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打起精神：“沒什么，只是突然很想你。”我并不想把那些負(fù)面情緒都傾瀉到江一原身上。

    “你受涼了？怎么在咳嗽？嗓音都有些怪?！?/br>
    我有些動容，我媽也好，江一原也好，都幾乎是瞬間就捕捉到了我細微的咳嗽聲和嗓音的變化，大約真應(yīng)了那句話，愛你的人，總能在最細枝末節(jié)的地方帶給你意外的溫暖和關(guān)懷。

    “沒什么事?！?/br>
    江一原的聲音卻越發(fā)溫柔下來：“我會盡快結(jié)束這個談判和會議回來的。我不在身邊你照顧好自己，別生病了。”

    “江一原?！?/br>
    “恩？”

    “能給我唱一支歌嗎？”

    江一原頓了頓：“你等等，我換個地方。”聽筒里傳來腳步走在空曠走廊上的聲音，然后腳步聲停止了，江一原的聲音重新響起了：“可以了，睡不著嗎？你要聽什么歌呢？”

    提出想聽歌只不過是我隨口而言，我并沒有想到江一原真的會答應(yīng)，甚至為了唱歌給我聽，特意避開了其余人。

    “如果回到那一天，是否牽手就永遠。我們要手牽手，一步兩步一起走……”

    電話里江一原的聲音低沉輕柔，像是春日里拂過的微風(fēng)，像是降落到干涸土地里的雨滴。而不管他的外表多么冷漠驕傲，但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擁有他內(nèi)心如此溫柔善良的瞬間。

    我跟著江一原一起哼唱了起來，這個剎那，仿佛一切都安寧了起來。星星回到了它們的軌道，月亮的光芒沐浴萬物，在溫和的歌聲里，我仿佛睡在柔軟的云端。

    作者有話要說：　　想我當(dāng)年人還中二的時候，也會提出諸如你給我唱一個歌之類的中二要求，然后我男盆友本來在不方便唱歌的場合，就biubiubiu跑到隔壁沒人的房間里唱歌…如今呢，就是：

    “你給我唱個歌吧？”

    “給錢就唱。”

    或者

    “你給我唱個歌吧？”

    “滾?！?/br>
    ╮(╯▽╰)╭

    ☆、第十八章

    昨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時間睡著的，然而就著江一原輕柔的歌，卻是一夜好眠。曉丹jiejie的事仍舊讓我難過，然而這難過也終于是可以控制的了，不再像昨晚一樣是一場完全無法抵抗的災(zāi)難了。一大早，我早早起來為自己做了早餐，整理好衣裝，化了妝，奔赴培訓(xùn)地點。人生和成長，都是一路不斷失去的過程，唯一能做的，便是抑制住悲傷，仍然前行。曉丹jiejie離開了，但我會在心里永遠永遠記得她。

    培訓(xùn)日程非常緊湊，講師確實都是業(yè)界大拿，培訓(xùn)緊張而充實，而時間被填滿的忙碌也讓我能把注意力從失去曉丹jiejie的悲傷里轉(zhuǎn)移出來。

    “各位學(xué)員，非常感謝兩天里你們的積極參與，到明天，我們的培訓(xùn)就結(jié)束了，明晚為了讓大家能有充足的時間更好的認(rèn)識一下彼此，也放松一下，主辦方將舉辦一場雞尾酒會，屆時除了本屆培訓(xùn)學(xué)員外，還邀請了金融界商圈的一些貴賓，希望大家能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br>
    “哎呀，我那條晚禮服裙終于有機會穿了?！?/br>
    “我有些糾結(jié)，你說我穿正紅色的那條裙好還是黑色的呢？”

    身邊的兩位女學(xué)員已經(jīng)激動地談?wù)撈痣u尾酒會的著裝來，這反而讓我有些煩惱了，我壓根沒有什么晚禮服裙，也沒什么符合雞尾酒會氣場的鞋子，時間又定在明晚，今晚又還需要忙活公司里的一些事，根本沒空去逛街，外加讓我花那么多錢買那么昂貴卻只能穿一次兩次的東西，也實在是不符合我的作風(fēng)。

    于是江一原打電話來的時候，我也就隨口提了一聲這次的雞尾酒會不準(zhǔn)備參加了，江一原倒是鼓勵我這類活動多參加參加。

    “我是怕我在雞尾酒會認(rèn)識了什么金融小開，然后突然喜新厭舊，和對方干柴烈火墜入愛河于是離你而去了?！?/br>
    江一原淡淡笑了聲：“你不是對我情比金堅嗎？不是以前贊美我是t城一枝花？怎么現(xiàn)在改口了？我都變成‘舊’了？”

    我以前確實沒臉沒皮寫了不少熱情洋溢的贊美，此刻趕忙制止了江一原：“好了好了，我不去主要是因為沒裙子和鞋子啦。”

    “那也就是有了裙子和鞋子你就去？”

    我恩恩啊啊糊弄了陣，江一原還在電話里教訓(xùn)我。

    “這類活動去去挺好的，多認(rèn)識認(rèn)識人，沒壞處。何況我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挺有自信的，你多出去走走更好，讓你對比下，才知道好好珍惜?！?/br>
    和江一原掛了電話我并沒有多想，而是開始整理起以前和曉丹jiejie的書信來，一封一封，紙張已經(jīng)泛黃，我慢慢的讀著，那是多好的時光啊，我們在紙上寫著對未來的理想和發(fā)生的趣事，有些往事太過逗人，然而明明想笑的，我卻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然而生活給我的意外也并不僅僅是失去，在第二天中午我突然收到了一個包裝精美的快遞。

    抱著疑惑的態(tài)度拆掉了漂亮的包裝紙，里面竟然有三個小包裹，其中一個是一條斯文淡雅的淡紫色小禮服裙，禮服裙長至膝，裙擺是輕柔的紗質(zhì)，蓬松簡潔又不失可愛。第二個小包裹里是一雙銀色的高跟鞋，鞋型好看，在拿出這雙鞋的時候，身邊一位同樣在簽收快遞的女孩直接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是manolo blahnik的鞋哎！果然是超級漂亮！”她艷羨地看了我?guī)籽?，才離開。

    我不懂鞋，但能引得其余女生感嘆，那想必是不錯的品牌了。而最后一個小包裹，包裝的最為嚴(yán)謹(jǐn)，打開后，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一條項鏈，鑲嵌了一眼就看得出的昂貴珠寶，在陽光的反射下璀璨奪目。

    也是在這個項鏈的盒子里，我翻到了一張卡片。

    “to my princess”，落款是江一原。

    我想每個女孩都曾經(jīng)做過自己是公主的美夢，然而我從沒想過有一天，尤其是在我已成年許久的這天，還能受到這樣的待遇。沒有哪個女生不喜歡絢爛而美麗奪目的東西，然而更重要的是送它們的人。

    又是感動又是驚訝，我用手捂住了臉，我的兩半臉頰都不正常的上著火，我不得不稍微平復(fù)了一下悸動和心跳，才能用不那么顫抖的語調(diào)給江一原打電話。

    他很快接了。

    “收到我的禮物了？”他倒是語氣淡然，沒一點邀功的意味。

    “謝謝。不過你買的有沒有太多了？還買項鏈干什么？裙子和鞋子是不是也很貴？”

    “我說陶芊，你還沒嫁給我，就替我謀劃著省錢了？”電話里傳來江一原低沉的笑聲，“給你買再多也不算多不算貴，畢竟你的身份地位擺在那?！?/br>
    我有些失笑：“我有什么身份地位?。课矣植皇鞘裁凑娴墓??！?/br>
    難得的，江一原語氣還認(rèn)真了起來：“不是只有有錢有勢出身的女生才是公主，只要有騎士的，就都是公主。我是你的騎士，陶芊?！?/br>
    我和江一原在講這個電話的時候，我站在大馬路的一邊，和千千萬萬大馬路上行色匆匆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區(qū)別，普通平凡不起眼，但是江一原卻說我是不同的，這一刻，我的內(nèi)心是動容的，他讓我相信，我真的就是公主，他的公主。而讓我更為感動的是，江一原說這些話的時候從沒有要求過我有任何回報任何感謝，他的付出他的愛他的守護在他心里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

    “總之穿漂亮點，江一原的女朋友必須是全場最美的，晚上好好玩?！毖院喴赓W，江一原關(guān)照我完后，掛了電話。

    我?guī)缀跏且恢边种炻犕晗挛绲呐嘤?xùn)課的，生活里有艱難，會失去你所愛的人或物，然而生活里也還有愛，讓你覺得再艱難，也可以繼續(xù)走下去。

    晚上我換上了江一原送我的禮服裙、鞋子，戴上了項鏈，史無前例認(rèn)真化了妝，去做了頭發(fā)。江一原從沒有因為我的平凡而在意過，然而我仍舊想變成更好的人，為了他，也為了自己，我想和他一樣奪目，能夠和他并肩，而不是永遠依賴著他的光芒。

    而不得不說，江一原的眼光出奇的好，我換上衣服，做好頭發(fā)，站在鏡子前，連自己也被自己驚訝了。

    非常端莊，非常美麗。

    而進入雞尾酒會場后的回頭率也再一次證明了江一原的眼光，可盯著我看的人多了，我反而不習(xí)慣起來，最后拿了些甜點和飲料，一個人去了小陽臺。然而我沒想到在這么遠離酒會中心的小陽臺，竟也突然變得人氣起來。具體說來，其實并不是小陽臺，而是陽臺虛掩著的門外。

    “能和你交換一下名片嗎？”問話的女聲甜美而帶了點撒嬌的意味。雞尾酒會，實際便是大家結(jié)交和積累人脈的地方，交換名片相當(dāng)常見。

    “對不起，小姐，但是恐怕我們的業(yè)務(wù)沒有可以合作溝通的地方，很抱歉?！?/br>
    然而讓我很意外的，對方拒絕了那個女孩，是個聲線好聽的男人，語氣溫和，但拒絕的潛臺詞卻很明確。這男人多半是個相當(dāng)有地位或業(yè)界知名的大拿，這些人非常注重隱私，輕易不會與人交換聯(lián)系方式，也可以理解。

    那女孩倒是沒放棄：“那你給我個名片吧。就算業(yè)務(wù)沒有合作，也可以認(rèn)識一下，交個朋友?！?/br>
    我這下是聽清楚了，這女孩倒不是沖著業(yè)務(wù)和事業(yè)發(fā)展去要號碼的，純粹是看上這男人了。

    “對不起，我不太喜歡在這種場合交朋友?！睂Ψ骄谷蝗耘f十分不給面子的拒絕了。

    這之后那女孩大概也沒法再糾纏便離開了，因為小陽臺后沒了聲響，我有些好奇地探出頭，卻沒料到和對面走進來的男人撞了個正著，我還沒看清他的臉，手里捧著的氣泡酒卻濺了對方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

    我有些手忙腳亂地拿餐巾紙想幫對方擦，對方卻毫無反應(yīng)地站著，我有些忐忑起來，然而我還沒抬頭，卻被對方制止了擦拭他衣服的行為。

    “陶陶。”對方的聲音充滿了久別重逢的驚喜，與剛才冷靜波瀾不驚的語氣不同，此刻這個男人的聲線里竟然有微微的顫抖。

    我疑惑地抬頭，對面是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英俊儒雅，溫和和煦，一如多年前一樣。

    看清眼前這張臉后，我也有些難以抑制的百感交集和激動了。

    “仲青？！”

    仲青臉上的表情有些復(fù)雜，然而他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敞開雙手給了我一個溫暖友好的擁抱。

    對于這一場重逢，我是相當(dāng)意外的。

    “我還以為你會留在美國?！?/br>
    他笑笑，倒是有些局促：“我三個月前回國的。之前在gogen總部工作，現(xiàn)在是在自己的金融公司，算是創(chuàng)業(yè)。”

    gogen是一家美國的金融公司，進過這家公司的都是專業(yè)水準(zhǔn)登峰造極的牛人。對于仲青這樣開誠布公說明自己沒有從事醫(yī)學(xué)工作，而是轉(zhuǎn)投了金融，我反而有些意外。我雖然早就知道他放棄了醫(yī)學(xué)，但時間過去很久，對于這件事，即便曾經(jīng)失落和難受過，但如今我也早就釋懷了，因而倒不想問及他的工作以免他為難，但他自己卻提了出來，這反而讓氣氛有些尷尬起來。

    我趕忙轉(zhuǎn)移了話題：“你現(xiàn)在看起來混得很不錯嘛！一看就是金融才俊了！這身真是適合你！”

    仲青笑笑，表情淡淡的：“你別埋汰我了，其實我一直不喜歡金融，你也知道的，我對這些數(shù)字的東西沒什么興趣?！彼戳丝次?，“倒是你，這身裙子真漂亮，像個公主一樣，又襯膚色又襯身材。”

    大約都是成年人了，大家彼此很有默契的沒有提及一些往事，比如我突然單方面斷絕了與仲青的聯(lián)系，比如仲青最終選擇了金融而不是醫(yī)學(xué)。我們彼此是對方青澀的往事，但也僅止于此了。

    “這是我手機號，你的呢？”仲青給我遞了張名片。

    我接過了名片，仲青創(chuàng)業(yè)開辦的公司名字挺好記，就叫青業(yè)，我忍不住調(diào)侃道：“你要不主動給我，我都不敢問你要，免得吃閉門羹。”

    “你聽到了？”仲青笑笑，“我不是很喜歡隨便給陌生人聯(lián)系方式，而且我也不會在國內(nèi)長待，做完我手頭這些事，我就會回美國，所以也不想建立太多的聯(lián)系和羈絆，也免得將來離開的時候徒增傷心，我不是個善于離別的人?！?/br>
    我刻意忽略了他語氣里的意有所指，繼續(xù)道：“我還以為你創(chuàng)業(yè)是準(zhǔn)備長期扎根國內(nèi)呢，還是你只是在這里做一個項目？”

    仲青笑笑，看起來像是不愿多談：“差不多吧，就是做完一些我必須完成的事。你呢？是從事廣告業(yè)嗎？”

    “差不多，廣告文案吧?！?/br>
    “對了，我對國內(nèi)很多公司不是很了解，聽說今天恒源的人也來這個酒會了，你知道是哪個嗎？”

    我有些意外：“我正要說我就在恒源呢。是你的項目和恒源有關(guān)系嗎？”

    仲青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收斂了他的情緒：“沒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狀若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們恒源的現(xiàn)任掌權(quán)人是叫江一原對吧？我最近常常聽到他的名字，說商業(yè)手腕很了得，可惜從沒見過他。”

    “他是個工作狂，最近去新加坡了。你要吃點東西嗎？”我轉(zhuǎn)移開了話題，總覺得以這個角度來評價江一原也好，或闡明我倆的關(guān)系都并不妥當(dāng)，我剛才從侍者那拿了不少吃的，本想一個人在陽臺大快朵頤，如今倒也派上用處，吃總是萬能緩解尷尬拉近距離的利器。

    這本是我沒話找話順口說的，然而順著目光往陽臺的小桌子上一看，才發(fā)現(xiàn)我拿的食物，除了仲青并不愛吃的壽司之外，被我吃的只剩下一盒哈根達斯冰激凌球了，這冰激淋球里我也只拿了一把小勺子。

    我把整盒冰激淋球遞給了仲青：“給你，正好還是你喜歡的香草口味?！?/br>
    借著明滅的夜色，仲青站在我的面前，他并沒有馬上做出什么反應(yīng)，而是神情晦暗不明地看了我片刻，才動手接過了冰激凌：“要一起吃嗎？香草你不是也很喜歡嗎？”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漫不經(jīng)心，但仔細分辨，又好像這輕飄飄里，還帶著什么有重量的東西。

    “還記得以前嗎？我們要攢一個多禮拜的零花錢，才能夠湊夠錢去買冰激凌，我們不是還有個冰激凌協(xié)議嗎？還是個霸王協(xié)議，規(guī)定你攢五分之一就行，我得攢五分之四，然后一起買了一起分著吃，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的時光真是讓人懷念，光是夏天吃個冰激凌都覺得是天大的高興事了?！贝蠹s是回憶起過去，仲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這個笑很輕松也很自然，倒是一瞬間把剛才對他的那些疏離感一掃而光。

    我也笑起來：“那時候確實壓榨了你不少啊。不過那時候我們攢那么久的錢，買的其實也就是街頭小店里那種沒牌子的冰激凌，除了是冰的和有甜味之外也沒什么其他可圈可點的地方了，現(xiàn)在我補給你哈根達斯，算是賠罪吧，那時候都是我吃的多，這個就你吃吧，我不和你搶食了。”

    仲青低下了頭，他攪動了一下乳白色的冰激淋球，吃了一口，這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反而覺得還是當(dāng)年和你一起吃的那種冰激凌好吃?！闭f完他舀了一勺，遞給我，“你要吃一些嗎？”

    這個動作有些過于曖昧了，我搖了搖頭：“不用了。”深呼了一口氣，我還是決定闡明下立場，“我有男朋友了，咱們老朋友見面，我確實很開心，過去的回憶我也挺珍惜的，不過這樣我怕他會介意?！?/br>
    仲青的手頓了頓，他收回了冰激凌，也看不出什么情緒，過了片刻，他才重新抬了頭，朝我笑笑，看起來還挺云淡風(fēng)輕的，并沒有介意的樣子：“也是，是我沒想周全，陶陶這么漂亮，怎么會沒有男朋友?！?/br>
    我們沉默了一小會，我才聽到仲青的聲音又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