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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月待圓時在線閱讀 - 第110節(jié)

第110節(jié)

    石桂自八月等到九月,連個信都沒送回來,心里正忐忑,夜里睡在床上,也不是沒想過家里出了事,卻回回都寬慰自己,必是有事耽誤了,冷不丁聽見錦荔說這話,心里怎么不急,上前一把抓著她的肩:“你說明白,什么地方發(fā)大水了?”

    錦荔叫疼不過,甩了手揮過去,哪里知道石桂看著不聲不響的,竟能有這么大的力氣,捂著肩膀往后退上一步,眼看著園子里頭無人,不敢同她硬頂,到底不肯示弱,咂了嘴兒道:“你還記著帳呢,自家有眼無心,都撥回去這許多錢了,還能派什么用場。”

    石桂胸膛起伏,再不肯認(rèn)錦荔說的是真,可她真是真說了假話,哪里還會有這付得意的神色,石桂腦袋里頭炸了鍋,懵懵退后一步,石頭爹沒來,家鄉(xiāng)又發(fā)了大水,兩樁事在她腦子里撞,胸口悶著透不過氣來。

    淡竹在里頭聽見聲兒趕出來,一把扶住了石桂,瞪了錦荔:“你又胡咧什么,看我告訴春燕jiejie撕了你的嘴。”

    錦荔自然不怕春燕,可看石桂這樣,倒有些害怕了,咽了唾沫往回走,再不敢高聲,石桂也不知道自個兒踩在哪塊地上,腿腳發(fā)軟,身子發(fā)虛,眼睛盯著淡竹,想問問她,卻又不敢開口。

    石頭爹要是在跑船,那多半就沒事,可他在外頭跑船,家里便只剩下婦孺,又要怎么逃過大水,心口一抽一抽,腦子里全是洪水的景象,秋娘喜子的臉在腦海里打轉(zhuǎn),光是想她就止不住打抖。

    秋老虎的余威還沒過去,石桂身上還穿著單衫,分明是午后太陽正大的時節(jié),偏偏出了一身冷汗,淡竹拉拉她的手,掌心上一片滑膩,又是替她拍背又是替她順氣兒,聽了個半半截:“她必是胡說的,若真有災(zāi),咱們怎會不知?!?/br>
    石桂臉上青白一片,怪道要撥出去這許多錢,原來不是修屋是救人用的,宋家離蘭溪村才多少路途,宋家都受災(zāi)這樣重,蘭溪村就更不必說了。

    她一只手緊緊攥住淡竹的手,想沖她點頭的,附和她錦荔不是胡說,專想著刺她的,可心里卻明白保不齊是真的,抖了嘴唇半日,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淡竹的胳膊被她掐著,低聲叫她的名字,她卻半個字也聽不見,淡竹的聲音這樣遠(yuǎn),外頭蜂蝶的聲倒跟響在耳邊似的,一時想著秋娘一時想著喜子,若是遭了災(zāi),家里又沒個男人,要怎么逃出來才好。

    淡竹見她抖個不住,人都僵直了,想著扶她往床上躺一躺的,哪里扶得動,被她拽著走動彈不得,外頭又無人經(jīng)過,知道這情態(tài)一巴掌上去把人打清醒了就好,可哪里動得了手。

    石菊領(lǐng)了甜湯回來,一進屋門就看見石桂坐在椅子上發(fā)抖,蹙了眉頭:“這是怎么了?”淡竹搖搖頭:“我不知是怎么了,錦荔那小蹄子滿口胡說,說甚個發(fā)了大水?!?/br>
    石菊一聽立時明白過來,擱下食盒子,揚揚手,到底有些不忍心,可看著石桂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一聲脆響扇過去,打得手掌都疼了,石桂挨了這一下,一口氣才提上去。

    她越是不哭,淡竹就越是害怕,摟了她道:“你別怕,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边@事兒只要問過春燕,自知真假,可她哪里敢問,出了一頭汗,石菊掏了絹子給她抹了,跟淡竹兩個干瞪眼兒,現(xiàn)下又得怎辦?

    石菊雙眉一皺,點點屋外:“我去問春燕jiejie,你看著她。”

    淡竹忙不迭的點頭,貍奴輕悄悄跳到床上,拿舌頭舔舔石桂,看她木怔怔沒回應(yīng),身子一卷臥到她身邊,一雙碧綠的圓眼睛盯住她,用頭去蹭石桂的手。

    淡竹的心也跟著吊起來,眼睛不住望著窗外,好容易等到石菊回來,看她的臉色,心里“咯噔”一下,石菊沖她輕輕點頭,兩個就這么坐著,誰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掌燈的時候春燕過來看了一回,石桂還躺在床上不說不動,淡竹石菊陪著她,一個字都不敢說,還是春燕進來了,拉了她的手嘆一聲:“吉人自有天相,便是菩薩看著你們母女情深,也要求你爹娘的?!?/br>
    這話不過沾沾嘴皮子,石桂原來是不會信的,這會兒卻恨不得春燕說的就是真,若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那石頭跟秋娘救了她,自然也會平安。

    她知道自個這是瞎想,可若沒這一點念頭,她哪里還能回轉(zhuǎn)過來,手指尖這才有了絲暖意,看一看春燕,半句話都沒說。

    春燕先時瞞著她,就怕她這般模樣,到這會兒宋望海宋敬堂兩個都沒消息,何況石桂爹娘還在鄉(xiāng)下,頭一撥沖垮的就是土房子。

    石桂心里頭明鏡似的,她跟葉文心說起鄉(xiāng)間時光,還說起過下雨的時候屋子漏雨,家里鋪不起磚,腳一踩全是泥,喜子那會兒還小,卻知道坐在床上舉著腳,一步也不邁下來,石桂一面想,一面闔了眼兒,死死咬著牙,就是不肯落淚,這眼淚一落,就是認(rèn)準(zhǔn)家人已經(jīng)沒了。

    除了爹娘,還有白大娘,同村的伙伴,隔壁上山挖筍捕兔的兒郎,石桂咬著牙不肯透氣兒,春燕看她這模樣嘆息一聲:“我也不勸你,可天災(zāi)**哪有定準(zhǔn),二老爺同二少爺可還沒有音信呢?!?/br>
    甘氏得著信,一口淤血“哇”一聲吐了出來,眼兒一番昏了過去,宋望海也還罷了,宋敬堂跟她娘家父母兄長全都在甜水鎮(zhèn)上,鎮(zhèn)子一淹家里可不全沒了。

    甘氏一昏過去,西院里的事兒只得落到宋之湄身上,她躺上床上不說不動多少天,聽見父親哥哥遇上大水生死不知,母親得信昏了過去,撐著手坐起來,日日就只肯喝些甜水,身上哪有力氣,人一歪就要倒下去,玲瓏秋月兩個扶了她:“大姑娘珍重,如今就指著大姑娘拿主意了?!?/br>
    宋之湄連喝了兩盞蜜水人才醒過神來,指了秋月去東院問信,掙扎著坐起來去看母親,甘氏面如死灰,兒子不明生死,娘家也還不知活下幾個,女兒又躺在床上,宋之湄伸手摸摸甘氏的臉,看她衣襟上還沾著點點血漬,白了臉盤:“叫兩房家人,回鄉(xiāng)看看?!?/br>
    銀鳳扶了她垂淚:“老太爺老太太一得著信就派人去了,一直探問著,二少爺在鄉(xiāng)間讀書,老爺卻在鎮(zhèn)上?!?/br>
    宋之湄頭昏腦漲,強撐起精神:“給娘去請個大夫來,再知會伯祖母一聲。”說著一陣陣發(fā)暈,卻也知道此時暈不得,咬一咬舌尖:“去給我盛粥湯來?!?/br>
    先兩天還瞞著,只有宋老太爺宋老太太知道,等外頭都傳出來了,甘氏自然知道了,葉氏請了太醫(yī)替甘氏看癥,有了這樁事,宋之湄竟一天比一天有活氣了,要是父親兄長都沒了,母親身邊就只有她一個了。

    石桂連著兩日告假,也不回去鄭婆子那兒,只怔怔躺在床上,既不肯吃也不肯喝,石菊無法,只得去請葡萄,不請倒好,一請更糟糕。

    葡萄家就在甜水鎮(zhèn)上,當(dāng)日賣她,是親爹娶了后娘,那個后頭帶來的jiejie,也不知道出嫁了沒有,后娘肚里的孩子,生下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葡萄已經(jīng)許久沒想起這家子來,可一聽得發(fā)大水,眼前還是閃過家里的屋檐屋瓦,還有爹爹給沒出世的孩子造悠車的模樣,一時放聲大哭,連宋蔭堂都聽見了,知道葡萄也是甜水鎮(zhèn)人,半句也沒苛責(zé)她,還讓管事婆子不許發(fā)落她,特意放了她的假,叫玉蘭勸勸她。

    石菊拉了葡萄的手:“我只看著她不吃不喝,竟沒想著你也是那頭的。”葡萄嗚嗚咽咽哭皺了一張臉,上氣不接下氣抽個不住,心里分明已經(jīng)想不起來親娘的模樣了,卻還記得她爹原來也是疼過她的。

    離得家這許久,再不知道自己竟把家記得這樣牢,院里的天棚下面放著爹爹的家伙什,屋角還掛了瓷風(fēng)鈴,揪著領(lǐng)口好容易止住了哭聲,想起石桂同她一樣,咬著袖子把哭聲咽進喉嚨里:“她呢?她怎么樣了?”

    自家被親爹后娘賣了的,心里還止不住悲痛,更別提石桂是一意想著要回家去的,她爹還千里迢迢的跑船來看她。

    “兩日沒吃了,我們實是勸不得了,我……”石菊還想說兩句歉疚的話,葡萄已經(jīng)抹了淚,把這陣悲意忍過去,倒還能走能動,拉了石菊不時抽泣一聲:“我,我去瞧瞧她?!?/br>
    哪知道這兩個腳還沒邁進鴛鴦館,就聽見里頭的嚎哭聲,哭的不是石桂卻是錦荔,石桂正扯了她的頭發(fā),咬著牙一言不發(fā),坐在她身上,咬牙切齒:“你再說一次。”

    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里蹦出來,院里大小丫頭全都傻了眼,春燕繁杏幾個能頂事的都不在,全跟著葉氏去了永善堂,石桂發(fā)起狠來,怎么拉也拉不住,一拳頭落在錦荔身上:“你再說一遍!”

    錦荔哪里吃得住這樣打,嚎啕大哭,嘴里叫著姑姑,兩腿先還蹬她,又是掐又是打,可石桂全然不覺得疼,手上半點兒不松勁,她倒先沒了力氣,癱在地上像團軟泥。

    淡竹傻眼干站著,都不知上前拉一拉,葡萄一雙眼兒通通紅,心里猜測著怕是錦荔說了什么不中聽的,可這是葉氏的院子,趕緊上前抱了石桂的腰,把她從錦荔身上拖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既然大家都說全不虐才是萌的

    那我一點萌就行了

    啦啦啦

    今天還更新了一章十八歲,我太牛了,三更了,了不起的我

    又到月底啦,營養(yǎng)液要清零啦,妹子們趕緊扔給喜歡的作者去喲(或者我)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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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 受罰

    石桂告假兩日,躺在床上不說不動,連飯也咽不下去,院里頭無人不知,都曉得她是爹娘遭了災(zāi),發(fā)大水哪里還有活路,倒都可憐起她來,分明一心想著要回家的,偏偏碰上這樣的天災(zāi)。

    她告了假,她的活計便全由淡竹石菊接了過去,原來進進出出串門的玉簪迎春這兩日也不再過來了,都怕觸著她的傷心事。

    別個不來,錦荔卻在院里談笑,只要葉氏不在,春燕繁杏必得跟著一道出去,院里的丫頭不欲惹著高升家的,便她舉動出格,也都緘口不言,替她瞞了過去。

    這一日太陽大好,她往廊下擺弄那兩盆菊花,經(jīng)過石桂窗前,看她臉色蒼白,眼睛底下青灰一片,穿了松江布的里衣,一把頭發(fā)梳在襟前,看著病懨懨的,咂了嘴兒道:“妝相給誰看,賣出來的丫頭還想戴孝不成?!?/br>
    這話正戳著石桂,她不肯信家就這么沒了,心里總覺得石頭秋娘還在,說不準(zhǔn)就帶著喜子來找她了,聽見戴孝這兩個字,騰的一下從床上下來,兩天沒吃,扶著床柱子一陣陣的犯暈惡心,錦荔一聲“哧”笑,倒似在她腦子里放了一把火。

    沖出門去錦荔還站在原地,兩手一叉:“怎的,你還打我不成?”論理她是半個字兒也沒說錯,賣出來的丫頭,落契的時候就寫明了,往后生死嫁娶一應(yīng)不由著父母,就當(dāng)沒有這個女兒。

    理是不錯,可人心難過,石桂腦子里嗡嗡作響,一把推在錦荔身上,也不知從哪兒生出這許多力氣,分明剛才都站不住,卻一把就扯了她的頭發(fā),從廊上滾到地下,壓著她廝打起來。

    錦荔身上挨得許多下,石桂模樣也好不到哪兒去,被葡萄拖下來了,這才看見她臉上許許多多的小口子,全是指甲劃的,手上更是跟遭了貓撓似的。

    錦荔愛俏,這點年紀(jì)就留著長指甲描了紅還綴上花,叫她畫花樣子不成,指甲蓋上這點子地方卻能畫出牡丹芍藥來。

    錦荔見有人來拉架,嚎的越發(fā)大聲,她自小到大拿過最重的東西也就是針了,院里頭養(yǎng)的跟副小姐似的,家里又只有她這么個寶貝女兒,明珠似的供著,吃的穿的用的,比春燕繁杏也不差什么

    石桂從小還替秋娘推磨磨黃豆?jié){子,錦荔哪有石桂力氣大,抬了手一看,指甲都斷了兩根,她的指甲寶貝得很,尋常重些的活計自來不沾手,全推給同屋的,拎個食盒就算一趟活計。

    迎春玉簪人雖在,卻沒一個上前來拉的,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兒,錦荔特意在石桂窗門邊上來來回回,非得去刺人一刺,這才打了起來。

    這么個鬧法怎么瞞得住人,腳快的丫頭早就跑出去告訴高升家的,她聽說侄女兒被人壓著打,扔了手上的事務(wù)跑進院子,進門便看見錦荔癱倒在地上哭,一眼再一掃,兩個丫頭拉了石桂。

    錦荔看見姑媽來了,還有什么怕的,院子里這許多人不幫她,這會兒哭得肝腸寸斷撲在高升家的懷里又是一陣嚎啕:“她們?nèi)计圬?fù)我?!?/br>
    高升家的一個頭兩個大,東西廊下這許多站干岸的,還是個掃院的小丫頭子來報了信,一院子人都在看好戲,自家這個丫頭也實在是扶不起來,替她打點了這許多,吃的喝的用的沒少送出去,竟還一個相幫的都無,如今這一句,便她有理也成無理了。

    先是半抱了錦荔起身,高升家的來了,迎春玉簪這才上來搭手,錦荔還軟著,兩條胳膊抱著她的腿,不住哭叫,嘴里還道:“姑媽替我出頭,把她賣得遠(yuǎn)遠(yuǎn)的去?!?/br>
    高升家的正尷尬,賣不賣的再不是她能作主,她不過是個管事姑姑,還是因著丈夫才有的這份體面,若不然哪里輪得著她在葉氏跟前當(dāng)管事,底下人自然是巴結(jié)的,可侄女這么大剌剌的說出來,□□燕繁杏聽著了,還不傳到葉氏耳朵里去。

    石桂意氣未平,斜眼看著錦荔,高升家的自然要斥責(zé)她兩句的,小丫頭子打架,哪個院子里頭沒有,可也得看打了誰,闔院都知錦荔是她的侄女兒,打了錦荔可不就是打了她的臉。

    自家的侄女自家知道,進院子看一看情態(tài)也就明白了,必是她先挑了事,高升家的不愿意鬧大,又得保全臉面,還未開口,就見石桂一雙眼睛狠狠盯著錦荔,臉上全是一道道的傷口,再看自家這一個,挨必是挨著了,可臉上除了沾些灰,一條口子都沒破。

    再張了嘴話便說不出口了,正難辦,繁杏進來了,手里捧了個貼貝海棠盒,一眼望過去,柳眉一挑:“這是怎么著了?”

    眼兒落到迎春身上,迎春自得上去回報,當(dāng)著高升家的卻不敢往細(xì)說,只說兩個丫頭絆了嘴,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繁杏既知石桂又知錦荔,把那海棠盒子往迎春手里一擱,笑一聲:“一句話就能打成這個樣子,說出來也叫我聽一聽,是哪一句話不合適了。”

    迎春閉了口,繁杏不看錦荔只看石桂,石桂卻垂了眼簾,這樣惡毒的話,不能從自己的嘴里說出來,想一回道:“傷我父母,我不能言。”

    繁杏不過早一步回來,后頭跟著就是葉氏,春燕扶著葉氏的胳膊,立在門邊,聽見這么一句,家里也有世仆,幾輩兒都在宋家當(dāng)下人,老宅里哪會沒有親人,錦荔一家子也就是靠著高升家的,這才調(diào)到金陵來,當(dāng)著輕閑的差事。

    見葉氏來了,玉簪幾個才敢上前,院里頭欄桿上擺的菊花也打爛了一盆,這才蹭了一身的泥,打壞的是宋蔭堂專挑著送來的萬齡菊,葉氏專把那花擺到廊下,從窗口望出去就能看得見。

    玉簪把話告訴了春燕,春燕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錦荔這話是沒錯,可到底傷人,她還不曾說話,葉氏已經(jīng)開了口:“把這兩個隔開來,都去院外頭跪著?!?/br>
    葉氏說得這一句,眼兒往高升家的身上一掃,高升家的不敢再說,不問出來倒還更好些,春燕的臉色這樣難看,指不定錦荔就說了什么。

    拳頭落在她身上,嘴里還有什么罵不出來,遭了水災(zāi)的可不獨是石桂一家,宋家的山墳還在云瑤,田地淹去一片,宋望海宋敬堂生死不知,若是開口胡咧出來,那可不是跪一跪就算完的。

    錦荔瞪大了眼兒,高升家的一面扶她一面掐她的胳膊:“家里事這樣多,你們竟還鬧這樣,依著我說跪也太輕省了?!?/br>
    葉氏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走了進去,高升家的知道不好,推了侄女一把,錦荔還在發(fā)懵,石桂已經(jīng)站直了,走到院門外,干脆跪了下來。

    錦荔抖了嘴唇,被打的分明是她,怎么連帶著一道受罰,高升家的卻不再理會,睨了她一眼,快步跟上葉氏,嘴里回報著撥回去的錢糧。

    淡竹石菊葡萄三個跟著石桂出去,淡竹手腳快,替她占了個沒太陽的地方,青磚地上到底涼,想得會子,回去拿墊子也太惹眼了些,葡萄往院里石房里頭取了一個來,石桂兩天沒吃東西,才剛又耗了這許多力氣,人已經(jīng)跪不直了,歪在墻邊,一身一身的出虛汗。

    她才被秋娘抱回去的時候,秋娘是沒奶水的,又不好常往白大娘家里去討要,拿米湯糊糊一口一口喂大了她,為著撿了女娃兒回去,吃了俞婆子多少罵。

    說她自家肚里養(yǎng)不出,卻去撿個不知來路的賠錢貨,還一路吵上到了白大娘家里,嘴里什么難聽的都說過,把石桂說成是白大娘外頭生的,白大娘還沒理論,她家大女兒一盆子黃水潑出來,俞婆子這才不敢往白大娘家鬧。

    秋娘性子軟團團的,吃了罵不會回嘴,娘家又不在此,只知道抱了她哭,一面哭手上還做著針線,把自家的舊衣剪了,給她做小衣裳穿。夏日打扇冬日暖被,若不是秋娘,她也活不下來,還沒輪著她報恩,他們怎么能沒了?

    石菊看她暈乎乎撐不住,轉(zhuǎn)進去拿了香糖果子出來,石桂嚼了一嘴的糖渣,全咽進去才覺得好受點,人還是沒力氣,淡竹蹲了身,一只手扶著她:“你別急,太太不過一時生氣,本來就是她的不是,等會子我去求一求春燕jiejie,叫她幫你說說好話。”

    石桂木怔怔的,身上的力氣全用完了,腦子反而靜下來,才剛炸開了鍋,這會兒一個泡泡都冒不出來,軟軟靠在墻上,既不看她,也不回應(yīng)。

    石菊淡竹都有差事,葡萄讓她們進去,自家陪著石桂,淚眼汪汪看著她,拉了她的手:“我家就在鎮(zhèn)在,水來了,也不知道躲不躲得過去?!?/br>
    石桂絕少聽見葡萄說家里人,若不是鄭婆子提過兩句,她還不知道葡萄是被后娘賣出來的,被她拉了手,聽她細(xì)細(xì)說:“我原來萬般看不慣你,不過因著你還有家可回,我叫后娘賣出來,哪里還能回家,當(dāng)時恨不得她們死了,這時節(jié)想起來,倒不如我忘了她們,她們也不必記著我,大家各自安好罷了?!?/br>
    石桂抬抬眼兒,對著葡萄強忍淚水,卻還肯認(rèn):“我爹娘沒事,必然會來找我的?!逼咸言瓉硪呀?jīng)止了淚,聽她這一句,反倒哽咽起來,又不好說必是死了,拉了她的手,哭個不住。

    錦荔隔道門跪在對面,見無人盯著,直起身子來,兩只手抱著膝蓋揉個不住,聽見石桂的話,到底不敢再說,身上哪處都疼,這丫頭下起手來竟這樣狠,才想著往后要求了姑母把她調(diào)出去,春燕就出來了。

    錦荔趕緊跪好,膝蓋磕著磚地一聲響,春燕看都沒看她,對石桂道:“你回屋罷,等你病好了,再領(lǐng)罰?!?/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有妹子沒關(guān)注微博的

    有個小天使給我畫了明月石桂

    放出來給大家看看

    ☆、第204章 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