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你還別不信,現(xiàn)在那荒山上頭還有那溪澗釘屐郎祠堂呢!就是沒香火供奉了才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溪澗村人連自己的手藝丟了!真是給老祖宗蒙羞……” 大媽和老大爺之間的對話一直維持到了下車,鄭常山聽他們這么你一言我一語著,灰白色的眸子中卻隱約有些異樣的情緒在浮動,只是那老大爺除了聽自家父輩說的一些東西本身也只對那段存在于過去的故事了解不深,所以鄭常山就算是再想聽到更多的也顯得有些難了。 不過有關(guān)于那個鄭常山連名字都沒聽過的釘屐行主,他倒是也在原始檔案管理員緊接著給自己發(fā)來的詳細(xì)資料中看到了這位已經(jīng)叛逃出三百六十行的前行主的生平。 釘屐郎,是曾經(jīng)存在于中國傳統(tǒng)三百六十行中的一位行主。 而屐,則是中國古代很早就產(chǎn)生的一種木制鞋。 明清時期,南方地區(qū)的仕宦和下層民眾普遍都喜歡穿這類木屐,而每當(dāng)落雨時木屐打在麻石街上,踢踢踏踏,就是這老城別樣的風(fēng)情。 因為賣木屐一行,除了有固定的商鋪之外,還有不少中老年的匠人把做好的木屐挑到街上叫賣,他們通常一邊走一邊叫賣著‘賣屐,有好生俏的木屐賣’所以自此便得名,釘屐郎。 張曉芬老人的飯碗上寫著釘屐二字,這說明她就是這釘屐一行的傳人,而看她平時那副善于縫補(bǔ)的樣子結(jié)果顯然就八九不離十了,只不過如果真像鄭常山所知道的那樣釘屐郎的確是一個叛逃行主的話,那么溪澗村村民祖?zhèn)鞯娘埻霝槭裁磿G失就顯得不言而喻了。 …… “誒,小鄭,這小白鵝真放在我這兒???不過你怎么忽然想到要上山了啊,那山今天上午還有城里那個公司的人上去了呢,你可當(dāng)心點別撞見他們,他們平時不太允許我們上山的……” 到了溪澗村之后,上次他走訪過的張曉芬老人今天恰好就在家中,鄭常山把翠花拎過來并打算暫時寄存在這兒時,老人看上去則明顯有些驚訝。 對此,鄭常山只開口簡單地表示自己一定會注意的便背著個當(dāng)?shù)厝思医?jīng)常用的竹簍子自行離開了溪澗村往那背靠在村子后面的荒山走了過去,而等他順著一片明顯已經(jīng)枯敗折損的果樹林走出來后,緊接著他便沿著那并不太好走的山路上去直接沖著那荒山頂上走了。 兩邊山路上在這個季節(jié)生長著各種野草野花,或許也正如楊斌當(dāng)初說的那樣,這荒山的確是除了正常植被長不好其他什么東西都能長的遍地都是,像有一種花朵點穗狀雪青色的野花就長的非常茂盛,綿延開整個山道也沒留什么空隙,但凡是有土壤的地方都能看得見。 “銅草?” 嘴里緩緩念出屬于這野花的名字,山底下的村民們或許并不能認(rèn)出這世代生長在這里的野花叫什么名字,但是鄭常山這個本科就就讀于西北某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的人倒是恰好就認(rèn)識這東西。 嘴角下意識地勾起彎腰就摘了朵這野花,鄭常山把玩著雪青色的花穗一時間倒是真有些好奇起那弄出養(yǎng)鵝這事和買下這山頭的有錢人究竟是不是一個人了。 只不過還沒等他繼續(xù)往上面走兩步,一行匆忙正往山下趕的人倒是忽然就出現(xiàn)在了鄭常山面前,而一見到背著個竹簍子看上去和本地人有些相似的鄭常山,這些雖然穿著襯衫西褲卻個個面容慘白的人,打頭的那個中年男人揮舞著雙手大喊著就跑了過來。 “老鄉(xiāng)!老鄉(xiāng)!快幫忙報個警!山上出事了!我們老板在山頂上不見了!麻煩幫幫忙??!” 第十一章 緣起 春雨喂,煙花黃。 日頭很大的正午,烏發(fā)灰衣的青年正快步走在京城中一條新鋪的石板路上。 他的背上跨著個小貨郎們慣用的竹簍子,腰上則用牛筋繩別著各種如卷尺,矬子之類的工具。 因為很曬他一路過來臉色都熱的漲紅,此刻鴉色的長發(fā)被煙青色的發(fā)帶系著垂在腦袋后面一晃一晃地卻顯得格外活潑。 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角透著絲狼狽,可青年的嘴里卻還時不時哼著家鄉(xiāng)的小調(diào),而隔著這一面矮墻,帶著副圓片眼鏡,著一身煙灰色馬褂的英俊男人皺緊著眉頭剛從一片青磚紅瓦的屋檐下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那青年模樣的小貨郎正挎著個小簍子從不遠(yuǎn)處向他跑過來。 “先生先生,要買雙木屐嗎?雨天路滑,有雙木屐可好走不少哩!都是手作的木屐,又舒適又合腳,讓我來替你量量好生不好?” cao著南方口音的小貨郎笑著開了口,軟綿綿的話語好似街邊嬸娘賣的米酒一般甜糯,他兩頰的酒窩一陷下去便顯得格外的討喜,而說話間這小貨郎已經(jīng)手腳麻利地從自己的背簍里拿出了好幾雙串在一串細(xì)絞著麻繩上的木屐。 “今天都賣出去幾雙了?” 說話的男人在望了眼那落滿灰塵顯然之前并未有賣出幾雙木屐后眼神并沒有明顯變化,而聽他這么一講,那年輕的小貨郎也是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半響才摸著自己腦袋笑嘻嘻地回答道,“唉,今天到這會兒可一雙都么得賣出去。京里面不比南方鄉(xiāng)下,老爺先生們不愛穿木頭樁樁做的鞋子,嫌咯腳。太太小姐們?yōu)榱似烈惨┙z綢鞋子,總嫌這木屐樣式不夠精致……” 小貨郎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郁悶,來京城的這些日子讓他嘗盡了被他人譏諷嘲笑的滋味,這對尚還年輕的他來說顯然有些過于沉重了。 而聽他這么說,這灰衣男子也是若有所思地低頭擦了擦自己的圓片眼鏡,在將些許的灰塵一點點從鏡面上細(xì)致地擦拭干凈后,這看上去顯得頗為清俊冷肅的男子緩緩開口道,“你這木料打磨的好,鞋面光滑并不會咯腳,雨季穿綢鞋布鞋很容易弄臟鞋面,你挑些下雨天的時候自己多穿著雙木屐出來,別人看著方便好用肯定就會買的……” 這男人的主意一說出口便讓那小貨郎驚得瞪大了眼睛,前些日子他在京城里足足游蕩了三個月,每每想著要挑好太陽的時候出來路上行人才多,卻也忘了這木屐恰恰是雨天才真正為人所需要的道理。 “先生說的對!先生說的極對!我怎會沒想到這層呢!唉我這蠢材!我這蠢材!” 小貨郎懊惱地用手掌在腦袋上拍了拍,見狀的灰衣男人也沒回答,只神情淡漠地伸手從他的背簍里拎出了雙木屐。 小貨郎見狀一愣,低頭看了眼這男子腳上一看就極貴重的綢緞靴子一時間都有些羞愧地不敢開口。 畢竟他也知道看這男子的打扮怎么著也不會瞧上他家這樣的木屐,而那灰衣的男人卻是極平和地隔著那圓片眼鏡沖他綻開了個好似園中山茶一般寧靜的笑,接著放緩口氣開口道,“幫我拿一雙吧,這么好的木屐總得有眼光的人才能買到,你都賣多少錢一雙?” “啊,兩個銅板……不,要不我送您吧!先生您想要多少雙都可以!真的真的!” 小貨郎手忙腳亂地作勢要抽出油紙和麻繩替著灰衣男人將木屐包起來,男人極緩地?fù)u搖手趕忙伸手?jǐn)r了他,蒼白卻顯得格外骨節(jié)細(xì)膩的手掌卻是往自己的衣袖里準(zhǔn)備掏些散銀。 可他的手往兜里這么一摸,竟碰到了些出乎他意料的東西,而等這灰衣男人略帶疑惑地低頭一看,便見自己的掌心正抓著一把各色的信用卡和一打百元大鈔。 “……” 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怪異的神情,原本正完全沉浸在這逼真夢境中的男人像是一瞬間被什么打醒了一般猛地抬起了頭。 可伴隨著他突兀的動作,他面前還淺笑著的小貨郎和天青色的石板路卻是像被擊碎的鏡子一樣化為片片銀色的碎片,而與此同時,他的耳朵里也傳來了一陣雜亂嘈雜的呼喊聲。 …… “怎么辦!陳先生摔下去了!這里這么高的地方天吶……快!大家快報警救人!找急救隊??!快?。。 ?/br> 腦海里緩緩傳來離自己仿佛很遙遠(yuǎn)的高地上依稀傳來這樣驚慌失措的對話聲,陳京墨渾身劇痛地蜷縮在一處矮崖的最底層,傷痕累累的臉上被枯葉和野草覆蓋著看上去也和一具尸體無異了。 他的耳朵里是一陣連續(xù)性的耳鳴,眼鏡丟失所以視線有些模糊,而他的整個下半身也因為從上方塌陷墜落時造成的劇烈撞擊而毫無知覺。 二十分鐘前,他在隨下屬和勘測這片荒山時意外碰上了山體小幅度塌陷。 幾名工作人員站立的地方就是塌陷帶,陳京墨在將一位隨行的女性工作人員推開后便整個人掉落在了山體的最下方的密林里。 因為整體坡度太大,加上野生植被過于密集,他掉下來的位置并不好確定,所以自然也沒有人敢貿(mào)貿(mào)然地下來救他,而現(xiàn)在可以確定的是,那些因為他的遇險而急瘋了的下屬們肯定正匆匆忙忙地趕下山去尋找當(dāng)?shù)厝藥兔饩取?/br> 在這種相對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剛蘇醒過來的陳京墨倒也沒有太過驚慌,只用顫抖的手指緩慢地摸了摸自己的褲袋。 在確認(rèn)手機(jī)屏幕已經(jīng)碎裂而自己距離他墜落的山崖至少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后,他先是緩緩地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道的氣息并有些感激自己能僥幸活下來,而緊接著不自覺皺緊著眉頭的陳先生心里忽然就有點生起自己那些下屬們的悶氣來。 雖然知道自己的那幫下屬們肯定是去找人救自己了,但是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下居然真的沒一個人愿意下來找自己還是讓敏感多疑的陳京墨有點不舒服。 他心想著自己平時的企業(yè)管理是否太過嚴(yán)格所以讓他不夠得人心,不然也不會有這種明擺著救了他就可以得到他青眼相看的好機(jī)會也沒有人愿意抓緊。 這么一想,咱們一向玻璃心,還有點愛記仇的陳先生就越發(fā)地臉色難看了,半響在掙扎著從枯樹從里翻了個身后,他痛得面部抽痛地低低發(fā)出了一聲挫敗的嘆氣。 多年商業(yè)老總身份的他一直并不十分熱衷于戶外鍛煉,平時出行大多有高級代步工具,偶爾進(jìn)行所謂的鍛煉也就是在高爾夫場里同一眾大腹便便的老板們揮灑幾滴汗水走走形式。 眼下遭了難了,自打發(fā)跡后便再沒吃過一點苦的陳京墨看著自己狼狽地被困在這兒等著人來救他的樣子便覺得心里發(fā)堵,但很快,陳京墨便發(fā)現(xiàn)更倒霉的事情在他身上發(fā)生了。 山雨來的突然,先是淅淅瀝瀝地下很快便逐漸下大了,陳京墨的兩只手都痛的舉不起來。 下半身的疼痛也讓他完全無法站立起來躲雨,所以他只能就這么僵硬地躺在枯草間眼看著雨滴大顆大顆地砸在他的臉上。 而感受到自己的眼眶一陣熟悉的刺痛,陳京墨半響卻是吃力地拖過一片枯樹葉,接著把它們都給散亂地蓋在了自己的發(fā)紅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因為人為原因受過很嚴(yán)重的傷,在經(jīng)過漫長的治療后雖然并沒有完全失明卻還是留下了非常嚴(yán)重的視力障礙后遺癥。 盡管他如今配了高度數(shù)的眼鏡整天帶著,但是日常的工作還是會受到影響。而最關(guān)鍵的是,只要外界對他的眼睛有一點點不舒服的干擾,陳京墨的眼睛就會陷入短暫性地失明,他的私人醫(yī)生甚至明確地告訴過他,他眼睛的這種問題無關(guān)生理,完全就是他自己心理方面問題。 這般想著,臉色被雨水浸濕的陳京墨露出點慘白而茫然的神情,他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面前的景物在逐漸模糊失真,而在這種情況下對于自身生命的未知也讓他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 他腦子里開始不斷地回想著許多年前的某個晚上發(fā)生的那件事,哭泣哀求的女人,滿地的鮮血,朝他的眼睛刺過來的刀子。 這讓這個一直以來面臨投資風(fēng)險和商業(yè)難題都不曾變色的男人有了些許多年都未在人前顯露出來的脆弱,而就在這夜色與雨水逐漸變濃的時候,陳京墨忽然聽到在自己的上方有個陰冷中帶著些喘氣的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有人在下面對嗎?” 這個聲音對陳京墨來說顯得格外的陌生,陰沉卻帶著無端笑意的男人聽上去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趕來的,想來一路雨都大的情況下他爬上這么高的山并不容易。 陳京墨沙啞著喉嚨想張嘴回答他,但是張張嘴卻也有些難發(fā)出聲音了,而上方得不到回應(yīng)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的也忽然沒了動靜,這讓陳京墨沒由來地心里一緊,但很快他便聽到細(xì)碎的山石滾落聲傳來。 …… 鄭常山滿身泥濘地在山上走著,自打他和那群慌不擇路滿世界找人救自己老板的人分開后他就一路朝上面來了。 越往上走,他便愈發(fā)地能感覺到自己正和某個他長久以來正魂牽夢繞的人在漸漸靠近,而這般想著,瓢潑大雨中的鄭常山卻是抬手撩起自己濕漉漉的額發(fā),灰白色的眼睛映襯著夜色中猙獰的雨景,裂開嘴角意味不明地暢快大笑了起來。 廉貞此刻正在他的不遠(yuǎn)處,這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高興的事嗎? 他這具rou身的性命,他本人的生死都是一文不值的,那群凡人根本不明白他并不是為了那數(shù)目可笑的酬勞而不顧生死往山頂上來趕著救人的,而是因為當(dāng)他嗅到那從銅草花瓣上落下來的屬于一個人生魂的氣息后,他便明白…… 相逢的時候到了。 這般想著,鄭常山紅著眼睛發(fā)了瘋一般地嗅著他身上的氣息便露出了癲狂的神情,他的手掌因為過于粗暴地攔腰砍斷那些擋路的枯樹而流淌出大片艷色的血跡,而在好不容易循著那些人給的方向終于找到那個已經(jīng)半塌下去的山崖時,渾身濕透,嘴唇發(fā)青的鄭常山壓抑著喉嚨間的血氣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側(cè)耳輕聲問了一句道,“是有人在下面嗎?” ——廉貞,你在對嗎? 灰白色的瞳孔深處瞇成了一條線,鄭常山用一種極度壓抑卻又極度瘋狂的情緒地想著廉貞尚還活著的機(jī)會有多大,嘴唇卻開始滲出被他用牙齒啃咬出來的斑斑血跡。 可山底下始終沒有任何聲息傳來,而幾乎沒有片刻猶豫的,臉色難看的鄭常山想也沒想的便往完全無法小心走下去的塌陷帶縱身跳了下去。 rou體凡胎到底傷的不輕,跳下來時借著樹枝的力量鄭常山抓住樹結(jié)從山崖上頂上下來,落地時手掌卻還是被刺的皮開rou綻不見一絲好rou了,可鄭常山偏偏就像是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一般,一下來便又開始不管不顧地找尋據(jù)說從上面摔下來的那個人。 于是當(dāng)眼尖地看到一個沒有起伏的身軀正躺在枯樹的荊棘中時,鄭常山的眼睛明顯一暗,而當(dāng)他急不可耐地終于抱起那個明顯受了重傷,卻依舊睜著空洞眼睛的年輕男人時,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同樣面容英俊深刻的男人望向他的眼神茫然中透著些警惕。 “你……你是誰?” “……” 三千年了,就等來了這么一句話。 此刻和瘋子看上去也沒什么兩樣的鄭常山一嘴是血的張著嘴有些想笑半響卻是無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 他此刻多想大笑地怒罵著沒良心的男人居然還真敢忘了自己,淌著血的拳頭一時間還挺想動手,可是最終他卻只是以一種帶著詭異的笑意的聲音緩緩開口道,“陳先生,不好意思,我是你的下屬從山下找來幫忙的,請問您的情況現(xiàn)在是受傷了嗎?那您需要急救嗎?” “恩,我腿受了傷,如果可以,請幫我做一下急救,找一些固定的木板……唔??!” 話沒說完,之前因為鄭常山的到來而顯得明顯沒那么臉色難看的陳京墨便發(fā)出了一聲怪異的聲音。 畢竟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做到被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用力地?fù)ё〔弊佑彩墙恿宋沁€能保持鎮(zhèn)定,而用帶血的唇舌里里外外的惡狠狠地把懵逼的陳先生給非禮了個遍后,鄭常山滿足地舔了舔艷紅的舌尖抬起頭,接著毫無誠意,故作嬌羞地眨眨眼睛道,“對不起啊陳先生,人家只會做人工呼吸?!?/br> 陳京墨:“……” 第十二章 釘屐 陳京墨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地趴在鄭常山的背上。 他的頭上被鄭常山小心地蓋著件半干半濕的外套,而鄭常山自己則沒有任何遮擋措施地走在山路上任憑越下越大的雨水砸在身上,已經(jīng)被血水浸濕的臉上看著像是一張慘白的紙。 方才背著受傷的陳京墨爬上那斷帶層的時候鄭常山也是這么干的,彼時他鮮血淋漓的手掌死死地扣住滑膩的山石,指腹血rou模糊在巖壁上都留下了一長串血跡。 可是從始至終他的另一只手掌卻都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身后陳京墨的背脊,像是再無法割舍一般珍惜且緊張。 對此,打從剛剛起就已經(jīng)因為視力障礙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的陳京墨卻一無所知,事實上他因為身體的劇痛已經(jīng)很難感知到外界的動靜了。 盡管他心里也在疑惑著這個行為詭異的陌生人究竟是打哪里來的,但是眼睛的問題和嚴(yán)重的腿傷已經(jīng)讓他連和這個莫名其妙對他性sao擾的男人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的那些下屬們,他們……承諾給你多少錢你才上山來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