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云初那樣厭惡她，豈會給她碧云仙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云初的為人，看似淡漠不計較，可卻是心眼極小，睚眥必報的人。他厭惡的人，眼角余光都吝于給一個，何況對他來說意義非凡的碧云仙根？依著他的性子，寧愿扔水里打個水漂，也不愿給了她。

    ☆、第十五章 敬茶

    得知了來龍去脈，鳳瑤眉眼含笑，無論他出于何種目地，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鳳瑤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當(dāng)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正愁與他沒有關(guān)系，不知怎得接觸呢！

    德親王妃唉聲嘆氣，眉宇間染著淡淡的愁緒：“你安然醒來，本該第一時間去佛祖跟前還愿，這一忙，給忘了。你好好休養(yǎng)，過兩日隨我一同去國寺還愿?！?/br>
    鳳瑤心頭流淌著一股暖流，前世里，即使她的親生母親，都不如蕭氏這般滿心滿眼都是她。雖然照顧得周全，更多的心思放在父親身上爭寵斗妾。

    自己這回病倒，恐怕嚇壞了她。這般著急去國寺，蕭氏怕沒有還愿，佛祖怪罪她心不誠。

    鳳瑤應(yīng)了下來。

    躺了一日一夜，服用了云初遣人送來的幾副藥，鳳瑤軟綿綿的身子稍稍有了力氣。

    “小姐，王妃請您去前廳用晚膳?！蹦袂皝硗ㄖP瑤。

    “曉得了?！?/br>
    鳳瑤吩咐采芙伺候她洗漱，今夜算是一家的團(tuán)圓飯。明日要隨母妃去國寺，這一路上，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鳳玉這兩日份外的安靜，倒像暴風(fēng)雨來臨的前夕。

    鳳瑤眸子里淬了冰，不怕她有動作，就怕她不動！

    “二小姐這幾日去北院去的很勤?！辈绍教骧P瑤梳理發(fā)髻，憂心忡忡的說道：“北院住著的那位可不一般，當(dāng)初若不是太后娘娘插手，哪里容得下她住在這里？最初養(yǎng)在太后身邊，聽說是當(dāng)王妃來培養(yǎng)，可惜王爺奪位失敗，為了保命才娶了王妃。那位無依無靠，太后又舍不得她受苦，這才讓王爺認(rèn)她做義妹，名正言順的住下來?！?/br>
    采芙話里話外對白素素透著輕蔑。

    “昨兒個破天荒的踏出北院，來探望小姐，給墨竹擋了回去?！痹诓绍降难劾?，白素素就是沒安好心。誰知她和二小姐是不是一伙的？

    鳳瑤眉一皺，她對德親王府的事知之甚少，倒不知白素素這般來歷。

    這時，乳母林mama抱著新被褥進(jìn)來，擱在床榻上。

    采芙新奇的說道：“這是王妃送來的？”

    林mama一怔，笑道：“不是，這是繡樓那邊送來的。這些奴才精明，如今瞧著小姐受寵，自作主張做好送來討好小姐。”林mama笑得一臉皺褶，府里上下都知小姐受寵，可惜福薄，隨時都可能去了。暗地里她可沒少聽風(fēng)言風(fēng)語，詛咒小姐是短命鬼，明里暗里的討好二小姐。

    眼下小姐醒了，這府里頭的風(fēng)向變了，個個人精似的。

    鳳瑤目光森冷，嗅出這其中的不同尋常。

    之前的事兒她不知道，她醒來之后，所有的一應(yīng)用具都是王妃精挑細(xì)選，無人敢暗自塞東西進(jìn)來。

    “拆了！”

    林mama臉上的笑淡了，也意識到不對，立即拿著剪刀撕裂一道口子，將棉絮拉扯出來。里里外外檢查一番，并沒有異樣。

    鳳瑤眼底閃過深思，難道她多想了？

    視線掃過棉被，驀然一頓，若無其事的攏袖道：“明日要去國寺，山上氣候冷，將這被子放在馬車上去。”似想到了什么，鳳瑤阻止了重新套被面的林mama：“林mama，這被面臟了，重新?lián)Q上素凈的被面?！?/br>
    林mama看著手中鮮亮的被面，暗罵自個糊涂了，麻利的翻找出素凈的被面換上，將這個扔到了角落里。

    鳳瑤到前廳的時候，王爺與王妃已經(jīng)到了，意外的看到鳳玉身邊坐著素白袍子的女子，想必是北院的白素素？

    一一請安，鳳瑤坐在王妃的身邊。

    鳳玉看了鳳瑤好幾眼，忸怩的道歉：“jiejie，玉兒的銀釵用來防身，不小心碰到中毒。玉兒沒有解釋清楚，讓父王錯怪了你?！闭f著起身，跪下來賠罪。

    鳳瑤垂著眼簾用膳，仿若未聽。

    德親王不悅，鳳瑤當(dāng)著他的面給鳳玉端架子，他不在的時候指不定如何欺負(fù)！心頭憤怒，礙于蕭寧在，忍了又忍，沒有發(fā)作?！艾巸?，玉兒給你道歉?！?/br>
    “??？”鳳瑤詫異的看著德親王，隨后看向鳳玉，似有些意外：“我以為玉兒給這位jiejie道歉，我并不記得玉兒有做錯什么事?！?/br>
    德親王臉色一變，倒是白素素溫婉一笑，善解人意道：“難為你這孩子，從小到大不曾見過我，方才也沒有來得及介紹。”

    德親王臉色這才好了些許，輕咳了一聲介紹：“這是你……姑姑?！?/br>
    鳳瑤起身見禮，德親王妃拉著她坐下：“都是一家子人，何須在意這些個虛禮?！笨粗掠H王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諷刺。

    德親王尷尬不已。

    白素素眸子里氤氳著水光，咬著唇瓣低垂了頭。

    德親王見白素素受了委屈，心里更不好受，覺得蕭寧未免太過份？這么多年過去，她還記恨著？

    大廳里氣氛微妙，周遭的空氣都仿佛漸漸凝滯。

    鳳瑤眸眼微轉(zhuǎn)，對著鳳玉道：“起來罷。既然說是誤會，沒有道歉的必要?！庇幸鉃橹狼敢膊皇钦\心，裝模作樣，更不需要。

    別人一個巴掌打過來，只須十個巴掌痛快還過去。

    鳳玉委屈的看著德親王，唯唯諾諾的坐下。

    鳳瑤將一碟杏花糕推到鳳玉的面前：“這是母妃吩咐廚娘做的點心，我記得你小時候很愛吃?！?/br>
    鳳玉極為的詫異，這是特地給她做的么？

    鳳瑤捻起一小塊咬了一口。

    鳳玉在鳳瑤吃了后，連忙拿了一塊嘗了味道，一連吃了幾塊。

    白素素看著這一幕，食不知味。

    德親王見大家和樂融融，心里頭一高興，便忘了白素素的交代，脫口而出道：“寧兒，素素在北院住了那么些年。你如今全心全意照應(yīng)瑤兒，對玉兒難免疏忽，由素素搬出來照顧玉兒？”

    德親王妃慢條斯理的喝下一盅湯，漱口后，這才正眼看向白素素。語氣平緩，卻透著威嚴(yán)：“可曾記得你當(dāng)初的話？”

    白素素臉色一白，血色褪盡。

    德親王妃冷笑了一聲，親自斟茶，推開了，看向白素素：“搬出來也可以，跪下敬我喝了這杯茶。”

    德親王難以置信的看著蕭寧，欣喜之色躍入眼底。

    白素素倏然起身，纖柔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微微發(fā)抖。杏眼里氤氳著水霧，更多的是對蕭寧的懼怕：“嫂嫂……”

    敬茶——那是以妾室的身份敬主母。

    她一跪，太后義女之尊的身份，淪為卑賤的妾侍。

    蕭寧竟敢如此折辱她！

    ☆、第十六章 陰謀

    德親王妃嘲弄的看著德親王，話卻是對著白素素說道：“承你一聲嫂嫂，我也不能苛待了你?！卑姿厮仨庖婚W，便聽德親王妃開口道：“你如今沒有子嗣傍身，這女人一輩子依仗的便是父兄與夫君子女?？筛感植荒苎稣桃惠呑樱K究需要相攜到老的人。你既然要搬出來，給外人所知，倒會戳著我的脊梁骨。長嫂如母，只顧自己痛快，不管小姑死活。”

    德親王妃這番話，暗含敲打的意味。

    要出來，行！按照我的規(guī)矩行事！

    白素素驚恐萬分的看向德親王妃，她警告自個若是敢有任何不軌的心思，她有權(quán)將自個嫁出去！

    德親王不在狀況內(nèi)，蕭寧愿意他納了白素素，可白素素不愿意？

    頓時心里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素素……”德親王不理解的看著白素素，她之前不是說蕭寧不同意，會背地里對付她。事實卻不盡然，分明是她不愿！

    白素素垂頭盯著鞋尖上的東珠，心頭陣陣發(fā)緊。蕭寧當(dāng)年嫁過來的時候就說過不許德親王納妾，突然松口，打的她措手不及。

    手指緊緊的絞在一起，輕聲細(xì)語道：“這杯茶，我該敬嫂嫂。只是怕旁人誤會了去，當(dāng)年嫂嫂過門，大兄他在祠堂立誓不納妾，否則天打五雷轟?！苯忉屗辉敢饩床璧木売桑瑥娙讨鴿M腹的心酸，睨了德親王一眼。

    德親王面色稍霽。

    德親王妃笑得意味深長，透著譏誚。

    鳳玉怪異的看著白素素，她是想要將這王府的女主人取而代之么？

    所以，對她那樣好？

    “搬去梧桐苑?！钡掠H王妃說罷起身，帶著鳳瑤離開。

    十五年了！

    有些事也該好好算一算。

    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說道：“王爺，聽聞姜聰回京了?！钡掠H王妃點到即止。

    德親王面色陡然一變，看著白素素的目光冷沉。隱居十五載，他三番四請，她總有由頭推脫。如今她主動出來，他欣喜若狂，原來都是為了那個男人！

    白素素泫然欲泣，哀怨的說道：“我身邊只有徐mama一人照應(yīng)，與外界斷絕往來，我怎知他回京了？不過是瞧著嫂嫂照料瑤姐兒心力交瘁，想為她分憂罷了。大兄若是那般想我，我索性回北院住著的好?！?/br>
    德親王想想也是這個理，他往常見她，北院的門都是鎖著，不見客。

    定是巧合罷？

    心里暗怪蕭寧多事，險些錯怪了白素素。

    翌日

    鳳瑤早早的起身，收惙好，草草的用了膳，與德親王妃匯合。

    遠(yuǎn)遠(yuǎn)地鳳瑤看著一位婦人牽著馬，眉宇間閃過疑惑，馬廄都是男子，怎得有婦人？

    采芙看了眼那婦人，低聲解釋道：“那是馬康家的媳婦，馬康吃喝嫖賭樣樣齊全，染了不干凈的病，去的時候瘦成皮包骨，渾身上下無一處好的。原本以為她的日子會好過，沒有想到她是個節(jié)儉的，馬康蓋的被子舍不得丟棄，洗了曬干后繼續(xù)用，也得了怪病。這不，之前在二小姐院子里當(dāng)值，如今被趕到了馬廄。”

    鳳瑤微瞇了眼，陽光下，她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臂，干癟長滿紅塊。

    “她是翠蘭？”

    采芙一驚，小姐怎知她是翠蘭？

    雖然滿腹疑問，采芙卻知道分寸，不過問主子的事兒。就好比，為何木樨閣與瓊?cè)A殿擺設(shè)一樣？

    鳳瑤目光晦澀，越過翠蘭，上了馬車。

    翠蘭至始至終低垂著頭，緊緊的攥著韁繩，不敢分心。

    不多時，德親王妃與鳳玉一同前來，對于鳳玉的出現(xiàn)，鳳瑤絲毫不覺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