br>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唐旭朝這個所謂的叔父扯出一抹冷笑：“叔父？我可受不起你這叔父，既然你也知道難看，那以后就不要再來了?！闭f完啪的一聲的關上院子的大門，世界終于清靜了，唐旭連忙和唐母一起把唐父抬到臥室里讓他躺好，然后端茶送藥安撫他，唐父的氣息逐漸平穩(wěn)下來，看起來也沒有那么難受，唐旭和唐母都松了口氣，這大過年的總不能就送進醫(yī)院了吧。

    “把你們嚇著了吧？我沒事，就是剛才氣狠了。”唐父虛弱的安慰著床邊的母子兩。

    “爸，以后不要再生氣了，為了他們，不值得。”唐旭心酸的看著父親蒼白的神色拍拍他的手背。

    “你怎么就氣成這樣了，早知道我就直接把他們趕出去了，下次不會再讓他們進門一步！”唐母都紅了眼圈，還好今天唐旭在家，不然她一個女人該怎么把人趕出去。

    “唉，他們遲早會遭報應的！”唐父說完又咳了幾下，唐旭幫他順順氣一邊淡淡的附和：“嗯，所以別生氣了，等會吃完中飯就睡一會啊，一覺起來什么事都沒有了?！?/br>
    “你這小子，把你爸當小孩子呢！”

    “嘿，爸，你的身體最重要，所以不要多想了?！?/br>
    “唉，我也覺得很累了，我先睡會，等會吃飯叫我。”

    “快休息吧，做好飯我就叫你起來?！?/br>
    唐父睡下唐旭和唐母輕輕走出房間，唐旭挽起袖子幫唐母打雜，唐母明顯有很重的心事，一直在和唐旭說話，唐旭認真的聽著一邊開導唐母，母子兩說了很多，不過有些事情唐母是不會全部告訴唐旭，那些是大人的事情她一開始并不想讓唐旭攪和進來變成兩代人的恩怨，可是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讓人實在心寒生氣，除了他們會遭報應的唐母也說不出多惡毒的話。

    唐旭看著唐母的背影默默捏緊手心，他想趕緊把父母接到市區(qū)里，雖然那里的環(huán)境空氣沒有云緋的好，但至少沒有人打擾，唐旭也可以每天照看著父親分擔唐母的壓力。

    一旦這么想了唐旭就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新年的目標定下，他需要突破。

    第四十五章

    新年第一天就這么晦氣唐家的氣氛實在不怎么樣，吃過中飯后隔壁鄰居都跑來找唐母聊天，唐旭看屋子里一群女人在說話也沒地方坐只好拿著手機出門在附近溜溜圈。

    他沒有忘記給季榮拍照的事情。

    村子的雪景很美，四處都被厚厚的雪覆蓋，附近的山更是直接成了雪山，零零散散間還能看見些樹枝樹葉，唐旭把玩了下手機把看見的都拍了下來，照片中的云緋村有另一種意境，唐旭覺得好看剛才那點鬧心的情緒漸漸消散。

    下午各家女人都回家做飯，年初一基本上是沒有人出去拜年的，像今天唐家老小這種情況也實在少見，唐旭捉摸著估計對方是怕他走的早所以初一就來了。

    初二要出去拜年了，唐旭家只有兩三家要走的親戚，所以唐旭一天就跑完了。

    因為家里了的情況特殊，唐旭很早就開始幫家里走親戚，好在來往的親戚不多，住的也都不遠，唐旭并不覺得累人。

    今年的唐旭在認識他的人中很有話題，所以他去拜年的時候碰上親戚家其他的親朋好友時就會被各種人拉著詢問德輝和b市的情況，唐旭只能裝傻充愣，表示自己知道的并不多。

    唐旭是真的對某些行情不了解，那些人問過他的成績后就一直在說b市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工資高，家里有孩子的自然會問問唐旭考試的心得，看看能不能幫到自家孩子。

    唐旭當初中考的時候完全是靠著拼命看書做題和過目不忘的技能考上高分的，讓他說考試的心得其實他好像也就是看書……唐旭抓抓腦袋再一次覺得自己之前是有多書呆子，也難為剛開始白梁舒他們受得了自己。

    晚上在親戚家吃完飯回家后唐旭就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在家只呆了兩天所以行李箱并沒有弄亂，只是把唐母讓他帶的東西放進去。

    “才回來兩天就要走啊，學校開門嗎？”唐母擔憂的看著他。

    “開門的，德輝外地生挺多，有些學生放假也住在宿舍里的，你就放心吧?！钡螺x高中總是有很多和別的學校不同的地方。

    “唉，就不能多呆兩天嗎？”唐母嘆口氣，孩子離家沒有父母會不想孩子的，他們又不能去市里看他，好不容易等到過年可是卻在家只呆了兩天，這一走估計要一年見不到了。

    “車票都買好了，媽，在家別舍不得吃，爸的手術費就交給我，我現在有獎學金有工資存?zhèn)€兩個手術費就夠了。”唐旭看出唐母的不舍，笑著抱抱她：“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我覺得很充實，很開心，很滿足?！?/br>
    唐母忍不住在兒子的肩上哭了起來，這些年沒人能為她分擔壓力，精神和身體都日積月累的疲倦，現在兒子長大了，孝順聰明能干，唐母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教過他什么，但他就是這么懂事，也許老天爺真的是看他們家過的太苦了，給她一個這么好的兒子。

    唐旭抱著母親輕柔的拍撫她的背脊：“會好起來的，有我在呢?！?/br>
    第二天一早唐旭就吃了早餐就去村口等車，唐母一直看著他上車才依依不舍的轉身回家，唐旭看著母親落寞的背影實在心疼，這一別就要一年。

    這一天離家的人不多，唐旭輕松的進入火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望著外面的人群發(fā)呆。

    手機震動的時候火車已經關上門準備要開路了，唐旭拿出來看到是季榮的短信：上火車了嗎？

    唐旭笑了笑回復：上了

    短信剛回復過去電話就響起，唐旭疑惑的接聽：“學長？”

    “唐旭，到了之后林子煬會在火車站門口等你的，還記得上次那個車子嗎？”季榮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

    “……學長別讓林子煬學長來了，太麻煩了，我做個公交車就能到學校。”

    “聽我的，我可能不能去接你了，所以聽我的吧?！?/br>
    這句話讓唐旭莫名一愣，季榮的語氣并沒有太大變化，但唐旭敏感的察覺到他有點顫抖的音色，想起那天晚上季榮疲倦的聲音，唐旭停頓半餉終于還是問出口：“學長，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電話里一時間只剩下沉默，火車的汽笛突然響起，火車發(fā)動，噪音一片。

    “唐旭，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季榮的聲音很輕，唐旭聽不清楚季榮在說什么。

    “我回來前好好讀書，其他會讓你分心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不要做。”

    雖然吵但唐旭習慣了吵聲后稍微聽清楚了點季榮的聲音：“學長什么回來前什么不要做？剛才沒聽清楚。”

    “我要出國了?！?/br>
    唐旭整個人都懵了，本來皺眉想要聽清楚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法控制：“出國？”

    “今晚的飛機，去米國?！奔緲s之所以告訴唐旭，是希望再見之前他在唐旭的記憶里是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掙扎了那么久，季榮最終還是決定和他告別。

    唐旭從來沒想過季榮會離開的問題，他這半年很多習慣都是季榮帶給他的，他以為就算季榮畢業(yè)了他們也會依舊這么要好，卻不曾想過他會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