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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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行。 所有人都夸獎封冉冉拍戲有天分——連封冉冉自己都快要相信這件事情了。 你看啊,她的第一部作品,她那么懵懵懂懂的也就拍過來了,大家都覺得她演得很好。媒體夸獎她——影評人夸獎她,她幾乎真的要相信了啊…… 而且大家好像都是真的很喜歡她,她一夜也有了粉絲,她好像距離光鮮亮麗的生活更近了。 她以為拍戲是簡單的……她以為所有的戲她都可以演得很好的。 但是這個劇組,給她澆了好大的一盆涼水,這個劇組告訴她,她其實——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優(yōu)秀。 封冉冉可能從來都想象不到自己有這么狼狽的時候。在戈壁灘上摸爬滾打,好幾天不洗澡不洗臉,汗水混合著灰塵,整個人臟得她自己都覺得嫌棄。 封冉冉是沒有潔癖的人,但是她都格外的痛苦。 但是更痛苦的事情不是拍戲的過程。 而是因為她的鏡頭一直不能通過,所以所有人,劇組那么多人都要陪著她一起煎熬下去。她只是要在戈壁灘上走,但是攝像舉著沉重的機器,要一遍又一遍的陪她一起。別人的汗水比她更多。 所以她不能不努力。 可是封冉冉發(fā)現(xiàn),自己哪怕再努力,她還是做不到,她還是看不到導(dǎo)演點頭。 這真的是封冉冉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的一種經(jīng)歷,那一種無力感,徹底貫穿了她的整個身體。她也想要好好表演呀,她想要把情緒注入自己的身體,她也想要表達出那種奮力掙扎的感覺—— 但是越到后面,她反而越麻木。 明明自己告訴自己,這一條一定要做好,可是身體卻一次比一次不聽使喚——雙腳已經(jīng)沉重的快要抬不起來,這種沉重的壓力她是真的快要背負不動了啊。 三天后的清晨。 所有人都已經(jīng)拍得沉默了。 封冉冉看著每個人疲憊的臉,她從來沒有這么痛恨過這個演不好戲的自己。 導(dǎo)演繼續(xù)喊了開始,封冉冉瞇著眼睛看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太陽——她抬起腳,第無數(shù)次的太陽下往前方走去。 不知道前方是何處,不知道未來在哪里。 明明已經(jīng)走過無數(shù)遍爛熟在心中的那一條路封冉冉抬腳的時候卻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走起——腳下傳來尖銳的疼痛。 導(dǎo)演沉默的看著鏡頭里頭的少女。 她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她的神情是麻木的。 那種麻木——如同整個人的靈魂被抽離。 他其實很心疼她。因為他知道這種狀態(tài)對于這個小姑娘來說意味著什么,她是真的已經(jīng)到了極限了。 她的腳被沒有清理過的石頭掛出了一道血痕。但是她臉上連痛的反應(yīng)都沒有。她盲目的,像是荒野上一只孤獨的野獸一般的,向前走去。每一步,她都走得如此沉默—— 她向著太陽。 然而太陽并不意味有未來。 第72章 我真的做不到 這種拍戲?qū)τ诜馊饺絹碚f真的是太艱難了。 她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原來做一件事情可以困難到這種程度,困難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對的。 一個走路的鏡頭拍了三天。 封冉冉有一種——自己已經(jīng)把自己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掏空了感覺,但是即便是這樣,很可能也得不到一個點頭。 接下來是夜戲——白天炙熱的戈壁灘在夜晚急速冷卻,封冉冉穿著單薄的衣服甚至感覺到了絲絲涼意。她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燈光照射向了遠方。封冉冉低著頭,蹲在那里,打光師還在調(diào)整打光板的位置,四周全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員,她一個蹲在那里,有一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其實在開拍之前經(jīng)紀(jì)人問過她,說公司想要給封冉冉配上一個助理負責(zé)打理她的日常,封冉冉拒絕了。但是現(xiàn)在她有點后悔——倒不是因為她覺得她現(xiàn)在到了需要人照顧的地步。 而是在大家都這么忙碌,等著她開拍的情況下,她一個人臟兮兮的蹲在這里,她覺得自己很想找個熟悉的人能夠說說話。 什么都不用替她做。 只要陪她說說話。 身邊人來人往,劇組的工作人員有個很親切的阿姨,她扶著封冉冉站起來,然后遞給她一杯礦泉水。 封冉冉小口小口的喝著水,她咬了咬牙,然后她站了起來。 她不能逃避呀。 …… 開拍的第十三天。 劇組從戈壁灘轉(zhuǎn)移到了一小塊綠洲拍攝。 中間封冉冉休息了一天,她終于回到了城市里頭能夠好好的洗一個澡。她整個人有一種虛脫掉的感覺,從頭到尾都充滿了疲憊。劇組的jiejie給她準(zhǔn)備了很多吃的,封冉冉大口大口的吃掉,她告訴自己,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好吃一頓再睡一覺就會好的! 她會滿血復(fù)活迎接新的拍攝的。 但是想象的很美好——現(xiàn)實卻又不那么一回事情。因為新的一輪拍攝更辛苦了啊…… 封冉冉默默看著導(dǎo)演,導(dǎo)演默默看著她。 這個鏡頭已經(jīng)演了整整十七遍了,導(dǎo)演在整個過程中就是搖頭,搖頭,搖頭。 其實封冉冉前面苦苦煎熬了那么多天,她已經(jīng)差不多捕捉到了靈光,關(guān)于這部戲到底要怎么演,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想到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鏡頭要求封冉冉跳到渾濁的泥水里頭去——封冉冉跳了,可是導(dǎo)演并不滿意。 她心里頭其實已經(jīng)想到了這條為什么不能過了……但是她是真的做不到。她做不到突破自己到那種地步。 導(dǎo)演什么話都沒有說,一整個劇組都安靜下來圍著封冉冉,封冉冉閉著眼睛拼命跳下去……身體接觸泥水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快要沉入深深的海底了一樣。四周那種被粘稠的液體包裹住的感覺——封冉冉從水坑里頭站起來,她已經(jīng)臟得看不出來人樣了。 導(dǎo)演沒說話。 那個外國老頭說話了。 翻譯猶豫的看著封冉冉,封冉冉抹了一把臉上的泥巴,她笑了一下。她渾身都是泥,但是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還是很亮。 “說吧。” “史密斯先生說,你拍這條的時候始終帶了畏懼心理,他說你不夠自然?!?/br> 他猶豫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抬起頭認真聆聽的小姑娘,他都覺得很殘忍。 “他說,你拍戲的時候不要把自己當(dāng)做一個人,要當(dāng)做動物,當(dāng)做野獸?!?/br> 封冉冉咬了一下嘴唇,這個動作讓沙子進了她的嘴。舌尖彌漫開了苦澀的滋味,她低下頭,安靜的點了點頭。 …… 拍戲第十五天,封冉冉徹底崩潰了。在一個鏡頭連續(xù)拍了四十七條沒有過之后。 她一個人臟兮兮的蹲在劇組駐扎地幾百米之外的荒地里頭,躲在一顆枯死的胡楊木旁邊哭得哽咽。 她掏出手機,手機的信號很差很差——她看著手機,她低著頭,找到了那個號碼。 她死死地咬著自己干裂的嘴唇,然后她打了過去。 電話等了好久才接通——對面那個人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封冉冉聽見他的聲音就已經(jīng)開始渾身顫抖,她手抖得電話都要握不穩(wěn)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 對面那個人喂了一聲。 “冉冉?說話呀?!?/br> 封冉冉不敢開口,她怕她一開口就是哭聲。她死死地咬緊了牙關(guān),大約過了整整十秒鐘,她才輕聲對著電話那頭說。 “我真的做不到了……我不想拍了。” 這句話說出去之后,她的眼淚就停不下來了,她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哽咽聲被對面的人聽到。 裴亦斐的聲音很溫柔。他說。 “封冉冉,你一定做得到的?!?/br> 封冉冉握著電話拼命搖頭,她聽見他這樣說,她心里頭的難過簡直鋪天蓋地。她真的不想承認她自己的脆弱,但是她只是覺得——這么辛苦何必呢。 她當(dāng)初也沒有想過要做演員的呀?,F(xiàn)在為了拍好一部戲這么痛苦,真的有必要么。 如果她不拍戲——她還是可以很開心的生活呀??梢杂锌杖タ瓷?,可以在家里頭看電視,可以閑來無事做做菜,以后就在家里開的餐廳做老板,每個月都推出新菜式…… 這才是她原本的生活軌跡啊。 而不是到這么遙遠而孤獨的地方,跟一群陌生人一起拍戲;而不是每天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想今天的戲怎么演;而不是好多天都不洗澡往泥水里頭跳;而不是一條拍幾十遍感覺整個人精疲力竭卻依然做不到那個遙不可及的要求…… 封冉冉哭得渾身顫抖,她是真的快要熬不下去了呀。 電話那頭的人輕輕的嘆氣,信號時斷時續(xù),封冉冉握著手機不肯放開,然后她聽見電話那頭的人,用一種好像能夠撫慰她的心靈的聲音問她。 “冉冉你是真的想要放棄么,如果想的話,違約金我來想辦法?!?/br> 封冉冉攥緊手機,她手心里頭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汗珠。 她…… 她不知道她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放棄。 她默默抬起頭看著身邊枯死的胡楊木,那棵樹依舊筆直的矗立在那里。封冉冉沉默的握著手機,她的聲音里頭哭音已經(jīng)掩飾不住了。 “我不想放棄,我一點兒也不想放棄?!?/br> “可是我是真的做不到?!?/br> “我沒有辦法達到導(dǎo)演的要求。我演不好這部戲。我覺得我真的不適合做演員……”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后他說:“冉冉你知道么,你是我見過在演戲上最有天賦的人,如果你都做不到的話,那么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做到了?!?/br> 封冉冉哽咽著搖頭,不是的,她根本沒有裴亦斐說的那么好的,她自己知道的,如果她真的這么優(yōu)秀,她就不會一個鏡頭拍幾十遍都過不了了。 “你需要休息一下冉冉,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br> …… 封冉冉后面兩天依然過得疲憊而無力。但是給裴亦斐打完電話哭了一場釋放了自己之后,她好像又找到了一點力量繼續(xù)支撐她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