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jié)
姨父說:“都是出一份力,不要見外呀!” loser樂隊開始天天排練。王岳的檔期很緊,只能盡量抽時間。他們幾個經(jīng)常排練到三更半夜,看得姨媽姨父很是心疼。但他們也沒喊停,只不時熬些湯,拿過去給他們補(bǔ)充營養(yǎng)。 很快,籌款演唱會門票開始預(yù)售。loser樂隊重聚,是為了保護(hù)上環(huán)老街籌款。這個噱頭足夠了。楊偉去找了不少媒體,大肆報道后,出乎意料,還炒熱了即將開拍的電影《老街風(fēng)云》。 一次宣傳活動時,陳珂說:“籌款主要是為了上環(huán)老街。我們唱主題曲?。∮浀寐?,超級超級好聽!”說到一半,稿子給忘了,他摸摸頭:“反正不想老街被拆掉,福榮餅家的綠豆餅太好吃了!別的地方都沒有!” 主持人心想陳珂怎么沒按說好的劇本來,臉上露出笑容:“主題曲會提前在演唱會放出,希望大家關(guān)注。” 因為陳珂這一句,不只是《老街風(fēng)云》紅了,連帶著福榮餅家的綠豆餅都火了一把。 也因為這樣,上環(huán)這重建計劃引起全港大范圍討論。有不少團(tuán)體批評zf這次重建計劃過于草率,希望zf認(rèn)真檢討,建立一個完善的土地重建機(jī)制,在規(guī)劃方向時,除了商業(yè)利益外,要更多考慮民意訴求。盡管輿論紛紛攘攘,但是霍家公司的股價沒發(fā)生大幅震蕩,一直在上升中。霍榮亨轉(zhuǎn)眼間又收購了幾個電子廠,不知是否準(zhǔn)備進(jìn)軍時下前景明朗的彩電業(yè),股價持續(xù)攀升。 這一場演唱會盛況空前,在香港兩場,澳門一場,馬來西亞一場。除了馬來西亞那一場外,其余的場場爆滿,養(yǎng)肥了不知道多少黃牛黨?;I到的錢足夠陸蔓君購買一批進(jìn)口電影器材。她早就想拍寬屏彩色電影,張祥也提過不少次,但是他們沒錢。托這次演唱會的福,心愿達(dá)成了。 陸蔓君感覺,齊心協(xié)力這種感覺很奇妙,很有感染力。不僅街坊們熱心幫忙,提供場地,忙里偷出點空隙來當(dāng)群演,連歡喜街的大排檔老板們也聯(lián)合包起了伙食。 為首的老板說:“我們拿不出一百幾十萬出來,但是一兩個月的飯還是請得起的?!彼麡泛呛腔仡^看著其他街坊:“大家都是為了這一條街嘛!” 終于,《老街風(fēng)云》正式開拍。每一部電影都像是一塊璞玉,從石頭里挖掘,切割,打磨,最后成為一塊漂亮的碧玉。途中血淚自不用說,但陸蔓君感覺很幸福。她很享受拍戲這個過程,但是第一次感到幸福。她望著那些充滿紅光的臉,感覺這一部電影對他們來說,不是一部電影那么簡單,這是一次發(fā)聲。 他們跟其他人沒什么不同。為了生計忍受苦累,為了讓兒女多吃魚rou,自己啃魚骨頭也覺得有滋味。這樣平凡的他們,很想保護(hù)這一條搖搖欲墜的老街。如果連住在這一條街多年的他們也不說話,誰又會為了這條街說一句話呢。 那么渺小的他們,說話常常被忽略的他們,高聲喊,可能未必有人聽得見。聽見了,也未必有人在意。但是全部的螞蟻聚攏到一起,可以搬動比他們重四百倍的東西。 努力有沒有用,沒人知道啊。可能最后也實現(xiàn)不了,可能耗費了精力和時間,還是一場空。但是每一個人仍然愿意為之奮斗,這是他們的聲音,這是他們的故事,這是他們的夢。 陸蔓君反復(fù)看劇本,認(rèn)真努力地反省自己白天的不足。哪里沒有演好,哪里還可以演得更好。梁超美提著湯過來時,發(fā)現(xiàn)她桌上的飯還沒動,看了心疼?!熬椭滥闶沁@樣!每次拼命起來就不吃飯!” 陸蔓君拿著劇本,試著體驗了下那個推門的情緒,回頭說:“我感覺我早上那一場戲還可以演得更好?!?/br> 梁超美生氣了,把湯放下:“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呀,先吃飯!” 陸蔓君笑說:“你剛才那語氣跟我姨媽一模一樣?!彼龑W(xué)著姨媽的口吻:“先吃飯!”把梁超美逗笑了。 梁超美:“飯都涼了吧,我拿去熱一下?!?/br> “沒關(guān)系?!?/br> 吃飯時,梁超美跟她說:“我查到誰給的錢了?!?/br> 陸蔓君正喝湯,聽見這話就放下了:“誰?” 梁超美說:“霍榮亨?!?/br> 陸蔓君差點沒被湯噎著?!八趺磿o我錢???”因為這個電影有利益沖突了,她跟霍榮亨商量過,光明正大比賽吧,看誰本事大。但她沒想過霍榮亨會偷偷塞錢過來,為什么啊?她想不通。 梁超美說:“真的,我跟楊偉順瓜摸藤查了好久,后來知道是個姓霍的,你說香港還有幾個姓霍的?!?/br> 第156章 臥底么 陸蔓君感覺,自從開拍《老街風(fēng)云》后,日子變得很規(guī)律。每天趁著天空還是魚肚白的時候,繞著永華片場跑步,她系好鞋帶出發(fā),跑完,出一身大汗。那種淋漓盡致的舒暢感,讓她覺得一整天都很精神抖擻。因為這個長跑,梁超美說,好不容易長了點rou,跑兩天又沒了!說是這么說,她自己感覺那腿部線條比以前好多了。 不用東奔西走,只專注于研究她喜歡的劇本,她覺得特別幸福。大概是這一種平靜的生活,她沒被打擾,反而她更能將精力集中在演戲本身。她感覺慢慢開竅。不是靈光一閃,而是用時間細(xì)細(xì)研磨,那眼角眉梢的一股獨特味道。 《老街風(fēng)云》這戲最難的地方在于,她身邊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四十年后的世界,更不太理解四十年后那種浮躁的心態(tài)。尤其在訂造戲服時,他們提出第一個設(shè)想是充滿外太空感的衣服,被她否決了。后來,發(fā)型師又捏起她一把頭發(fā),琢磨著:“四十年后的發(fā)型,我想不出來??!該扎兩個揪揪吧?”一群人笑噴,特別樂呵。因為劇組整個氛圍都特別歡樂,她演起來也更放松,能嘗試一點自己的新演法。 這一段時間以來,她發(fā)覺自己的心態(tài)慢慢調(diào)整過來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那一股強(qiáng)烈要拿到“最佳演技獎”的心情,慢慢融化開來,變成腳踏實地的每一個腳印。 劉祥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如果說,陸蔓君以前的表現(xiàn)是不錯,能打九分,現(xiàn)在就是滿分。四十年后的戲是非常難把握的,但是她能演出那一種浮躁近乎空虛的心態(tài),又能迅速切換到充滿熱血情懷的興奮。 今天這一場戲是說,陸蔓君回到了現(xiàn)代后,發(fā)現(xiàn)了一本塵封的相冊,想起了往事,眼淚就掉下來了。 蔣賢負(fù)責(zé)帶藝人培訓(xùn)班,抽了個空就領(lǐng)著一班人過來學(xué)。蔣賢朝陸蔓君那方向努努嘴說:“別打瞌睡,認(rèn)真看。哪里演得好,哪里演得不好,看完了說說?!毙氯藗?nèi)及崃艘巫?,乖乖過來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生怕錯過了什么。 “a!” 陸蔓君把相冊拿到桌上,她吹了吹相冊上的灰塵,拉開椅子坐下。她想打開相冊,又猶豫著,縮了下手指。 蔣賢說:“看見沒,這個細(xì)節(jié)處很自然,用動作去表現(xiàn)心態(tài)?!?/br> 她撫摸著相冊封皮,輕吁了一口氣,終于打開了。目光接觸到那一張男孩子的照片,眼神變得溫柔。他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還缺了一顆門牙,她又忍俊不禁地笑了。她的目光,似乎是隔著塵封的照片,回到了那一年。 “特寫!手指!”劉祥說。 那青蔥般的指尖微蜷了一下,帶著戀戀不舍,劃過男孩的臉。 劉祥:“眼睛!” 她眼光凝在照片上,眼神轉(zhuǎn)瞬一黯。那睫毛半垂,像蝴蝶翅膀在輕顫,透露出復(fù)雜起伏的心緒。 一次通過。 羅薇輕輕拍手,對游敏說:“我感覺她比以前更厲害了?!?/br> 游敏說:“是,那味道拍出來了,畫面也美。” 蔣賢看完,回頭想問其他新人的情況,發(fā)現(xiàn)一個個哭得稀里嘩啦的,估計他們也沒心思分析,全看戲去了。他心里暗暗嘆氣,還是問:“她演得怎么樣?” “好……”江水容紅著眼睛,抽噎著點頭說,“特別好?!?/br> 蔣賢說:“哪里好?” 姜洋也有點眼濕,說話聲音有點沙:“那個表情和動作好?!?/br> 蔣賢有點恨鐵不成鋼,“別光看動作,你看那一股味道是怎么來的?”看其他人都張大著嘴,茫然地等著聽,他只好說:“演戲,不僅要演角色,也要演自己。兩者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