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個小時，人還沒來。李爸爸抱著手臂點了幾下：“搞什么！”李爸爸這幾年人在高位，已經(jīng)很少等人。他一時之間很不高興，回頭對身后的小警員說：“你去問一下，怎么回事。問他是不是不認(rèn)得路，我們派車去接他。”

    小警員麻利地去了，打了電話回來后說：“傭人接了電話，但是他不在家，說是剛出發(fā)了?！?/br>
    陸蔓君在邊上看著，安慰道：“再等等吧?！?/br>
    尖頭黑皮鞋在地上不耐煩地敲了兩下，李爸爸說：“那就等吧！”期間，服務(wù)生進包間，問了好幾次，“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說了人沒齊！還問！”李爸爸一肚子火氣，“你沒眼睛看呢！”

    又等了好一會，陸蔓君喝了好幾杯水，起身去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她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個高瘦男人，從旁邊洗手間出來。她立刻慢下腳步?；魳s亨回國后，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她一直不想接。接起來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已經(jīng)不生氣了，但是他們也回不到從前那樣毫無隔閡。沒有聯(lián)系，這算是分手了吧，但誰也沒有提分手。

    她站著，想等霍榮亨先走。她看見他低垂著眼簾洗手，那手指伸到水龍頭底下，顯得指骨分明。她這么看著，感覺他似乎比以前高了一點，又更消瘦了點。是只有這一點變化嗎？又似乎不是。如果說往常是一種刻意隱藏自己的沉默，現(xiàn)在卻是充滿攻擊性的內(nèi)斂克制。

    水流停下。

    他關(guān)掉水龍頭，唯一的聲響也終止了。

    “你準(zhǔn)備看到什么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深夜來一發(fā)短小的第二更。

    第136章 飯局

    陸蔓君被這句話一刺，什么好心情也沒了。她皮笑rou不笑，扯扯嘴角：“看你什么時候走?！彼叩较词殖叵词?，扯了紙巾擦干凈，見他還在看自己，眼光斜斜看過去：“那你又在看什么？”

    她回過身準(zhǔn)備走，忽然見他長腿一邁，往自己走近了一大步。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極近，她一下子聞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煙草味?；魳s亨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了？還在想著，她聽見霍榮亨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說呢?！?/br>
    她一抬頭，四目相對。那種瘋狂的心跳來得毫無預(yù)兆，她望著眼前這個人，感覺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只要他一低頭，他就能碰到她的嘴唇。

    太近了……

    她的視野里，連他的鼻子嘴巴都因為放大而模糊，只看見他的眼。她感覺熱度從心臟慢慢涌到四肢，涌到臉上，涌到耳后根。他們似乎是第一次這么近。

    她恍恍惚惚發(fā)現(xiàn)他真的長大了。這樣的他，讓她很不習(xí)慣，因為他現(xiàn)在哪怕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她忍不住想看他。

    她清楚知道自己現(xiàn)在最好走開。在同伴和男人之間，她已經(jīng)做了選擇。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回到那個包間，萬一那個高官回來怎么辦？然而，她突然就理解了色令智昏的意思，她一點也不想離開半步，只想繼續(xù)……

    她還陷于掙扎，不過是短短一兩秒的時間，他已經(jīng)往后退了一步。

    他這么一動，冷風(fēng)鉆進來，她立刻打了個寒顫。因為這一點冷意，她反而清醒多了。失望之余，也松了一口氣。她再抬起頭時，看見霍榮亨已經(jīng)站在離她兩步遠(yuǎn)的地方。他朝著她身后的方向，微抬下巴：“有人找你?！?/br>
    她回頭看，一看見小警員，立刻明白大概是高官來了。她大喜，快步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站在原地，冷淡地看著她這個方向。她想說什么，但顧不得了，便狠心轉(zhuǎn)頭，“走?！?/br>
    回到包間，高官已經(jīng)來了。

    他聽見開門聲就回頭看，像個彌勒佛似的笑：“哎呀，陸蔓君小姐！我喜歡看你的電影！”

    陸蔓君知道這個是客套話，十個人有九個開場白都是這個，便也笑笑。“真不好意思，我剛才去了洗手間……”

    “我才要說不好意思！約好是八點，現(xiàn)在都九點了！我剛好有朋友過來，總要過去打聲招呼，沒想到晚了這么多！”

    一頓飯下來，各種寒暄問候，聊到地皮的時候，彌勒佛就說：“這個不好辦呀！你知道，最近風(fēng)向變了……”

    李爸爸說：“確實?！?/br>
    陸蔓君看他們神色不對，眉頭一跳，難道廉政公署要成立了？

    彌勒佛說：“現(xiàn)在很難弄，人多。你看看一直下場來玩的，來來去去去不就那些人，臨時要加人，總要上上下下打點。個個都要撈油水，梁警官是我老死黨，我肯定是想幫你們?！彼氖种刚毫它c茶杯里的水，慢悠悠在墨綠色格子布上勾，話鋒一轉(zhuǎn)：“不過，上頭吃水深了（要賺更多）我們這些做小的，也拿不了主意，價碼不一樣。所以……”他又不說了。

    陸蔓君畢竟沒怎么接觸過官場的人，哪里聽得懂這種語言藝術(shù)。這是因為困難，想多拿錢，還是說他也拿不了主意？

    李爸爸笑說：“人是多了，也是辛苦?！背懧沽藗€眼色，示意她拿個一千塊出來。這是之前他叮囑過的。

    陸蔓君讓梁超美拿了，給彌勒佛：“拿去喝個茶?！?/br>
    彌勒佛眼皮子一掀，往那些錢掃了一眼：“我也說了，現(xiàn)在吃水深了，我也拿不了主意?！彼麖哪切╁X里抽了一張，剩下的全推回去：“無功不受祿，我也不拿你的，你等消息吧?！?/br>
    陸蔓君心想這到底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她回頭看李爸爸一眼，見他臉色不太好看。

    李爸爸把錢又推過去，“哎呀，打點上下總要花錢，先拿著這一點，晚點我們再出來吃飯?！币馑际呛竺嬖俳o他多拿一點。

    推來推去，彌勒佛就是不肯收。越是不收，她心里越是不安。

    說到最后，彌勒佛也沒了笑容：“李sir，我也跟你說句實話，不是我不想要你這筆錢，而是不敢要。我這邊幫不了，很難辦。有些事我也不方便說?！彼肓讼?，“要不你直接去找張愛明吧，他現(xiàn)在管我的?！彼麑畎职终f，“他以前是你下屬呀，你應(yīng)該認(rèn)識?！?/br>
    這回輪到李爸爸沒了笑容。

    陸蔓君看李爸爸的臉色，估計兩人還有一點過節(jié)。想也知道，以李爸爸這個性格，當(dāng)他下屬估計也不是什么好差事。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畢竟隔行如隔山啊，李爸爸的人脈不在土地管理這一塊。陸蔓君看這情形，她也不好開口讓李爸爸幫忙。到底讓他白跑了一趟，順便又塞了一點錢給他。

    李爸爸一看就惱了：“你這是干什么！叔叔看著你長大的，跟叔叔客氣什么！”硬是塞回給她了，“不過張愛明這事我是真幫不上了。你看有誰認(rèn)識他的，牽個線。這個人我知道，好說，給足了錢就行?！?/br>
    彌勒佛先走，李爸爸去洗手間。她和梁超美戴著口罩，坐在大堂沙發(fā)等著車開過來。正好看見霍榮亨從另一個包間走出來，身后跟著兩個保鏢。那長腿被西褲裹著，看去筆直有力。他低頭熟練地點起煙，邊走邊對旁人說些什么，隨后就走到門口等車來。

    她看著霍榮亨，感覺兩人越來越遠(yuǎn)了。她在這一刻想的居然是，彌勒佛口中說要見的朋友，是不是就是霍榮亨？會不會是霍榮亨想要阻撓她？她站了起來，正想要上前問，車子已經(jīng)來過來了。

    車燈照過來，殘雨映著一地昏黃。司機打開車門，等他上車后，把車門關(guān)上。車子往前駛?cè)ァ?/br>
    梁超美過來說：“車子過來了?！表樦懧难酃饪催^去，碰巧見到霍榮亨坐在車?yán)?，驚訝地回頭看她：“他回國了??？”看陸蔓君絲毫沒打招呼的意思，忍不住問：“為什么……”

    陸蔓君收斂了笑容，“我們分手了?！?/br>
    梁超美：“為什么？！”

    陸蔓君：“如果我沒猜錯，他也要買屯門那一塊地皮?；厝ゲ椴椤！?/br>
    如果注定要站在對立面，早點知道也是好事。

    李爸爸去完洗手間出來，和旁邊的人有說有笑，“是呀，我跟她剛吃完飯，她在大堂……”一眼看見陸蔓君：“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