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哪知道春燕這下收了笑容,低聲道:“若表姑娘果真這以想的,那倒好了。”家里要替大少爺結(jié)親,太太病著,由老太太又主持了家事,相看了一回,想定下一家四品官兒的嫡女,低是低了些,可眼前這情景也由不得挑撿了。 大少爺幾年不曾提起這話頭來,不知怎么竟又想了起來,跟宋老太爺說,若是真要娶,他還是想娶葉文心,氣得宋老太爺又要打他,大少爺直挺挺的跪在書房里,老太爺卻沒下手,看著孫子的臉,一時恍惚出神。 宋家這才緊鑼密鼓的預(yù)備起婚事來,該辦的東西都先辦起來,說定了人立時就結(jié)親,宋蔭堂性子犟,可宋老太爺還是能分辨的,他還沒對葉文心生出卿不娶的念頭來,只不過覺得性情相投,若 是訪得人家好女子,說不準(zhǔn)他就改了心思。 可為了防那萬一,老太爺便先把手頭的事停了下來,只要葉文心一日見不得光,這樁親事就做不成了。 石桂從春燕的話里聽出些旁的意思來,她心里一抖,一口氣差點(diǎn)提不上來,葉文心是無關(guān)風(fēng)月的,旁人卻不這么想。 石桂笑得一聲:“那還有假,自表少爺去了穗州,她便一直念叨著穗州的天氣,說那兒多雨夏日里長,冬天也并不落雪,倒是適宜她住的,她身子本就寒涼,在那兒說不準(zhǔn)就養(yǎng)好了?!?/br>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全是葉文心想去穗州的話:“何況表姑娘心心念念的女學(xué)還在穗州呢,表少爺寫了信來,說在門前走過一遭,姑娘可不就又被勾了起來?!?/br> 說得越是向往越好,春燕聽住了,不時打量石桂,知道她說的是真,可依舊還是眨了眼兒,微微笑著:“這話我會告訴太太,姑娘若能骨rou團(tuán)聚,才是天大的幸事?!?/br> 石桂長長出了一口氣,只要叫宋老太爺知道葉文心一心念著弟弟要去穗州,也就不會再打這個主意了。 廚房里端了紅糖棗子來,石桂吃了一碗才跟春燕告辭,那包衣裳總能帶給葉氏,葉氏肯看顧葉文心,就趕緊把她送到穗州去,小兒女此時還無情絲,可這么一來一往,落到人眼里,可不就是織成了網(wǎng),難道宋蔭堂不娶,葉文心就不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是漫長等待的一天 希望手術(shù)順利。 大吉大利求包養(yǎng) ☆、第247章 回門 春燕三朝回門的時候,特意往葉文心門前拐了拐,石桂就守在門邊,看著春燕坐了驢車過來,上身挺得直直的,一車上全是東西,梳著婦人頭,還特意搽了胭脂,顯著氣色極好,看見石桂等著,遠(yuǎn)遠(yuǎn)就沖她招手。 石桂還從沒見過詹家的兒子,這么一看,兩個倒也相襯,那人白皮清瘦,扶著春燕下車,細(xì)細(xì)問她:“還有一刻,你要不要進(jìn)去坐坐?!?/br> 春燕抿了唇兒笑:“我怕太太等久了?!贝貉嗟牡锒歼€在宋家,她回門卻得很跟葉氏去磕頭,成親三日,離了鴛鴦館,倒真跟離了娘家似的,處處都不習(xí)慣,心里頭卻感念葉氏,非得趕早去給她磕個頭。 石桂手里提了個食匣子,送到春燕手上:“知道jiejie必不肯留的,這是親手做的,還煩著jiejie帶給太太去?!?/br> 葉文心天還沒亮就早早起來了,跟石桂兩個點(diǎn)柴燒灶,把泡了一夜的紅棗蒸熟去皮,既有春燕能傳東西,光是兩件衣裳還不足表達(dá)心意,她親手蒸了山藥紅棗,做棗泥山藥糕給葉氏吃。 春燕一聽就知道是葉文心的手藝,沖著石桂點(diǎn)點(diǎn)頭:“你有心了,我必會帶到的?!崩耸终f上兩句話,還又登車走了。 菱角一直跟在石桂身邊,滿是羨慕的看著春燕,還問石桂:“家里的太太生得什么模樣?”石桂才要笑一聲說跟葉文心生得像,又趕緊咽回去:“你不是見過大少爺,大少爺同太太生得很像?!?/br> 宋蔭堂其實(shí)并不很像葉氏,也不怎么像宋望海,仔細(xì)看著最像是的老太爺,帶著些葉氏的影子,曾聽說他最像他伯父,連讀書上也很相像,倒不知道真假,把話茬過去,怕人想到葉文心的身份上去。 菱角臉蛋紅撲撲的,宋蔭堂斯斯文文一付好相貌,她見過兩回,眼兒都不瞬的盯著,姑娘是好看的,少爺也好看,這么一想連葉氏也必是個生得好看的太太。 劉婆子有意明歲把菱角送進(jìn)宋家去當(dāng)差,在莊頭上哪里有個好前程,看看春燕,出嫁的時候這么風(fēng)光,要是菱角也能進(jìn)院子,當(dāng)了差再發(fā)嫁出來,也是很體面的。 菱角聽了幾回,也上了心,她卻不是想著去侍候人的,她是想著能進(jìn)城,有大屋住,一旬還能回來一趟,手上還有月錢拿,再不必為著幾文錢就跟劉婆子伸手。 石桂看她興興頭頭的,抿了抿嘴兒:“那你就扔下你師傅,自家到城里去了?不學(xué)字了?”劉婆子只當(dāng)這位是投奔了來的堂姑娘,還想借著她的光把女兒送到宋家去當(dāng)差,不論葉文心在不在別苑里住了,菱角都是進(jìn)不去的。 菱角果然煩惱起來,劉婆子在她跟前也沒少說,她托了腮兒:“怎么姑娘就不住到院里去呢,要是能住過去,我就侍候著姑娘。” 葉文心人軟和好說話,半點(diǎn)沒架子,菱角便當(dāng)里頭的主家都是這么著的,石桂聽了便笑起來:“你當(dāng)著侍候人是個輕省活計不成?” 她坐在葡萄架子底下做起針線,一面扎針一面道:“才剛進(jìn)院的小丫頭子,不是管事mama的親戚也上不去,我出來的時候院里頭灑掃的小吉祥掃院都掃了五六年了?!?/br> 菱角又問甚是掃院,石桂看看她粉嫩嫩的臉兒:“天不亮就要起來,若是掃主院也還罷了,要是掃大園子,何處有落葉,何處有枯藤,都得你來清理,春秋到也罷了,寒暑天最難忍,雪天還得時時掃雪,防著誰有興致進(jìn)園逛一圈,踩了雪那可都是你的事兒?!?/br> 菱角鼻子一噏,舌頭都不會動了,石桂又加上一句:“夏日里起早些便罷,冬天哪個手上不生瘡,凍掉掉手頭,你睡到甚時候起,丫頭們當(dāng)差還能似你的?” 菱角呆在親娘身邊,隨心所欲想睡便睡,劉婆子嘴上說她,也拿她沒法子,還是跟著葉文心學(xué)了字,這才早起,聽見天不亮就要起來,先乍了舌頭:“當(dāng)差真?zhèn)€這么苦?” 石桂抖一抖衣裳:“你去了,再哭鼻子也回不來?!?/br> 葉文心在屋里頭聽見了,倒笑了聲:“你可別嚇跑她了?!闭惺职蚜饨墙械缴磉?,那字帖也給她做了一份,叫她自家去寫,手上做著活計,心卻定不下來,也不知道葉氏的病好上些沒有。 春燕進(jìn)城的時候,天色還早,詹家再富裕也是沒馬車的,她坐在驢車上,一路都有人看,她卻半點(diǎn)不覺得,盯著丈夫趕車的背影,咬了唇兒,若想回去,就得哄著丈夫也到城里來當(dāng)差,可他學(xué)的就是莊頭上的事兒,管事帳房都不成,可離了葉氏,她又實(shí)在心不安,繁杏也要嫁了,葉氏身邊離了人,病癥可怎辦。 門子上的人先看見驢車還呼喝,等看見是春燕,這才笑開一張臉,春燕拿眼兒斜他們,知道他們平日里守著大門要門包,見是驢車這才拿大,也懶怠說他們什么,小廝自有伶俐的去告訴葉氏,春燕都沒在門上等,立時就進(jìn)去了。 詹江陪著她到二門上,春燕家里來了人接他,院子他是進(jìn)不去的,便先跟著去了春燕家拜會岳父岳母,春燕手上拿著一包衣裳拎著食盒,還沒進(jìn)院子就有小丫頭攆上來替她拿,春燕隨手給了她一個喜包,里頭裹著糖和喜錢,小丫頭子歡天喜地,不住拿眼兒打量她。 葉氏知道她今兒回來,掐著點(diǎn)兒起來梳頭穿衣,繁杏勸了又勸,她只是擺手:“是她的大事,躺著成什么模樣。” 到底起來了,春燕一見眼眶就紅,嗔了繁杏一句:“跟我還外道了,怎么能叫太太起來等我?!闭f著就給葉氏磕頭,淚珠兒滾滾落在紅裙子上。 繁杏笑一聲:“這可了不得了,新女婿待jiejie不好,這是指著太太出頭呢?!毙⊙绢^子們都擠在門廊上笑,春燕也知道她是打趣兩句松快一回,沖她啐了一口,葉氏拉她起來,往后她就不是丫頭,在葉氏跟著也能有座了。 淡竹抱了繡墩來,春燕扶著葉氏往南窗邊坐下,桌上擺了五色攢盒,福橘桃杏,栗子大棗,橙片楊梅紅白石榴,石菊還端了棗兒甜湯來,奉給春燕:“jiejie甜甜口?!?/br> 春燕就笑:“你們這是拿我當(dāng)拜年的來了?!闭f著接了碗,一口喝了個干凈,眼圈又回起來:“往后太太這兒的甜湯我也就少喝了?!?/br> 葉氏面上冷淡,聽她這么一句,竟也嘆息一聲,繁杏掩了嘴兒笑:“往后你饞了,便回來,還到太太這兒喝湯?!?/br> 春燕帶了來的喜糖,自有淡竹幾個去發(fā),葉氏拉了她說話,繁杏就守在外間,她把葉文心做的點(diǎn)心取出來:“這是表姑娘一早上起來特意做的,還有一身衣裳,也是表姑娘做的,特意讓我送給太太?!?/br> 點(diǎn)心上頭既沒花也沒果,一個個圓圓的,也不知道是拿什么壓出來,葉氏拿一個咬上一口,棗泥又細(xì)又甜,早上喝了粥的,也還是吃了一塊。 春燕看見葉氏眉間輕鎖,似有隱憂,便道:“表姑娘念著要去穗州找表少爺呢。”后頭那一句便不再說,依著她看,倒似沒那個想頭,若是有,早二年兩個就成了,這么清清淡淡的,哪里像是真有了情宜。 可是書信又不能作假,大少爺送嫁去了,身邊跟著的人報回來,說是日日都有一封信,老太爺這兒還須得隔上五六日,表姑娘那里是天天都不斷,怎么叫人信這兩個半點(diǎn)私情都沒有。 葉氏一直不曾開口,老太太來探病,特意把那信的事說上兩回,指望她能勸一勸兒子,葉氏也是這么沉默,她不能回絕老太太,又不愿意逼迫兒子,兩難之間索性不開口,如今摸著侄女送來的秋衣,細(xì)細(xì)摸一回針腳,心里明白兒子的想頭。 他打小就不愿意當(dāng)官的,看看葉家再看看宋家,他從沒有爭強(qiáng)向上的心,非得當(dāng)官為的是老太爺老太太,葉氏自覺病體難支,經(jīng)得葉家事,還想著什么功名利祿,兒子的性子,哪里適合當(dāng)官呢? 看著最隨和不過,心里卻是極倔強(qiáng)的,時候長了,他怎么能忍得住,葉氏抖開衣裳,嘆過一聲:“這許多件,也不知道費(fèi)了她多少功夫了。” 春燕把心一橫:“太太要是真拿不定主意,不如就送表姑娘去穗州,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縱有念想也淡了?!贝笊贍斨厍?,要是天長日久兩個真的由淺變濃,可就再難拆開了。 葉氏看她一眼,知道春燕是為著她好,不叫她為難,這法子看來也是對宋蔭堂好,可究竟沒能隨他的心愿:“我常常想,活到如今,數(shù)一數(shù)也過了三十六個春秋了,到底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竟說不明白,原是白活了?!?/br> 春燕聽著這話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看著葉氏垂了眉目,半點(diǎn)精神都無,又忍不住要落淚,都已經(jīng)開了口,干脆全說明白,含著咽著,總不能成事:“太太是為著姑娘好為著少爺好,可能作主的還是老太爺,這會兒不開口表明心跡,姑娘的事就更沒這么容易了?!?/br> 葉氏手里攥著那件衣裳,上頭用藍(lán)絲銀線繡了蘭草,干干凈凈冷冷清清,她半輩子都這么過來了,難道又要逼迫兒子過跟自己一樣的日子? ☆、第248章 通房 春燕陪著葉氏說了會子話,葉氏也不能多留她,說上些好好過日子的話,又賞她一套金頭面,把春燕說的還想進(jìn)來替她分憂的話給攔了:“你既成了家,自去過自個兒的日子,你如今已經(jīng)是自由身,開做生意也好,只收租子也罷,另謀個了路,不必想著非往我這兒來?!?/br> 春燕尋思一回,葉氏這意思是讓她再尋一個營生,難道詹家這莊頭當(dāng)不長了不成?心里頭雖疑惑,面上卻不露,拉了繁杏說了許多話,都是問她屋里的事兒交待給了誰。 原來有石桂在,還有一個石桂能管帳,如今她不在了,只有石菊能理事,春燕還去她屋里特特問過一聲,怕她的燙傷難好。 石菊早就活動開了,傷看著駭人,到底燙得不重,水泡養(yǎng)好了,也不能日日躺著不動,皮還是新長的,嫩雖嫩些,也不是不能動彈。 為著她還攆了錦荔,她更不能躺著扮嬌弱了,一能活動就當(dāng)起了差,怕人說嘴,只藥還時時用著,高甲送來的竟很對癥,總歸有那許多瓶,日日勤換,新生的皮子同原來的比嫩些淡些,旁的倒不防礙了。 春燕這一回還有意把石菊帶出去見一見石桂,她跟繁杏都要嫁,總得有個知情人在葉氏身邊,料理別苑的事,也得勸一勸葉氏,當(dāng)斷則斷,此時不決斷,對兩個人都不好。 瞧在老太爺老太太的眼里,只怕還當(dāng)葉氏是顧著娘家,不顧兒子了,她特意在石菊這兒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拉了她的手:“你想必也猜著了,石桂是個好丫頭,要不然也不會挑了她去,往后別苑的事就由你來料理?!?/br> 石菊早就猜著,一直不說,連對著淡竹都不曾吐露,她知道淡竹心里藏不住話,越是知道的多,越是瞞不住,索性一句都不露,她就只當(dāng)石桂是辦錯了差事,被攆出去的。 春燕捏捏石菊的手,料想著繁杏會關(guān)照她,葉文心總不至于年年歲歲的住下去,最遲就是大少夫人進(jìn)門之前,怎么也得送走了,她蹙蹙眉頭,這么拖著反而不妙,倒不如盡早送走了好。 心里知道,卻勸不出口,叮囑了石菊一回,被人簇?fù)碇偷介T邊,幾個小丫頭子都說要瞧瞧姐夫,你趕我我趕你的往春燕家去,鴛鴦館里一時倒靜了下來。 屋里只有繁杏石菊,春燕說了什么,葉氏心里頭有數(shù),招手叫了石菊到身邊:“你走一趟,把這些東西賞下去,讓高甲趕車,就說我讓你往莊子上看一回?!?/br> 大件的東西不好給,怕落了人眼,便讓繁杏收拾出些金銀如意錁子帶去:“叫她安心住著,此間事了了,就送她去穗州?!?/br> 石菊應(yīng)一聲是,心里當(dāng)著表姑娘跟大少爺兩個有了私,此間事了,自然說的是宋蔭堂的事,老太太老太爺兩個若能定得下主意,表姑娘的事兒就快了。 既得了吩咐,想著是要去看石桂的,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把這一季發(fā)下來的頭油面脂理出來,這些還是其次,要緊的是防蟲子的石灰冰片,淡竹去了春燕家,抓了一大把喜糖過來,回屋瞧見石菊收拾這些奇一聲:“這是怎么,好端端收拾這個作甚?!?/br> “太太著我去莊頭上看看?!彼f得這一句,淡竹立時明白過來,拉開妝匣子也跟著收拾起來,東西一樣樣的扒拉,覺得石桂用得上哪一個就往石菊包裹里添,反是石菊撿點(diǎn)出來:“這些個她必不肯要的,你給她胭脂,倒不如給替她領(lǐng)些藥膏藥丸子去?!?/br> 還得往門上去找高甲,高甲卻在鋪?zhàn)永镱^盤貨,著小廝跑一回,說是石菊找他有事,那幾個鋪里頭的伙計一時都笑出聲來。 高甲窘迫的紅著一張臉,那幾個都知道他前些日子不住往院里頭送東西,一個咳嗽兩個擠眼,三個一齊推推他:“還不趕緊去,殷勤一回,許就成了?!?/br> 高甲急急奔回來,小廝不曾說是甚事,他跑了一頭的汗,到了門邊看石菊抱了小包等著,見了他取出對牌,沖著他亮一亮:“太太吩咐你領(lǐng)了我去看一看田地?!?/br> 多的也不再說,只站著等他把車趕過來,高甲應(yīng)了聲兒,趕了車出來,搬下小杌子,還想扶她上車的,石菊自家提了裙兒,坐進(jìn)去了才道:“往別苑去。” 高甲應(yīng)得一聲,趕了車一路出城,石菊隔著簾子讓他停一停,她把兩個月的月錢全帶了出來,在鼎香樓買了一盒子點(diǎn)心,又往采云齋裁了兩塊布,一路上買了許許多多碎的小物件,石菊下來挑東西,高甲就站著等她,替她拎著油紙包往車上放,空著車出來的,裝得滿當(dāng)當(dāng)?shù)某隽顺恰?/br> 石菊掀了簾兒往外看,出了城景色大不相同,先時還能瞧見許多人,越是往鄉(xiāng)間去,人越是少了,等過了湖再過一個坡道,就到了宋家的莊子,高甲這會兒才悶悶出聲:“快到了?!?/br> 石菊坐在里頭應(yīng)一聲,兩個還是沒話說,她原來確是惱了他,這么不管不顧的送東西進(jìn)來算得什么,說又說不明白,倒是淡竹的法子管用了,她也沒告訴石菊說了什么,那之后高甲就沒送過東西進(jìn)來,別個傳了兩日眼看著沒影兒了,也就不再傳,石菊追問了兩三日,淡竹還不肯說,也就拋到腦后去了。 高甲卻煩惱起來,跟院里的小丫頭子打聽石菊,只不叫人告訴她,知道她傷好了,知道她又在葉氏跟著當(dāng)差了,慢慢知道她許多事,看她便跟原來不同。 快到村口的時候,見著許多烏瓦白墻的矮房子,高甲點(diǎn)一點(diǎn)村口的那一棟:“那兒便是。”石菊掀了車簾兒往外看,果然見著一座小院,門前還開了一塊菜地,種得許多菜蔬,這會兒是用飯的時候,道上倒沒多少人,家家都煙囪里都冒著白煙。 高甲叩開門,菱角一聽見他的聲音就去叫石桂,石桂人才出來,迎面就看見了石菊,意外之喜,拉著她笑個不?。骸澳阍趺磿?。” 石菊一把挽了她:“我早想來了?!焙箢^的話咽了回去,劉婆子一雙眼兒在她身上打量個不住,她心知葉文心的事是隱密,沒幾個人知道,猜測著劉婆子是不知的,便不再說,只把這些略過,拉了她道:“你瘦了?!?/br> 石桂“撲哧”一聲,自來了別苑她還圓潤了些,特別是喜子來了,她跟著吃了許多rou菜,腰帶都緊了些,哪里瘦了,拉了石菊的手:“快跟我屋里去。”一面說一面捏石菊的手腕。 石菊知機(jī),避過了劉婆子菱角,石桂領(lǐng)了她去給葉文心問安,石菊按著規(guī)矩要磕頭,葉文心趕緊攔了:“姑姑身上可好些了?” 自然是不曾好的,石菊卻不能說:“太太收著衣裳好一陣的歡喜,只精神不濟(jì),不能傳書信來, 這才吩咐我跑一回,給姑娘帶了許多東西?!?/br> 一袋子金銀錁子,兩張銀票,還有一袋珠子寶石,是葉氏私庫里取出來的,葉文心看一回:“姑姑想著我,我卻不能拿這些。” 石菊微微笑著:“太太交待我的差事,我送來了給姑娘了,萬不能再帶回去的,姑娘便不用也且留著,往后去給太太請安,再把這些帶去就是?!?/br> 葉文心雖不說,心里也想問問去穗州的事,聽見石菊這么說,只當(dāng)是有信了,面上露出笑意來:“你們許久不見,也不必光在我這兒耗著?!?/br> 石桂是有屋子的,只一直沒住過,那些屋子就用來做針線活,她拉了石菊過去,急急問得一聲:“表姑娘的事兒可有著落了?” 哪知道石菊比她還急切此:“家里要給大少爺定親,表姑娘可知道了?” 石桂咬咬唇,石菊卻還有更壞的消息,她看看石桂欲言又止,石桂拉她一把:“跟我還有什么不可說的?!?/br> 石菊嘆一口氣:“老太太要給大少爺挑房里人,依著我看,是挑中葡萄了。”葉氏病著,家里的事全交給了老太太,宋蔭堂早就到了年紀(jì),之前要挑人的時候,正碰上守孝,如今除了服,也該挑選起來了。 石桂乍聽之下回不過神來,石菊能說出這話來,那就是**不離十了,她從來不是個多口的,非到事情有九分準(zhǔn)了,必不會說出來,這會子既說了,那就是有準(zhǔn)信了。 “怎么!怎么會是葡萄!”石桂急起來,石菊卻抿抿嘴唇:“依著我看,太太原來想的怕是玉蘭jiejie,后來守孝,玉蘭jiejie年紀(jì)到了,眼看著就要放出去的,老太太那頭連自家房里的丫頭都沒挑撿,看中葡萄,是因著她是個沒家沒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