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娘,您放心吧,往后咱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少不得,咱們埋頭辛苦一陣子,還能送虎子去認字呢。” 李氏看著崔玉堅定的表情,覺得自家閨女經歷了她爹的事兒后,越發(fā)的懂事兒了。許她平日的念叨有用了,她爹真的在保佑著他們呢。 想到這里,李氏連連說了幾聲好,拍著閨女的手背讓她進屋歇會兒去。雖說她沒追問,可也是心疼的很,畢竟哪家的孩子是天生就懂事的啊。無非是被逼的沒法子了,才不得不長大。 晚飯雖然還是簡單的苞米粥跟餅子,但倆小的卻因為碗里多了倆煮鳥蛋高興的多吃了半碗。 “玉娘,趕明就是集了,咱得起個早?!笨粗抻褚⑾赐肟?,李氏趕緊攔了一下說道,“你先去收拾一下吧?!?/br> 陳河溝離落霞鎮(zhèn)并不算近,就算繞近道兒也有近十來里的路程,所以除了每逢一六去集市時候,村里也沒人常出去。倒是陳阿婆的兒子陳二狗,在農閑時候,每兩日里就會去鎮(zhèn)上送一趟人。不為別的,路上搭一個人,可就是兩文錢的進項。 第9章 鎮(zhèn)上趕集 以前她家出村,也會花錢搭車。只可惜日子越過越糟心,兩文錢也能掰開了花,自然也就舍不得再浪費了。 崔玉雖然沒走過十幾里的山路,可也知道連著走兩三個時辰,不是件輕松的事兒。不過一想到明日就能換錢了,她心頭還是一陣熱枕。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大早李氏就喚了崔玉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跟著去趕集,之前總愛賴床的三妮也揉著眼睛爬出了被窩。 正好,崔玉也覺得虎子這個大的孩子了,也不能總拴在家里,所以跟李氏打了招呼,就帶了興奮極了的倆孩子洗了臉。幾口人就著溫開水吃了些干糧,然后就開始往家里的獨輪車上裝東西。 獨輪車有些年頭了,就算是賣了也不值幾文錢,所以李氏當初賣房賣鋪蓋的時候,就把它留下了。不過虧得當時沒狠下心來處理了,現(xiàn)在才能推著柴禾去鎮(zhèn)上,也好過憑著一個女人的肩膀生生把壓人的擔子挑到十幾里外去。 崔玉也見過這種工具,在現(xiàn)代,北方也是常見的。不過那時候輪子是膠皮打氣兒的,而不是木質的,所以推起來省力很多。而如今這個,她卻沒把握能推得動。 車上面是幾根橫木支著,想了想,崔玉把院子里扣著的筐子找出來,又鋪了一層茅草進去。這才把三妮放進去,車把兩邊,則分開綁上兩擔柴禾。而她之前曬好的柴胡,就橫放在推車上頭。 收拾好后,幾個人就趁著天兒還沒明出了門。去趕集賣東西,自然是要趁早。往村子走的小道上并沒有什么人,到了村口,倒是碰上幾個同村的婦人。 好在虎子在前頭蹦蹦跳跳的先叫了人,加上原身零散的記憶,這才沒讓崔玉鬧出什么笑話來。 大伙兒也知道,李氏如今就是靠著上鎮(zhèn)上賣柴禾跟做些小繡品換口糧。加上夏家招小廝的事兒,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并沒有人攔下李氏多說什么話,也沒有好奇為什么李氏這次帶了大小一家子人出門。 只遇上陳二狗跟陳嬸子的牛車時候,幾個人招呼了幾句。陳二狗雖然平日里靠趕牛車多個進項,可也不是那種掉進錢眼子里的人。更何況,陳嬸子跟李氏倆人關系一直不錯,過去更是每日里湊在一起串門。 所以這會兒碰上了,倆人就張羅著要捎帶崔玉跟虎子一程。 這個時候,道邊上又過來幾個人搭車,交給各自的銅板就坐到了車板上。崔玉就算再像省點勁兒,也不好意思應下了,連忙笑著回絕了。 村里人心思都不壞,可心里打著小九九想占便宜的也不少。陳叔跟陳嬸兒日子也不容易,平日里能顧念著他們,已經算是熱心腸了??刹荒芤驗樗僮寗e人撕開個口子,全都鬧著蹭車坐了。 陳二狗也知道這個道理,自然也不勉強了。只說等回來時候,要是人少了,就捎帶她們幾個小的幾步道。 沒了代步車,光憑著腳下走,還真有些使得慌。崔玉看著虎子也有些氣喘吁吁,而李氏縱然有他們幾個幫著拉車,也是出了一腦門汗,所以就提議歇歇腳再走。 要是以往,李氏自然會咬著牙趕路,可現(xiàn)在倒不好勉強了。 道上歇了好幾氣兒,一家人才緊趕慢趕的到了鎮(zhèn)上。好歹是趕在晌午散集之前了,也不算太晚。 到底是靠近幾個大村莊的鎮(zhèn)子,比起陳河溝來熱鬧了不是一星半點的。雖說不算是商鋪林立,處處繁華,但也算得上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單是街道兩邊擺著攤子跟擔貨郎來回穿插,就可以看出,這里的確是十里八村的經濟中心了。 李氏不是第一次賣柴禾,早些時候還因為自個是個婦人,不好叫喊??蓵r候久了,家里幾張嘴嗷嗷等著吃飯,她就算再面皮撂不下去也得叫喊了。所以到了老百姓趕集上來的鎮(zhèn)東頭,就尋了戶人家的墻根處停下了小車。 崔玉幫著李氏把柴禾擺好,又從獨輪車邊上的橫木上拆下兩個苞米皮編的蒲團,這才抱了三妮下車。 “娘,讓虎子跟三妮跟著你在這賣柴,我先帶了東西去長春堂問問。不然晚了,怕人家坐堂的大夫出診,小二再拿不下主意收不收這藥材。”崔玉倒是想帶著虎子一塊,畢竟是個男孩子,見識多點沒壞處。可一想到自個一會兒的打算,她覺得還是自己去保險。 李氏自然擔心自家閨女一個人去不行,雖說大熙朝百姓家沒有那么多講究,對女子拋頭露面管束的也不嚴??傻降资莻€沒出嫁的女子,姿色也不算差,萬一碰上不長眼的吃多了酒的混混,只怕會吃虧的。 “要不你等會兒,娘賣了柴禾就陪你一塊過去?!?/br> “娘,眼看就晌午了,日頭過了頭頂就要散集了,那時候只怕人家大夫也就該走了。” 李氏想了想,只能勉強的應下了,然后說讓虎子陪著她一起去,好有個照應。只是崔玉提起三妮需要人照看著的時候,李氏也沒了法子。 集上人多,萬一要是在她跟人講價時候,不留神拍花子出來了,那就麻煩了。 崔玉挎著籃子直奔鎮(zhèn)中心大槐樹底下的長春堂,也就是王大爺提過的那個童叟無欺的藥鋪。 說起來,也不愧是落霞鎮(zhèn)最大的藥鋪,兩大間左右打通的鋪子,鋪面干凈寬敞,里外都是幾代藥鋪傳承的底蘊氣息。門面里正對著的就是占滿大半個墻壁的藥柜子。右手邊上,是大夫看診的地當,左手邊則是售賣藥酒的柜子。 柜臺里有伙計正手腳麻利的按著方子抓藥,而邊上則候著幾個等著付錢的病人。 崔玉進了門,就有手頭上剛忙完的伙計上來引道兒。 “請問您這是來抓藥還是看???”雖說崔玉穿著不顯眼,一身舊衣裙都磨的快瞧不出顏色花樣了,可開口的伙計卻并無半點不耐。 可見這里也常接待四下來的農家人,應該不是門縫里看人的地方。 “小哥,我是聽說長春堂收購藥材,自個手里又炮制了一些野柴胡,所以想來問問怎么個收法?!贝抻裥χf道,老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如今她是沒摸準行情,沒見到管事兒的,自然不能透露手里握著什么方子的事兒。 再說了,若是古代也有秋梨膏這東西,她卻自大,那可就貽笑大方丟人了呢。 “不知大妹子是要賣什么藥材?咱們這是收藥的,不過具體價格得讓藥師瞧過才行。”伙計是個伶俐的,聽說眼前的姑娘是來賣藥的,雖然沒了剛開始的熱情,但也并沒有冷臉。反而一邊問著,一邊把她引到了隔壁柜臺上。 崔玉也知道,這大概是要請藥師掌眼了,所以也沒再多打聽什么。 長春堂的藥師掀開崔玉遞上去的籃子,先是看了柴胡的顏色,又捏了捏里面的水分。當下就笑道:“往常來咱們藥湯賣藥材的大多是挖出來就賣新鮮的,還是頭一次遇上炮制好的,偏生炮干的效果還挺好。真沒看出來,大妹子還懂藥啊?!?/br> 若是一般女子得了這話,只怕會羞臊或者不好意思,可崔玉到底不是本土人士。自己在外行事,少了在李氏跟前的小心隱藏,沒由來的,就帶了現(xiàn)代時候的落落大方。 “我哪懂那么多啊,不過是頭幾年得了一個游方的主持指點,得了幾個養(yǎng)身的好方子。又曉得了這常見物件的炮制,其實若不是家里缺少東西,葉柴胡少也有十幾種不同的炮制方法,每一種的藥效也是有不同的?!贝抻駹钏撇唤浺獾恼f道,“也是久病成良醫(yī)吧,之前我爹傷重的時候,我也按著那主持師傅教的方子試了幾次,倒真跟他說的一樣......” “大妹子是說這柴胡的炮制法子你都知道?”剛剛鑒別藥材的藥師眼前一亮,當即驚喜的問道。 其實他們也有許多炮制藥材的法子,不過若有新方法新藥效,對病人也是一件好事。長春堂能在縣城各個鎮(zhèn)上立住腳跟,出了童叟無欺的名聲,自然還有不少獨手的炮制方法跟滋養(yǎng)方子。 要知道,早些時候東家就是從一位高人那里得了個偏方,然后經過研制成了長春堂的招牌。只是近些年,類似藥效的藥丸層出不窮,雖說都不是他們的方子,但也取代了不少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