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聞言,田艷羽目瞪口呆地看著段子卿:“郡王你也敢揍?” 蕭誠也是一臉詫異,盯著段子卿看了看才開口道:“揍得好。” “郡王謬贊?!倍巫忧錄_蕭誠拱了拱手,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時,卻忍不住一齊笑出了聲。 蕭誠無奈地?fù)u搖頭,將駱毅給叫了出來:“駱毅?!?/br> 蕭誠話音未落,駱毅就迫不及待地從暗處跳了出來:“郡王,我在這兒呢??ね跤泻畏愿??” 說這話時,駱毅正盯著地上的蕭永摩拳擦掌。 敢sao擾他們未來的郡王妃,這混賬膽子可不??! 一見駱毅這架勢,蕭誠忍俊不禁,故意問道:“你這是想做什么?” “啊?”駱毅一怔,順著蕭誠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手,趕緊就把手放下,憨笑道,“沒啊,屬下沒想做什么!” 白了駱毅一眼,蕭誠道:“在宴廳附近尋一處花叢,把他扔進(jìn)去,要做出醉酒失足的樣子來,明白嗎?” “明白!郡王放心,姿勢保準(zhǔn)擺得漂亮!”話音未落,駱毅就興沖沖地扛起蕭永,轉(zhuǎn)身就走。 扭頭看著駱毅的背影,蕭誠補充一句道:“不許揍他?!?/br> 駱毅下手沒個輕重,再叫人看出蕭永挨了揍,追究起來可就麻煩了。 “……是?!瘪樢愕哪_步一頓,片刻后便繼續(xù)前行,只是這一聲應(yīng)答頗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 轉(zhuǎn)回頭來,蕭誠關(guān)切地問段子卿道:“你沒事吧?” 段子卿搖了搖頭:“多謝郡王關(guān)心,我沒事?!?/br> 蕭誠輕笑一聲,又道:“日后可要認(rèn)準(zhǔn)了人再赴約,再粗心掉進(jìn)別人的陷阱,我可未必趕得及救你。” 段子卿撇撇嘴,囁喏道:“是,子卿日后會倍加小心,就算掉進(jìn)誰的陷阱,也會自己努力爬出來,不敢讓郡王費心?!?/br> 就今天這事,蕭誠不來她也能解決。 覺得段子卿不滿被輕視的模樣十分有趣,蕭誠抬手在段子卿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瞧見段子卿愕然的模樣時,眼中笑意更濃。 “那你就努力吧,若爬不上來,記得叫我?!?/br> 話音落,蕭誠便轉(zhuǎn)身往宴廳回。 段子卿揉著額頭,沖蕭誠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這才跟田艷羽一起跟在蕭誠身后,回去宴廳。 參加完太夫人的壽宴,六月便快要到了,段子卿也就沒再出門,只窩在房里,靠著水素和席謙他們從外面?zhèn)鱽淼南⒓?xì)心梳理著長安城里的人際關(guān)系,盤算著那些人中有哪些可以成為楚國公府的朋友。 至于大婚的日子,段子卿原本是想定在六月二十三,也就是司天臺送來的吉日里最晚的一日,蕭誠也都同意了,可不等蕭誠把這日子報給帝后請示,皇后就差人送了信來,說大婚的日子該定在六月十五,那一日與她跟蕭誠的八字極為相合,司天臺又給細(xì)細(xì)算過,說若是那一日成親,段子卿和蕭誠兩人日后必將感情和睦、兒孫滿堂,是頂好的日子。 皇后這么一說,段子卿和蕭誠的想法自然就沒那么重要了,于是這日子往禮部一送,有關(guān)這樁婚事的大事小情就全部敲定。五月末段子卿最后試了一次喜服,那之后她就更像是一個局外人,每日都悠閑得不得了。 與段子卿的悠閑相比,段子鳴的日子就顯得忙碌許多。 太夫人的壽宴之后,長安城里的那些官宦和世家子弟就得了自家長輩的吩咐,平日里不管去哪兒玩,都要來楚國公府邀請段子鳴同行,段子鳴也很少拒絕,不管是哪一撥人的邀請,他都欣然應(yīng)允,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在各派系的圈子里插科打諢,倒還真用他那十二歲少年單純懵懂的模樣蒙混過去,打探出不少事情。 偶爾蕭羽還會派人來找段子鳴同去樂坊,段子鳴沒想拒絕,段子卿也就沒攔著,反正蕭羽去樂坊八成都是去找水素,段子卿并不擔(dān)心。 時間一晃而過,轉(zhuǎn)眼便是六月十五。 這一日楚國公府上下都不約而同地起了個大早,盡管從二月起就在為今日之事做準(zhǔn)備,可臨到最后還是覺得有許多事情沒做,除了段子卿以外的人都掰著手指頭將自己已經(jīng)做完和還沒做完的事情仔仔細(xì)細(xì)地清點一遍,心里明知時間來得及,卻又總覺得來不及,內(nèi)心忐忑得一整夜都沒睡好,索性都不睡了,天不亮就先后起了床,麻利地將自己裝扮整齊,又火急火燎地忙了起來,哪怕被交代的事情都做完了,也還能找到別的事情做。 段子卿就是被這忙碌給吵醒的。 下地推開窗戶,段子卿披著一件薄衫站在窗邊,看著那一道道在漆黑的院子里來去匆匆的模糊身影,心中感慨萬千。 這才該是楚國公親姐出嫁前應(yīng)有的場景,可以不覺得丟臉地大肆籌備,可以不怕人知道地放肆喧鬧,不管是府中主人還是受雇的下人,每個人都是一臉喜氣,每個人都自鳴得意,因為他們的娘子是將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給郡王做正室,而非即將被一頂小轎從后門抬進(jìn)別人家做妾室。 “娘子,您怎么起得這么早?”清寧突然閃身出現(xiàn)在窗外,笑嘻嘻地調(diào)侃段子卿道,“是緊張得睡不著了嗎?” 段子卿抬手就在清寧的額頭上戳了一指頭,笑道:“你們吵成這樣子,讓我怎么睡?黑錦呢?” 清寧吐吐舌頭,道:“黑錦今天去郎君那邊,她那個人啊,殺人的事情門兒清,成親的事情卻是一點兒都不懂,今兒這樣的大日子,可不能讓她待在娘子身邊,幫不上忙不說,反倒要壞事的!” 想起黑錦整日面無表情的冷清模樣,段子卿笑了笑,道:“你們別太欺負(fù)她了?!?/br> “誰敢欺負(fù)她?。空宜啦怀??”清寧皺皺鼻子,“而且娘子總是偏幫黑錦,我們欺負(fù)了她反而得不著好。真不明白那個男人婆到底哪里招人疼了?簡直一點兒都不可愛!” 段子卿笑而不語。 清寧也只是隨口說說,她一大早就過來找段子卿可不是為了抱怨黑錦的。 “我這就去弄些水來給娘子洗漱,順便吩咐廚房給娘子做點兒吃的吧,剛好娘子起得早,還趕得及在武邑侯他們過來之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等忙起來了,娘子怕是要挨到晚上才能吃上一口。我去讓廚房煮一碗湯面,再準(zhǔn)備兩個蒸餅怎么樣?還是要再加一碟桂花糕?” 段子卿搖頭失笑道:“就算是要挨到晚上才能吃東西,那也是要過午之后才會覺得餓,這會兒我哪吃得了那么多東西?一碗湯面就夠了?!?/br> “那好吧,”清寧點點頭,“娘子稍等,我馬上就回來?!?/br> 話音未落,清寧就已經(jīng)跑開了。 再過一會兒,段子鳴也醒了,洗漱之后便立刻跑到段子卿這里來,嘴上勸著段子卿別緊張,可他自己卻是緊張到坐立不安,直到下人來報說武邑侯府的人都到了,段子鳴才兔子似的從段子卿這兒躥了出去,找武邑侯和田行林去了。 “子卿啊,”武邑侯夫人一臉喜色地走進(jìn)段子卿的屋子,笑得兩眼都瞇縫起來了,“聽說你天沒亮就起了?這一整夜都沒睡好吧?” 田艷羽緊跟在武邑侯夫人身后,嬉笑著調(diào)侃段子卿道:“你這么著急做什么?你就算一夜不睡干等著,吉時也不會提前,廣陵郡王也不會早來!” 聞言,段子卿的心里有些無奈。 怎么每個人都覺得她應(yīng)該緊張到寢食難安?可實際上每個人都緊張到寢食難安,唯獨她睡得好吃得飽……她是不是應(yīng)該稍微緊張一下? “還好,也沒那么緊張,”段子卿淡然笑道,“抱歉讓義父、義母這么早就過來?!?/br> 她的父母都已不在,先前的那些事情都還能交給燕叔籌備,可今日該父母來做的事情,卻不好讓燕叔代勞,所幸太夫人在此之前就收了她做義孫女,這才有理由請武邑侯夫婦來代替她的父母,不然今日的婚事再喜慶,也免不了要多幾分傷感。 “你這丫頭,又說這種生分的話!”侯夫人剜了段子卿一眼,轉(zhuǎn)頭就沖候在門口的女婢們喊道,“衣裳呢?把里面穿的衣裳先換上,換好了再梳發(fā)描妝。” “是。”門口的女婢齊齊應(yīng)了一聲,而后端著衣裳的女婢就有序地進(jìn)門,排成一排站好。 侯夫人拎起一件上衣就丟給了田艷羽,急哄哄地說道:“艷羽,幫子卿換上。雖說時間充裕,可也得快著點兒,你jiejie成親那會兒就是因為太悠閑了,到最后亂糟糟的,差點兒都沒趕上吉時!要戴的發(fā)飾在哪兒呢?端出來我瞧瞧。” 田艷羽聳聳肩,轉(zhuǎn)身拿腔捏調(diào)地對段子卿說道:“來吧段娘子,奴家伺候您更衣?!?/br> 段子卿打了個激靈,白了田艷羽一眼。 ☆、23. 第 23 章 這邊楚國公府天不亮就忙活開了,那邊的廣陵郡王府自然也閑不下。 胥仁也是天不亮就起床,領(lǐng)著廣陵郡王府的下人灑掃、擺祭案、搭青廬,在廣陵郡王府里來來回回地跑個不停,不容一絲馬虎。 蕭誠習(xí)慣性地早起,洗漱之后便一頭扎進(jìn)了書房,看著書案上一沓十幾張薄紙,頭疼欲裂。 谷心柔一夜沒睡,一早聽下人報說蕭誠去了書房,谷心柔就立刻去了廚房,熬了一碗扁豆薏米粥,又做了兩道清爽的小菜,端著東西便去了書房。 讓守在書房門口的人進(jìn)去通報一聲,得了蕭誠的允許后,谷心柔才松了一口氣,裊裊婷婷地進(jìn)了書房。 “郡王,妾身熬了碗粥,郡王吃點吧?!?/br> “恩,放那兒吧?!笔捳\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聚精會神地看著紙上的小字,雙唇開開合合,念念有詞的模樣。 谷心柔放下碗碟,疑惑地問蕭誠道:“今日是郡王的大喜日子,怎么一早起來還要看公務(wù)?是軍中急奏?” “不是,”蕭誠揉揉額角,懊惱地將紙放下,“是一會兒儀式中會用到的一些詩句?!?/br> 婚禮的過程繁雜,需要新郎做的事情出乎意料得多,大概也是怕他出丑,昨日母后和太夫人都派人來給他送了書信,信封里厚厚一疊紙,上面卻連一句問候和關(guān)心都沒有,通篇都是婚禮的細(xì)節(jié)流程。 比如迎親進(jìn)門時要與姑嫂對答,楚國公府沒有女眷,與他對答之人自然就變成了武邑侯府的二娘子,太夫人怕他應(yīng)付不了,特地將問話與答話照順序?qū)懥讼聛?,就算田二娘有心刁難,大概也不會與太夫人寫出的內(nèi)容相差太多。 再比如催新婦出閨房時要吟詩一首,這是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母后怕他沒有準(zhǔn)備,便都寫好了差人送來,讓他一字不差地背下來。 可她們說得倒容易,這些個對答、詩詞看起來都短小精悍,可全部加起來也有上千字了,每一首詩讀著都差不太多,僅一日的時間,他怎么可能背得出? “詩詞?”谷心柔愣了愣,仔細(xì)想了想才明白蕭誠所說的詩詞是用來做什么的,“妾身倒覺得郡王不必太過憂心,郡王身份尊貴,自然是與尋常人家的新郎不同,想來楚國公府和武邑侯府都不敢出人刁難郡王。郡王若是怕怠慢了段娘子,不如就讓胥長史代勞,妾身記得定陽郡王和寧??ね醮蠡闀r,這些事都是長史出面的?!?/br> “倒也不是不行……”蕭誠還真想把這些拗口的東西都丟給胥仁去做,可轉(zhuǎn)念想起段子卿的笑臉,蕭誠到底還是嘆了口氣,又將那寫滿了字的紙拿了起來,“你下去吧。過會兒武邑侯府會派人來青廬撒帳,胥仁若忙得走不開,你就過去陪著,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br> “是,妾身明白,”看著重新開始背誦的蕭誠,谷心柔眉心微蹙,“郡王,那粥……” “等會兒喝,”蕭誠頭也不抬地擺了擺手,“你去忙吧。” “……是,妾身告退?!惫刃娜徂D(zhuǎn)身離開。 巳時過半,武邑侯府的長女田蓮凡就帶著人來廣陵郡王府撒帳,順便將太夫人也送進(jìn)了廣陵郡王府。 新婦的娘家女眷本該是先去楚國公府送嫁,然后再回到廣陵郡王府吃宴,可太夫人年邁,實在是經(jīng)不起折騰,就先隨著田蓮凡來廣陵郡王府等著,順便來監(jiān)督一下,看廣陵郡王府這邊是否有怠慢之處。 未時,帝后駕臨廣陵郡王府,與換好了喜服的蕭誠一起在廣陵郡王府的院子里舉行了簡單的祭祖儀式。 儀式最后,皇帝亮著嗓子高喊一句“往迎汝妻,承奉宗廟”,蕭誠便帶著人出門,去楚國公府迎親去了。 未時兩刻,蕭誠就帶著人來到了楚國公府門前,看著楚國公府緊閉的大門,蕭誠心中無奈。 側(cè)妃說楚國公府和武邑侯府里大概沒有人敢為難他,可他就覺得這兩府的人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能為難他的機會,八成是不會放過他。果不其然,這些人竟是有恃無恐地連大門都給他關(guān)上了,看來今日他是不能輕易接走段子卿了。 輕笑一聲,蕭誠偏頭問胥仁道:“荷包都準(zhǔn)備好了嗎?” 胥仁笑道:“準(zhǔn)備好了,里面裝的都是一千兩的銀票?!?/br> 蕭誠點點頭,翻身下馬:“那去敲門吧?!?/br> “屬下去!”駱毅搶先一步,興沖沖地跳上門前的臺階,掄起胳膊梆梆梆地就砸響了楚國公府的大門,“來迎親了,開門!” 門內(nèi)一片寂靜,不一會兒,便聽見有人重重地往門上踹了一腳。 “這是哪個缺心眼兒的來敲門?想嚇?biāo)廊瞬怀??!?/br> 得下人通報說蕭誠已經(jīng)帶著迎親的隊伍往楚國公府來時,田艷羽就讓人關(guān)上了府門,跟一群人一起躲在門后等著,早就打扮妥當(dāng)?shù)亩巫忧湟舱驹谝慌韵肟磦€熱鬧,誰知蕭誠的人一上來就鬧了這么大動靜,嚇得一群人心臟狂跳。 駱毅得意一笑,道:“怕你們聽不見,開門開門快開門!” 駱毅梆梆梆地又砸了幾下。 “別砸了別砸了,”田艷羽捂著心口哭笑不得,“再砸你們今兒就在外面站到天亮去吧!郡王呢?” “我在?!笔捳\上前一步,站在了門前。 “郡王您怎么來得這么早?這天還亮著呢?!碧锲G羽嬉笑道。 蕭誠不慌不忙地答道:“等天黑了還有該天黑時才能做的事情要做?!?/br> 蕭誠話音一落,門內(nèi)、門外的人立刻就嘻嘻哈哈地鬧開了,頂不住眾人戲謔調(diào)侃的視線,段子卿微微紅了臉。 田艷羽嘖嘖道:“想不到郡王您竟是這樣不正經(jīng)的郡王,我該重新了解一下您的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