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白心解下腰間的娃娃,按了它的頭,從中抽出一小枚內(nèi)嵌的卡片。 她塞到機器的卡槽里,再由福山治子輸入密碼。 很快的,有聲音傳出,是節(jié)目組的人。 對方說:“歡迎兩組嘉賓抵達這里,想要通行,就必須經(jīng)過測謊儀的檢測。最開始的時候,我們預(yù)演過,想必大家都知道流程。接下來,我要問一個刁鉆的問題,只有如實回答,才能夠往前通行。那么,請每一組選出一人坐到測謊儀的椅子上,將那些檢測的設(shè)備戴上。” 白心實在不擅長說謊,只能由蘇牧上前。 福山治子則派出了葉青。 節(jié)目組問:“如果讓對方死亡,就能得到這五百萬,你們會選擇讓對方死亡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諷刺,一旦蘇牧答會,就會落得一個未拿到錢不擇手段的形象。倘若不會,如果被檢測出來說謊,又給人心思陰險的印象。 不過,白心倒是不擔(dān)心。蘇牧本就對錢無感,回答不會也是實話。 蘇牧:“不會。” “恭喜蘇老師得到了通行證,可以繼續(xù)趕往樓頂,五百萬的獎金在等著你!” 白心松了一口氣,又扭頭看遲疑不發(fā)的葉青。 他好像為了贏蘇牧不擇手段,如果回答不會,就是假話;一旦回答了會,又給他長期以來企圖接近的蘇牧留下一個心狠手辣的壞形象。 所以,他究竟會說什么呢? 半晌,葉青徐徐睜開眼,微笑,說:“不會?!?/br> 不會? 他怎么可能說不會? 白心皺眉,不解。 但很快的,節(jié)目組的人又發(fā)出了一句恭賀聲:“恭喜葉先生過關(guān),接下來的路上,小心提防敵組,早日抵達樓頂吧!” “咔嚓”前面攔截的鐵架一下子被打開,前路暢通無阻,歡迎他們的到來。 不得不說,這是節(jié)目組有意為之,就想讓他們兩組湊在一起,產(chǎn)生火花。 白心握住槍,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五百萬近在咫尺,她可不能掉以輕心。 葉青說:“白小姐別這么擔(dān)心,我們現(xiàn)在和平共處,等一下再爭斗好不好?不然多累啊,我之前那樣跑來跑去都累的夠嗆了?!?/br> 白心不語,誰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蘇牧落在了最后頭,他突然扯住白心的手臂,低聲詢問她:“如果一個人在說謊時,連機器都檢測不出來,那說明什么?” “那說明……這個人深不可測,”她懂了,詢問,“你是說,葉青在說謊?” “他的微表情很豐富,有說謊的痕跡,卻能騙過測謊儀。一個人能自己的生理狀況都能控制,那他給自己施加的心理暗示,強大到都能蒙蔽自己的思維,讓自己把謊言當(dāng)做實話。” “……”白心皺眉,有一種不祥的錯覺。 “很有趣?!碧K牧下了定論,又走向了一路嘻嘻哈哈的葉青。 葉青受寵若驚,企圖要攬住蘇牧的胳膊,結(jié)果被避開了,“musol老師,我厲害吧?那些玩意兒也想困住我?!?/br> “嗯,你究竟想做什么?”蘇牧低聲問,話語雖冷厲,卻并未有那種窮途末路的歇斯底里。 “我?我想要你……去死呀?!彼旖枪雌鸩幻黠@的弧度,一雙眼亮的出奇,很快的,又接嘴:“開玩笑的,我怎么舍得呢?” 葉青說話實在不著調(diào),說和蘇牧投緣,看起來又不像是這么一回事。 真要比喻的話,就像是他滿心歡喜買了一只貓,本意是折磨它,卻又驚訝于貓咪天生的冷淡,對他不理不睬。 于是,他決定采取別的計劃,企圖先和貓混熟,建立某種默契感。 但他的本意就是折磨它,窺見貓眼底的恐懼。所以任何在游戲期間,答應(yīng)的美好承諾,都不能當(dāng)真,都是只是一場黃粱大夢。 而蘇牧,就是那一只貓。 白心皺眉,總覺得心慌的厲害。 她伸出手,主動勾住蘇牧纖白的手指,絞在他的五指之間。 “嗯?”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有點擔(dān)心,總覺得葉青不容小覷?!?/br> “我從來沒有輕視過他,”他低聲呢喃,由于沒喝水,嗓音沙啞,干到不行,“這個人還有后手,暫時性連我都沒看出來?!?/br> 白心不語。 既然蘇牧都這樣說了,那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再小心一點,不要步入陷阱里。 蘇牧將她的手握緊了,暖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背,有一種透骨的熱度,給予人安全感。 “還有,別怕?!碧K牧湊到她耳廓邊上低語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 “嗯!” 她相信他,相信這個男人總會有辦法應(yīng)對的。 白心跟著他朝前走,手上被握的更緊了,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繭。 經(jīng)過上次攀巖,他指頭上的薄皮裂開,深深淺淺,遍布淺疤。 他的手原本像瓷器上浮著的一層釉,又光滑又細膩,而現(xiàn)在,是珍品微瑕,總有一點缺憾。 ☆、第53章 第五十三集 這個愛惜自己身體每一寸肌膚,就如同花孔雀珍視自己羽毛的男人?,F(xiàn)在卻屢次為她破了例,險地攀巖以及荒野探險,受了無數(shù)的傷。 白心心存愧疚,她小心翼翼,更貼近了蘇牧的手臂。 “主動靠近了我五厘米,這代表什么?”蘇牧很快察覺到了,低頭,輕聲問。 “說明想和你親近唄?!卑仔墓室庹f得很瀟灑,掩飾自己心底的兵荒馬亂。 這個男人果然對環(huán)境有著敏銳的感知能力,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能迅速察覺,做出對策。 蘇牧勾唇,微微一笑,很淺也很淡,倒是沒多說什么。想來,他的心里也十分得意。 前面漸漸沒路了,走到樓道沒那么容易,直行的路口被鐵門封住,只有找到鑰匙,方能通行,而鑰匙就藏在隔壁的小型會議室里。 他們沒辦法,只能選擇先進會議室搜查。 白心率先進門,還沒來得及點燈,就聽到身后有落鎖的聲音,這里唯一一處出路被人上了鎖。 她直覺不好,再回頭,卻見到駭人的一幕——葉青拿著兩把槍,對準(zhǔn)了她和蘇牧的后腦勺。 這是怎么回事? 葉青依舊輕笑,戴著那一層偽善的假面,他壓低嗓音,沉沉開口:“福山小姐,麻煩你幫我把左側(cè)柜子里的手銬拿出來,分別給蘇老師還有白心小姐戴上。哦,對了,把白小姐的手鎖在她的身后,蘇老師鎖在身前就好了,這樣方便我和他玩游戲。” 福山治子早已嚇得花容失色,但她拿不準(zhǔn)葉青手里的槍究竟真假,一時只佇立在角落,輕咬下唇,不置可否。 “嘖,不聽話?!比~青彎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那么,看好了,可千萬別眨眼。” 他高舉左手,手里漆黑的槍體被昏暗的燈光涂上光輝,斜出一道亮色,點綴金屬質(zhì)感的濃黑色槍殼。 “砰!”的一聲,他擊中了前端的攝像頭,那小型的機械頓時變成粉碎,砸落在地。 砸了攝像頭,沒有節(jié)目組來制止,這下他們等于是孤立無援了。 福山治子尖叫起來,她抱頭鼠竄,卻被葉青攔住去路。 葉青依舊是風(fēng)輕云淡,微微笑著:“那現(xiàn)在,你肯不肯幫他們戴上手銬?” “我戴,我戴?!?/br> 她按照葉青的要求,將白心和蘇牧困在了防盜窗的鐵棍上。事后,連她自己都被銬在了門把手上。 葉青手里有真槍,沒人敢貿(mào)貿(mào)然行動。 何況,他們也摸不清他的目的,究竟是要錢呢,還是要命? 葉青家境富碩,不差錢。那就是要命? 白心咽下一口唾液,唇腔還是干涸得要命。她手足無措,卻沒有到崩潰的程度。 因為她知道,葉青現(xiàn)在按兵不動,那就說明,他們還有利用價值,還有條件可談。 這個瘋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葉青坐在椅子上撫動手里的小口徑槍械,他的背影被燈光拉得狹長,孤孑的一道黑,透過椅背,傾瀉到地上,如同被潑了一盆墨,凝固在原地。 他的臉也有些晦暗不清,尋常的人看不透他那一雙眼,笑起時,像是有故事,又有些與生俱來的森冷。 他說:“我串通好了節(jié)目組的道具師,讓他把真槍藏在這間必經(jīng)的會議室里,還給了鎖,我一關(guān)上門,唯一的出口就這么被鎖了。我也沒鑰匙,所以想出去,得花點勁,要不……炸開?” 他在說笑話,可沒人敢笑。 黑漆漆的夜里,僅剩他一人張狂的笑聲,刺耳而犀利,扎破耳膜,盡數(shù)涌入。 白心聽得頭疼,卻不能反駁,她怕激怒他。 “誒,蘇老師,你怎么不吭聲了?別怕,我哪能這么對你,我是敬你又愛你,還沒較個高下,你怎么能死?” “按照你話里的邏輯來分析,你是有將‘殺死我’這個假設(shè)放到提案上?” “我只是想了一下,還沒做決定呢。你別急,我得好好考慮?!彼f得很輕很慢,故意壓抑著聲音,生怕驚擾到蘇牧。 這種惺惺作態(tài)實在是催人作嘔,連白心都不屑看。 “蘇老師,你別急,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你只要聽就好了?!?/br> “我從未急過?!?/br> 葉青勾唇,直笑不語,說:“我在十歲的時候,就因為參加了全國心算大賽奪冠,小有名氣了。而那一年,從你轉(zhuǎn)到我的學(xué)校開始,一切都變了樣。雖說比我高四屆,卻因為參加奧數(shù)競賽拿了國家級的名次,聞名全校。要知道,如果我和你同一屆,我未必會比你差?!?/br> “就因為這個?”蘇牧啟唇,輕聲問了一句。 “就因為這個?怎么可能。我當(dāng)時想著,拿了這樣的獎,在上臺演講接獎杯的時候,總會有得意洋洋的表情。你要知道,那種樣子很俗氣,我都不屑看。但你沒有,甚至連笑都吝嗇。在那時候,我才反應(yīng)過來,在我眼里價值千金的東西,你都不屑一顧。當(dāng)時我覺得,真是諷刺,也就我在和你暗中較量,你可能連我這個人都不認(rèn)識。” “嗯,你是指,在當(dāng)年,我傷害了你幼小的心靈?故事不錯,我沒有昏昏欲睡的感覺?!?/br> 葉青也不惱,笑了笑,繼續(xù)說:“再后來,你出國了。我瘋狂搜尋你的消息,你什么時候畢業(yè),什么時候回國,破了案子,卻很低調(diào),一直用musol這個身份隱藏在暗處……不知不覺中,我發(fā)現(xiàn)你變成了我心底的一根刺,不拔不行,拔了又有反應(yīng)。所以,我最終決定,要和你做一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