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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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驀然沖上前去拉住了她的衣袖,看了那些烏衣衛(wèi)一眼,烏衣衛(wèi)見此情形皆自覺后退了數(shù)尺,隱匿了起來。 “鄭媱......”他忽然伸手圈在了她的腰際,低頭去嗅她的發(fā)香,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若你報完了仇還活著,但,沒地方可去的話,回來幽篁,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 鄭媱訥了下,心頭一暖,沒有推開他,語氣淡淡回答:“大概是不會活著的吧?!?/br> 溫熱的水滴濺在頭皮上,他泣道:“我是說假如,假如還活著......你回來幽篁,與我做一對平凡夫妻吧,遠離外面的喧囂,只有我們兩個人,安靜地過我們兩個人的日子?!?/br> 鄭媱不說話,只靜靜地聆聽他且泣且訴地講:“你不愛我也沒關系......” 眼角一澀,她掰開了他的手,回頭拍拍他的臂膀,最后望了他一眼,掙脫他的手決然離去...... 默默地望著她隨烏衣衛(wèi)遠行的背影,他攤開袖中的一雙玉玦,仔細審視。 那個女人的本意哪里是真的要她來幽篁換顏,其實是將她送來給他做妻子的,此番他幫她換了顏,放她回去,她又會拿她怎么樣呢?那個處事極端、行為乖張的女人,真的會助她復仇了....... 轉(zhuǎn)過身去,仰頭望著一天清輝,且行且徐吟:“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貴主。”翠茵上前,細聲稟道:“她回來了,他為她換了顏?!?/br> 長公主斜倚鳳榻的姿態(tài)慵懶,似沉寐在午后暖陽,本闔著眼,聞她如此一說微仰起頭,驀然睜開了眼,目光如炬般映照在她的臉上,翠茵微微低了頭,碎步趨恭敬地遞去鼻壺。 長公主嗅了一嗅,長吐一口氣,長長的護甲輕輕敲擊著檀木香案,語氣聽不出波瀾:“換成什么樣了?” 翠茵想了想,說:“半姿絕世?!?/br> 敲擊香案的音聲漸漸歇了,長公主輕輕嗤了一聲,嗤聲似騫動簾櫳的三月微風,鳳眸一轉(zhuǎn),眉心波漾,卻是宴宴笑著凝睇翠茵?!澳闳サ钔夂蛑伞!?/br> 翠茵退出內(nèi)殿,來到殿廡下對鄭媱道:“小娘子先等一等?!?/br> —— “阿嫦?!遍L公主喚了一聲。 簾幔后緩慢地踱來一個腰背微駝的老嫗,向長公主躬身啞聲道:“貴主?” 長公主問她:“你且說說,是為什么?” 阿嫦默然,只關切地凝視著神情倨傲的長公主。她只覺得滿面榮光的長公主這般眄視傲物、目空一切的儀態(tài),普天之下恐怕再也無法從第二個女人面上找到了。思起以往,阿嫦在心底里唏噓不已,長公主還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女時,她就一直跟在長公主身邊,跟了這么多年,親眼目睹長公主一步一步地從風華正茂的青蔥歲月踏入豐韻猶饒的遲暮之年,美人雖然遲暮,高華但增不減。 阿嫦見過她情竇初開時青澀羞赧的眼底嬌波;見過她被迫痛別愛人與骨rou至親時的肝腸寸斷;見過她出嫁之日沒有一絲歡喜的鎮(zhèn)定眸色;見過她洞房花燭夜面對駙馬殷勤執(zhí)手時的冷如冰霜。阿嫦知道,長公主一路走來不易,是那些不為人知的、風刀霜劍里的磕絆坎坷成就了今日的長公主。 長公主望著阿嫦無聲地笑著,良久,才嘆息了一聲,又柔聲道:“那個孩子真是沒有什么心眼,總是喜歡先人后己?!?/br> “是,”阿嫦頷首,平淡的音調(diào)仿佛與長公主閑話家常,“公子性情至醇?!?/br> “本宮都把人給他送去了,他竟然不要又給本宮送回來了,呵——” “或許公子沒有揣測出貴主的心思,”阿嫦道,“或許貴主當初不應只讓鄭媱送去一枚玉玦,該讓烏衣衛(wèi)給他一封信,信中說明貴主送鄭媱去的意圖?!?/br> “不——”長公主頓了頓,說:“他揣測出來了?!睋P手一掀,繁復的翟衣裙裾空中翻卷著曳到地面,長公主直起腰來,探足下榻,小婢娥過來為她穿屐理裾。 長公主雙足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氨緦m去看看,那鄭丫頭如今變成什么樣了?!闭f罷由小婢娥扶著出了內(nèi)帷。 鄭媱正立在四面通風的殿廡之下等候,翠茵為她換上了一身紗衣,紗衣尾長,曳地數(shù)尺,其色深絳,火紅得如裂苞而吐、恣肆綻放的番石榴。殿廡外是如碧玉倒扣的水池,中植紅蓮,時入初夏,已經(jīng)接天連葉,密密匝匝的翠蓋向陽而舉,隨風濤波浪起伏,中有玲瓏球燈大小的芙蕖破葉頂起,已現(xiàn)嫣色,將展未展。 微風過,送來一陣清雅的芙蕖香,四方貼著廊柱而飾的紗幔鼓鼓而動。望見長公主到來,鄭媱連忙理衣上前福身施禮,身后輕薄的曳地紗衣陡然乘風而起,似要脫離了那纖瘦的身體,輕若無物地翻飛飄舉著直出殿廡,拂打上了蓮葉,足見其長。 立在一旁的翠茵看得失了神,只覺得換顏歸來的鄭媱脫胎換骨,穿上一身冶艷的絳紗,一改從前的冰玉清麗之姿,宛如九重天闕之上的絳霞仙姝,綺貌艷光惟有年輕時的長公主可與之媲美。 長公主以涂滿蔻丹的護甲輕輕勾起了那尖俏的下巴,仔仔細細地審視了鄭媱片刻后,對上鄭媱的眼神,眉心一擰,似是不太滿意,她說:“只有個皮囊,就是金蟬脫下的空殼,一拈就碎成灰燼了,里頭卻沒什么東西?!?/br> 39、鳳來 魚與熊掌可得兼 媛媛眨著眼睛說:“玉鸞就是玉鸞jiejie呀,一個大美人兒?!?/br> 他走過來,笑著摸摸她的腦袋,抬眸時不經(jīng)意地往門隙里瞥了一眼,只瞥見四處繚繞的輕輕曳動的緋色帷幔,掐起媛媛的腰將她抱起:“走吧,姐夫帶你去玩好玩的?!?/br> 媛媛在他懷里拼命彈著腿踢打:“不,我要和玉鸞jiejie一起玩,姐夫,讓玉鸞jiejie跟我們一起玩吧?!?/br> 這小東西真是比鄭媱還犟,他頃刻間沉下臉來,不怒而威。 媛媛漸漸安靜了下來,怯怯地眨著無辜的眼睛望著他,小聲訴求道:“讓玉鸞jiejie和我們一起玩嘛,好不好?”見他揚起了手掌,嚇得忙拿小手捂住眼睛,還癟了嘴,又移開兩根手指,從指頭縫里窺視他的神情,慢慢騰出一只小嫩手抹淚,然后一抽一泣地說:“不玩......就不玩嘛,干嘛......打我.......等我jiejie,回來了,我要跟我jiejie說,說你打我——”說罷還朝他翻了個白眼,吐出朱紅的小舌頭來。 他哪里會真的打她,不過恐嚇恐嚇她一小孩子家罷了,望著她古靈精怪的模樣,不禁想到了鄭媱幼時的種種,逼鄭媱讀書寫字的時候,鄭媱有時貪玩不愿意,就喜歡翻個白眼,吐出一條小舌頭兒來;趁他伏趴在石幾上睡覺時,還偷偷拿支筆蘸了墨在他臉上畫只王八,待他睜眼時,得逞的她捂著嘴不斷嘻笑,他就故意裝出不知道的樣子來讓她更加得意。 只她不知,哪一次畫王八的時候他不知道呢。因為亡命,十幾年來他不曾睡過一個安身覺,哪怕處于夢寐,也總有一半意識掙扎在清醒的邊緣,那一丁點兒警覺還是有的。晚上回到臥房,他一個人訥訥地對著銅鏡里的王八笑....... 一面思著往事一面抱著鄭媛往前走,其間鄭媛與他講了幾句話,他皆沒有聽見。鄭媛惱怒地往他臉上揮了一拳,他才吃痛地回神來看她,恐嚇道:“好哇你這小東西,膽子可不小,姐夫都敢打?” 鄭媛駁道:“誰讓姐夫不聽我講話。” “你想講什么?” 鄭媛回頭往那個方向望去,已經(jīng)看不見玉鸞的房間了,皺著水汪汪的杏眼上邊淡淡的小春山:“姐夫真的不想看看玉鸞jiejie長什么樣子么?”她說:“玉鸞jiejie生得像我jiejie,眼睛一模一樣,就是不會說話?!?/br> 什么意念電光火石般在腦海中一閃,他將她墮在地上,喝道:“你怎么不早說?” 她癟著嘴哇得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不許哭——” 一聲就喝止了她的眼淚,媛媛一顫,眼淚夾在眶內(nèi)不敢往下流了。 “在這里等著,別亂跑。”說罷他闊步返回,疾步如飛,枝頭累累垂掛的青梅打臉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