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后這么說，景仁帝開心地笑了，他回握住皇后的手道：“朕也會努力的！朕算著皇后的小日子，是去獵場前剛走吧？現(xiàn)在是正午，白日宣yin不好，今夜朕會來棲鳳殿的。”

    皇后壓抑住自己想哭的心情，艱難道：“臣妾會掃榻以待?！?/br>
    他緊張到詞都用錯了，不過景仁帝現(xiàn)在心情變好，也不計較皇后的用詞，站起身踮腳吻了下皇后的唇，這才傳喚午膳，命御膳房將午膳送到坤寧宮來。

    有皇后的安慰，景仁帝暫時放下淮南王的事情，心情也變得很好。他愉快地用過膳后，領(lǐng)著蓮公公去了御書房，處理今天的政事。

    留下皇后一個人在殿中，難得地發(fā)起愁來。

    第23章 朕已瘋狂

    其實景仁帝當(dāng)務(wù)之急是處理淮南王的事情，但是一來沒有實際的證據(jù)，一切都只是推斷；二來景仁帝十分無法理解，自己的弟弟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在處置淮南王之前，景仁帝想見他一面。

    然而藩王入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好在再過兩三個月就過年了，過年的時候各地藩王必定會送年禮來，到時候景仁帝只要借個由頭，就可以讓藩王們?nèi)茧S著送年禮的隊伍來京。

    而有什么理由，比恭賀皇后有孕更合理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皇后有孕，就代表著景仁帝有后，那么淮南王那點小心思就徹底消失了。淮南王是除了景仁帝以外唯一的嫡子，若是景仁帝無后，那么他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所以，皇后有孕，是最能看出淮南王的心思的。

    景仁帝是帝王，所做一切都有他的理由，想與皇后親近的想法當(dāng)然是主因，可更多的，還是政治因素。

    不過他并未同皇后解釋這么多，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想法很過分，身為帝王為了這個皇位居然要用自己的孩子來算計自己的弟弟?？伤彩钦嫘牡?，想要同皇后有自己的子嗣。

    處理過政事后還有些時間，景仁帝喚來宮中擅長此方面的太醫(yī)為自己診脈。趙太醫(yī)是此中高手，也是因為景仁帝多年無后才被請入宮中的。只是他一直沒有給景仁帝診治的機(jī)會，自進(jìn)入皇宮起就開始養(yǎng)老，今天終于有了發(fā)揮他本事的機(jī)會，趙太醫(yī)很是激動。

    可是他摸了摸脈，又查探了景仁帝的面色，再看了看他的身體狀況，很是奇怪地?fù)u搖頭說：“奇怪，不應(yīng)該啊……”

    景仁帝很是期待地問：“趙太醫(yī)但說無妨?！?/br>
    趙太醫(yī)倒是沒什么難以啟齒的樣子，很是放心坦蕩地說：“臣觀陛下身體相當(dāng)健康，沒有任何隱疾。一般按照陛下這種身體狀況，已經(jīng)大婚四年，最起碼也要有個三五個皇子公主了，可是……為何陛下至今無嗣？難道整個后宮的嬪妃都不孕嗎？這也不太可能，真是奇哉奇哉?！?/br>
    “依趙太醫(yī)所說，朕無需治療是嗎？”景仁帝問道。

    “沒錯，陛下身體康健，乃天下之幸?！壁w太醫(yī)跪下扣頭。

    景仁帝點點頭，請趙太醫(yī)起身，賞了點東西后放人回去，自己則坐在御書房中深思起來。

    他想到了熏香，想到自己的身體無礙，那么為什么至今無子，答案也很清楚了。

    景仁帝冷笑一下，自嘲道：“朕后宮佳麗三千，竟無人與朕圓房，全靠熏香入夢糊弄人，朕當(dāng)真可悲?！?/br>
    于是他喚來蓮公公道：“傳朕旨意，賢良淑德四妃入宮多年尚無子嗣，各降一級，貶為昭儀，至于林貴嬪……”

    想到還在外面辛苦推行新政的林博遠(yuǎn)，景仁帝想了想才道：“林貴嬪先放放吧?！?/br>
    蓮公公抖了一下，實在不知道皇后究竟又使了什么手段，讓陛下為了他開始疏遠(yuǎn)宮中妃嬪。照這么來看，看來最后成功的，九成是皇后了。想起皇后那莫測的身手，蓮公公又抖了抖，暗自慶幸自己提早放棄，選對了主子。搞不好等成功后，皇后還能分自己點錢呢！

    想到這里蓮公公就小興奮了一下，快速邁著步子出去找人擬旨了。

    發(fā)現(xiàn)自己的老婆全都不愿侍寢，景仁帝出奇地并未覺得有多憤怒。大概是他本來也沒有對這些人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而那夜夜春宵也不是真的，更不可能生出什么憐香惜玉的情緒。而景仁帝本身也不是喜怒之人，對于無所謂的人，他也不會太生氣。

    若不是這四妃背后還牽扯著不少勢力，比如德妃就是李相的女兒，景仁帝其實是想將她們直接打入冷宮的?？涩F(xiàn)在他在朝堂上還沒到一言之下無人敢反駁的程度，也就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將四妃同時貶為昭儀 ，倒是可以讓人相信自己真的是因為子嗣一事在發(fā)怒，反倒能夠打消李相的懷疑。

    動這四妃的位分，是先試探一下官員們，看看他們下一步會如何行動。

    景仁帝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個動作后面都藏著無數(shù)深意，倒也不覺得自己心思深沉。而且他所做都是隨心，只是在隨心的同時，順便加點附帶的謀劃罷了。

    不管四妃的宮中和各自母族聽到這個消息后有多震驚，景仁帝也不想理會她們的感情。他現(xiàn)在很期待今晚，撞頭前的記憶景仁帝都很模糊，更是不太記得自己和皇后是如何共度春宵的了?，F(xiàn)在他反倒有種第一次和皇后在一起的感覺，對今夜的期待不亞于大婚的洞房花燭夜。

    景仁帝心中微微有些緊張，在承乾宮紫宸殿先行沐浴，換了件嶄新的衣服，又讓宮女幫自己處理了一下頭發(fā)，讓頭發(fā)看起來十分順滑，他還記得皇后很喜歡自己的頭發(fā)。

    他像個偷偷約見心上人的書生般緊張，做了無數(shù)心理準(zhǔn)備后，才在華燈初上之時，沒有乘坐龍輦，自己走到棲鳳殿。

    進(jìn)入殿中后，他不許任何人通傳，想悄悄地走進(jìn)臥房，看看皇后在等待自己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對于熱戀中的景仁帝而言，他時刻想知道心上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是什么模樣。

    誰知到了臥房，宮女稟報皇后正在沐浴。這一下景仁帝心更癢，想到皇后也是為了迎接他而沐浴，心中一蕩，讓所有宮人都噤聲，自己悄悄走到浴池。

    門是虛掩著的，景仁帝記得皇后沐浴時一向不喜歡有人伺候，所以如果他現(xiàn)在進(jìn)去，浴池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景仁帝第一次沒有那么君子，輕輕推門進(jìn)入，一進(jìn)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屏風(fēng)，燭光的照映下，屏風(fēng)上映出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動作上來看，似是在擦拭身體。

    非禮勿視此時在景仁帝這里起不到絲毫作用，他悄悄地繞過屏風(fēng)，一眼就看到一個胸肌健碩、身材高大、面目俊朗、某處雄偉的男子正在隨意地擦著身體。

    而這男子，生得與皇后一模一樣。

    景仁帝：“……”

    第24章 朕已瘋狂

    當(dāng)人過于震驚時，頭腦會變得一片空白。此時做出的行為，大都是本能趨勢。景仁帝此時也是這樣，他在瞧見那男子的臉后，沒有聲張，也沒有沖進(jìn)去質(zhì)問，而是靜悄悄地離開浴室，又囑咐棲鳳殿的下人，不允許他們告訴皇后自己來過，同時吩咐蓮公公留下來告訴皇后，他政事較多，今夜要夜宿御書房，不會來坤寧宮了。

    細(xì)心地做好這一切后，景仁帝才像來時一樣輕輕地走了。

    這期間他頭腦都是一片空白的，直到回到御書房那里的臥房，景仁帝才略恢復(fù)些神智。

    皇后是男子！

    沒有任何借口和理由，景仁帝就是直接地看到皇后的全部，完完全全確定他的皇后是個男子。可是這怎么可能呢？就算大婚時有辦法瞞過宮中嬤嬤的眼睛，可洞房時又如何瞞得過他？難道皇后也用了香？

    慢著，他怎么不記得他洞房時的情形了？

    景仁帝有些呆了，他分明有印象，自己大婚后和皇后有過三個月的親密無間的日子，三個月后皇后無嗣他才去臨幸其他妃子，可是……這原本應(yīng)該印象深刻的三個月，現(xiàn)在在他腦海中卻蒼白如紙上的文字，好像就是有人告訴他，帝后大婚后三個月甜蜜如漆，但是就只有這一句話了，究竟是如何甜蜜，又是怎么相處的，他完全沒有印象。

    比起追究皇后及其一家欺君的責(zé)任，在景仁帝心中，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記憶。

    他已經(jīng)不記得撞頭前自己是否記得這些事情，可是仔細(xì)想來，他有深刻印象的時間是在撞頭后這幾個月中，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他歷歷在目，從未忘過。而撞頭前至大婚后三個月第一次臨幸德妃，這段日子是有記憶的，只是相對模糊，但還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詳細(xì)的事情也記得很清楚。然而再往前，就只有單薄的印象。一切記憶都好像紙上文字般，沒有成型。

    如果他連自己洞房花燭夜是怎么過得都不知道，那他是不是有了什么隱疾？

    到底是撞頭撞出了問題，還是原本就有問題？

    景仁帝想不通，也想不透。這種事情似乎質(zhì)問皇后本人最好，還猶豫什么呢？一聲令下將那欺君罔上的男子全家都打入天牢，詳細(xì)審問，自然能問出大婚后三個月皇后是用什么辦法瞞過他的。

    然而，景仁帝沒有那么做。

    皇后武功高強(qiáng)，有人闖入浴池，他怎么可能聽不到。他大概從自己推門那刻起，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來了，她卻沒有聲張，反而轉(zhuǎn)過身來，讓自己“偷偷”看到真相。

    而就如同皇后沒有聲張一樣，景仁帝默默地離開棲鳳殿，掩耳盜鈴一般地假裝自己沒來過?？蓪嶋H上，宮里又哪有秘密，他明明來過，就算吩咐了宮人，皇后也不可能不知道。

    對于這件事，他們兩人都本能地選擇了不去攤開說明，這么一來，一切都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在理智沒有回爐，本能占上風(fēng)的時候，景仁帝不希望自己處置皇后。

    當(dāng)接下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景仁帝決定暫時放著不管，他更緊要的，是想要解決自己記憶的問題。

    如果沒有辦法與皇后當(dāng)面對質(zhì)，那就需要自己查好了。關(guān)于自己大婚時，各方各面都會有記錄，只要想查，可以查的東西有很多。

    首先帝后都是要載入史冊的，大婚和登基兩件大事在一起，史官肯定都會有記載，哪怕這種記載可能是春秋筆法，也還是有參考價值的。接著是皇后那邊籌備婚禮的人、事、物，人可能會出錯會說謊，但是物不會。皇后的老家遠(yuǎn)在北方，皇后也是在那里的，要查起來比較困難。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從大婚時查起，最重要的兩件物品便是，皇后大婚時穿的鳳袍，以及洞房那晚的元帕。

    皇后是男子，所以鳳袍就算是外衣全是女子樣式，內(nèi)衣也不可能沒有差別。至于元帕……

    景仁帝捏了捏眉心，要查的東西很多，他會一一列出，讓手下去找。找到了之后他也不打算讓別人看，景仁帝打算自己分析調(diào)查。

    一張密密麻麻的單子足足寫了一整夜，第二天景仁帝去上朝時有些疲憊，不過他身體很好，這種程度的疲勞也不是不能忍。

    “陛下昨夜一夜未眠？”棲鳳殿內(nèi)，皇后問道。

    “是?！弊詮淖鳂I(yè)四妃被降位分后，蓮公公在皇后面前頭低得更深了，“陛下似乎在御書房寫了些東西，交給錦衣衛(wèi)去了?！?/br>
    “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br>
    蓮公公一句話沒問就退了下去，皇后則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昨夜他在浴池里從晚膳一直待到深夜，一開始是等小皇帝來棲鳳殿時能夠“恰好”看到他洗澡，后來則是小皇帝走了后，他一直靜靜地泡在浴池里沒出去。

    皇后昨日左思右想，最終也只能想出這樣一個蠢透了的辦法來打消景仁帝想要生孩子的心。他卑鄙地將選擇權(quán)放在了小皇帝手上，可是在聽說他一夜未睡后，又有些心疼。

    景仁帝十分期待這個孩子，而他卻給不了。

    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心焦和無措，皇后坐在椅子上，強(qiáng)忍著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御書房，將那個一整晚沒休息的小皇上強(qiáng)行壓去睡覺。

    比起皇后的心焦，景仁帝的情緒調(diào)整得反倒更好。他這一天在朝上把幾個對自己將四妃貶為昭儀的旨意有意見的朝臣給頂了回去，又以太后整壽為名義召各地藩王入京，還解決了新政出現(xiàn)的幾個問題，過得十分充實。

    人有事做精神就好，景仁帝下朝后，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昨天發(fā)生里的事情，直到暗衛(wèi)將皇后的鳳袍和元帕以及婚后到現(xiàn)在皇后小日子的記錄全都拿了過來。

    要動這些東西是不可能不驚動皇后的，而東西可以拿來，皇后似乎也是默認(rèn)了的。

    一看到這些東西，景仁帝心情就不太好，他先是翻了翻鳳袍，發(fā)現(xiàn)里衣沒有任何問題，全是女子制式。想起昨夜看到的雄偉，景仁帝只覺得皇后穿這身衣服可能會相當(dāng)不舒服。可又一想，四年前皇后還沒有長開，說不定穿著這身剛剛好呢。

    懷著不可說的詭異愉悅，景仁帝打開了裝著元帕的盒子，一方白帕躺在盒子里，景仁帝拿出來打開，瞬間被那上面的紅刺得眼睛生疼。

    那一瞬間他又想到了皇后某處，再結(jié)合這元帕上的暗紅色的血跡，景仁帝心中竟然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這元帕上的血，到底是誰的？

    作者有話要說：　　皇后為了等皇上偷看自己洗澡，默默地把自己搓破皮，默默地擺了三個時辰姿勢，默默地等待皇上來。等皇上來后，立刻一個轉(zhuǎn)身！把人嚇跑了。

    皇后：此人已死，有事燒紙。

    第25章 朕已瘋狂

    出現(xiàn)這個想法后，景仁帝頓時呆了一下，好在他是理智的，明白元帕這種東西，在自己記憶模糊的情況下，想偽造多少個都行。

    元帕與嫁衣是看不出什么來了，想來要確認(rèn)究竟是怎么回事，還是要詳查。好在皇后入宮后所做的事情都有記載，巨細(xì)無遺，想了解還是很容易的。他要花費(fèi)一些時間詳細(xì)查看，方能確定皇后究竟是在入宮時便是男子，還是入宮后換的。

    兩者都是欺君之罪，可對于景仁帝來說，意義是不同。

    如果入宮時就是這個皇后，那只能說肖將軍當(dāng)時不知為何將男子當(dāng)做女子養(yǎng)，說不定還有些內(nèi)宅的隱情，或許連肖將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是男兒身，皇后也有難言之隱。但若是入宮后換的，那就是現(xiàn)在的皇后居心叵測，肖家有不臣之心。

    景仁帝衷心希望是第一種，這樣他會試著去體諒皇后。

    想起這段時日每天的同床共枕，每日的聞雞起舞，對皇后珍之慎之的感情，景仁帝便只覺得一陣心痛。他對皇后動心了，不是帝王那種廉價的一時喜歡，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慕。景仁帝渴望與自己共度一生的是現(xiàn)在的皇后，也希望他的子嗣是他們兩人共同的血脈，可是現(xiàn)在……

    景仁帝沉默地將鳳袍和元帕都收起來，一點點看著皇后入宮后的記錄，從每月的脈案到每天吃了什么，一點一滴，是皇后在宮中的歲月。

    看著看著，夜便深了。景仁帝昨夜便沒有睡覺，今夜卻是很疲倦了。他坐在書案前，撐著手臂，慢慢地睡著了。

    今夜當(dāng)值的禁衛(wèi)軍悄悄走進(jìn)御書房，為景仁帝點燃香爐。

    香氣彌漫間，景仁帝恍惚間覺得自己在做夢，又好似是在現(xiàn)實中。他一時分不清楚，努力睜開眼，想看清楚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