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執(zhí)起景仁帝的手，在他手背上輕輕一吻道：“有君王如此，邊塞兒女縱是尸骨無存，也會牢牢守住邊疆，不讓外族進犯分毫，不讓異族在夏國的國土上踐踏，縱死無悔?！?/br>
    景仁帝臉上微微發(fā)燙，他沉聲道：“朕不會讓任何一位烈士死后無名，不會讓他的親眷生活無依。”

    他一直在為此努力，這是他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

    “陛下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被屎笃鹕碜叩骄叭实凵磉?，一把將他抱住，“陛下想要這江山穩(wěn)固，想要子嗣傳承，我會支持你的?！?/br>
    景仁帝微微發(fā)愣，他明白皇后的意思，這是在對自己妥協(xié)，對選秀一事的妥協(xié)。

    皇后明明是男子，為何他會不問不怒，一如既往地對待皇后？為何明知皇后是男子，卻還無法將遺落在他身上的心收回？

    景仁帝現(xiàn)在明白了。

    因為在這個國家中，能夠與他攜手一同承擔起這廣袤無垠的江山的，只有皇后。

    景仁帝也用力回抱住皇后，沉聲承諾道：“朕定不負你。”

    皇后笑道：“陛下，我不是個會吃虧的人，我若肯妥協(xié)，那必然是有條件的?！?/br>
    “是何條件？”景仁帝笑道，“只要錦意想要，只要朕有，想要什么，朕都給你?！?/br>
    “這東西，陛下不必對不起家國天下就可以給我，只有陛下能給?！被屎笪⑿σ话褜⒕叭实蹤M抱起來，在他耳邊輕聲說，“冬日太陽升起的晚，距離明日日出，還有很久，我們有很長時間?！?/br>
    “錦意想要做什么？”景仁帝瞪圓眼睛問道，他心中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妙。

    皇后低下頭吻了吻景仁帝的唇，暗啞道：“洞房花燭，魚水之交，臣妾要的只有這個?！?/br>
    第37章 皇弟有病

    景仁帝第二天還是和皇后一起看的日出，被人裹在被子中，在半夢半醒間看到了新年的第一輪太陽，還得到了一個綿長的吻。

    景仁帝這輩子大概都沒有這么狼狽過，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才會知道過去所有都只是夢，夢與現(xiàn)實根本就是兩種東西。景仁帝不知道是該哀嘆朕后宮佳麗三千結(jié)果朕卻只是個童男，還是該哀嘆自己帝王的尊嚴全都被皇后壓在了熱吻之下。

    大概是……不介意的吧。昨夜皇后的動作是極致的溫柔，溫柔到同為男人的景仁帝嚴重懷疑皇后究竟有沒有享受到身為男人的樂趣。景仁帝自己一開始是很不適的，但后來卻漸漸地真的有了一絲微妙的快樂。

    不過是開始還是中途，景仁帝只要想阻止，皇后就絕不會做他不愿意的事情。可就在這樣一個無論怎么燒地龍和炭火都會覺得無比寒冷的冬夜，皇后的懷抱太溫暖，暖到景仁帝根本升不起半點離開的想法。

    他沒想過自己會愛一個人到這種程度，連帝王的尊嚴都可以暫且放下，連一國之母究竟是男是女都可以不介意，這樣違背自己原則的舉動讓景仁帝完全不知道自己會為肖錦意做到怎樣的地步。

    未發(fā)生的事情，景仁帝是不會去杞人憂天的。他只覺得這一晚自己終于明白了過去的后宮佳麗都只是虛幻，只覺得這一晚自己很開心，只覺得今年的第一個日出無比耀眼，這就足夠了。

    日出后，景仁帝就要攜皇后去給太后請安，當然會遇到同樣來請安的淮南王。

    事實上昨晚整夜未眠的不止帝后二人，淮南王也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眠。他或許蠢點，可不是真正的弱智，就算一開始沒有想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過后也會明白的。他終于知道自己被景仁帝當成槍使了一次，昨晚震懾群臣，景仁帝在大年夜立得威實在是太狠了。

    因為睡不著，他第二天早早就起來在慈寧宮外候著了，期待太后能夠給自己解解惑。太后年紀大淺眠，天沒亮就醒了，見到小兒子一臉找不著北的樣子，慈愛地笑了。

    “昨夜的事情，哀家也略有耳聞，”昨天晚上那么多太監(jiān)宮女嬤嬤伺候著，太后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你們兄弟做的好。原以為陛下有些過于死板，將自己親弟弟打下大牢，原來不過是你們兄弟的一場戲。陛下在朝中艱難哀家是知道的，可是自古后宮不能干政，你外祖也嚴令族人不能因自己是皇親國戚就妄自尊大，哀家母族在朝堂上是說不上什么話的。這些年哀家看著陛下那么艱難，為母又如何不心疼?，F(xiàn)在倒好了，你也長大了，你們兄弟齊心，哀家就可以放心了。”

    淮南王：“……”

    他想問的話真是一句都問不出來了，只能默默地陪太后誦經(jīng)。

    太后每天早晨會誦經(jīng)百遍后再吃早餐，淮南王本來就沒睡覺，現(xiàn)在聽到太后嗡嗡嗡完全不知道在說什么什么經(jīng)文聲，便迷迷糊糊地開始點頭。

    等太后誦經(jīng)百遍后對兒子道：“吩咐下面準備用膳吧，皇兒也餓了吧？”

    “……嗯！什么？”嘴角留著口水的淮南王猛地抬頭，一臉搞不清楚狀態(tài)的樣子。

    自己兒子不好打，太后抽抽嘴角沒說什么，起身領(lǐng)著淮南王從佛堂出去。這樣的王爺挺好的，心思純凈，不會在背后給自己皇兄一刀，兄弟齊心最好。

    景仁帝早就來請安了，只是太后在佛堂不便打擾，便在殿中等候。太后領(lǐng)著淮南王去見帝后，看景仁帝面色紅潤，過來一眼就知他昨夜定是度過了不錯的一夜，便滿意地笑笑。

    慢著，好像一般是被陛下寵幸過的妃子才會在第二天被人一眼就看出被滋潤過后的氣色極好吧，有點不對呀。太后安靜地看了會兒面不改色的皇后，又打量了皇后高大的身材，張張嘴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后宮這么安穩(wěn)，從來沒有人鬧到她這兒，想必也是皇后的功勞。有這樣的皇后，宮里真是消停啊。

    內(nèi)心感慨了一番，表面上還繼續(xù)和藹地接受兒子兒媳的拜年，接著留兩人一起用膳。

    淮南王這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兄嫂見禮，昨天那放浪形骸的樣子倒是沒有了，景仁帝略有些滿意。

    兄友弟恭地吃了這頓飯，太后心滿意足地放兩個兒子單獨談話去了。昨夜搞了那么大動作，今天肯定會商議下一步行動的，太后心明鏡一般，耐住想小兒子的心情，放他們?nèi)チ恕?/br>
    太后不喜歡被打擾，不用后宮妃子請安，但皇后是必須接受的。用過早膳便回坤寧宮見那些早就不是他對手的女人，而景仁帝帶著淮南王回了紫宸殿。

    一進紫宸殿，景仁帝便冷冷道：“跪下。”

    昨天還活潑膽大的淮南王，今天變得乖得不得了，得令之后噗通一下就跪了。

    “知道為什么讓你跪嗎？”景仁帝問道。

    淮南王是不太知道的，按理說既然自己從入京被捕開始就是個局的話，景仁帝今天應(yīng)該是對他贊賞有加并且安撫他的?？墒蔷叭实勖黠@是真的在生他的氣，而且是怒不可遏?；茨贤跣闹猩鹨粋€非常不好的念頭，但又覺得景仁帝不太可能發(fā)現(xiàn)，便一邊想著不可能吧，一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搖頭。

    見這人還不見棺材不掉淚，景仁帝真是想狠狠抽他一頓。命所有伺候的人都下去，殿內(nèi)安靜后，景仁帝才道：“獵場朕被行刺的事情，皇弟應(yīng)該有所耳聞吧？”

    這話一出口，淮南王這種不會掩飾情緒的人立刻一臉心虛地低下頭。他之所以能夠坦然面對景仁帝，是因為他當初派人根本就是想先把景仁帝帶到淮南來，剩下的事情暫時沒想。他也實在是沒辦法，他比其他人來得晚，到這里時就已經(jīng)到淮南就藩了，連景仁帝的面都沒見過！比起其他人，那是蓮公公呢，最起碼也能見到景仁帝，可他卻只能收到一個個圣旨，次數(shù)還非常非常的少。

    好在他知道原著淮南王是真的要篡位的，手下養(yǎng)著私兵，后來還和景仁帝一起搶蘇懷靈。他倒是沒有篡位的想法，他就想著自己先利用原著的布置試圖綁架一下景仁帝，綁過來后，根據(jù)形勢有兩種選擇，一個是培養(yǎng)一下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另外一個就是中途親自現(xiàn)身把景仁帝救出來，兩人在山里共患難培養(yǎng)感情。

    就算是綁架失敗，也可以被景仁帝抓來小黑屋，不管是小黑屋景仁帝，還是被景仁帝小黑屋，淮南王都是不介意的。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景仁帝竟是這么聰慧又明察秋毫的人。旁人都這看到景仁帝昨夜是震懾群臣，只有淮南王自己知道，景仁帝震懾的還有自己。

    昨夜之后，淮南王就算明知道眼前這人只是個npc，卻還是忍不住敬畏。

    “臣弟有罪?！被茨贤跏裁炊冀忉尣怀鰜?，只能將頭深深地貼在地面上。

    是他自己低估了這個世界，低估了景仁帝，他的出局是必然的。

    “你是有罪，”景仁帝低沉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但朕愿意給你一個機會解釋?！?/br>
    這代表著，淮南王是否出局，取決于這個解釋。

    如果是別人，大概會想方設(shè)法想出一個完美的解釋，給景仁帝和自己個臺階下?？苫茨贤踉谶@幾天的教育之下，明白景仁帝并不是可以糊弄的人。要么說真話，要么一言不發(fā)，說謊掩飾只會適得其反。

    他還有機會！淮南王時長犯蠢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于是他貼著地皮說：“臣弟糊涂。”

    一般有這樣的一句話，就代表了淮南王的謀反之心，這句話就足以讓淮南王斃命?？删叭实劭傆X得這句糊涂中話中有話，便反問道：“如何糊涂？”

    淮南王咬咬牙，鼓起勇氣道：“臣弟就藩兩年多，根本見不到皇兄，臣弟心中思念、思戀，難以克制。便想了這等荒唐的主意，想將皇兄綁了過來，只與我一起二人世界?！?/br>
    景仁帝：“……”

    景仁帝被淮南王這個大雷炸得外焦里嫩，向來循規(guī)蹈矩的他此時的心情根本無法用言語描述。本來應(yīng)該直接狠狠抽沈君毅這個不懂事的弟弟一頓的，偏偏昨夜他自己也度過了荒唐了一晚，現(xiàn)在總覺得淮南王句句都在暗示什么，暫時無法恢復(fù)冷靜。

    沒聽見上面有發(fā)怒的聲音，淮南王慢慢抬起頭，見景仁帝正沉著臉盯著自己，覺得早死晚死都是一死，不如富貴險中求，豁出去了！

    于是抬頭直視景仁帝，坦坦蕩蕩地說：“臣弟只有思慕皇兄，每日只看到皇兄一眼便覺得開心。就藩兩年零七個月，九百多個日夜，臣弟……情難自禁。臣弟心知自己這種想法不對，獵場之后不敢來京面見皇兄，接到圣旨欣喜難耐，卻又近人情怯。掐著日子來京，便是因此?！?/br>
    景仁帝：“……”

    還沒說話，還沒拖下去午門斬首？淮南王覺得有戲，便絞盡腦汁地從肚子里搜刮墨水，拼命表白：“臣弟心知有罪，可相思入骨難以自控。只求皇兄賜臣弟速死，讓臣弟徹底打消這荒唐的邪念。此情此心，除了一死，再無消散的可能?！?/br>
    “是嗎？”在淮南王不斷表白下恢復(fù)平靜的景仁帝開口道，“也不見得非得要生要死才能解決問題。這也是朕的疏忽了，只想著隨你自己心意選個心儀的女子，卻不想你已經(jīng)到了該大婚的年紀了。朕即刻便會告之太后和皇后，這次選秀，順便也給你選妃吧?！?/br>
    淮南王：“……”

    第38章

    完全沒有想到是這個結(jié)果的淮南王失魂落魄地被蓮公公帶了下去，彼時宗人府的人已經(jīng)奉命進宮將淮南王帶回去，景仁帝說話算話，淮南王還是得在宗人府待到十五開審才行。

    淮南王失魂落魄，景仁帝的心情也不算好。撞頭剛蘇醒的時候，他覺得身邊哪兒哪兒都不對，但是漸漸地，這種不妥的感覺慢慢消失，尤其是最近，他感覺每天都過得很好，一切順利不說，很多不合理的事情也消失了。然而現(xiàn)在，那種到處都不對的感覺又回來了。

    總覺得好像有一些人一些事十分違和，他們看似有理地存在著，可實際上并不合常理。

    這是一種極為微妙的感覺的，并不是能夠用理性分析出來的，只是直覺。

    而現(xiàn)在這種感覺在淮南王的話語中，有了實感。

    夏朝并不像過去魏晉那般以南風為上流社會的風流韻事，就算真有人好龍陽之事，也都藏著掖著，很少會擺到臺面上來?？墒乾F(xiàn)在，他遇到的好南風的人實在過多……

    嚴旭、沈君毅、皇后……乃至他自己。

    拋開自己與皇后是結(jié)發(fā)夫妻，現(xiàn)在所有人都還將皇后認做女子不談，嚴旭和沈君毅都對自己表現(xiàn)出了不尋常的意圖。

    如果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這件事倒是可以不那么深究，然而他是帝王，那么這件事就相當不合理了。

    正因為他是帝王，這些人就算對他抱有不軌之心，也必定藏著掖著不敢說出來。嚴旭孤注一擲就算了，淮南王……誰給他的膽子！

    景仁帝昨夜被皇后折騰了大半宿，身上正不適著，現(xiàn)在又想了這么多問題，頭疼得很。想起皇后讓他今天請安后就在紫宸殿好好休息，等皇后把后宮嬪妃都打發(fā)了再過來陪他。

    這種話說的真是相當無禮，卻又無比熨帖。仿佛他們不是一國的帝后，而是尋常人家夫妻，妻子不忍丈夫疲勞，語氣隨意讓他好好休息，并告訴他等自己忙完了會來相陪。

    盡管知道帝王想要這樣普通人的生活是不可能的，但偶爾會有這種感覺，也是不錯的。

    景仁帝回到內(nèi)殿休息，頭疼的事情很多，可這些都是小事，只要不是家國天下，那就都沒必要為它們放棄自己休息的時間。

    很快地，景仁帝就睡著了，夢中沒有淮南王誠摯的表白，而是皇后微笑著摟住了他。

    皇后的懷抱讓他無比安心，仿佛在這個疲憊的世界中，只有這里是他休息的港灣。

    睡夢中恍惚有誰過來躺在了自己身邊，這人太過熟悉，熟悉到景仁帝連警覺之心都沒有升起，只是本能向熱源處湊了過去。朦朧間有人吻了吻自己的額頭，很輕很珍惜。

    這一覺睡得太過香甜，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錯過了午膳。

    睜開眼景仁帝就感覺到身側(cè)躺著個人，只著一條隨意的……非常斷的褲子，上身并沒有穿衣服，熟悉的胸膛在自己身邊晾著。

    衣著整齊的景仁帝微微扶額，皇后什么都好，就是在這方面有些不拘小節(jié)。

    景仁帝一動皇后便醒了，非常自然地睜開眼將人摟進懷中，親了下景仁帝的唇，用剛睡醒有些性感的濃厚鼻音道：“睡夠了？別起來了，再躺會兒?！?/br>
    說完把本已經(jīng)坐起的景仁帝又按回到床上，半瞇著眼睛，仿佛這么躺著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好吧，的確是很享受的。景仁帝也覺得偶爾這么休閑很舒服，但有件事他不能忍。

    景仁帝視線掃過皇后結(jié)實的胸膛，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視線，輕喝道：“將衣服穿上，成何體統(tǒng)?！?/br>
    皇后在這點上是相當?shù)牟粡拿苯泳涂沽酥迹骸盁?，這么穿睡覺舒服?！?/br>
    “……現(xiàn)在是冬日，而你夏日和朕一同就寢的時候都是穿著衣服睡覺的，哪里熱了！”景仁帝自己的衣服好好地被掛在衣架上，而皇后的衣物則是隨意地丟在地上，室內(nèi)真是慘不忍睹。

    “那怎么能一樣，”皇后笑道，“夏日之時我們并不了解，現(xiàn)在你我有了肌膚之親，自然要能怎么貼近就怎么貼近了。裸睡是很舒服的，陛下不試試嗎？”

    “朕沒有興趣?！本叭实垡话逡谎鄣卣f道，“也請皇后莊重一些?！?/br>
    愛人太固執(zhí)看著還有點可愛，皇后決定不跟他理論這件事，強硬地讓他適應(yīng)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