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看得動情處,楊偉仿佛心也揪緊了,眉頭聚攏在一處。 “南方人就一定狡詐嗎,北方人就一定暴力嗎?我們每天這樣相處,難道不比這些傳言,更能認識對方嗎?” 陸蔓君猜,他肯定喜歡這個劇本。從這劇本能看出他自己。 楊偉的眼角有點濕潤,心臟好像飆車后一樣,亂跳。 他一時間想起了自己剛來香港的時候,租了一間公寓。很小,一步踏上床。他和呂遠兩個人擠一張雙層床。平時沒事,兩人跟隔壁屋那人吵架,互相斗嘴。到最后,呂遠搬了,他也搬了,隔壁屋那人還有點舍不得他們,給他們送了一籃子水果。 為一口白飯奔波勞碌,為一點食水據(jù)理力爭,為一場臺風中的死難者,哀悼捐錢。有一樣的善良,一樣的狹促。彼此都有優(yōu)點,也有缺點,誰又有高低不同呢。 平凡無奇的他們,在這鋼筋水泥構(gòu)筑的大都市里,難道不是一樣的。大家慢慢相處下來,一起拼桌,一起打火鍋,漸漸模糊了界限。 楊偉看完了這劇本。他有一點意猶未盡,又把劇本翻來覆去,拿在手里,抬頭看陸蔓君:“沒了?” 陸蔓君笑了,“覺得怎么樣?”充滿期待地看著楊偉,“你喜歡嗎?” 楊偉的心情漸漸平復。他點了下頭,拿紙巾擦了下手指,“還行吧?!彼匀恢肋@是一個好故事,但是觀眾不會買賬,再好又有什么用?“這個劇本好是好,但不適合市場,發(fā)行會是一個大問題。”他有點遺憾地又翻了兩頁,“不能接?!?/br> 陸蔓君本來以為勝券在握,誰知他咬死了不松口,不由得有點懊惱。她還沒提片酬,要是讓楊偉知道了片酬只有正常的一半,更要氣炸肺了。 “前陣子,邵氏有人來挖我跳槽。”她看著楊偉的臉色大變,他最記恨的就是邵氏挖走了呂遠。現(xiàn)在又要來一次,楊偉肯定生氣。 楊偉勉強壓制著自己惱火,竭力保持語氣鎮(zhèn)定。他氣得手指都要發(fā)抖了!他對陸蔓君也算是不薄了,隔三差五,遇到什么好事情,他沒想著陸蔓君?別的藝人他都沒這么上心過! 這下又要跳槽! 他整個臉漲紅了,拿起茶杯喝?!笆菃幔材懔?!”邵氏資源多,機會多,錢是少了點。不過一般人為了前途發(fā)展,大多會跳槽過去。 陸蔓君看他很不高興,笑說:“你很舍不得我吧!” 楊偉斜睨著她:“干什么,”想到她今天是拿了劇本讓他看的,一時回味過來,眼睛慢慢瞪圓了:“我……你該不會是拒絕了吧?!?/br> 陸蔓君沖他笑了一下,“對。”看楊偉的臉難以置信,整個臉都爆發(fā)出一種難得的光彩來,又笑了:“我對你這么好,你怎么報答我?” 楊偉不由得罵:“你這傻子,傻子!”看著陸蔓君還笑吟吟地看著他,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等楊偉情緒稍微平復下來了,她把劇本順勢往楊偉那邊一推,“怎么樣,你就答應(yīng)我吧。我特別特別想拍這個電影?!?/br> 楊偉咳了一聲,他也有點動搖,想想電影拍得好的話,說不定也能拉到發(fā)行公司,不過很有可能票房不好。 楊偉琢磨著,拉過那劇本翻,頭也不抬地問:“片酬多少,投資多少?制片是誰,監(jiān)制是誰,導演是誰,團隊多少人,都有誰,主演請了沒有,你的角色是哪個……”他一口氣問了一串問題,“你都說給我聽聽?!?/br> 她剛把片酬說出來,楊偉一聽就受不了,扭頭瞪她,“什么?”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多少錢?” “兩千塊。”她就知道楊偉不會同意的。 楊偉說:“這片子投資多少錢?” 她只好坦白說:“三十萬?!?/br> 楊偉說:“這么少的投資!演員片酬能放三萬就不錯了!估計他們確實只能拿兩千塊出來。不過,你演這個小女兒,戲份很重??!才兩千塊……”他搖頭,很是不高興:“兩千塊!” 就算他想接,公司也不會同意,肯定會罵他一個狗血淋頭,說不定會撤職。畢竟這里面的分成,大頭還是給公司的。 可是…… 他的眼光再次落在這劇本上。 他想拍,從心底里想拍這電影。這是一部真誠的電影,能溫暖人心,帶給人力量。這是一個好故事,不該被埋沒。 陸蔓君看他動搖不定,又追問:“拍嗎?”她內(nèi)心里默默祈禱著,一定要答應(yīng),一定要答應(yīng)??! 拍這電影?除非他瘋了。 可下一秒,他腦子里好像有一股熱氣騰騰的血,沖到頭頂。他雙手抱住頭,感覺血液在血管里翻滾似的,難以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感激你們一直支持我,愛你們。 —謝謝你們愛我— 第80章 接劇本 楊偉站著,看陸蔓君似乎要說話,又抬手制止:“你讓我想想?!彼麃砘仵獠?,被這兩種念頭撕扯著,再次拿起了電影劇本,翻了兩頁。 想拍的電影多了去,怎么就非要拍這一部不可? 陸蔓君看他又是皺眉,又是站又是坐,感覺自己好像坐著過山車,隨著他的動作而直沖云霄或者直墜地面。因為心里全是七上八下,心臟像吊到半空一樣。她感覺自己等得太久了,像一只放油鍋慢煎的rou,坐不住了,就站了起來。 “寫這個劇本的編劇,以前也住在你那個公寓里?!标懧此孟竦稑尣蝗?,腦子里想了又想,勉強想出一點沾邊的東西:“他開始動筆的時候,根本沒想過這小說能被拍成電影。發(fā)去報紙編劇部。發(fā)了十次,又拒絕了十次。” 楊偉抬頭,看著陸蔓君。似乎隨著她的聲音,一起回到了那個貧窮少年的窄小公寓里。 陸蔓君繼續(xù)往下說。 酷熱的夏季,公寓里就像一個蒸籠,那少年卻連一把小風扇都買不起。他渾身都是粘膩的汗,蚊子咬得他腳上很癢。 他都顧不得,只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寫得手里發(fā)酸,心里卻是高興的。 然而在某一個下午,他卻想放棄了。因為他餓到受不了,找了半天,只挖出了一包過期的餅干,口袋也是空的。下午要去工地繼續(xù)干活。 他感覺隨時要扛不下去了,他不想寫了!如果他不寫,他可以多打一份工,生活就會輕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