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華不聽他的話，一心只想往外走。

    兩人一路撕扯到門口，朱桂華的胳膊快被林啟賢給擰斷了，她一邊吸著氣一邊加大掙扎的力道。林啟賢的手指忽然松脫，她整個人向外仰去，正好撞到了門框的棱角上。頓時鮮血直流。

    林啟賢有些慌了神，看到朱桂華倒地之后血液順著臉頰淌下來，他竟猶豫著要不要向前。

    彼時響起腳步聲，家里的下人聽到廳內的爭吵聲正趕過來。

    林啟賢神色一動，馬上說：“夫人摔倒了，快點兒叫救護車?！?/br>
    家里的下人馬上拔打了急救電話。

    林飛本來在招開經濟分析會，忽然接到家里的電話說：“少爺，夫人不小心摔倒了，撞破了頭，已經被送去醫(yī)院了……”

    林飛不得先離開。

    好在當天的經濟分析會有付謠在，她對銷售部的情況相當熟悉，林飛就直接托付給她。

    林飛趕到醫(yī)院的時候看到林啟賢在醫(yī)院外面打電話，看到他跑過來，林啟賢掛斷電話問他：“你怎么知道的？”

    林飛說：“許叔給我打的電話?！庇謫査骸拔覌屧趺礃恿耍亢煤玫脑趺磿さ?？”

    林啟賢含糊說：“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快進去看看她吧?！?/br>
    朱桂華還在搶救中，林飛等了兩個多小時，搶救室的大門終于被打開。

    他撲上去問：“醫(yī)生，我媽她怎么樣了？”

    醫(yī)生松了口氣說：“如果今天晚上能醒過來，就過了危險期?！?/br>
    接著被推到加護病房去。

    林飛一路跟著過去，林啟賢若有所思的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跟上。

    在付謠的主持下，分析大會開得很成功。

    散會后，她和昔日的幾個同事聊了聊。又和其中一個地區(qū)的經理打招呼說過段時間她會去那邊的市場考察一下，親自跑幾個客戶。

    國森每隔一段時間，銷售總經理都會到一些地區(qū)去實地考察。今年許云依和付謠商量過了，想讓她去跑幾天市場。

    付謠對此沒什么意見，針對這次分析大會的結果，率先把目標鎖定在年銷量下降最多的一個省分。而且時間就定在下個月。

    區(qū)域經理笑著說：“付總，我們等著你?！?/br>
    付謠“嗯”了聲：“去之前我會給你們打電話，時間大約定在二十五號左右?！?/br>
    這段時間不僅可以匯總一下銷售量，同時也能看一下回款率。

    從會議室里出來后就給許云依打電話，聽說她出院了，可是不見來上班。誠然這幾天正趕上業(yè)務員們回來，實在太忙了，也沒得出空去看她。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來，許云依的聲音非常消沉。

    只輕微的“喂？”了聲，便不再說話。

    付謠將電話拿到面前看了一眼，甚至懷疑自己打錯電話，許云依什么時候不是干勁十足？哪里會氣懨懨的。付謠擔心她的病還沒有好，問她：“還在醫(yī)院嗎？是不是病還沒有好？”

    許云依壓低聲音，只是不想讓人聽出她喉嚨沙啞?；貋淼穆飞弦恢辈蛔灾牡粞蹨I，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喉嚨已經啞了。

    她說：“我沒事，病已經好了?！?/br>
    “怎么聽著不太精神似的?！?/br>
    許云依撐著頭說：“有些困，昨晚沒有睡好?！庇謫査骸按螂娫捰惺裁词聠?？”

    付謠跟她說起工作上的事，又考慮到許云依才出院，聊了幾句，就讓她先休息，然后說：“有什么話明天來公司再說?！?/br>
    許云依說：“好?！苯又蛼鞌嗔?。

    她握著電話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么好，本來是想回家去的?？墒?，一進a城就猶豫了，她這個失魂落魄的鬼樣子同出來的時候大相徑庭，只會讓秦漠擔心?？墒?，要她收斂于無形，以她現(xiàn)在的情緒是很難做到。沒辦法，許云依只能讓自己慢慢平撫下來。所以一進市區(qū)，她就要司機將她放下。漫無目地的四處亂轉，像縷孤魂似的。

    一直到暮色降臨，許云依一雙腿開始不負重荷，發(fā)酸發(fā)軟，她隨手推開一扇門走進去。

    手里的電話響起來，不用看也知道是秦漠打來的。到現(xiàn)在為止，他已經打來無數(shù)次了。許云依知道他的擔心，卻仍沒勇氣接起來。

    一雙眼定定的盯著屏幕，直到轉為黑屏，她才將目光慢慢移開。

    服務生已經過來為她點餐。

    沒有胃口，只隨口叫了杯熱牛奶。

    去美國的那段日子她的精神狀態(tài)突然變得很差，到了晚上沒辦法正常入睡的地步，明知道那樣很不好，可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許云依每天對著鏡子看著自己萎靡不振的樣子，頭發(fā)散亂，面色發(fā)黃，還有濃重的黑眼圈。她從來沒有這樣邋遢過，什么時候不是光鮮照人？那個時候卻只能用人不人鬼不鬼的來形容。

    為了改善她的睡眠狀態(tài)秦漠就每晚給她熱一杯牛奶，看著她喝下去。然后坐在床邊給她講兩到三個故事，叫她閉上眼睛聽。都是些情節(jié)愉悅的童話故事，可是從秦漠的口中聽到卻充滿懸念，聽的越是認真，入睡也就越快。

    慢慢的，時間久了，許云依那種糟糕的生活狀態(tài)才終于得到一點兒緩解。便不得不承認再頑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需要一個人扶持著走過來，說白了就是對家人充滿渴望。

    所以，許云依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她對家人有多渴望，越是有缺失的東西越希望得到補足。之前所有的漠然與無視都是自己苦苦壓抑的結果。一旦真的被觸及，就如洪荒一樣爆發(fā)了。到了現(xiàn)在她的心里充滿矛盾，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樣才好。

    想來宋開驊是擔心她，自從許云依轉身從醫(yī)院離開，他便給她打了兩個電話。許云依沒有接。這會兒就又打來了。

    許云依喝了兩大口牛奶，鼓足勇氣似的接起來：“喂？”

    宋開驊只是問她：“你還好吧？回到a城了嗎？”

    許云依說：“到了?！?/br>
    “那我就放心了，今天一定很辛苦，早點兒休息?！彼伍_驊頓了一下又說：“我知道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都是我的錯。如果你真的沒辦法原諒我，那也是我應得的，我不怪任何人?！?/br>
    許云依握著電話沒出聲。

    宋開驊囑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很識相的掛斷了。

    其實他有什么錯呢？這些年宋家又沒有停止過找她，茫茫人海只是沒找到而已。

    許云依什么都了解了，仿佛心里仍有一道過不去的坎。

    就像今天的一切是誰給她打了一張情感牌，也或許被傷過那么一次之后讓她成了驚弓之鳥，開始質疑每一段感情的合理性。

    是真是假？是對是錯？

    想到這里，許云依拿起包離開。

    秦漠果然異常焦灼的在家里等著她。一見人進來，劈頭蓋臉的問：“怎么打電話不接？”

    許云依想起自己有前科，于是解釋說：“本來和宋開驊去了精神病院，看到一個人后，我太震驚了，從那里跑出來就直接打車回了a城，只是好多事情還沒想清楚，所以想一個靜一靜。就四處走了走?！?/br>
    －－－－－－題外話－－－－－－

    丫頭們，不要再掐架了哈。從明天開始，咱們不會少于五千更。然后恢復咱們的互動模式，你們一定要乖乖的。這段時間是22太過對不住你們。你們任何人都沒有錯！全是小天便，行了不

    ☆、（148）難免相見

    其實秦漠并非真的想要責備她，只是太過擔心。一天下來心里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平靜。直到這一刻許云依站到他的面前來了，秦漠才感覺自己的呼吸順暢一些。

    抬手將她攬到懷里，沉沉說：“我是擔心你?！?/br>
    許云依將下巴埋進他的胸膛里：“我知道。”就因為知道，所以才會急急的趕回來。與其一個人想也想不明白，不如干脆問他怎么辦。

    她拉著秦漠到沙發(fā)上坐，然后說：“今天他帶我去了精神病院，我見到了自己的mama，當年她因為我的失蹤，精神受到刺激，這些年來一直呆在那里……按理說他們也是沒有辦法，可是，我的心里仍有恨……”為什么恨呢？

    是恨這些年的孤苦伶仃，無依無靠？還是恨他們?yōu)槭裁床辉琰c兒找到自己？許云依搖了搖頭：“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在恨些什么，所以，想放下都不知道該放些什么，只是沒辦法接受他們?！?/br>
    秦漠很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告訴她：“你是孤獨的時間太久了，慣性使然，說到底是不太能適應‘家人’這種生物的存在。我想你應該聽說過，獨自一個呆久的人性情會變‘獨’，不適合群君，也接受不了很多有別人參與的事情?，F(xiàn)在的你就是，雖然一直以來你也有阿姨，有meimei，但是，那些都沒改變你慢慢形成的屬性。但是，不用擔心，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其實你矛盾，就說明你在心理上已經認可那是你的家人了?！?/br>
    許云依怔怔的聽著，或許真像秦漠說的那樣，一時間她還不能適應。因為本身她就是個防備心很強的人，即便這是她的家人，但也是實實在在的陌生人，想一下子融入進她的生活里，實在太難太難了。

    秦漠問她；“餓不餓？”

    這樣一問，才發(fā)現(xiàn)幾乎一整天的時間沒有吃東西。許云依說：“好餓。”

    秦漠就去給她做吃的，去廚房之前告訴她：“你先去睡一會兒吧?！?/br>
    許云依真有些累了，說了個“好”字，回臥室，本來只是想著休息一下，可是一沾到松軟的被褥就很快睡著了。

    再次夢到韓霽風，眉目清朗，先是很溫柔的抓著她的手，附在她的耳畔說情話。許云依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吐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脖頸上，癢癢的，于是她不停的縮著脖子，抬眼卻看到韓霽風唇齒間的壞笑，邪氣橫生。

    原本是非常甜膩的畫面，不知怎么，說變就變了。

    就像一只優(yōu)雅的獵豹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將幼小的生靈吞噬殆盡。

    原本那只被他握著的手腕突然被攥緊后，像要把她的骨頭給捏斷了。

    許云依疼的直皺眉頭，可是，這疼比不上內心的驚忪。大風將衣服吹得獵獵作響，眼下是湍急的車流，她就站在生與死的那個臨界點上，只要他輕輕的一松手，她便足以萬劫不復。

    就在她怕得心臟打顫的時候，韓霽風咬牙切齒的告訴她：“你去死。”

    接著就是一個猛然下推的動作。

    許云依本能的尖叫出聲。

    “啊……”

    她還在想，這就是她最親最近的家人。

    “云依，醒醒，快醒醒……你做噩夢了……”

    秦漠輕輕的將她搖晃醒。

    許云依驀然睜開眼睛，夢里的哭聲溢出來，她抽抽搭搭的只是停不下。

    掌心里都是汗，身上也濕透了。沒人知道她多恐慌，夢里的驚心動魄真實入骨，真的是場噩夢。

    秦漠輕輕撫摸她的頭發(fā)說；“沒事了，你做噩夢了，醒來就好了?！?/br>
    許云依怔怔的想著，有些噩夢永遠也好不了。

    林飛一直守到晚上八點多，只是朱桂華還沒有醒過來。

    林啟賢告訴他：“醫(yī)生既然說沒有生命危險了，你就不要在這里等了，有我陪在這里就好，要是有事我給你打電話?！?/br>
    開始林飛不走。

    他說：“我不放心，還是等我媽醒過來吧?！?/br>
    林啟賢就說：“有個人等著就行了，你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銷售員不是才回來，去忙你的吧。”

    他勸導了好一會兒，林飛才說：“那好吧，我才回公司看一下，付經理在加班，很多事情不好都交給她一個人?！?/br>
    林啟賢讓他放心。

    林飛一走，林啟賢馬上去外面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