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她只是要自己清醒一點兒,善惡終有報,在公平面前是不講究人情的。所以,她做的一點兒都沒有錯,哪怕是把自己的父親親手推上斷頭臺。 許云依想,她不難過,她一點兒都不難過。因為你看,她連眼淚都沒有流。滑過臉頰的只是雨水,非常冰冷,哪有半點兒眼淚的溫度。 她只是覺得天意弄人,想不明白老天讓她最終找到家人的目地是什么? 到底是見證一場背叛?還是一場情深? 這一生她從沒被自己的家人所珍愛,唯一肯拿性命護她的人就是韓霽風(fēng)。 為了她,他連家仇都肯放棄。 所以,在韓霽風(fēng)出事的時候,許云依就想,她一定要為這個男人做點兒什么。 一路走來他實在太辛苦了,付出的已經(jīng)足夠多。 這一次換成她將他推出這個最為混亂危險的圈子,只身跳進(jìn)來,即便里面布滿妖魔鬼怪,為了她和韓霽風(fēng)的幸福,她也會毅然決然的斬殺干凈。 于是,韓霽風(fēng)出事后,許云依就將計就計的對外宣稱韓霽風(fēng)死亡的消息。一面大肆悲傷,籌備他的葬禮迷惑眾人眼,一邊讓秦漠將做過后術(shù)的韓霽風(fēng)偷偷帶去美國。 后來她從電話里得知韓霽風(fēng)蘇醒過來的消息,只是將前仇舊恨通通忘記了,他甚至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誰。 那一刻,許云依握著電話淚如雨下,覺得一切都再好不過。他終于不用背負(fù)那些痛苦活著,也永遠(yuǎn)不會知道她的父親就是他的殺父仇人。 她感激這樣的新生。 現(xiàn)在,她就要奔赴美國和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團聚。 時至今日,許云依終于擁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完整的家了。 付謠聽說許云依出售了自己手中所有的股份,已經(jīng)不再是國森的大股東,就要飛美國的消息后,整個人震驚不已。 直接關(guān)上門給許云依打電話,一臉擔(dān)憂的問她:“云依,到底怎么回事?不會這次國森幾個股東翻船的事牽涉到你了吧?” 許云依輕輕的笑了聲:“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我還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去美國的那段日子生了一個女兒。” 付謠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直接問:“韓總的?” “當(dāng)然?!?/br> “天呢,這么大的事怎么沒聽你說過,你實在太能保守秘密了。所以說,你這次回美國,是打算跟女兒生活在一起?” 許云依心滿意足的說:“是啊,我要陪著她慢慢長大。” 付謠感嘆了一句:“真好。云依,我告訴你,錯過什么也別錯過孩子的成長,即便不會后悔也會遺憾?!比缓笥终f:“什么時候走?我們見面聊聊吧?!?/br> 許云依說:“今天下午的飛機,要見面也得是現(xiàn)在?!?/br> 付謠看了下時間,說:“那行,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br> 兩人約好了地點。她拿上包從樓上下來,一出大廈,就看到面色蒼白的喬玄。 他的骨折還沒好,竟然站在那里。 付謠幾乎脫口而出:“你怎么會在這里?” 喬玄眼睛紅的厲害,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他瘸著腿向她靠近,以至于付謠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紅血絲。 他漂亮的唇型緊緊抿著,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我來找你?!?/br> “找我做什么?” 喬玄說:“付謠,你沒有良心?!?/br> 付謠拿眼睛瞪著他,卻不欲反駁。是啊,她沒有良心,何止是良心,她連心都快沒有了。 她冷著臉說:“你的腿不能長時間站立,別在這里胡鬧了,快回醫(yī)院去吧。否則要你的家人知道你來找我才跑出來的,又要怪到我的頭上?!?/br> 喬玄說:“我沒有家人了,我現(xiàn)在就只有你。”頓了下,又說:“我跟家里人決裂了,為了跟你在一起,我被我媽掃地出門?!?/br> “喬玄,你怎么這么任性,你還是小孩子嗎?”付謠氣得吼起來。 喬玄盯著她一字一句:“是啊,就因為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要對自己的感情負(fù)責(zé)。付謠,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我已經(jīng)勇敢的拋棄了一切,向你走了一百步,你只要回過頭來,我們就能在一起。為什么你連這樣的勇氣都沒有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以至于走過的路人都紛紛側(cè)目看過來。 可是,付謠什么都顧不上。她被喬玄的話或者是情緒震撼到了,只是望著他愣愣的想著。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呢?生活已經(jīng)待她如斯,該經(jīng)受的磨礪都經(jīng)受過了,生命中最可怕的東西她也經(jīng)歷過,不是早已無所畏懼了么。為什么到了現(xiàn)在,反倒又怕這怕那停滯不前了? 即便有痛,還能比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更痛更叫人害怕么? 生命既然已經(jīng)從她手里奪去了一些東西,為什么她就不能再伸手得到一些呢? 喬玄就在她怔愣的這個時候走上前來抱住她,緊緊的。 他的呼吸灼熱,沉沉的說:“付謠,我真的好愛你。” 付謠碰到他的側(cè)臉,不由一驚:“你怎么這么燙?” 喬玄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不知道,我已經(jīng)兩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感覺冷的不得了?!?/br> 付謠意識到他這是發(fā)燒了,剛想叫他去醫(yī)院,只覺得身體一沉,喬玄所有的重量都壓了下來。她勉強支撐住他,叫了兩聲,發(fā)現(xiàn)他眼睛緊閉,確定是昏迷了。 馬上叫人過來幫忙,然后打了急救電話去醫(yī)院。 救出車上許云依打來電話,問她:“怎么還沒到?” 付謠電話里竟然哭的厲害。 “我正在去醫(yī)院的路上?!?/br> 許云依問她:“本來好好的,怎么又在去醫(yī)院的路上?” 付謠說:“是喬玄,他來找我,暈倒了?!?/br> 許云依說:“那我去醫(yī)院找你,你別著急?!?/br> 掛了電話打車去醫(yī)院。 問過在哪里之后,乘電梯上樓。 就見付謠這樣冷靜自持的一個人卻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 許云依心里“咯噔”一聲,跑過來問:“到底怎么樣了?” 付謠竟哭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一邊的醫(yī)生說:“體虛,發(fā)燒,打一針就沒事了。” 許云依點點頭,然后拍了付謠一下子說:“沒事你哭什么啊?” 付謠哽咽得竟連話都說不出。 或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像說不清楚自己是難過還是高興,總之肺腑中的情緒滿滿的,不知積壓了多長時間,好不容易有了這樣一個端口,非一股腦的倒出來不可。 所以,哭一哭,不見得是個壞事。 許云依無聲的擁抱她,知道這個女人一路走來何其不易。其實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有的時候老天對人對事實不公殘忍。 醫(yī)生給喬玄打上針出去了。 許云依陪付謠守在那里。 好在沒有多久喬玄就醒過來了,率先看到床邊的付謠,見她一雙眼哭得跟只兔子似的。明顯很心疼她,抬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淚。 “傻瓜,哭什么,我就是太累太餓了,想睡一覺?!?/br> 付謠抓住他的手:“我以為你要死了?!?/br> 喬玄說:“人哪有那么容易死?!?/br> 以前付謠也是這樣覺得,可是,段楚生死后,她就再也不這樣覺得了。 喬玄想到了什么,抬起手臂攬住她說:“我答應(yīng)你,你不叫我死,我就絕對不死。除了你,誰都拿我沒辦法。我可以保護你和素素一輩子的?!?/br> 許云依盯緊喬玄的那一雙眼,雖然年輕,可是沉穩(wěn),一雙眼里充滿真摯,倒是比年長一些的男人更簡單透明。 所以說,付謠這次是遇到了對的人。 人這一生遇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如果遇到了,就要倍加珍惜。 管它明天過后是晴天還是陰天,先把今天過了再說。 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活到哪一天。 一輩子太長,我們根本無法顧及。 許云依本來就站在門邊的位置,這會兒無聲無息的退出來,將空間完全讓給兩個人。 而且她的時間也不多了,還要回去拿上東西去機場。 一出來就直接去乘電梯。 等待的時候竟然有人叫她,她側(cè)首一看,是梁義之。 好久不見,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兒,兩個臉蛋胖呼呼的。 她反應(yīng)了一下說:“梁醫(yī)生,你的孩子這么大了?” 梁義之說:“是啊?!比缓笥终f:“許總,實在對不起,我替程如意替你道歉。我知道造成的傷害沒辦法彌補,不過如意已經(jīng)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我希望你能原諒她的一時糊涂?!?/br> 許云依微微瞇起眼睛,聲音平淡:“都已經(jīng)過去了。”只問他:“孩子怎么辦?” “我?guī)е鋵嵠綍r他就跟著我,他mama太忙了,沒大有時間帶他,從斷了奶大部分時間都跟我在一起。” 許云依點點頭:“梁醫(yī)生,你是個偉大的父親?!?/br> 電梯已經(jīng)到了,許云依走進(jìn)去。 梁義之站在門外望著她,在電梯門關(guān)合的時候微微鞠了一躬。 許云依想,千萬別犯錯,否則還要連累自己的家人。 關(guān)機之前,許云依給付謠和蔣承宇分人發(fā)了一條信息,告訴他們,她離開了,去投奔她的新生活。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抵達(dá)機場的時候整個人累得骨頭散架。 卻仍舊異常興奮。 秦漠過來接她,見人提著箱子走出來。大步上前。 “我來吧?!?/br> 許云依笑著說:“謝謝。” 秦漠邊走邊打量她,然后說:“瘦了?!?/br> 許云依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場硬仗,能不瘦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