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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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揪著衣角,望著父皇,幾度欲言又止。等他終于鼓足了勇氣張口時,細(xì)如蚊蚋的呼喚“父皇”的聲音又被突如其來的歌聲給淹沒了。 有人在不遠(yuǎn)處歌唱:“昨日春如,十三女兒學(xué)繡,一枝枝、不教花瘦。甚無情,便下得、雨僝風(fēng)僽,向園林、鋪作地衣紅縐……”歌聲甚是甜美,黃鸝囀啼般清新悅耳。 太子皺緊了眉頭,顯然,他父皇的目光已經(jīng)四處游離,關(guān)注點落在尋找那些鶯鶯燕燕之上了。 公孫戾走過了那株參天的古木,看見了一抹在秋風(fēng)中飄逸搖曳的黃衫子,仿佛發(fā)現(xiàn)了楊柳枝頭最淺最嫩的一抹春意,那女子翩然回頭,凌波微步趨來跟前,柳腰一甩,伏身嬌喚:“臣妾參見陛下……” 是淑媛周氏。 太子識得她,忠心伺候過顧皇后的嬤嬤曾告訴他,淑媛、貴妃、貴嬪均是狐媚子,迷得他的父皇神魂顛倒。他此刻不知從何處拾來的勇氣,彎下腰,撿起一枚石子,拼盡全力朝那狐媚子身上擲去。 周淑媛慘叫一聲,捂住肚子叫痛不迭,孱弱地倚靠在公孫戾肩頭,搖搖欲墜。 公孫戾怒目朝向太子,太子則毫無悔意。 暴怒像附骨之蛆,從公孫戾的骨子里鉆出來…… 面對皇帝的雷霆萬鈞,太子神情始終淡漠。 顧長淵好言相勸半晌,才替太子擋下一頓嚴(yán)厲的責(zé)罰。 在與周淑媛同行途中,有冒冒失失的宮人闖至跟前,音聲倉惶:“不好了,陛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話未道完,公孫戾已去如疾風(fēng)。 周淑媛淡然一笑,悠哉往永淑宮的方向步去。 …… 貴妃的十指緊緊鎬住被褥,指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亙亙地連到腕上,她的臉和身體已經(jīng)疼到扭曲,被褥被她蹬亂了,掉到了榻下,四五個宮娥在旁壓不住她的躁動,那是種痛到天昏地暗的折磨,那種痛牽連著全身,躥入腦中,仿佛腦中的筋脈在折損;流入心里,仿佛是架了一把刀子,把心割成一寸寸的,那種痛苦偏偏又不能把她送去沒有知覺的昏迷的境地。 鼻翼上的冷汗如雨淋漓,貴妃咬破了唇,鮮血蔓延入口,整顆喉嚨很快都充斥著那種血腥之氣。腹腔中似乎正在執(zhí)行一場無休無止的絞刑,將她推到死亡的邊緣,魂魄和rou體一次一次地嘗試著剝離。 公孫戾闖進(jìn)來時恰看見她痛得扭曲的一幕,全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情況,一室的宮娥和醫(yī)女惶惶如鼠,接下來便是排山倒海的遷怒之勢,她們渾身瑟瑟發(fā)抖,在那巨大地物器翻碎聲中心要破腔迸出,嚇懵的人什么話都答不上來了。 她纖瘦的胳膊顫顫地伸向他,幾乎是用盡了那具軀體所能支使的全部氣力,才向他發(fā)出低弱的求助。他一腳掀開橫在跟前的宮娥,大步奔上前去,有力地將她抱在懷中,他的音聲卻不由自主地惶惶:“沒事的!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她如珠的眼淚滾滾淌落,很快濡濕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她咬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抓住了他結(jié)實的臂膀,卻還是覺得無助。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嗚咽嘶鳴。 仿佛是痛在自己身上,于他而言,那些在心頭撕裂般的痛苦其實毫不亞于她。見沒人上前,他憤然回頭,目光刺向那群醫(yī)女:“還杵在那里干什么?貴妃和龍?zhí)ヒ怯袀€三長兩短,朕要你們?nèi)遗阍?!?/br> 有些醫(yī)女當(dāng)場嚇暈了過去,眾人又手忙腳亂地圍上前來……染紅的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年邁的醫(yī)女用盡畢生所學(xué),貴妃的痛苦之狀似乎依舊沒有減輕。 夜,很快就來臨了,肆虐的風(fēng)聲里夾雜著女人的哀鳴,尖嘯凄厲地掠過了宮城的每一個角落。在寒冷蕭瑟的夜幕里,宮外守夜的士兵握槍的手已泛出汗滓來,宮娥也聽得落下淚水。 終于,那哀鳴聲斷了……良久,傳來一聲緩慢而幽長的門軸轉(zhuǎn)動。門內(nèi)先走出了一個人。 繚亂的風(fēng)吹起他尊貴的衣袍,袍上的鮮血怵目驚心。 撲通,他雙膝砸地。 “陛下——”眾人齊齊驚呼,沒有一人敢直視他的眼睛。他們看到了他們最落寞無助的帝王…… 他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瞳子,仰望那沉沉的深不見底的天空,瘆瘆地笑,長發(fā)寥落地散下,淚水順著眥裂的眼角蜿蜒。他下了道慘絕人寰的圣旨:除了曹禺,把在場的宮娥、醫(yī)女、內(nèi)侍全部鴆殺,以祭那無法謀面的薄命孩子…… 91、喪子 那個生命,終究是化成溫?zé)岬难阂稽c一點地流失了。一定是對他的母親充滿了怨恨,他在離開的時候才這樣毫不留情地折磨著他的母親罷。誰讓她孕育了他卻又以這種殘忍的方式毀滅他呢? 貴妃的臉色慘白得可怕,渾身濕漉漉的,剛從水中撈起來似的。 外面的圣旨一下,搶地哀嚎聲綴成一片。她虛弱地睜開眼睛,伏地的人一個個淚痕斑斑,磕得頭破血流,她們的眼中充滿了對生的渴求,同時又對她投來怨憤的目光…… 是的,拜她所賜,可她的心已經(jīng)冷硬如鐵,她們被拉下去了。她靜靜地躺著,微弱地呼吸著,有液體滑到了唇瓣上,她輕輕伸舌卷入口中,咸而冰涼,不知不覺揚起了烏紫的唇。 門外又起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應(yīng)該是東宮的人,她靜靜等待著,意料之中地聽到他們?nèi)缏谋”穆曇簦骸氨菹?!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印印铀?/br> “太子他怎么了?”他震顫肺腑地發(fā)問。 “太子……太子……太子溺水了,昏迷不醒,太醫(yī)目前正在施救?!?/br> 公孫戾忽然俯下身子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吼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那人再也不敢說話,只把頭埋在地上,不??念^—— “四郎……”她嚶嚶啜泣的聲音越來越響,口中不停呼喚著他,而他此時已經(jīng)跨出老遠(yuǎn),她惶恐無助的呼喊聲就像一根無形的絲線,聲聲牽縈著他的心。他矛盾地在原地打了幾個急轉(zhuǎn),轉(zhuǎn)身跨入檻內(nèi),一眼望見她空洞可憐的眼神,心急如火烤,卻還是決定坐下來先安撫她兩句,給她一些力量。 她像為了脫離洪水,攀住茁木求生一樣緊緊抱住他,溢流的淚水擦不盡,他愈安慰就愈洶涌。他無法脫身去看太子,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她的情緒還是激動,他小心翼翼地吻過她的眉梢眼角,前所未有的溫柔。 往昔如潮。在那個洞房花燭夜,太子勛笑如熏風(fēng),與她在燈下執(zhí)手相看,他突然把手放到她的小腹:“我不是一個好父親,阿姝,讓你受苦了……”以為如此便找到了托付終身的良人,她熱淚盈眶,良人莊重地吻她含淚的眼睛:“阿姝,我此生只對你好?!?/br> 潮水退去,什么愿得一人心,什么執(zhí)子之手與之偕老的誓言早被蕩滌散盡,留下的只有碎石渣滓,尖利得能刺穿人心。 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人哀嚎著報喪:“陛下!太子,太子薨了!” 公孫戾蹭得站起,拔腿往外沖去…… …… 周淑媛先前來永淑宮時,貴妃正在痛苦中掙扎,周淑媛在宮外徘徊了一陣又回去了,回去叫了阮貴嬪一道過來,快入宮門時,恰看見公孫戾從永淑宮里出來,沒看見她二人,步如流星地往東去了。 周淑媛忙跑上前攔住跟在后面的一個內(nèi)官:“為何陛下不在里頭陪著貴妃,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兒?” 內(nèi)官悲痛道:“太子溺薨了?!?/br> 阮周二人大吃一驚。 周問:“太子怎么會溺水?” 內(nèi)官答:“太子白日里爬假山上偷聽陛下與左相談話被陛下撞見訓(xùn)斥了一頓,太子悶悶不樂一直沒回東宮……后來,聽說貴妃有小產(chǎn)的跡象,眾人忙前忙后的,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永淑宮里的動靜,誰也沒留意假山那邊的情況,東宮的人不知怎的也疏忽了,到了晚上太子沒回宮才出來尋,尋到太子時,太子正漂在水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