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哈哈大笑，惡毒地看向宋依然：“你看，他生氣了。他也覺得你臟！你的血都是臟的！”

    “你特么你的血才是臟的！你一戶口本血全是臟的！”要不是徐柯攔著她，她恨不得沖上去把杜妍的最給撕爛。這女人吃什么長大的，說出來的話能臟成這樣。

    付祁說出的話聽來輕描淡寫，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停在杜妍耳中，卻如雷劈：“你的話沒有半分值得我生氣的地方?！彼匀粨е我廊?，以一種絕對守護的姿態(tài)?！八俏业呐?，除非她自己跟我開口，否則別人嘴里說出關于她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得到付祁的承諾，宋依然心下安定。她再也沒有后顧之憂，可以把那些埋藏心底多年的話，在大庭廣眾之下，朝杜妍扔回去。

    她面色仍舊很白，臉上卻帶著微笑，含|著深深的嘲諷：“你們杜家才臟。杜妍，我一向不罵人，特別是罵女人。但是你真的是壞透了，和你們杜家那一群人一樣，爛在骨子里?！?/br>
    她仰起頭，高高在上完全不容玷污的模樣。

    “你敢罵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就是把我身上所有的事情告訴大家，我也沒什么不敢！因為臟的是你們，齷齪的是你們！杜家為了錢和欲|望做那么丑陋的事情，我又有什么不敢說出來的？你爸爸杜武德強|暴良家婦女，逼死民工。為了侵吞別人的家產，逼別人的女兒嫁給你哥哥！這些事可都不是我做的！”

    杜妍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竟然敢這樣直截了當說出來。緊接著就罵回去：“你胡說！你敢往我爸身上潑臟水，我撕爛你的嘴！”她張牙舞爪地要沖過來，卻被幾個保安牢牢攔住。為了以防萬一，沈培和易珊兩人也站到宋依然身側。

    “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我可不敢胡說！”宋依然冷笑著說，“要不是你找上門，說你家的事我都覺得臟了嘴。還要我繼續(xù)給你宣揚一下家族史？你哥玩君悅的小姐，玩得都快升天了。自己家里的老婆不碰，還要誣陷她不會生孩子。不過老天總算長眼，沒讓你們杜家再囂張下去！”

    從前有多風光，現(xiàn)在就有多低賤?？纯炊佩椭溃浺彩敲髑Ы?，現(xiàn)在跟市井潑婦沒什么兩樣。

    杜妍眼中充滿恨意：“要不是你！要不是宋安然那個婊|子……”

    眾人就算再怎么迷糊，也聽出來宋依然說得那些事恐怕和宋家有莫大的聯(lián)系。豪門多敗類，看向杜妍的目光不約而同都帶上濃重的厭惡。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從前欺負人家，現(xiàn)在人家過得好好的，她還要沖上來潑臟水。

    ☆、62|8.13二更

    宋依然臉上帶著微笑：“你才是婊|子，你和你|媽都是婊|子。沒有我jiejie，你們杜家照樣會敗。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想要把你們拉下馬的，可不止我們宋家一家。”

    當年杜家喪盡天良，所有傷天害理謀財害命的事情基本上都做絕了。甚至連家族內部都不安分，內斗亂咬。若非如此滅絕人性，杜妍他們家這一支敗落的時候，怎么不見杜臨云出手幫一幫他們？

    杜妍剛想說話，身后就傳來男人的聲音?！板?，你在這里干什么？”

    剛才的囂張再也看不見了，杜妍眼中含|著眼淚，臉上寫滿委屈：“哥，你去哪了？我遇見依然了?！?/br>
    宋依然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個男人的身影看起來熟悉又陌生。算一算，已經好幾年沒見了。他看起來過得似乎不錯，至少身上的衣服干凈整潔。不像當初離開的時候，身無分文，滿身襤褸。

    男人似乎也很驚訝，走到杜妍身邊，看向宋依然的目光帶著欲言又止。

    “依依……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杜臨風先生?！钡拇_已經很久了，至少當初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應該叫他姐夫。

    “你……”他動了動嘴唇，“你過得好嗎？”

    他似乎還想問些別的，卻終究都咽了回去。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從前意氣風發(fā)的樣子了，宋依然從前最期盼他們杜家落魄被人踐踏?？墒乾F(xiàn)在這一切真的擺在面前了，她卻發(fā)現(xiàn)，其實并不覺得多高興。反而是一種漠然，刻入骨髓的漠視。

    他們再也沒有關系了，她也犯不著耗費那么大力氣去恨他們。他們是好是壞，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很好?！彼f，“jiejie也過得很好，比你們都好?！?/br>
    杜臨風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說：“依依，爸他一直想再見你一面?！?/br>
    宋依然扯了扯嘴角，他的話是真的沒在她心底激起半分漣漪。她連恨都覺得不屑?！岸畔壬?，請叫我宋依然，我們沒熟到這個程度。還有，他是你的爸，我爸爸已經死了很多年了?！?/br>
    于她而言在杜家的一切都是丑陋，她的父母是在飛機失事中雙雙遇難的宋家夫妻，和杜家沒關系。

    杜臨風顯然也知道這要求對于宋依然來說太可笑了，沒再多說什么。

    杜妍卻一改剛才的囂張潑辣，流著眼淚跪倒在地?！耙酪?，不管怎么樣，你好歹是爸爸的女兒，你身上流著爸爸的血?。“职炙罱鼛啄晟眢w很不好，總念叨著想要見你一面，不然死也不能瞑目。就當我求你了，你就去看看他吧。不管怎么樣，父母之恩大如天，孩子怎么能真的和父母結仇呢？”

    既然明著說沒用，她就要往暗里說。宋依然現(xiàn)在和付祁談戀愛，已經是微博上的名人。她就不信自己今天在這里跪下，沒人拍視頻照片傳到網上去！到時候輿論一出來，多的是人來罵她忘恩負義不忠不孝。

    “是嗎？”宋依然說出的話卻很平淡，“要的就是他不能瞑目。他要是舒舒服服死了，我還覺得不夠?！?/br>
    她一向心很軟，脾氣也軟得幾乎沒有。只要有人求她辦事，她基本上沒有不答應的。但是今天態(tài)度卻硬得出奇。

    她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她和杜家之間，真的不共戴天。即使她不會動手報復，也不愿意和他們家扯上任何關系。

    “你們的杜家都是會吸血的螞蟥，沾上一點都會把人吸死?！彼@樣評價杜家。

    她看向付祁，眉梢眼角染著疲憊：“付哥哥，我累了。”

    付祁點點頭，直接伸手把她橫抱起來：“我們回去?！?/br>
    她從善如流摟住他的脖頸，這一次沒有臉紅，躺在他的懷抱里，她覺得很安心。

    “宋依然！你難道忘記了，你的命是誰給的嗎？！是爸爸給了你這條命！可是你卻連看都不肯去看他！還不是嫌棄我們杜家現(xiàn)在窮了！”

    杜臨風伸手拉她起來，讓她不要再說了，她卻用力甩開他的手，尖聲喊道：“你們忘記了，我沒忘記！當初我們杜家有錢的時候，她求到我們門上來！現(xiàn)在我們落魄了，她就擺出這種姿態(tài)，真讓人惡心！”

    旁觀者看著這場鬧劇，默默在心里吐槽：其實真正惡心的是你才對。

    宋依然和付祁走了，沈培卻沒跟著走。他得查清楚這兩個人是怎么混進來的。

    倒是查得很快，兩人并不是混進來的。

    當年杜家敗落之后，杜臨風身無分文，帶著一家人離開蘇城來到西雙版納。他學歷高，經過那些事之后人也沉穩(wěn)了。很快就在當?shù)氐娘L景區(qū)找到工作，他meimei也在風景區(qū)賣小東西。

    這一次《玉樓春》劇組來拍攝，就是在他工作的風景區(qū)，兩個人都是內部人員，能進來很正常。

    李斯諾頭疼地按了按太陽xue，先是女配角出事，后是男主角的女朋友在劇組和工作人員撕逼，他覺得這個劇組出的事比他拍一年戲出的都多。

    轉頭對賴青云說：“這件事你讓人去辦吧，那兩個人不能再留在這里了?！?/br>
    曹藝扯了扯簫梓菲的衣服，遞過去一支手機：“梓菲姐，我拍了視頻?！?/br>
    就怕到時候杜妍自導自演，在微博上自炒，曹藝從一開始她謾罵宋依然的時候就開始錄視頻。但是拍了之后她卻不確定，應該怎么拿出去。

    簫梓菲接過來點開一看，畫質不錯，耶沒有抖屏，把杜妍的話完完全全都錄了進去。把手機還給她，簫梓菲輕聲說：“你先留好，別告訴別人。今天晚上偷偷傳到沈培的郵箱里，他會處理好的。”

    付祁的公關團隊一樣眼疾手快，往往事情還沒發(fā)生，就已經被他們扼殺在搖籃里。把這個視頻給沈培，他當然會發(fā)揮它最大的作用，找最適合的時機發(fā)表出去。

    付祁抱著宋依然回了酒店，她一路都悶聲靠在他懷里，一句話都沒說。易珊牽著的兩條狗都很明顯看出主人心情不好，湊過去|舔|了舔她的手安慰她。

    宋依然摸著其中一只的頭，快到酒店的時候輕聲說：“易珊jiejie，能不能麻煩你今天幫我照顧一下他們，我和付哥哥有事情說?！?/br>
    易珊當然答應。事實上她也覺得，他們應該好好聊一聊。

    付祁抱著宋依然下車，一路都沒放她下地。進了房間之后才把她放到床|上：“要不要洗個澡休息會？”

    宋依然點點頭：“好?！?/br>
    洗完澡出來她總算放松很多，坐在床|上恢復了點平時的活力?！澳憔蜎]什么想問我的？”

    “說實話，沒有。”付祁遞了一杯熱牛奶過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拔业戎覀兗襹寶貝自己跟我說?！?/br>
    宋依然低頭喝牛奶，牛奶暖暖香香，溫度剛剛好入口。她幾口喝光，轉身緊緊抱住付祁。

    “付哥哥，剛才其實我很害怕。”

    “有我在你身邊，你怕什么？”付祁也把她牢牢抱住，擁抱在很多時候比親吻的力量還大，它代表著治愈。“我在，你就永遠不必害怕?！?/br>
    “我就是害怕你離開?！彼穆曇粢呀泿线煅?，“我怕你相信杜妍的話，真的不要我了?！?/br>
    自己心愛的小姑娘就在自己懷里，帶著哭腔說怕他不要她。付祁整顆心都是痛的，他甚至開始后悔，剛才為什么不在杜妍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就解決她。還讓她說那么多話傷害依然！

    簡直不可饒恕。

    他深吸一口氣低頭吻她的額頭，聲音之中帶著連自己都沒發(fā)覺的顫抖：“不會。我永遠不會離開寶貝，不遠發(fā)生什么。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會死皮賴臉，把你追回來的。”

    宋依然在他懷里蹭了蹭，他感到自己胸前一片濕|潤?！拔抑溃椰F(xiàn)在知道了。付哥哥……”她仰起頭看他，“我要跟你坦白。我真的是杜家的私生女。”

    “哦，是嗎？”付祁的語氣相當無所謂。他抬手撥了撥她額前稍微有點凌|亂的碎發(fā)，“那又怎么樣？你是杜家的私生女，就不是我的依然了嗎？”

    更何況，他早就知道了。

    她是他的女人，她所有的事，他全都知道。

    “杜妍的爸爸杜武德，他強|暴了我媽，然后我媽生下了我。”

    那是一段痛苦的回憶，如果不是再遇見杜妍，她不愿意回憶起半分。

    宋依然忍住流淚的沖動，一字一句地說：“我生下來就有病，白血病。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媽最常做的事就是抱著我跪在杜家門口，求他們給一點錢，好歹讓我治病?！?/br>
    眼淚沒能忍住，終究還是落下來。她搖著頭說：“可是他們不愿意。杜武德甚至說，我就是個孽種，活著就是禍害，死了才更好。我mama被杜武德強|暴的時候還在念書，她不敢回家，杜武德也不會放她回家。她含|著恥辱生下了我，其實……”她聲音發(fā)顫，幾乎痛苦得說不出話來，“我只是杜武德掌控她的工具。他知道，有我在，我mama才不會走，他才能繼續(xù)一次次地蹂|躪她！”

    ☆、63|8.14一更

    宋依然對家最初的印象，是冰冷、絕望還有眼淚。一開始杜武德還對她mama有欲|望的時候，人生就充滿著壓抑的灰色。那時候他還是肯給她治病的，卻不愿意根治。即使杜妍的骨髓和她匹配，他也不愿意讓她徹底治好。

    一個女人滿心愁苦總是以淚洗面的時候，總是老得特別快。她mama很快就被杜武德厭棄，連帶著一起被掃地出門的還有宋依然。

    宋依然靠在付祁懷里瑟縮了一下，像是又重新回到那段晦暗無光的日子?！拔矣浀媚菚r候是冬天，mama就帶著我在大馬路上走，我沒穿鞋子，她就抱著我不停地走……”

    冷到骨子里。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說到這，她卻忽然又變得很平靜了?？吭诟镀顪嘏膽驯Ю铮?，一切都已經過去?！拔冶蝗怂瓦M醫(yī)院，mama沒錢給我治病，帶著我一次次求到杜家門上。她說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們能出點錢救我?！?/br>
    可是一次都沒有要到過。杜妍那時候還是小女孩，卻已經展露出心狠手辣的一面。她被杜夫人牽著手走過來，穿著公主裙，衣著光鮮。像是故意，又像是不經意，一腳踩在宋依然手上。

    直到她狠狠輾了兩下，宋依然才知道，她是故意的。

    看似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朝她做了個鬼臉，“略……我爸爸說了，你不是他的女兒，你就是個雜|種。爸爸才不會給你錢讓你治病，你死了才好了?！?/br>
    她身邊的杜夫人連看她一眼都不屑，淡聲說：“妍妍，mama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和垃圾說話？”

    ……

    付祁用力抱著宋依然，她說的這些事他其實都知道，看見的時候就已經觸目驚心。但是他沒想過，她親口在她耳邊說出來的時候，會讓他心疼到連說話都不能夠。

    如果單看她的表象，絕不會想到她童年遭受過這樣大的屈辱和陰暗。宋依然遭受過那些難以忍受的不堪，卻仍然能擁有一顆善良的心，和一雙溫暖的眼睛。

    這是付祁愛她的本源。

    “后來呢？”他竭力讓自己說話的語氣變得平淡，他不愿意讓自己劇烈碰撞的情緒影響到她。

    宋依然像是想到了美好的回憶，笑意變得溫暖輕柔。“后來我和mama在大街上撿瓶子的時候遇見了走丟的定然jiejie，我們把她送回家，然后在宋家找到了工作。”

    宋家家教良好，宋定然活潑可愛又善解人意。她是宋依然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那段日子特別好，不僅僅有定然jiejie，還有安然jiejie和鄰居家的小哥哥陪我一起玩。”她掰著指頭，有點遺憾：“但是后來小哥哥搬家了，我都不記得他叫什么名字?！?/br>
    鄰居家的小哥哥……原來她還記得，原來她不是忘記了他的存在。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付祁低頭吻她，下定決心說：“宋定然的忌日就要到了，我陪你回蘇城看她。到時候，我告訴你一個秘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