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裴姑姑微微一笑,眼睛還不落到葉文心的臉上:“葉姑娘不必忙,我可不是宮里司茶的,吃不出這水有什么分別?!?/br> 葉文心笑得一聲:“什么茶不茶,不過解渴而已?!彼@一句說完,裴姑姑才抬起頭來,打眼一看,怔得一怔。 葉文心生得舒眉秀目,通身一股清氣,要是仔細(xì)論起來,比紀(jì)家姑娘也不差什么,裴姑姑不過片刻失神,跟著又?jǐn)磕康溃骸肮媚锖孟嗝病!?/br> 葉文心自小到大,這句話沒聽過千句也有百句,自來不曾放到心上,可裴姑姑說了,她面上笑意便更淡些,著人點了茶來,奉上給裴姑姑,又問裴姑姑要學(xué)些什么。 裴姑姑安安靜靜坐著,不到開口問她,她絕不先說,聽見問了也是撿了兩句:“或是站坐看人,或是說話回事,看姑娘想先學(xué)什么。” 葉文心一聽便蹙了眉頭,這些個打小學(xué)起來的,也自認(rèn)挑不出錯來,哪知道請個姑姑來,竟是教了這些,派了石桂過去,倒沒辦錯,打聽出主位厭惡些甚,樣樣的學(xué)起來就是。 馮嬤嬤拉了裴姑姑的手,殷切道:“宮門見過,卻沒進(jìn)過,姑姑不若先說說這站坐看人的講究。”又安撫了葉文心:“也叫瓊瑛玉絮幾個學(xué)一學(xué),姑娘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懷總今天跟主管吵架了 心情不好 沒有二更 哼唧 大吉大利求包養(yǎng) ☆、第115章 許諾 選秀的時候是不帶著婢女的,原來進(jìn)宮參選的都是民女,說不準(zhǔn)哪個成了主子,哪個成了宮人,采女也分出一二三等來,運道高生得美有手藝的或能入一二等中,余下的選出來也都送到各司去。 裴姑姑算是二等里的,從這二等一路做到了管教姑姑,聽見這句笑得一聲:“那倒不用,進(jìn)宮去的姑娘要學(xué)的站坐看人回話還是其次,頭一樣要學(xué),是梳頭穿衣。” 一間宮屋住兩位采女,憑你在家獨門獨院也好,進(jìn)去了都是一人分得半邊屋,一間宮院里分幾個宮人,提水送飯有專人,梳頭穿衣卻得自個兒來。 “若是往后姑娘有大造化了,姑娘身邊的人,自然有上頭派來的嬤嬤教導(dǎo),我能教的也只是皮毛?!迸峁霉谜f完,馮嬤嬤便笑,她是想讓瓊瑛就這么回來,這個借口明正言順,哪知道裴姑姑半軟不硬的頂了回來。 葉文心抿了嘴巴,眼睛不去看馮嬤嬤,點頭贊同:“姑姑說得是,只不知道這站坐,又有什么講究。”一味推拒果然不能成事,得是多聽多看,別人送來的人,也能為她所用。 裴姑姑頓一頓,這才開口:“主位尊貴,宮里又只有一位娘娘,一個是日一個是月,娘娘跟前最忌諱的是站搖身坐動腿,看人更不能抬起眼來平視,那是窺探天顏,犯忌諱的?!?/br> 馮嬤嬤也不強求,要緊的是葉文心肯聽,看她正滿面含笑的聽著裴姑姑說話,倒思度起來,瓊瑛這丫頭本已無用,最后一點余燼能讓葉文心誠心向?qū)W也是好的。 裴姑姑在葉家住了許久,葉家人說是葉文心病了,裴姑姑便一直等著,心里卻明白這不是姑娘病了,是姑娘使性子了。 還當(dāng)這個差事難辦,見著葉文心先松一口氣,不論心里怎么想的,她面上肯聽,把教規(guī)矩這件事辦成了,兩邊都是交差。 似裴姑姑這樣打小開始當(dāng)宮人的,最知道的就是揣摩上意,主子好了惱了心里都有一本帳,這位原本就不樂意,若頭一天就教了規(guī)矩,后頭的差就更拿辦了,得慢慢說些話,叫她知道進(jìn)宮不是兒戲才好。 葉文心聽是聽著了,可心里想的是更不能選中進(jìn)去,她向往的跟她如今聽一個云一個泥,聽得越是多,心志就越是堅定。 本來天色便不早了,說得會子話,葉文心便道:“姑姑才來,先歇一歇,往后你身邊就叫石桂侍候著?!?/br> 一面說一面正色道:“你可仔細(xì)侍候著裴姑姑,今兒就往她房里頭守夜去?!笔鹫UQ蹆?,應(yīng)得一聲是,早就分派好的事,當(dāng)著馮嬤嬤再說一回,馮嬤嬤也還笑盈盈的。 葉文心卻有自己的打算,這房里她的人算有了一個半,一個是石桂,玉絮約摸算是半個,只要不進(jìn)宮,玉絮想當(dāng)大丫頭,那就許了她,石桂想贖身,回去的時候把她要了來,順了她的意思放她回家,還有什么不肯替她辦的。 石桂一面引路一面應(yīng)聲道:“裴姑姑往后有甚事便吩咐我辦?!奔依锏拇笱绢^身邊還有個捧傘遞巾的人,裴姑姑這樣的教養(yǎng)姑姑,更不會少了跑腿辦差的人,領(lǐng)著二等的例,辦著小丫頭的事兒。 她行了禮,裴姑姑又道一聲客氣,便還回西廂去,只告訴石桂,她是吃長齋的,用飯就不跟眾人一處了,單獨分開來吃。 石桂把這事兒回給葉文心,葉文心還是一拜官方口吻:“姑姑有甚個喜歡的不喜歡的,你多打聽多看,再來告訴我。” 馮嬤嬤心里點頭,這心思可總算是回轉(zhuǎn)過來了,又暗暗納罕,先前擰得那個麻花樣,怎么說順忽的就又順了,想了一回還把這事怪到瓊瑛頭上,回去就去信給兒子,瓊瑛那個哥哥,若是能辦事就留著,若是個沒眼色的也一樣從哪兒來的還回哪去。 葉文心沖石桂直使眼色,石桂也知道她要說的是什么,葉文心尋了話頭把她留下來,只說后頭幾日的功課一道放下去,屋里無人,兩個湊得近了,她這才道:“你仔細(xì)打聽著,宮里的娘娘不喜歡什么模樣的?到時候我就那個樣兒,必然入不了她的眼?!?/br> 石桂低頭應(yīng)了,耳朵里又聽見她說:“你放心罷,這事兒成了,我就把你討了來,你家在何處,著人送你回去?!?/br> 石桂抬頭怔怔看住她,葉文心正笑盈盈的沖她點頭:“你有所求,我亦有所求,同那些個便不相干了?!?/br> 石桂這些日子還未能回鴛鴦館去回報給春燕,葉氏的意圖她是明白的,可葉氏卻不似葉文心這樣看重她,春燕至多能替她送東西回去,真要贖身,春燕也使不上力氣??扇~文心也是一樣,前程捏在別人手里,怎么能打這個保票? “再不濟,我總能替你送信回去?!彼惠p易答應(yīng),葉文心才越發(fā)覺著這個丫頭可以共謀,若是張口就認(rèn),她倒又不放心了:“你的身價銀子是多少,我給你,把你爹娘叫了來,替你贖身。” 換作原來,她一個千嬌萬寵長大的姑娘,哪里要動這些心眼子,揚州就沒有哪個官兒在葉家跟前還能橫著走,要么是捧著她的,要么就是平起平坐,嬌貴慣了,忽的無人應(yīng)她,孤立無援,她倒能往這上頭想了。 這也還是石桂點醒了她,問她想要什么,她就拿石桂最想要的,來讓她作個同謀,小丫頭子至多也就是打聽個事了,便是叫人說一句多嘴多舌,也不是甚個緊要大事。 石桂嘆一口氣:“我跟姑娘早就是一邊的,姑娘能成事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成,我自個兒也有法子出去。” 葉文心燦然一笑,得她許諾,伸了手指頭,蔥蘭似的指尖輕輕一彎:“我不能給你一紙明證,這就是我的明證,天地能鑒日月同證?!?/br> 石桂看她還是個小姑娘樣兒,倒忍不住笑起來,也伸出手去,石桂的手就粗得多了,進(jìn)了宋家沒干過重活,也還是不能跟葉文心的相比,兩根手指勾到一處,葉文心同她約定了:“明歲春天我定然替你贖身?!?/br> 裴姑姑吃素,夜里的接風(fēng)宴便吃全素,宋家一位老太太一位太太都吃素,素菜做的比葷菜還精細(xì)些,羅漢上素,大煮干絲,全素的佛跳墻都送了上來,裴姑姑不意葉文心會替她接風(fēng),謝過了她,面上也還是淡淡的,卻把這一屋子丫頭的進(jìn)退都看過一回。 目光落到石桂身上,只看她跟葉文心兩個眉眼之間便知最親密不過,倒有些古怪,這些家生的,竟不如這個后來的。 葉文心還飲了一杯素酒,裴姑姑原是不吃的,既主家備下了,也賠飲一杯,時候還早,裴姑姑便起身告退,石桂只得跟著,還沒門出就聽見之桃說九月一個人住著屋子害怕,要搬過去同她們一道。 西廂房雖小些,卻也是有床有帳有窗,底下卻沒地龍,馮嬤嬤打發(fā)六出送了炭來,這些日子雪就沒停的時候,冬至干凈了一天,第二日又下起來,葉文心的屋里頭,除了燒著地龍,還有兩個炭火盆子攏著,一夜還得添一次炭。 石桂也不管院里之桃九月在搬東西,提了水進(jìn)來,給裴姑姑燙過腳,被子里頭還拿毛巾包了湯婆子,熏被子這事兒石桂看過幾回,又給葉氏熏過衣裳,把厚帳子里頭熏得一股暖香氣,鋪好了被子,這才疊手立到一邊。 裴姑姑看著笑一笑,只問她一句:“原來可曾學(xué)過這些?”卻是眼兒一掃就知道石桂是個生手,手腳雖是麻利的,總還欠缺些。 石桂應(yīng)得一聲:“原先只看jiejie們熏過。” 裴姑姑點點頭,才剛過了戌時,她對著燈火做起針線來,兩片竹箍兒繃住繡片,那繡片比裙子還更長些,仔細(xì)鋪在床上,石桂跟玉蘭學(xué)著分過線,便搬了小杌子坐到裴姑姑身邊,替她分起線來。 裴姑姑是個不愛開口的,石桂也正好省去許多應(yīng)承的話,一盞燈油燒到了頭,石桂抬起頭來揉揉脖子,就瞧見這一塊元緞上面,繡了十七八朵碗口大的玉蘭花。 “姑姑活計真好?!蹦墙z線劈開,一根作二十支用,看著花瓣細(xì)細(xì)茸茸的,絲線又均又光,往燈下一照,好像春日陽光里盛開的花朵。 裴姑姑抬起頭來笑一笑:“做得多了,自然就做得好了?!鄙顚m之中少有事做,自有了奉養(yǎng)所,里頭的宮人們都想著年紀(jì)到了放出去如何過活,這個年紀(jì)說嫁人又太遲了些,自立門戶何其艱難,秦淮河邊那許多織染戶,要討一口飯吃總歸不易。 石桂安靜知機,裴姑姑倒愿意同她說說話,擱下手上的繡活,難得說了幾句:“皇后娘娘的大恩德,若不然,我們這樣的人,往哪里討生活去?!边@樣一幅大幅的,賣出來總值個二三十兩銀子,若是放在奉養(yǎng)所里賣,還能賣得更貴些,只是抽成厲害,倒不如私下賣了得錢更多。 石桂替她端了蜜茶來,裴姑姑搖搖頭:“我夜里不吃茶的?!睂m女本來就睡得少,再起夜就沒個整覺了。 解了衣裳臥到床上,側(cè)身臥了,蓋上薄被,石桂替她放下帳子,自家也縮到被窩里,西廂一滅燈,葉文心手里還拿著書,聽見玉絮說對面已經(jīng)睡下了,撤了頭發(fā)也跟著吹了燈。 石桂往常還得讀書寫字,今兒早早就睡了,還沒有困意,裴姑姑卻很快就睡著了,石桂對著窗戶 外頭透出來的雪光發(fā)怔,這些事想起來都覺著可笑,葉氏把她安排到葉文心這兒,葉文心又恨不得把她一個人當(dāng)兩個人用,一個放到裴姑姑身邊,一個放到馮嬤嬤身邊。 可石桂自來少有煩心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歸有路可走,也不立時就愁,闔了眼兒睡過去,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嘛,懷總打算換個新工作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會交之類的 還得找工作神馬的~ 肯定會比較忙哈,妹子們見諒 ☆、第116章 功德 石桂起得早,卻沒成想裴姑姑起得還更早,外頭天才透出點亮光來,她就已經(jīng)起來了,衣裳是規(guī)規(guī)整整的疊著,內(nèi)衫外衫放一邊,襯裙外裙又是一邊,衣裳上邊擺著一把梳子一根銀簪。 她每一日一盞弟子茶日日不間斷,已經(jīng)是這院里起的早的,裴姑姑卻比她還早些,石桂好醒的時候裴姑姑已經(jīng)起來了,悄聲無息的穿戴好了,衣裳齊整整的,正坐在床上梳頭。 石桂趕緊翻身坐起來,叫了一聲姑姑,套上棉襖又穿上棉褲,頭發(fā)急急攏起來,開門就要往拎水,給她漱洗,裴姑姑卻擺了擺手:“不必了,我再做一會活計?!?/br> 石桂怔住了,葉家隨手撒出來賞錢都是金銀錁子,特意請了她來,給的束修必然豐厚,她急著做這個活計作甚。 可她開了口,便替她把燈火點著,又把炭盆子擺得遠(yuǎn)些,昨兒她就說了,怕煙火氣熏著了料子,裙子裁出來泛黃。 石桂這才知道這塊料子繡出來是要做裙子用的,葉氏不愛這些大朵團花,身上無非是些青的紫的,這樣的裙子上頭必得配了紅襖子才好看。 裴姑姑頭上那銀簪子是扁頭如意的,底下是個銀挖耳,拿這個挑一挑燈,屋里更亮堂了些,絲線昨兒就分好了,八幅的裙子用著二三十種線,光是白色就有好幾樣,若不是個眼睛靈便的,擺在一處也分辨不出來。 裴姑姑從昨兒夜里到今天,只繡了一片花葉出來,如今外頭時興的衣裳越來越富貴,似這樣的一件,已經(jīng)算是素的,得拿金線銀線再貼著裙縫走一道邊。 石桂不知裴姑姑的性情,也不去伸手,她這點功夫,繡個荷包也還罷了,大東西也下不去手,石桂無事可作,便把葉文心給的書卷拿了出來。 裴姑姑先手上不停,眼睛也并不看過來,到聽見石桂翻書頁,這才瞧過來,眼兒一掃指尖一頓:“你識得字?” 石桂笑一聲:“是姑娘教的?!?/br> 裴姑姑再不曾想葉文心還教個丫頭識字,略想一想問道:“可是顏家姑娘的恩德?” 自出了顏家的這一位,宮人出了宮,進(jìn)了奉養(yǎng)所里才開始學(xué)起了識字來,還有那些老病的太監(jiān),出宮也個地方好呆。 顏家姑娘約莫就是顏大家了,石桂點一點頭:“我們姑娘說教化之功非十年百年,而是萬世之功?!?/br> 裴姑姑面露異色,出了一位顏家姑娘,越是生活艱難的,越是對她感恩戴德,可上頭這些生來就能讀書識字過著金尊玉貴日子的,提起她來倒都有些遮遮掩掩的輕蔑,便是皇后娘娘,不到家宴,口里也不提這一位meimei。 裴姑姑也是放出宮來,才知道這位姑娘的好處,宮人們也有想去穗州的,說那兒因著女戶盛行,女人家買田買屋都更容易,除開買賣好作,隨意就能上街,貧家女子只要有那么一份手藝在,父母兄弟都不能憑白看輕了去。 裴姑姑還未曾聽見過貴家女子有贊她好的,生來就有,便不知道這其中艱辛,這位葉姑娘想必也是存著心志的,點頭輕輕一笑:“這是積了大功德,還有人替她作繡像的?!?/br> 原來似裴姑姑這樣的,若是無處收容,便只能去姑子街,跟那些寡婦下堂婦一道,雖也是自食其力,可手上的東西不能作喜慶用,一輩子繡菩薩觀音像。 運氣好的嫁人作填房續(xù)弦,年年放出來這許多,能嫁給小吏讓人稱道的也只有那么一兩個,余下的一樣過了苦日子罷了。 石桂心里越來覺著那位顏姑娘是同她一樣的,若不然怎么能辦成這樣的大事,跟著點頭,裴姑姑只道她覺不出這功德,微微一笑,又低了頭做針線。 等院子里頭有了人聲,石桂便起來把燈都點上,馮嬤嬤樣樣預(yù)備得齊全,妝奩一開,還有花粉胭脂,裴姑姑把那些個花粉全取出來,遞給石桂:“我不用這些個,你拿了去罷。” 她不止身上的衣裳是素色,頭上也只一根銀簪,也聞不著花香葉香,分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jì),卻似老婦,便是外頭的婆子,也比她花哨的多。 她既給了,石桂伸手接了過來,從外頭取了粥菜來:“也不知合不合姑姑的口。”馮嬤嬤就給預(yù)備了一小銚子雜果粥,再配上三四樣小菜,拌的冬筍絲核桃花,還有一碟□□餅兒,這是宮里冬日常吃的,馮嬤嬤特意讓人做了送來。 裴姑姑看見了便笑一笑:“馮jiejie周道,我這胃也吃不了旁的?!笔鹛嫠砹酥啵瑨渡喜?,陪著也吃了一碗,她吃飯向來香甜,食欲極好,連葉文心看著也能多吃幾筷子,裴姑姑越是看越是笑,她既不碰葷食,籠屜里頭三只鵝油包子,全給了石桂。 包子做得茶杯大小,石桂就著雜果粥把包子全吃了,裴姑姑面上含笑的看著她,一口一口慢慢吃了,石桂知道她胃不好,這么早起來做活,肚里也早就餓了,宮里也是按點放飯,人醒著,胃可不就生生的磨,茶也是冷的,怪道得病。 等葉文心起來用過飯,換了一身杏子紅洋緞小錦襖,廳里頭架起大屏風(fēng),點起地炕,葉文心笑一回,給裴姑姑添了茶:“我甚都不懂得,姑姑教我?!?/br> 屋子丫頭陪站著,裴姑姑身子只坐半個繡墩,擋一擋茶:“姑娘言重了,我不過隨意閑話上幾句,姑娘若肯聽,就聽聽?!彼@許多年在宮里走動,哪會不知道葉文心的心思。 裴姑姑在葉家住了半月有余,先是說姑娘病了,不能立時就來,斷斷續(xù)續(xù)病就沒好過,還當(dāng)是位纖弱的人,再一看面色紅潤,哪里是久病的模樣,心里怎么不明白。 想把這事兒辦好了,頭一堂課就得先把葉姑娘勾住,裴姑姑若是知道葉文心心里又有了旁的打算,也就不必費這番事了,可此時她既想把差事辦好自然得花心思下去。 裴姑姑看看這個圍屏,先贊上一聲:“這可是顏大家的仙域志,宮里也曾看見過?!惫馐沁@一句就投了葉文心所好。 石桂倒了茶來,奉給裴姑姑,裴姑姑掀開茶蓋兒,聞得是銀葉,倒不意這么個小丫頭一夜就把自個兒的喜好給摸清楚了,銀葉味淡,又不傷胃,她喝這個確是相宜的。 葉文心正抬了眼兒看向裴姑姑,面上微微泛紅,眼睛亮晶晶,嘴角一翹露出笑意來:“姑姑可曾見過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