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你們過去的時候,周邊可有泥痕。” 林副將陷入回憶,不確定的說道:“我們?nèi)サ臅r候沼澤里一片濕土翻涌,好像經(jīng)過斗爭又像是王爺在里面掙扎。不過,他們離去的方向,的確有泥痕?!鳖D了頓,猛然看向云初:“這里頭有什么不對?或許他們想要王爺死,所以打壓一番,腳上難免沾泥。” 所以他們并沒有多少懷疑。 但是他又不得不多想,世子斷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 “殷副將平時為人如何?”云初換個問法。 “仗義?!绷指睂Ⅴ酒鹈迹雷舆@是懷疑殷副將? “若當(dāng)時的情況換做林副將,可會留下父王一人獨(dú)對蒙吉?” “不會!” 林副將猛然回過神來,心驚rou跳的看著云初,他的意思是—— 瞬時抿緊嘴。 殷立夫當(dāng)真仗義,就算留有一口氣在,也絕不留下王爺跑回來找救兵! 只會掩護(hù)王爺離開。 沒有人不清楚王爺對北疆的重要性! 可偏偏殷副將他帶著兩個人回來了…… “世子,會不會哪里出了差錯?他的父親是為了救王爺而死,他該與他父親一樣……”林副將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云初打斷:“人人都說他父親對父王忠心耿耿,不惜以命相救,卻沒有人問過他父親為何對父王忠心!前殷副將家境殷實(shí),祖上開武館。家中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上頭有個兄長卻是不成氣候,下面的三弟體弱多病,才五歲便夭折了。他幫著他父親打理武館,有時會走鏢。有一回他父親護(hù)鏢,再也沒有回來,武館的繼承就使兩兄弟反目?!?/br> “大哥是逞兇斗惡之人,手段陰狠卑鄙,并無多少兄弟情義。二弟卻是重情重義之人,他并沒有爭奪繼承人的心思??晌漯^上下的人,十分敬服二弟,幾位主事都贊同二弟繼承。大哥因此起了殺心……” 林副將心中凜然。 “后來呢?” 后來? 云初淡然的說道:“那時二弟妻子懷有身孕將要臨盆,他帶著妻子躲避大哥的追殺,正好躲進(jìn)破廟遇見行軍的父王,將他們救下。但是一路逃亡,十分驚險(xiǎn),他的妻子驚慌恐懼,孩子還未生下來就斷氣了?!?/br> “可……”林副將不可思議,殷副將明明還活著啊!怎么會沒有生下來? “父王看著他一個大男人悲慟不已,想要自盡。心里不忍,顧不上男女大防,當(dāng)機(jī)立斷的用匕首劃破肚子,將胎兒取出來?!痹瞥跹鄣壮涑庵鴑ongnong的諷刺,結(jié)果救了一頭狼。 林副將重重嘆氣,這段往事無人得知,反而人人記住的都是王爺欠殷副將一命! 可若沒有當(dāng)年之舉,殷副將怕早已消亡。 哪里還有血脈繼承香火? 可這兔崽子非但不知感恩,竟是恩將仇報(bào)! “世子,接下來該怎么辦?搜林?”林副將眼下知道云初恐怕并不相信王爺死了,畢竟沒有看見尸身。只是心里也有不小的疑慮,他平白無故將殷副將的身世告訴自個作甚? 雖是如此,卻也不敢問。 “搜林?!?/br> “是。” “等等!子卿呢?”云初這一路來似乎沒有看見沈子卿,目光頓時凜冽。 林副將一愣,這才吱吱唔唔的說道:“將軍出事后,一直沒有瞧見他?!?/br> 云初面色一頓,擺了擺手。 林副將神情嚴(yán)肅的離開。 石韋立即說道:“可要盯著殷立夫?” “嗯,你安排下去。” —— 陵王府 正院里侍女婆子都是輕來輕往,井然有序。 只是人人面上都帶著憂色。 雖然伺候的是傻王,可到底王妃是個好相與,不會刁難婢子,日子清閑好過。 若是王爺這一去,她們都不知會落成何種境地。 是以,人人都祈求陵王早日安康。 姜綰坐在床邊的繡墩上,看著侍女給昏睡中的陵王喂藥,臉上的神色不明。 “你們都下去吧。”等藥喂完,姜綰揮退屋子里伺候的人。 門‘吱呀’合上。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沖著姜綰微微一笑。 姜綰不由彎了彎嘴角。 “北疆那邊沒有消息?”陵王撐著坐起來,摸了一下包扎的后腦勺,眼底閃過一抹冷芒:“今日可有書信?” 姜綰搖頭,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陵王:“皇上下旨捉拿獻(xiàn)王,獻(xiàn)王早早聞到風(fēng)聲逃走,那頭的人撲空?!鳖D了頓,憂心忡忡的說道:“獻(xiàn)王敢對您下手,可見計(jì)劃周詳,怕是一早就躲藏起來。或者……就藏在盛京。” “不無可能?!绷晖踝x完信,隨手遞給姜綰。 姜綰微微一愣,看都不看燒毀了。自從陵王遇襲醒來,眼底癡傻之氣全無,他這才向自己坦白,為了活命裝傻十幾年。而這次‘痊愈’也是借著遇襲磕破腦袋的契機(jī)。 只是怕宮中那位下手,一直瞞著病情,對外是還在昏迷中。 “王爺有何打算?”姜綰心里掛念姜家,大伯母來信,祖母仍舊不愿離京。 她怕到時候陵王的事情暴露出來,若一朝敗了,姜家怕是不能夠全身而退。 “他們不會這么快將消息傳回盛京,會瞞住在潮州一帶搜查獻(xiàn)王的蹤跡,他若是回京,消息耽擱一日對他越發(fā)有利,反觀我們不容樂觀?!绷晖蹴永镩W過陰霾:“你代我寫信,著人在盛京搜查獻(xiàn)王蹤跡?!?/br> “您是打算將消息送進(jìn)宮?”姜綰柳眉微擰,這消息不知由誰傳遞。 “你不必思慮,我自有安排?!绷晖跆上氯ィ@是終止話頭的意思。 姜綰細(xì)想一番,去往書房。 —— 獻(xiàn)王逃亡的消息,不出半日,便傳到皇上的耳中。 鳳嘯勃然大怒,氣得頭風(fēng)癥發(fā)作。 范忠忙自作主張的替皇上請走御書房的幾位大臣,扶著皇上去了偏殿休息,著人去請?zhí)t(yī)。 鳳嘯擺了擺手:“去妙音閣。” 他這頭風(fēng)癥發(fā)作起來,太醫(yī)的湯藥也無多大的作用,反倒是聽芙蕖彈幾首曲子,癥狀會慢慢減輕安睡過去。 這段時日,便愈發(fā)的倚重芙蕖。 芙蕖見鳳嘯前來,連忙上來行禮。 鳳嘯將芙蕖攙扶著坐在榻上:“給朕彈兩曲?!?/br> 芙蕖含笑應(yīng)下,順手點(diǎn)燃平日里鳳嘯愛聞的熏香,這才坐下來彈琴。 一曲將了,鳳嘯頭痛欲裂的癥狀好了些許,閉目道:“琴技精進(jìn)不少?!?/br> “這都是皇上指點(diǎn)的功勞?!避睫∈种钙鹇?,琴音自指尖緩緩流瀉而出。 幾曲將了,鳳嘯沉沉睡去。 芙蕖收了琴音,目光里盈盈笑意盡數(shù)斂去,布滿濃烈的恨意。 緊緊的攥著拳頭,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可終究是拼命忍下滔天之恨。 宮婢攙扶芙蕖起身,芙蕖站在他身旁片刻,拿起薄被給他蓋上。朝殿外走去,對守在門口的范忠道:“皇上安睡了,前殿恐怕不太安寧,公公可以去處置。” 范忠探頭瞟向鳳嘯,猶豫片刻,彎身退下去。 芙蕖臉上的面具徹底卸下去,身心俱憊的躺在軟榻上,闔眼吩咐宮婢道:“皇上喜愛的這香快沒了,你們?nèi)?nèi)務(wù)府領(lǐng)取些回來。” “是。” 鳳嘯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暮時分,按揉著昏沉的額角,看著躺在軟榻上熟睡的芙蕖,微微一怔。 休息片刻,這才起身離開。 忽而,想起什么一般,詢問守在門口的宮婢道:“朕睡了,姑娘做了什么?緣何這般疲累?” “回皇上,姑娘吩咐奴婢去內(nèi)務(wù)府取皇上喜愛的熏香,并未做其他?!睂m婢誠惶誠恐的回答。 “哦?給朕看看?!兵P嘯眸光晦暗,他也不知為何每回來妙音閣便能沉睡。 莫不是問題出在這熏香上? 宮婢不敢耽擱,立即取來熏香。 鳳嘯放在鼻端一聞,清冽的冷香令人心神舒暢,昏沉的頭腦也逐漸清明。 的確與芙蕖點(diǎn)的香一樣。 許是合著她的琴音安眠? 想到此,鳳嘯臉上有些許的笑意:“好生伺候姑娘?!?/br> 廣袖一拂,龍行虎步的離開。 他身后的芙蕖雙眸倏然睜開,一片冷然。 —— 盛京某處宅院,只后院一個屋子里點(diǎn)著昏暗的燭火。 獻(xiàn)王與沉香對面而坐,旁邊還有其他幾位幕僚。 “外面現(xiàn)在風(fēng)聲緊,王爺暫且委屈的住在這宅院里?!鄙泶┣嗌赖闹心昴涣砰_口道:“聽聞皇上已經(jīng)得到您離開潮州的消息,當(dāng)時便氣得吐血,頭風(fēng)癥也日漸嚴(yán)重,龍?bào)w欠安?!?/br> 沉香微微淺笑道:“倒是沒有料到那妙音姑娘入皇上的眼,皇上得閑便去妙音閣?!?/br> 獻(xiàn)王心中一動,隨即黯然的說道:“當(dāng)初本王讓姜氏進(jìn)宮拉攏她,可她卻是個不知好歹的!”語氣里多了幾絲憤怒! 沉香意味深長的說道:“不是妙音姑娘不知好歹,而是王爺并未將她放在心上。當(dāng)日里,王爺定然輕看出自民間的她,隨便打發(fā)個妾侍進(jìn)宮。而你那妾侍卻是個心眼狹窄之人,不將妙音姑娘得罪便是了不得了?!?/br> 獻(xiàn)王面上尷尬,他的確是存這個心思,覺得他出手拉攏,已經(jīng)給足她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