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蘇酥酥不明白鐘笙話里的意思，但她卻十分貪戀鐘笙溫柔的懷抱。

    剛剛哭得太厲害了，蘇酥酥現(xiàn)在頭昏腦漲，眼睛都腫得有些睜不開，仿佛酒后的醉意又重新涌了上來，整個人都仿佛跌在云端霧里似的，沒有實重感。

    她抱緊了鐘笙精瘦的腰肢，腦袋深深地埋到他的懷里。

    那里是她皈依一生的地方。

    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察覺到懷里的女人傳來平穩(wěn)規(guī)律的呼吸，鐘笙在黑暗里，睜著眼睛凝望黑暗許久，手掌無意識地摩挲著蘇酥酥柔軟的發(fā)絲，像是在安撫一只不安的小貓兒。

    鐘笙思緒良多，直到夜色過半，才緩緩閉上眼睛。

    他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那是他第一次從蘇酥酥的嘴里聽到郁林這個名字。

    那個時候蘇酥酥十二歲，剛剛上初一，期中考試數(shù)學(xué)不及格，導(dǎo)致班級排名一落千丈，蘇mama恨鐵不成鋼，找來鐘笙給蘇酥酥補習(xí)，鐘笙領(lǐng)著蘇酥酥去書店里買數(shù)學(xué)習(xí)題集。

    結(jié)果最后結(jié)賬的時候，蘇酥酥只買了一本習(xí)題集，剩下的七八本書全部都是素描繪畫書。

    鐘笙皺著眉頭：“我是來幫你補習(xí)數(shù)學(xué)的，不是來幫你補習(xí)繪畫的?！?/br>
    蘇酥酥小聲說：“我知道呀，習(xí)題集是我的，繪畫書給郁林買的。”

    鐘笙抿著唇角，他對郁林是誰一點興趣都沒有。

    蘇酥酥將那七八本書裝進塑料袋子里，低著頭，沒有看鐘笙的臉，自顧自地解釋說：“郁林是我的新同桌，畫畫特別好看，字也寫得漂亮……他以后一定是一個特別出色的畫家?！?/br>
    蘇酥酥頓住，聲音低落了下來：“可是郁林家很窮，他沒有……爸爸……”蘇酥酥低著腦袋，看不到她的表情，“他的mama也沒有錢給他買繪畫書……我想幫幫他……”

    那是鐘笙第一次察覺到蘇酥酥的異樣。

    他從來沒有聽到過蘇酥酥用那樣低落的聲音和他說話。

    鐘笙纖細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后來有一天，他到蘇酥酥家里幫蘇酥酥補習(xí)，在院子里看到了那個孱弱而纖細的少年。

    少年的皮膚有些慘白，非常的瘦，看起來有些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纖細的少年和蘇酥酥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趴在桌子上寫作業(yè)，少年正在給蘇酥酥講題，兩顆毛茸茸的腦袋，幾乎都要碰到一起。

    少女安靜的樣子，非常乖順聽話，少年也是眉清目秀，恬然如畫。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看起來非常溫馨。

    蘇酥酥察覺到鐘笙的到來，跳下板凳，撲到鐘笙的身上，興高采烈地拉著他和郁林打招呼。

    “鐘笙哥哥，這個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郁林，畫畫特別好的那個同學(xué)！”

    蘇酥酥對郁林擠眉弄眼地說：“這個就是我的表哥，你可以跟我一起喊他鐘笙哥哥?！?/br>
    鐘笙冷淡地和郁林相互打招呼，蘇酥酥就從桌子上的書包里拿出一張彩鉛畫來，獻寶似的給鐘笙看，蘇酥酥眉開眼笑地說：“你看，這是郁林給我畫的畫像，是不是特別棒特別好看？”

    鐘笙低頭看了一眼那張畫。

    的確是很好看，筆觸很流暢，構(gòu)圖很舒適，像蘇酥酥所說的那樣，非常有天賦。

    那個少年把蘇酥酥畫得非常柔美，巧笑倩兮，如同微曦薄露，純凈清透。

    絲毫不像蘇酥酥在他面前所表現(xiàn)得那樣黏人欠揍的樣子。

    鐘笙的心中有些莫名的煩躁。

    像是自己養(yǎng)了許久的小野花，突然被學(xué)術(shù)界鑒定成稀有花品的樣子。

    他抿著唇角，冷淡地說：“比你好看多了。”

    蘇酥酥不高興地鼓起了臉，然后拉著郁林說悄悄話：“我就說吧，我表哥一點都不懂欣賞。”

    郁林靜靜地望著蘇酥酥，勾著唇角，笑得非常矜持而縱容。

    鐘笙覺得自己心中郁結(jié)的煩躁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后來鐘笙留在蘇酥酥家里吃完飯，郁林寫完作業(yè)就直接回家了，蘇mama想要留郁林也一起吃完飯，被郁林婉拒了，說要回去照顧mama。

    蘇酥酥低著頭解釋說：“郁林的mama身體不太好。”

    飯桌上，蘇mama開玩笑說：“以后要郁林天天來我們家里寫作業(yè)吧?！彼υ捥K酥酥，“我們家酥酥從來都是第二天去學(xué)校趕作業(yè)的呢，難得一次當天完成當天作業(yè)的，都是郁林的功勞……”

    蘇酥酥咧著嘴笑，傻乎乎地點頭：“好呀好呀！”

    “哈哈，這么高興？”蘇mama逗蘇酥酥，“你是不是喜歡郁林呀？”

    蘇酥酥飛快地看了一眼鐘笙的表情，臉頰上倏地騰起兩片紅云，耳朵尖都紅得燒了起來。

    她的眼神閃躲，無比嬌羞地說：“我喜歡鐘笙哥哥！”

    蘇mama繼續(xù)逗蘇酥酥：“這可怎么辦才好喲，我們酥酥這么小就這么花心了?！?/br>
    蘇酥酥的嘴巴鼓了起來：“我只喜歡鐘笙哥哥！”

    蘇mama只當蘇酥酥開玩笑，她和鐘笙是表兄妹，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蘇酥酥現(xiàn)在年紀還小，可能只是覺得和表哥更加親近一些而已，所以把兄妹間的喜歡誤以為是愛情。

    鐘笙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吃飯，仿佛完全沒有將蘇酥酥的話放在心上。

    面色沉靜，波瀾不興的樣子。

    吃完飯后，鐘笙陪蘇爸爸下圍棋。

    蘇酥酥突然來了興致纏著蘇mama去廚房學(xué)習(xí)煎荷包蛋。

    不一會兒，蘇酥酥就端出來兩個盤子，每個盤子上都盛著一個色澤嫩黃鮮亮美味的荷包蛋。

    蘇酥酥把荷包蛋分給了鐘笙和蘇爸爸，緊張地說：“你們吃吃看！”

    鐘笙雖然晚飯已經(jīng)吃飽了，但看在蘇酥酥第一次給他做東西吃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拿筷子夾起荷包蛋遞到嘴邊咬了一口，半晌不說話。

    蘇酥酥立刻緊張地問：“怎么樣怎么樣？好吃嗎？”

    鐘笙冷淡地說：“一般?！?/br>
    蘇酥酥眉開眼笑：“那就是很好吃的意思了！”

    鐘笙沒有反駁，蘇爸爸吃了一口荷包蛋，問：“你怎么突然想要做荷包蛋起來了?！?/br>
    蘇酥酥笑瞇瞇地說：“郁林說我連荷包蛋也不會做根本不會照顧自己，可是今天我做得很好嘛，一點都不難，比數(shù)學(xué)題簡單多了，明天我也要煎一點荷包蛋帶到學(xué)校里給郁林吃！”

    鐘笙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望著盤子里金黃色澤的荷包蛋，突然覺得有些食之無味起來。

    后來的后來，鐘笙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去蘇酥酥家，蘇酥酥也沒有繼續(xù)再纏著鐘笙要補習(xí)。

    想必那個叫郁林的纖細少年，成績也很好吧？

    可以代替鐘笙，幫蘇酥酥補習(xí)？

    鐘笙不知道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后來的一個夏天，鐘笙正在和朋友打籃球。

    休息的間隙里，突然聽到朋友說。

    “我弟弟和你家那個小表妹蘇酥酥一個初中的，聽說昨天有個初中生叫郁林的在做全校表彰的時候，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你家小表妹表白了！”朋友說完就哈哈大笑，搭著鐘笙的肩膀笑嘻嘻說，“現(xiàn)在的小孩怎么這么早熟呀？！兩個初中生，懂什么叫愛情嗎？真是笑死人了……”

    鐘笙垂著眼瞼，冷淡的問：“酥酥答應(yīng)了嗎？”

    朋友一愣，覺得鐘笙問得有些奇怪，可又說不清楚鐘笙奇怪在哪里。

    他愣愣地回答：“應(yīng)該答應(yīng)了吧，有人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她表白呢，多拉風(fēng)呀！”

    鐘笙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城諾和鐘御山去了一趟j市，帶了很多君山銀針回來，要鐘笙送一點到蘇酥酥家，因為蘇爸爸也非常愛喝茶。鐘笙拎著禮品袋，去到蘇酥酥家。

    蘇mama看到鐘笙來家里玩，非常高興：“鐘笙你最近怎么來得這么少呀，難道是交了女朋友？”

    鐘笙搖了搖頭，有些心不在焉：“學(xué)習(xí)比較忙?！?/br>
    蘇mama看出鐘笙的心不在焉，笑著說：“找酥酥玩是嗎？她正和碼碼在樓上寫作業(yè)呢?！?/br>
    鐘笙默不作聲地上樓，來到蘇酥酥房間門口。

    蘇酥酥房間的門忘記了關(guān)上，露出一條小縫，靠近的話，完全可以聽到里面的人在說什么。

    鐘笙也不是故意要偷聽，只不過恰好聽到里面講話的內(nèi)容的時候，停住了腳步而已。

    沐碼碼正和蘇酥酥說著少女□□的悄悄話。

    “酥酥，你為什么不答應(yīng)郁林呢？”

    蘇酥酥沉默了許久，才低著聲音說：“我不喜歡郁林。”

    沐碼碼似懂非懂地點頭，她嘆了一口氣，明明只是個初中生，卻小大人一樣的唉聲嘆氣。

    “我好像知道一點你的感受……我以前也非常喜歡班長的，一直暗戀他，他越是對我愛理不理，我就越喜歡他，可是后來突然班長跟我表白，我嚇了一大跳，就不愛他了?！?/br>
    沐碼碼抱著腦袋，非常沮喪地說。

    “我好像從來都不喜歡班長這個人，只是喜歡暗戀班長的時候那種追逐的感覺而已?！?/br>
    蘇酥酥沒有回答，好像是在默認。

    鐘笙轉(zhuǎn)過身，一聲不吭地離開了蘇酥酥房間的門口，像是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真復(fù)雜啊。

    女人這種生物。

    鐘笙在心里嘆息。

    鐘笙這十幾年來對女孩子所有的認知，全部都是來自于蘇酥酥。

    他沒有母親，也沒有姐妹，親近的女孩子，也只有蘇酥酥一個人而已。

    可是越接近蘇酥酥，就越是覺得女孩子這道命題真是太難解了。

    比數(shù)學(xué)，比代碼，比cao作系統(tǒng)，難多了。

    “不喜歡追逐的那個人，只是喜歡追逐的感覺?！?/br>
    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比女孩子更加復(fù)雜而危險的生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