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復(fù)仇成功,跟著我出去。”蘇牧掉頭,朝來時的路走。 白心無奈,卻也無可奈何。 等他們到別墅的時候,天又開始下雨了。 雨點淅淅瀝瀝,拍打地面,砸的四分五裂,濺起無數(shù)個透明王冠。 白心嗅著特有的泥土味,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感受那點微涼。 她最愛的事情就是,外頭下雨,人在屋里;抑或是鉆入被窩,泡一小杯奶茶。然后趴在窗口,看著街道上擁擠的人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就有種莫名的安心。 或許是人性中本身就飽含了幸災(zāi)樂禍的特質(zhì),她在絕不會被淋濕的家中,感受世態(tài)萬千,就會有種莫大的幸福感。 “在想什么?”周瀟上來搭話。 白心回神,微笑,搖搖頭:“沒什么,就覺得沒被淋濕真好?!?/br> “知足常樂,”周瀟說,“這是一種幸福,所以有些畫家喜歡畫老宅,或者是夜幕下的萬家燈火,會引起觀眾的共鳴?!?/br> 不知何時,俞心瑤也湊了上來,她手里捧著一杯奶茶,客套的遞給了白心另一杯。 白心接過,輕抿一口,脈脈暖流,涌上了四肢百骸。 俞心瑤說:“看樣子,明天還會下雨,估計得要下午才能下山?!?/br> “心瑤,你們在這?。吭诹氖裁茨??”葉南是俞心瑤的愛慕者,走哪跟哪。 可顯而易見,俞心瑤對他沒意思,笑臉都不給一個。 白心說:“在看雨,葉先生不在廚房幫忙?” “有蘇牧和安慧在,輪不到我?guī)兔?。他倆都是廚藝高手,以前畢業(yè)野炊,都是他倆掌廚,我過去就是打打醬油的?!比~南頗不好意思。 白心想起來了,說:“那……葉先生能和我說說看,蘇牧高中時期的事情嗎?” 她倒是很想知道,蘇老師高中時是不是和現(xiàn)在一樣,時常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葉南說:“以前,蘇牧好像就不太和班上同學(xué)說話,這小子成績倒一直很好,我那時候再怎么拼命學(xué),也及不上他的學(xué)習(xí)效率。按理說,我花的時間比他多,就應(yīng)該成績好一些。但現(xiàn)在看來,有些東西真的是靠天賦的。” 白心點點頭,倒沒了解到什么實質(zhì)性的東西。 唯一的認(rèn)知就是,蘇牧從前到現(xiàn)在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一開始推論,腦子就如同機器一般高速運作的怪才。 “那時候,喜歡蘇牧的人很多,他的整個抽屜都塞滿了情書?!比~南說。 “這個我記得,”周瀟說,“后來,蘇牧清理了整個抽屜,再塞上了他那時候做的所有高分卷子?!?/br> 葉南笑了:“他當(dāng)時怎么說來著?好像是說,與其讓其他人塞,還不如他自力更生?!?/br> 白心干笑,心想:還真是蘇老師的行事風(fēng)格。 晚飯做好了,他們吃完就上了樓,準(zhǔn)備明天回程的東西。 是以,才晚上七點,幾人就各回各屋,沒有了交流。 白心松了一口氣,她總算不用再繼續(xù)偽裝蘇牧的女朋友了。 蘇牧低語:“不做我的女朋友,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是啊。” “在外貌方面,我比你更符合人類美學(xué),智商上看也是。甚至遺傳學(xué)上看,和我繁衍后代,能提高你的后裔各方面條件。人都是擇優(yōu)而上的生物,偏偏你要逆常理而行,”他頓了頓,繼續(xù)說,“偽裝我的女朋友,如果換個等值的比喻來看,就好像是中了一千萬的彩票,你居然會不高興?” “然而,我更喜歡一千萬的彩票?!卑仔娜鐚嵳f。 蘇牧欲言又止,甚至是有點不太明白。 隔了一會兒,他得出結(jié)論:“我明白了,你潛意識里產(chǎn)生了自卑情緒,覺得配不上我。所以,才會覺得遠離我是明智之選?!?/br> “我……” “不用辯解,邏輯上看,這是最合理的推論?!?/br> 蘇牧下定了結(jié)論,就不容她置喙半分。 此時,屋外又來了動靜。 “咚咚咚。” 有人敲門。 敲門的人是葉南,他氣喘吁吁,說:“這次是真的,心瑤她……出……出事了?!?/br> 白心這次特意觀察了一下葉南的反應(yīng),他的衣領(lǐng)大敞,顯然是因為劇烈運動而下意識擰開的領(lǐng)口。根據(jù)說話的重點來看,知道什么是關(guān)鍵詞,理應(yīng)提前說,所以語言也沒有問題。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俞心瑤真的出事了。 她眉頭微蹙,皺出個淺淺山峰,幾步就跑到了a房。 房門大敞開,里頭站著安慧,她捂著嘴,還沒從震驚中回神。 白心低頭去看,只見地上趴著俞心瑤,傷口在后腦,泊泊淌血,流到了門外,濡濕一大塊木制地面。 一般腦受傷,死亡率極高,更別提出血了。 白心大喊一聲:“誰都別動這里,門口等著。” 很多案子至今破不了的原因都是犯罪現(xiàn)場被破壞,導(dǎo)致警方無法還原兇殺案件。 白心問:“第一個來這里的人是誰?” 葉南說:“是我,可我來的時候,門是鎖著的。我是看到了血跡覺得不對勁,才撞開了門?!?/br> 白心望了一眼窗戶的位置,是上了扣鎖的,門鎖部位也的確有強制損壞的痕跡。 不論葉南的證詞真實與否,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一起密室殺人案。 ☆、第十八集 在他們走之前發(fā)生了慘案,就好像離別前的禮物一樣,讓人記憶猶新,以一種最殘酷的方式。 安慧捂住嘴,嗚咽出聲:“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啊……我們都要走了,怎么還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br> 白心被吵得心煩意亂,她低呵一聲:“我是黃山警局的特聘法醫(yī),現(xiàn)在都冷靜下來,別干擾我的思路,我需要收集罪證?!?/br> 她掏出證件,手臂平舉,讓所有人都能看清證件上的署名。 四周一下子靜下來了,在專業(yè)人士面前,事態(tài)越嚴(yán)重,旁觀者越不敢擾亂視聽。 白心對后來跟上的蘇牧點點頭,示意他進現(xiàn)場。 蘇牧說:“用你的專業(yè)知識給我描述一下,這個兇殺案的所有細節(jié)?!?/br> 她點點頭,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鄭重其事道:“在低體位出現(xiàn)了尸斑,斑點很小,顏色呈淡紫色;尸體已經(jīng)開始硬化,溫度冷卻很快,這說明死亡時間在一個小時左右?!?/br> 蘇牧沒點頭也沒搖頭,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俞心瑤的遺體上,而是半蹲著身子,脊背朝前彎曲,胸襟領(lǐng)口微開,做出一副頹然的散漫姿態(tài)。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世界,半天都沒反應(yīng)。 白心有點不高興,覺得他不夠尊重死者,這種時候還能開小差。 她剛要出聲提醒,蘇牧又豁然站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蘇老師?”情急之下,白心忘記了要親昵稱呼蘇牧。 “噓……” 蘇牧將食指抵在唇間,他眼瞳微動,緩緩巡視四周,不知在看些什么,因為他沒有任何專注的點。 白心甚至有種錯覺,她總覺得蘇牧像是一臺大型的機器,正在孜孜不倦工作,除非沒電,否則毫無消停的可能。 蘇牧像是……在用腦子記錄著什么,這種眼神不像是觀察,更像是拍照,將陌生的事物儲存在自己的大腦。 “蘇老師?你在看什么?” “我在記錄畫面,在這個現(xiàn)場被毀壞之前?!?/br> 蘇牧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反倒讓白心好奇了。 沈薄忽然開口,說:“白小姐不用管他,我弟弟小時候腦子受過傷,然后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白心聽不懂他在諷刺,還是說真的。 “他小時候有輕微的語言障礙,后經(jīng)醫(yī)生診斷,可能患有先天性孤獨癥。后因頭部受過傷,語言障礙倒是消除了,卻得了另外一種病——后天性學(xué)者癥候群?!?/br> 她曾經(jīng)聽說過這種病癥,別名是獲得性天才綜合征,這種病一般的成因是頭部受創(chuàng),腦部潛能被開發(fā)所引起“后遺癥”。 甚至在前幾年的新聞上也有聽說,原本對數(shù)學(xué)一竅不通的中年人,在頭部受傷之后忽然變得有潔癖,癡迷數(shù)學(xué),能從一片微不足道的葉子上看出復(fù)雜的幾何圖形,甚至不借用工具,隨手就能劃出這類圖案。 說的明白一點,也就是天才病。 但這種病的患者,情商普遍底下。 白心同情地看了一眼蘇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經(jīng)過測試,我的情商也達到了標(biāo)準(zhǔn)值,所以,請把你的擔(dān)憂放回肚子里,”蘇牧嗓音冰冷地說,“以及,他的話并不可信。每一次我摔倒,他總會意yin出各種病癥,并且從我舉止中分析出所有疾病的可能性,是個見不得我好的人?!?/br> “是這樣嗎?”白心將信將疑,因為從另外一個角度上看,沈薄說的好像也挺對的。 “不過,我倒是真的有一項專長?!碧K牧看夠了,閉上眼深思。 “是什么?”白心蹲下身子,一邊檢查俞心瑤的傷口,一邊詢問。 “在腦中建造記憶?!?/br>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在眨眼的瞬間將一副畫面記錄下來,然后在腦海里逐漸還原畫面,達到儲存細節(jié)的效果,類似于拍照。” “記憶之宮?”白心學(xué)醫(yī)時期有去心理學(xué)蹭過課,這種深度的記憶還原法是從古希臘就流傳至今的,是一種淺度催眠,還被用于各種影視拍攝,但實際上,沒有傳說中的那么神奇。 學(xué)的不好的話,這就只是一種障眼法;假如學(xué)的好,所有記憶都能為他所用。 “你……”白心終于明白了,為什么蘇牧總能瞬間推敲出案件。 他的記憶力比尋常人都要好,邏輯思維能力也是。 對其他人來說,在推斷案件時,他們需要對照證據(jù),時而會忘記細節(jié),所以導(dǎo)致一些瑕疵出現(xiàn);但蘇牧不會,他的所有資料都記在了腦子里,手到擒來,反應(yīng)能力總比一般人快的多。 這就是一種不公平,有的人就是有另外的擅長之物,不得不服。 “白小姐,請分析一下傷口的形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