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節(jié)目組的人沒回答,點頭示意。 蘇牧將河邊撿來的一根木棍插在地面上,近一米以上,又在投影處擺下一塊大石確定方向。 “你聽說過木棍成影法嗎?” “聽說過?!?/br> “我們等十幾分鐘,看影子的移動方向。由于太陽是自東向西落,所以等之后影子移動,就能確定兩個東西的方向,從而推算出西面在哪?!?/br> 白心點點頭,詫異問:“蘇老師,你昨晚惡補了野外知識?” “閑來無事背了一本,算起來,我們帶了四樣?xùn)|西?!?/br> “四樣?” “我把《荒野百科》都記在了腦子了?!?/br> 白心不由服氣,絕了,這下他們可不愁到不了終點了。 他們身處山腰,這里巖壁光滑,西面是斷崖陡坡,貿(mào)然下去,肯定是險象環(huán)生。 但又不能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上面,不然抵達(dá)不了終點,就算是輸了。 白心問:“怎么辦?” 蘇牧四下觀察,最終決定:“就從這里下去?!?/br> “從這里?” “這里不算是斷崖,雖然高,但巖面有一定的斜度,只要控制得當(dāng),就能平安無事抵達(dá)地面。” 他投來瑣碎的繩索,是從之前的傘衣上拆下來的,讓白心結(jié)結(jié)實實困在腰上。 他們之間連了幾根尼龍繩,像是某種聯(lián)系一般,證實著他們的關(guān)系親密無間。 最開始的幾步,白心攀爬得異常艱難。 她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每一個地點都用手掌探一探虛實。畢竟巖塊的凹陷處由于接收不到足夠的陽光,繼而變得潮濕,軟滑的苔蘚就愛在其中生長,不利于她的攀爬工作。 白心頂著烈日做這樣的極限運動,體能消耗實在大。 大部分的汗液都從額角溢出,順著她的臉頰而下,甚至溢滿眼角,她連擦拭的能力都沒有,眼前已有點發(fā)黑發(fā)暈。 原先憑著她所受過的搏擊訓(xùn)練,還游刃有余,但時間一長,她的耐力漸漸喪失,竟還比不上步步平穩(wěn)的蘇牧。 她朝下望去,大概還有十米的距離。這樣下山的速度的確是快,但再也沒有比這個還受苦的事情了。 她氣喘吁吁,臉上汗?jié)窳耍直还馀c風(fēng)擦干,形成薄薄的鹽漬,奇癢難忍。 由于她沒及時補充水分,眼前已然發(fā)黑,一時不慎,竟然懸空跌了下去! 白心這才回神,嚇得趕緊握住繩子,雙腳卡在巖壁之中。 她抬頭,朝上望去。 蘇牧正單臂握住自己的腰間繩索,企圖不讓她掉下去。 他顯然也到了體力殆盡的極限,死咬住下唇,拇指與粗糲的尼龍繩間已經(jīng)有出血的狀況,那是磨損過度,傷及真皮層。 白心不敢亂動,但她又必須盡快再蜷伏到巖壁上,否則以她的重量,蘇牧肯定也會被連累,最后雙雙墜崖。 怎么辦? 她鼻翼出汗,微微煽動,連深呼吸都不敢。 她嘗試往前輕曳,猶如一張被負(fù)壓吸附在外壁的枯葉。 風(fēng)勢太大了,她整個人被吹得打顫,要重新抓住巖石不是一件易事。 蘇牧焦急道:“抓住!” “我在盡力……”她伸出手,朝前拿探。 不知是她太熱了,還是其他的原因。眼前的場景都出現(xiàn)重影,粗略的一層白膜,讓她眼花繚亂。 “我在盡力爬……”她像是給自己加油鼓勁,又一次這樣提醒自己。 “咔嚓?!?/br> 不知哪里傳來了瑣碎聲響,悉悉索索,如同蟬鳴,但在白心的耳里,就如同驚雷。 那是尼龍繩崩裂的聲音,里頭的纖維因為之前下墜時有磨損,現(xiàn)又經(jīng)受壓,所以開始依次崩斷,彈出一層淺淺的白沙。 再這樣下去,她會落到底部的! 白心回頭,望了一眼那亂石嶙峋的崖底。 她絕對不能掉下去,她還有大好的青春要享受,絕不能喪命在此。 白心眼疾手快,趕緊用手卡住了一邊石塊間隙。 說時遲那時快,繩鏈應(yīng)聲而斷,她的身形一晃,險些掉了下去。 所幸,只有碎石落地,發(fā)出了沉悶的滾落與擊打聲。 白心乖乖待在原地不敢動,她的臉色慘白,胸腔不住起伏。 在這樣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她居然還能找到著力點,真是太幸運了。 “小心!”蘇牧突然朝她喊了一句。 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覺得手間松動,原來是那塊花崗石經(jīng)由日曬雨淋,早就脆弱不堪,很容易碎裂。 她躲閃不及,幾乎是一瞬間就被迫松開了手。 完了,這下死定了! 白心大氣都不敢出,大約過了足足兩秒,她才感受到了手腕上溫?zé)岬挠|覺,原來是蘇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謝天謝地,蘇老師真是她的福星! 白心趕緊重新爬到巖壁上,她一點時間都不想耽誤,屏息朝下爬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抵達(dá)山崖底下。 “蘇老師,我剛才是不是差點就死了?”白心還沒回過神來,她躺倒在地,大口大口汲取新鮮的空氣。 她險些就死了,如果沒有蘇牧,她險些就命喪山底了。 “這種時候,你應(yīng)該要以身相許。”蘇牧還能開玩笑,那就說明他也緩過勁來了。 白心配合地笑了兩聲,沒心思接話。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先前有多大膽,甚至是對荒野逃生不以為然。從這一刻開始,她才清晰地認(rèn)識到,祁連沒在說笑,第三關(guān)的確困難重重,稍有不慎,就會發(fā)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時間,她都產(chǎn)生了某種怯意,只盼望接下來能一路順風(fēng),再不行就放棄五百萬回家,活命要緊。 “去找點水喝。”蘇牧朝她伸出手,他是手指血跡斑斑,有些結(jié)痂了,有些還有深黑的污漬。 盡管白心也沒比蘇牧好上多少,但在她眼里,這個男人通常是受不了一丁點的苦或者累,甚至連衣服上多了點油脂,都能讓他蹙起眉頭,郁結(jié)好幾天。 可這一次,他居然一聲不吭,不僅沒抱怨,反倒還來開解她。 白心將手塞到他的掌心中,感受那種難言的溫暖。 她心有愧疚,說話也細(xì)聲細(xì)氣:“蘇老師,其實那五百萬我不是特別看重,所以,你要是想回去,我們就和節(jié)目組提出來,回家好了?!?/br> 蘇牧不語,他沿著濕濡的地面往前找尋水源。 忽然,他回答:“我記得以前,你說過一千萬比我的魅力還大,怎么現(xiàn)在價格減半,變成了五百萬,你還是選擇了我?” “我……” 蘇牧心情不錯,語調(diào)也柔軟下來,“所以,你也喜歡我?!?/br> 他像是在趁火打劫,英雄救美之后,再對被救者一吐衷腸,美人也很難不被他吸引。 正如他所說,她對他的感覺,和從前一比,的確改變了很多。 曾經(jīng),白心對他半點好感都沒有,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說不清是喜歡,還是依賴,總之她對他隱約有種沉溺般的依戀,在冥冥之中,影響她的行徑。 他領(lǐng)著她往密林遍布的深處走去,一步一個腳印,穩(wěn)而沉。 樹影打在蘇牧的身上,投下深淺不一的暗塊,襯出他的風(fēng)清月朗。 白心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內(nèi)心狹窄處,總有個聲音在隱隱叫囂——就這樣跟著他走完余生,好像也很不錯。 ☆、第四十七集 叢林間蟲鳴不斷,這些小昆蟲不怕生人,即使有人在密林里奔走,它們也依舊駐守枝葉,無所畏懼。 這是大自然所賜予它們的安全感,從側(cè)面看,也就是說,這些野生生物從來不怕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滋事,但這也是白心他們最需要擔(dān)憂的狀況。 白心掏出軍刀,掌心反復(fù)摩挲刀柄,適應(yīng)它的花紋以及大小,企圖與這把陌生的武器建立出某種默契。 在保衛(wèi)自己的行動下,有一把稱手的刀極其重要,更關(guān)乎你能不能從敵人的手里活下來,又或者在危急時刻逃出生天。 她五指翻飛,任軍刀出鞘或閉合,在指縫里靈活游走。 蘇牧問:“你餓了嗎?” “不餓,但有些渴?!?/br> “這里沒有流動的水,都是死水,喝了容易得痢疾?!?/br> “或者集點柴火,把水燒開了喝?” “好。” 蘇牧引路,在湖里打水。 他的茶杯派上了用場,盡管沒帶茶葉。 白心撿了柴火,燃上火堆。又折斷一根細(xì)長的樹枝,下水插魚。 她小時候野的很,像個男孩子,又是在江邊水鎮(zhèn)長大的,自然十八門玩的技藝,樣樣都會。 蘇牧蹲在旁邊看她施展手腳,托腮,問:“你還會什么?” “抓螃蟹,撈蓮藕,小時候什么都愛玩?!?/br> 她拋了一條魚上岸,褲腿都被水沾濕了,水漬變深,攀爬到腿根,黏噠噠緊貼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