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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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鸞?”顧氏疑惑道,“長公主府的玉鸞,端陽節(jié)御前獻(xiàn)舞的玉鸞?” “可不是嘛,”馮氏脫口便道:“據(jù)說狐媚得很,男女都惑,端陽節(jié)可在滿朝文武跟前出盡了風(fēng)頭,如今,誰人不曉得長公主府有個狐媚的玉鸞?每日跟長公主欲仙|欲死的,端陽節(jié)還甩脫步搖勾引右相,讓不近女色的右相險些難以自持——”話到此處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表妹,忙止住了下文,再去瞧顧氏,果然見她黯淡下一張臉來。 馮貴人這表妹顧氏不是旁人,巧得很,是左相顧長淵的侄女。名琳瓏,顧琳瓏的母親跟馮氏的母親乃是親姊妹兩個,前不久,公孫戾有意將顧琳瓏許給曲伯堯做妾,閨中的顧琳瓏從家人口中得知了,與右相這段姻緣雖未正式提上日程,可顧琳瓏心里已經(jīng)默認(rèn)了。 一聽馮氏這話兒,當(dāng)時的感覺就跟狐媚子勾引了未婚夫一般,不拉下臉才怪。此前自己也聽說過那玉鸞,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對她的好奇心便愈發(fā)強烈了,一顆心像是有千根鉤子鉤得她想出去看看。顧琳瓏便對馮氏道:“娘娘,屋里有些悶,不如我陪娘娘去外頭走走吧?!?/br> 大晌午的,熱死個人了,自己還懷著龍?zhí)ツ亍qT氏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笑道:“我讓喜兒陪表妹一起出去看看吧,大概是妊娠的緣故吧,最近我總是嗜睡?!?/br> 顧琳瓏點頭應(yīng)下,便由馮氏的丫頭喜兒領(lǐng)著出去溜達(dá)了....... 60、矚目 六尺余高的蓮花舞臺,臺上置一蓮座大小的圓鼓。一雙蓮華色的芙蓉鞋,無聲無息地落上去。步搖輕輕晃蕩,鈿瓔纍纍佩珊珊。她佇立在圓鼓一隅,作欲甩水袖狀,俟樂曲聲起。螾蛾斂略不勝態(tài),水袖靜垂如停云。阮貴嬪和周淑媛坐在臺下,一個以手調(diào)箏,一個欲擊磐。 待那悠揚舒緩的伴奏遞相升起,茜紅色的水袖方被輕輕甩出。舞得極柔極緩,水袖盈風(fēng),似含了情般自如曳動,她的舞步亦隨著潺潺流水般的絲竹聲邐迤翩躚。 曲聲低回,那身姿亦娉婷,飄然轉(zhuǎn)旋回雪輕;曲聲陡然一轉(zhuǎn),那袖帶便帶起一股勁流,嫣然縱送游龍驚....... 她在那高臺上的方寸之地輾轉(zhuǎn),低眉昂首,映照出宮墻內(nèi)外無數(shù)雙偷瞥的眼睛,一雙窅瞳一分分生動含情。樂曲由剛轉(zhuǎn)柔,那欹斜的腰身似垂在湖畔的扶風(fēng)弱柳,裙裾斜斜曳出,仿佛欲自底下生出片片流云,叫她騰云乘風(fēng)上青天。 熏風(fēng)盈來,撩過那扒在宮墻上的一排排宮娥內(nèi)侍的鼻端,仿佛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香。 但見無數(shù)藍(lán)蝶逾墻翩躚而來,縈繞在那舞臺上的玉鸞周身,戀戀追逐回環(huán).......耀目的日光里,陡然望見她瞳中一爍,似暗夜里眼能自如發(fā)光的妖魅。 偷窺的宮娥內(nèi)侍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對眼前一幕異象嘆為觀止。有人則在議論:“妖孽!妖孽!” 曲聲加疾,秋竹竿裂春冰坼;舞步迭起,漸繁漸欲迷人眼,玉鸞勾起唇角,張開雙臂,旋轉(zhuǎn)得步搖平飛,那股異香也愈發(fā)濃烈。 閉上雙眼...... “給你?!?/br> “這是什么?” “一種香精,藍(lán)蝶愛吸食,涂在袖上,舞時會散逸出,藍(lán)蝶嗅出了便會前來。”說罷他伸指在她鬢間一捻,一只藍(lán)蝶翩躚著落來。 一低首就將藍(lán)蝶捉來掌心了,問:“為什么它不飛?” “因為它是我從前養(yǎng)在幽篁的?!彼θ粞L(fēng)。 “你養(yǎng)的就不飛么?” “飛,落在有些人頭上就不飛,以后,你不開心的時候就喚來它說話吧?!彼终f:“如果明日有公孫戾在,就不要引蝶了,畢竟你明日入宮,不是去吸引帝王的?!?/br> “哦........咦?它怎么死掉了?” 怔忪了良久,他眸光晦暗道:“它會解毒,自己吸食了毒后,就會死掉?!?/br> “毒?” “別用麝香了.......”他轉(zhuǎn)過臉去,“好吧,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快意。” 并肩遙望天街,流星颯沓而過,夜色徹涼如水,荷塘送香,芙蕖間有流螢閃閃爍爍,亦如他的眼光...... 自如收釋異香,招引蝴蝶,可不要被那些偷窺的人視作妖孽么?她睜開眼,笑容愈發(fā)妖冶。 上元點鬟招萼綠,王母揮袂別飛瓊。繁音急節(jié)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鏗錚!翔鸞舞了卻收翅,唳鶴曲終長引聲....... 舞罷,貴嬪與淑媛面面相覷,迎上前來,三人親密執(zhí)手,探討樂理舞藝。宮墻上的人都伏下頭去,漸漸消失了。 見人都走了,阮繡蕓避開周氏,請鄭媱去了芳謝宮,鄭媱提出想見貴妃,被阮繡蕓一口回絕:“貴妃如今正受陛下冷落,在這后宮之中,就是被人踩低的節(jié)骨眼,她無親無故的,你去見她別人會怎么想?” “偷偷見一面也不行么?” “不行?!比罾C蕓道,“若讓陛下知道了,陛下會對你的身份起疑心的。你放心,你jiejie不會有事的。今日入宮的目的方才已經(jīng)達(dá)到了,我及時派人送你出宮,免得碰見了陛下,他一改主意要留你在后宮,或者再出了其他什么岔子?!?/br> 鄭媱點頭,臨行前給了阮繡蕓一樣?xùn)|西,托她轉(zhuǎn)給jiejie并幫忙照看著jiejie。阮繡蕓道:“你把自己和媛媛照看好就行了,你jiejie目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兩個meimei,你們兩個好好的,她就安心很多.......”隨后便讓阿蘭送她出宮。 —— 出了阮繡蕓的芳謝宮,日頭已經(jīng)沒有那么毒辣了,卻還是炎炎燥燥的,經(jīng)過御花園時,因有濃蔭遮蔽,才覺蔭涼了許多。 阿蘭在前頭開道,鄭媱跟在她身后,兩人俱走得很快,帶起了一陣呼呼的熱風(fēng),走著走著,風(fēng)聲夾著一些悄悄話飄入了鄭媱耳中:“顧娘子,那玉鸞后來隨阮貴嬪去了芳謝宮中,出宮時應(yīng)會經(jīng)過御花園的?!鳖櫫窄嚮兀骸澳撬裁磿r候出來呢?要不,咱們上阮貴嬪那里去?!薄斑@,恐怕不太好,阮貴嬪與我們娘娘素來不和.......” 鄭媱頓下了腳步,別過腦袋一看,花蔭底下,有一側(cè)身而立的娘子和一名宮娥,那娘子急急搖著扇子,看起來十分急躁,側(cè)面的模樣有些像顧琳瑯,但不是顧琳瑯。聽她二人的對話,姓顧?莫不是顧琳瑯的表親,好像要急著見自己似的,鄭媱不認(rèn)識這娘子,只是好奇瞥了一眼,決意不見的,哪知走在前頭的阿蘭一回頭見她沒跟上,得得返回來,喊道:“玉鸞,你怎么不走了?” 那二人齊齊將目光投來鄭媱面上,那宮娥低聲在那顧氏娘子耳畔說了一句,顧氏臉上騰起一片尷尬。 “來了?!编崑勌岵礁习⑻m,卻聽身后一聲急急的呼喚:“玉鸞,請留步!” 阿蘭上前來一看,快速附在鄭媱耳畔道:“是馮貴人的表妹?!彪S后跟迎面走來的顧琳瓏見禮。 鄭媱明白了,馮貴人的表妹亦是顧琳瑯的堂妹。見她過來,福了一福:“顧娘子找我何事?” 顧琳瓏盯著她打量了一眼,似乎對她印象很不好,眉目間隱隱夾著三分怒意。道:“玉鸞,你不過是長公主府一個身份低微的婉侍,見到我竟不以奴婢自稱。”又問身邊的宮娥,“長公主府的婉侍,是幾品來著?” 鄭媱先搶在那宮娥前頭回答:“長公主府的婉侍身份再低,好呆也是有俸秩的女官;令尊是朝官,顧娘子不過是出身顯貴罷了,吃穿用度還靠著家里。顧娘子覺得我一有俸秩的該對你一沒有俸秩的自稱奴婢?” “什么歪理?”顧琳瓏一下子火大,萬萬沒有想到這玉鸞不僅長相狐媚,還這般狂妄無禮。欲再出聲辯駁,又聽身旁的宮娥低聲在耳畔道:“顧娘子,玉鸞是長公主心尖兒上的人,顧娘子還是不要得罪她罷?!?/br> “怪不得,”顧琳瓏鼻端哼了哼,“我可是久仰玉鸞的大名,傳言都說你媚色撩人,端陽節(jié)還惹得不近女色的右相都心動了,玉鸞你可真了不得?!?/br> 鄭媱故意露出無比謙遜的笑意,微微低頭,講出的話卻放蕩得很:“顧娘子過獎了,不是玉鸞了不得,是右相定力不足,心志不堅?!?/br> “你——你倒是自信得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