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的名聲好聽，往后給綠萼結(jié)親也便宜，真?zhèn)€結(jié)下親事來，石家也不是單單只有一個明月能幫襯著了。

    細(xì)看瑞葉的氣色果然越來越好，這兩天覷著空便跟綠萼換手，還往學(xué)里去看程夫子，他那頭無人打理，又歇得這幾日，要重新開館，又有許多事做。

    石桂幾日沒有明月的消息，難免有些心焦，讓喜子去問，也沒問出甚來，只知道他此時不在穗州營中，石桂雖也一樣說話玩笑，到底有些隱憂，說完了別個，葉文心便問她：“你那一個？可如何了？”

    石桂笑意一淡：“還不知道，沒傳音訊過來?！庇譄o大戰(zhàn)事，料得他無礙，可心里止不住擔(dān)憂，葉文心看她臉上露出些來，握了她的手：“待我好些，往紀(jì)夫人那兒去一回，也替你打聽打聽?！?/br>
    石桂拍拍她：“不必了，你只專心去見顏大家就是?！甭宰脮?，正要回去，瑞葉拿了東西進(jìn)來：“這是紀(jì)夫人府上才送來的。”

    紅蛋紅棗各色喜餅喜果，葉文心跟石桂對看望一眼，瑞葉笑盈盈道：“來報喜的家人腳下都生風(fēng)，說是紀(jì)夫人添了個外孫?！?/br>
    睿王妃生了個兒子，葉文心的眉頭先是蹙，跟著又舒展開來，她不擔(dān)心宋蔭堂會改換念頭，可睿王妃生下兒子，不論太子那里有沒有孩子，依著老太爺?shù)男宰?，十年二十年也不會讓他最珍視的孫子再攪進(jìn)官場里。

    前朝的血雨腥風(fēng)，還在老太爺?shù)哪X子里，兒子就這么一點骨血，怎么能讓他再涉險，何況宮里還有一個宋嬪，天然就是擺不脫的關(guān)系。

    宋敬堂就已經(jīng)調(diào)了任，家里止不住，宋蔭堂有母孝要守，他卻沒有理由不去任官，meimei在宮里三番四次的寫信回鄉(xiāng)，老太爺嘆了又嘆，只告訴他兩個守“守拙”，放了他去，此時看來，好在有個金賽蘭在了。

    縱睿王妃不在此處，紀(jì)家送了禮也得回禮去，家里沒有現(xiàn)成備下給新生兒的禮物，瑞葉便去采辦，置了一對兒小金鐲子，再加上些彩花緞子，石桂身上有孝，瑞葉綠萼也是一樣，便讓阿珍送去，不叫人挑理。

    信送到穗州來，比送到金陵城要更遠(yuǎn)些，紀(jì)夫人知道，那宮里自然也知道了，宋蔭堂眉間一松，書童已經(jīng)送信回去，他也怕傷了年邁祖父的心，此時看來，倒是好事。

    兩個隔著簾子對望一眼，彼此明白心意，知道是要抗?fàn)幍模勺璧K少一點總叫人高興，仿佛天意如此，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老天爺便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宋蔭堂隔著簾子望著葉文心笑，石桂低下頭，心里替她高興，這兩個目光一碰，又轉(zhuǎn)過去，相互一望便知情解意，宋蔭堂不是只野鶴也得當(dāng)一只野鶴了。

    石桂頂著日頭回去，她不知道便罷了，知道了也得給紀(jì)夫人備樣禮去，回家便翻出細(xì)葛布來，還是舊物，只這葛布不會裉色，又軟又輕，最宜夏日里做衣裳，她還是在宋家得的，一直都舍不得用。

    因著是給小兒用的，雖估摸著送了去也沒有上身穿的一天，也依舊拿出來先洗曬過，曬得暖烘烘的，這才剪裁了，把線頭密密藏好，上頭也不繡什么花樣，只鑲一圈紅邊，再置辦上一對銀鐲子，給紀(jì)夫人送去。

    簡薄有簡薄的辦法，裹起來給紀(jì)夫人送去，丫頭拆過一看，光是兩件細(xì)葛，便值些銀子，也是用心辦了的。

    送賀禮的這樣多，紀(jì)夫人也要挑揀著送去給女兒，女兒在燕京城什么沒有，再苦著別個也苦不著她的，只撿實用的送去，翻到石桂給的衣裳，倒覺著可穿。

    看她是用心置下的，給她回了禮來，比她送駢的還重三分，讓她跟著葉文心過府，來送信的丫頭還添了一句：“正好見一見咱們二姨太太?！?/br>
    作者有話要說：　　樓上人家八點開始打洞

    特么我一小時的手速掉到三百了……三百……

    告訴你萌，我被一個大大夸獎?wù)f有寫現(xiàn)言的氣質(zhì)，氣質(zhì)，嘿嘿

    開始修十八歲（我真的一直想要改一個文名，我之前簡直太隨便了，正經(jīng)劇情應(yīng)該有正經(jīng)的名字，你萌覺得涅槃怎么樣？）

    準(zhǔn)備寫喵小姐

    九月五號早上十點準(zhǔn)時開新文哈~~撒花我竟然這么努力，自己都震驚了

    推書，夜旅人，我對這種跨越時空愛上你的故事簡直無法抵抗

    大吉大利求包養(yǎng)

    ☆、第373章 聞見

    石桂一時不曾回過神來，跟著才想到紀(jì)夫人娘家排行第二的就是顏大家，聽了她的名頭這許多年，若不是有她，葉文心也不會好當(dāng)師傅，石桂也不能夠在宋家學(xué)到了詩書，能有機(jī)會見一見，無有不應(yīng)的。

    顏大家一直未嫁，到了這個年紀(jì)，母親卻還希望她能結(jié)一門親事，她知道自己是說不動這個女兒了，女兒見她雖也孝順，可這孝順里總帶幾分容忍，梅氏自來細(xì)膩，怎么能忍得住，見得越多，脾氣越壞。

    是以顏大家每每回去，梅氏自己雖不見這個女兒，卻非得把家里各人都托一回，指望有一天能勸動她，為著她好，結(jié)一門親，也不指望什么榮華富貴了，只想著往后能有一個安身立命的所在。

    梅氏回回叫了小輩到身邊來，張口都只這么一句話，長輩還能推一推，譬如紀(jì)氏，妯娌之間還能說上幾句，又是多年當(dāng)家作主的人，聽她說那么一簍車轱轆話，勸她道：“你也不必再勸了，你勸了二十年了，她可曾理會你？”

    便是一株樹苗，二十年也長得又高又壯了，何況人的主意，十來歲的時候就沒能擺布她，如今就更別想著能替她作主了。

    梅氏從自家族里挑了一個老鰥夫，她怕女兒這個年紀(jì)不好生養(yǎng)，那個鰥夫是有兒子的，連兒子都已經(jīng)要成親了，往后進(jìn)了家門，她一樣是甩手掌柜，把事兒交給兒媳婦打理，自家當(dāng)太太，也不愁百年之后沒人香火祭祀她。

    梅氏是發(fā)誓不肯把女兒嫁回梅家去的，若不是當(dāng)年自家侄子發(fā)癲非要當(dāng)游俠去，女兒也不至于被他誤成這樣，梅季明還未娶，可梅氏是再不肯把女兒嫁給他了。

    娘家?guī)孜簧┥┎⒉辉趺纯匣厮男牛傻降走€是挑了幾個出來，誰知道梅季明知道這樁事，倒把族中人罵過一回，那個鰥夫本就無意，這事族中誰人不知，這一位姑母竟還異想天開，再是仰慕才情，那也是樁麻煩。

    紀(jì)氏都忍著，梅家也無人說她胡鬧，梅氏便胡鬧了二十年，年年都想著給女兒結(jié)親，這樁事金陵城里無人不知曉，她這個年紀(jì)，能打聽的也只有鰥夫，被人白白當(dāng)作笑柄。

    是以這許多年，顏大家腳步繞過金陵城，只在皇后整壽秋千的時候進(jìn)宮一趟，未嫁就是姑娘，遠(yuǎn)游回來也不進(jìn)家門，又成一樁大罪過。

    長輩都勸不住梅氏，小輩更只有聽命的份兒，顏家七個女兒，連遠(yuǎn)嫁在蜀地的顏四陸夫人都接著過信，吩咐她仔細(xì)看看，城中可有合適的，到明芃再往蜀地去的時候，替她保媒。

    陸夫人的長子都已經(jīng)娶了媳婦，頭胎生的就是個孫女兒，她自家生了四個兒子，就盼著個女兒，兒媳婦心里還發(fā)慌，就看見婆婆笑的合不攏嘴，興興頭頭挑了顆大寶石出來，說等孫女兒大些給她打?qū)毷谧佑谩?/br>
    陸夫人閨中就愛俏，偏偏沒個女兒能給她打扮，這小孫女兒看成珍寶，她自個兒在蜀地這許多年，家里只有她說了算，連生她的姨娘都被嫡母送到她身邊來了，日子過得稱心順意，梅氏一個伯娘隔著千山萬水的寫信指使她，她怎么會當(dāng)一回事。

    寫了信給紀(jì)夫人，不敬是不敢的，可到底也得說上兩句，姐妹間的私房話，原來還當(dāng)大伯娘是個聰明人，如今越老越糊涂了。

    紀(jì)夫人留jiejie在家住著，葉文心石桂兩個約定好了一道上門，石桂一早上了門，她卻還在屋里挑衣裳，把從金陵帶來的都翻出來了，像樣的兩件都是舊衣。

    精致華貴自不能同以往相比較，可卻想著齊齊整整上門去，丁點兒大就看她的書，此時恨不得頂禮，反是石桂笑起來：“我倒記得你原來說的話，說非得兩袖清風(fēng)去見，才配得上，怎么這會兒倒挑起衣裳來?！?/br>
    那還是石桂□□歲睡在葉文心榻前值夜的時候說的話，她那會兒也不過十三歲，聞言一怔，揉著那件衣裳笑起來：“竟把這個忘了。”

    挑了一件青衫子白綾裙兒，耳朵里簪一對兒米珠，頭上干干凈凈幾朵鵝黃絹花，親手掐了門前一把玉簪花盛在盒里，當(dāng)作禮物一齊上門去。

    紀(jì)夫人那兒來了兩頂轎子，葉文心一路心口都在怦怦跳，到了門前還不敢立時進(jìn)去，等石桂一道，跟著丫頭往里去，還是那一間臨水的開間，這回卻不掛簾子了，原來裝飾的薄紗全都拆了個干凈。

    石桂正覺得疑惑，葉文心就輕笑起來：“顏大家是不是舞劍了？”她自聽宮里來的教導(dǎo)嬤嬤說過一回顏大家會舞劍，一向神往，看見卸下了紗隔，立時想到了這個。

    引路的丫頭看她一眼，面上詫異，笑道：“竟被姑娘猜著了。”臨水的閣子，不裝紗格夏日里怎么坐人，可二姨太太還沒到，夫人就先吩咐著把紗格取下來，說暫時用不上了，先擱在庫里。

    葉文心仿佛去見一個相知多年，卻素未謀面的老友，來的時候還心潮澎湃，越是靠得近了，反而越是安寧下來。

    她捏一捏石桂的手，繞過回廊間的紫藤塢，就看見坐著個極精神的女人，面孔微黑，頭發(fā)束起來，打扮的好似一個道士，身上一件長衫，再無金玉飾物，舉著茶碗正在喝茶。

    這跟葉文心想像中的顏大家再不相同，她該是什么樣的，葉文心想了許多次，連梅季明的詩作都看了，年少時的總露出一二句，知道她有一雙美目，論起來同那些文人墨客寫的美人沒甚個分別。

    連葉文心自家在鄉(xiāng)間兩月都黑瘦了一圈，顏大家奔波二十年，怎么還會是原來那個閨中美人，卻不曾想到她會這樣的面貌，一眼望過去，便知道除了她也沒人能稱是顏大家了。

    顏明芃入京進(jìn)宮還須得收拾一番，穿上長裙梳起發(fā)髻，金花寶石的簪子排梳發(fā)釵一樣都不能少，進(jìn)了宮去又得三拜九叩，姐妹難得一見，見了自然有一刻親厚，可又似隔著萬重山，怎么也跟原來不相同了。

    她放下茶碗，看見葉文心，沖她一笑：“六meimei說有人引薦，想必就是你了?！甭曇羲?，跟詩里寫的那個落玉落珠的姑娘又更遠(yuǎn)了一層。

    石桂跟在葉文心身后，看她腳步不停的走過去，呆望過去竟不知道怎么行禮更好，紀(jì)夫人笑起來，招手叫過石桂：“她們坐一處，你來跟我坐一處罷?！?/br>
    石桂這才看見那頭擺了一張軟榻，兩個說話都輕柔斯文，隔得遠(yuǎn)些便再聽不見她們在說甚么，依言坐到紀(jì)夫人身邊，紀(jì)夫人遠(yuǎn)遠(yuǎn)看了jiejie一眼，面上帶笑，叫她不拘束，她便真不拘束，要是被大伯娘眼見她這個模樣，許就真的斷了念想，再不想著要她嫁人了。

    紀(jì)夫人倒說了些漳州事，太豐縣縣令辦事不利，沒能抓著水匪，便拿死了的平民充數(shù)貪功，被揭了出來，不僅要丟官，還得下獄。

    “外頭忙成那個樣子，曹大人的大壽也就不辦了?！辈艽笕司褪遣颊勾笕?，能給布政使夫人添幾樁煩心事，紀(jì)夫人這頭就松一松。

    沿岸已經(jīng)有許多年不曾鬧出過大亂子了，似這樣的已經(jīng)算是大亂，圣人從不放松海防邊防，事情報上去他立時申斥下來，連圣壽都過不好，底下的官員怎么會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

    北狄戰(zhàn)事略有停歇，海邊又出亂象，圣人恨不得把江山守得鐵桶一般，只不過申斥，已經(jīng)算得是寬和。

    石桂是看過的，太豐縣縣令連衙門的大門都不敢開，何況水匪已經(jīng)不是驚擾漁村，而是想去強(qiáng)攻章家堡，上面怎么會不怒，明月到此時還未回來，又無音信，必是跟著剿匪去了。

    “咱們從漳州來，那個縣令倒不算冤枉，反是觀音寺里的和尚比他得用些?！奔炔恢谰热耍膊恢腊矒?，開著大門甚事不做，又只滿肚子的風(fēng)花雪月，讓他當(dāng)官豈非誤民。

    紀(jì)夫人點一點頭：“我問了跟去的長隨，這個當(dāng)口，留不留得住性命，也是難說?！闭粼诘犊谏?，怎么能不死。

    石桂說完了閑話，便有意要問一問明月，紀(jì)大人是參議，可軍中事務(wù)卻不是他來管理，武官自成一派，實在不成她還得去一趟吳千戶家。

    紀(jì)夫人拍一拍她的手：“這回攪了大壽的是曹大人。”曹大人風(fēng)風(fēng)光光想辦六十整壽的，這樣一攪和，若是再風(fēng)光辦壽，可是送了筏子給人，心里憋著火氣，總要撒出去。

    石桂怎么能安定，就是知道去了哪里也好，幾天都沒個消息，眼看就要八月十五了，他是還在漳州呢？還是回了穗州，又或是出了海？

    石桂咬咬唇，紀(jì)夫人一嘆：“我四姐夫是武將，四jiejie每每來信，都說只要他出門去，夜里睡不安寧，撿佛豆能撿上一夜，可那會兒是四處內(nèi)亂，如今已經(jīng)是太平年月，比起來豈不好上許多?！?/br>
    石桂知道這是紀(jì)夫人寬慰她的，也只得笑著謝她，紀(jì)夫人拍拍她的手：“此時也只能等，若有消息，我自然給你送信去。”

    石桂一直等到八月十四，吳千戶家里也去過了，連吳夫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兒，只知道一隊人都出去了，也是一樣的寬慰她：“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边@會兒又想著，得虧沒給女兒找個武將，她擔(dān)的驚嚇，女兒可擔(dān)受不住。

    到了八月十五這一天，一早上還收了程夫子送來的節(jié)禮，院子里擺上香案瓜果，雖不能吃葷，也一樣辦下精致小菜，一碟子七只月餅，預(yù)備好了一人一只，到日頭往下落，銀盤似的月亮要升起來了，可明月卻還沒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出國那天坐十幾個鐘頭的飛機(jī)

    正好大姨媽第一天

    大概是累到了，隔了十幾天，姨媽竟然又來了

    倒地……

    杯具的時候還送你們一只明洛

    大吉大利求包養(yǎng)

    ☆、第374章 月圓（正文完）

    這還是自石桂被賣以來頭一個家人團(tuán)圓的中秋節(jié)，雖不知道明月回不回來，可她也細(xì)細(xì)預(yù)備著過節(jié)，讓秋娘和石頭爹高興。

    石頭爹的腰傷還沒好透，大夫說了往后就要臥床靜養(yǎng)，不能再做勞力活，這是積年的病痛了，原來就沒根治，要是再養(yǎng)不好，這腰就廢了，越是年老越是直不起來。

    連久坐都不成，叫他多躺慢慢走動，石頭爹就這么住了下來，秋娘還跟石桂跑飯鋪去，家里也沒人手能時時刻刻盯著他，他不肯就這么躺著萬事不同，便劈柴做飯，才剛忙了一頓，夜里就疼的冷汗直流，唬得秋娘再不許他沾手。

    雖不是夫妻了，到底還是親人，石桂帶了蜜橘冬棗進(jìn)屋去看他時，石頭爹便道：“我總不能長久住在這兒?！摈詈诘哪樕弦坏赖腊櫦y，扯一扯嘴角：“你娘的日子還長著呢?！?/br>
    “咱們的日子都長著呢?！笔鹛嫠麆冮僮?，把橘瓣從當(dāng)中輕輕掰開，花朵似的托在手里，送到石頭爹手邊：“爹別cao心這個了?！?/br>
    秋娘也沒想著再嫁，她嫁人之后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如今自由自在不受氣，天天都過的舒心順意，哪里還會想著再嫁，難道要嫁老鰥夫，再替別人養(yǎng)孩子不成。

    石頭爹卻當(dāng)秋娘還會再嫁，秋娘肯替他娘送終，把喪事給辦了，他已經(jīng)是萬分感激，從此能不給她們添麻煩最好，可偏偏又起不來身，話卻還是得說。

    破鏡雖不能重圓了，可中秋節(jié)卻得過，還得過的好，石桂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打點，明月栽的那棵桂花樹，頭一年還沒到開花的時節(jié)，可葉間也細(xì)細(xì)藏著小花蕊，一點細(xì)風(fēng)吹過去，隱隱約約帶些桂花香。

    這么一株小樹上，石桂掛上了各色的布條，紅的黃的紫的，不能結(jié)彩，多添些顏色也好，窗下院后一片片的野花，拿細(xì)編竹篾兒挖出來盛了，掛在兩邊屋檐底下，省去了買花的費用，屋里又一片喜氣。

    因著是守孝，各家送來的節(jié)令也都沒有葷食，葉文心那兒得著紀(jì)夫人送的桂花鴨子并一簍新鮮螃蟹，再加上兩盆金銀桂，到了石桂這兒便只有金銀桂花，一匣子蛋黃月餅，兩盞薄紗花燈了。

    程夫子那兒的禮一看就是瑞葉打理的，做了素餡兒的月餅，又送了一壇子素酒水，也就是拿桂花蜜調(diào)的水，嘗著有些甜味兒。

    穗州城里也有走月亮還有秋色會，水匪沒鬧到穗州城里來，到了中秋節(jié)一樣是張燈結(jié)彩，燈市掛得滿滿全是彩燈，金魚燈荷花燈，群仙樓閣向陽花鳥，各式各樣，能轉(zhuǎn)的會閃的，亮成一片燈海。

    石桂也給喜子買了兔子燈回來，一家子都有快十年正經(jīng)過過中秋節(jié)了，秋娘興興頭頭做了素餡的餅兒，往街坊鄰居家送去，一是過節(jié)，二是謝他們幫手喪事。

    鄰居也有謝禮，知道石家有孝，送上來的都是素的，各家做的也都是素餡餅子，還有做了素餡小餃子的，秋娘拿油煎一回，盛在碟子里擺上桌。

    方桌子抬到院子里頭來，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菜，不能吃葷，就多吃瓜果點心蜜餞，買了個大西瓜紫葡萄回來，未嫁的女兒還有拜月走月亮的，穗州城里還有秋色會，鄰家的女兒來邀，石桂都搖了頭，推說有孝，還想在家里等一等明月。

    明月答應(yīng)了要給她過生日，便等一等他，只要不吃緊，他都會回來的，從早到晚這一條巷子就沒安靜過，家家戶戶都開了門，門前掛了燈籠，小販貨郎擔(dān)著擔(dān)子來賣吃的，飴糖粽子糖是孩子們最喜歡的，幾文錢一包，能吃許久，還有拿這個來賭彈子的。

    自家雖不吃葷食，明月卻不必守孝，他要是真?zhèn)€回來，也得備下些酒rou，在營里忙了這許多天，回來連口rou都吃不上可不成，單為著他，石桂又做了幾樣菜。

    螃蟹這樣吃起來細(xì)法的東西他是不愛的，也不覺得鮮，魚蝦更是不愛，只愛大rou，石桂一早去切了半邊燒肥鴨子，又做了千張紅燒rou，拿碗扣上擱在廚房里，等著明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