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劉徹在怔忪中慢慢坐直了身體,拉開了與陳嬌的距離,他的眼睛有些茫然的望向他處,好像看著散落滿地的紅色琉璃珠,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看。 過了很久他才垂下眼簾,用低沉而緩慢的聲音說:“你怎么說出那樣的話……你跟朕在一起,從來都不覺得快樂嗎?” “跟一個滿心都是猜忌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快樂而言。” 陳嬌偏過頭去面相床帳,喉中發(fā)出幾不可查的輕笑,然而就有一地眼淚落在了紅緞牡丹的繡枕上,也只有一滴,僅此而已。 劉徹說不出心中是怎樣澀然的滋味,閉上眼眼睛很久才說:“你是這樣看朕的嗎?!?/br> 陳嬌沒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她言辭激烈的那番話確實是情急之下說出的氣話、狠話,但也是她的真心話。她知道自己仍舊愛著劉徹,她曾因為過分驕縱和無理取鬧已經(jīng)失去過他一次,所以她至少希望不會因為自己的原因再失去他第二次。 她小心與他相處,費盡心思讓他給了自己恃寵而驕的假象,她滿足他的帝王尊嚴,滿足他的大男子主義,她甚至在政治上背棄至親選擇一條與他利益相同的道路,然而這些并沒有任何作用。 雖說愛情并不是她的唯一,可是陳嬌仍然相信愛情,堅貞的,忠誠的愛情。如果劉徹給不了她始終如一,至少要做到與眾不同,她以為她這一世心思縝密終于可以獲得他的心,就像大婚那日他自己說過的那樣。 可是劉徹還是會像前世一樣忌憚她的身份,會像前世一樣甩袖離開,他的萬里江山面前他一視同仁根本不會把她放在心上,那么她那樣委屈自己還有什么用? 怎么能不委屈呢,她說那些話真的是因為率性的她希望劉徹可以少走彎路更快的走向他的理想,可是結(jié)果多么令人失望。去而復返的劉徹還會大怒,會冒犯她,即使是他的妻子自幼尊貴的陳嬌也不能忍受! 沒有女人能永遠保持理性,陳嬌是人不是神,很遺憾她無法把權(quán)謀和感情徹底分清,身在其中她覺得很痛苦。 劉徹不知陳嬌是為他打算才會勸他循序漸進,他只知道一貫理解他懂他的阿嬌如今不再支持他卻偏向了宗親氏族,他覺得心寒。此時陳嬌更是說出他疑心太重無法信任,那些曾經(jīng)的琴瑟和諧只不是她的容忍和讓步,這一席話劉徹聽了又何嘗不心痛何嘗不難受。 劉徹誤會了陳嬌,陳嬌也誤會了劉徹。前世的傷痛太重,讓她把后來劉徹的很多心思都加注在了現(xiàn)在劉徹的身上,其實劉徹并不是她想的那樣薄情寡意,這時的他他確實是全心全意的把她放在心上才會因為誤會她的背棄而感動煩躁和憤怒。 他一時氣憤甩袖離開是他的錯,可是陳嬌無視他回來道歉的心思冷眼相對更讓劉徹無法忍受,她的反應(yīng)那么過分那么激烈,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明白他為何要回來么? 兩人各自賭氣委屈心懷神傷,卻又難以開口解釋,就那樣別扭的一個躺著一個坐著。 房里的青銅燈獨自燃燒,燈花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過了很久劉徹才站起身,他本想默然離開,既然她不愛他,那么他也會慢慢從對她的深愛中走出來,或許這樣就是日后相處最好的結(jié)果,她不會累,自己也不會再有弱點。 然而當劉徹的余光不可抑制的掃過陳嬌微紅的眼眶他又忽然覺得心口猛的一陣抽痛,下定的決心竟然輕而易舉的就在瞬間崩潰。 她沒有哭出來,但是她一定想哭?;蛟S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現(xiàn)在極不明顯的微紅眼眶。她的變化只有他能看得出,從小就是那樣,哪怕只有一點點。 劉徹瞬間幡然醒悟,她對他狀似無意的關(guān)心和深埋心底的愛意怎么可能是假的呢,她說了謊呀。自己竟然差一點就相信了,差一點就要錯過了。 劉徹不知為什么這個時候竟有一點怨恨自己,怨恨一貫冷靜縝密的自己怎么遇到她就那么沖動急躁。跟她道歉也沒有那么難吧,他追著她走過了那么遠的時光,度過了那么多充滿思念的夜晚,怎么會因為一句說不出口的“對不起”就險些放下了所有的感情。 劉徹有些局促,他張了張薄唇想開口,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等來了陳嬌一句冷冰冰的逐客令:“更深露重陛下既然要走,臣妾亦不留陛下。” 劉徹眉心登時就蹙了起來,他又怒了,恨不得立刻就戳穿陳嬌那句扎人心窩的假話:“跟一個滿心都是猜忌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快樂而言?!?/br> 什么屁話!劉徹正要趁著那股騰起的火開口跟陳嬌把話說個清楚,順帶“一不小心”道個歉把事兒結(jié)了,豈料外面竟然傳來了曹小北的聲音:“陛下,韓侍中求見。” 陳嬌心中此刻也是五味陳雜,她甚至都不愿意去想那些難料的未來和下一步的做法,她就想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待一會,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讓那些煩心的,勞神的,拖得她心神俱疲的愛情權(quán)力、家族、利益統(tǒng)統(tǒng)滾開。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聽到韓嫣的名字陳嬌閉著眼睛一咬下唇,心中就是一陣說不出的煩悶惡心,她既然認定劉徹心里沒她那他心里肯定五花八門裝了一堆讓她作嘔的人,前世與他寸步不離的寵臣韓嫣必定就是其中的一個,今晚惡心人都惡心到她門口來了! 其實劉徹之前說回清涼殿處理事情也不是一怒之下的信口推說,他確實有事要做,不過本打算與陳嬌溫存一番再過去,沒想到竟和她鬧了別扭,一氣之下真的兩度想走,不過就在他改變主意要跟陳嬌把話說清的時候韓嫣那邊倒有些著急了。 “阿嬌……”劉徹要是再身不能久留,他想用最后的時間跟她道歉,只是他一個堂堂天子這種話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陛下宵禁之后仍留韓侍中在宮,不是想讓他夜闖椒房殿吧,本宮身為皇后勸陛下早些帶人離去,如若不然不要怪本宮執(zhí)行宮規(guī)處置了宵禁后的留宮外男!” 陳嬌的聲音不大語氣卻足夠冷硬狠厲,不給劉徹留下半分余地。 劉徹袖中雙手倏然緊握成拳,他實在受不了陳嬌一再的冷漠和絕情,他固然有錯,可是她就真的不能寬容他嗎,她對他就真的那么絕情么! 劉徹怒火攻心也不再想道歉之事,冷哼一聲轉(zhuǎn)身便離開了內(nèi)室。 ☆、第125章 同榻而眠 “所以陛下,這個大月氏雖然路途遙遠但是戰(zhàn)略地位十分重要,若與我大漢同時出兵前后加攻匈奴必定何意獲得大勝?!表n嫣指著地上繪成的西域草圖正在慷慨激昂的跟劉徹直抒胸臆,表達著他對于討伐匈奴的想法。 可是一貫對匈奴關(guān)注有佳的劉徹這會兒卻并不在最佳狀態(tài)。 外袍松散的劉徹站在地圖之前蹙眉看著韓嫣指向的西域國家,他淡淡的點頭似乎是對韓嫣言論的贊成,然后目光深邃幾不可查的嘆了口氣道:“韓卿的想法不錯,待朕明日仔細考慮一下吧。” “喏?!彪m已夜深但韓嫣的精神仍舊很好,清涼殿通明的燭火之下他俊美的面孔散發(fā)著銳意的英氣,這種少年獨特的氣質(zhì)之前在劉徹的身上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 劉徹轉(zhuǎn)身慢慢踱步走向主位,韓嫣適才一直醉心于陳述西域策略,并沒有注意到劉徹的狀態(tài),這會他看著劉徹的背影忽然覺得今晚的天子與往日竟有些不同,好像是……精神不濟思慮過重的樣子。 韓嫣有些疑惑,他跟了劉徹這么多年,劉徹有多熱衷于匈奴戰(zhàn)策他和張騫最了解,曾經(jīng)他們?nèi)斯馐菚诚肴蘸蟮男倥畱?zhàn)就能在太zigong聊個一天一夜,而且他們的主上總是最熱衷最有見地的,就算做了天子他也對匈奴作戰(zhàn)十分積極,前些日子還跟自己出宮三日,為了地圖的繪制親力親為,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沉默。 韓嫣抿了一下水紅的唇,試探的問走上主位的劉徹:“那陛下之前提起的深入匈奴復地,聯(lián)絡(luò)高昌樓蘭的事……” 劉徹站在主位上背對著韓嫣,他抬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韓嫣立刻噤聲,躬身抬頭略帶驚訝的望著劉徹。 “韓卿,朕今晚很累,如果先下討論西域之事,朕恐怕沒有那么多精力?!?/br> 劉徹對于軍國大事從不兒戲,他在之前的一個時辰已經(jīng)調(diào)動了自己所有的自制力讓他專注于韓嫣的策略,可是冷然離開椒房殿之后他真的很難全神貫注,能夠跟上韓嫣的講解已屬不易,讓他做出見解和決策,他如今是萬萬做不到了。 韓嫣聽出劉徹言語中的疲憊,想了想道:“陛下連日來為地圖之事積勞,今晚就早些休息吧,是臣下耽誤陛下了?!?/br> 劉徹搖頭轉(zhuǎn)過身看著韓嫣,眼中有些欲言又止的糾結(jié),他相信韓嫣已經(jīng)看出了他有心事,沉吟片刻便令史官和宦官們悉數(shù)退下。 “韓嫣,你上前來,朕有話想跟你聊聊?!眲刈谥魑簧蠈㈨n嫣招致近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儼然已經(jīng)收起了帝王的威嚴和凜然,反倒多了他這個年紀少年人應(yīng)有的急切和煩惱。 韓嫣余光瞟了一眼更漏禮貌笑道:“陛下,夜深了,您還是到路寢早些休息吧?!?/br> 韓嫣最知道這些日子劉徹的廢寢忘食,看他眼下一片烏青,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希望他能早點休息。 劉徹聽罷反倒煩躁的搖頭道:“真沒心思就寢。” 韓嫣上前勸道:“那陛下在榻上歇下,下臣在陛下身邊跪地聽宣便是。陛下只在大殿熬著于龍體和大漢多有不利?!?/br> 明燈之下韓嫣的面容明麗柔和,同樣幾日沒有好好休息韓嫣的神情卻依舊飽滿精神,仿佛只要他待在劉徹的身邊就永遠能拿出自己最光鮮亮麗精神充沛的一面。 劉徹覷眼看著他溫和的神情有些失神,想了想便也笑道:“罷了,那你隨朕到路寢休息,朕今日要是不把心里憋著的話說出來一定睡不下?!?/br> 劉徹與韓嫣向來親昵,無人之時甚至對坐議事同榻而眠,韓嫣在他心中地位絕不僅僅是近臣陪讀,也是他的朋友和最親密的智囊,從理解這方面來講韓嫣的地位甚至遠超張騫,劉徹一貫覺得他跟韓嫣沒有什么不能說。 路寢是清涼殿的正寢,劉徹更了衣側(cè)身躺在榻上單手支額跟跪坐在榻邊的韓嫣一聊就聊到了三更天,把今晚陳嬌和他之間繁盛的事情都說給了韓嫣。 關(guān)于今晚陳嬌劉徹兩人間鬧的別扭,劉徹也不是不委屈,不但委屈還失望煩悶,搞得他也有滿腹的牢sao,他是天子很多硬傷都不能說出口,也沒有人有資格聽,不過韓嫣是他的第一心腹,劉徹這會連覺都睡不著索性什么都不避諱,就像把話說出來讓自己輕松片刻。 韓嫣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劉徹說了那么多他一直認真的聽著,是不是會在劉徹說話的間隙詢問一下細節(jié),為劉徹推敲陳嬌說過的每句話中到底有幾種用意。 “你說她,她讓朕心里怎么想?!”劉徹想起陳嬌那個冷淡的表情就心里不是滋味。 他說到最后韓嫣垂下眼睫思索片刻緩聲道:“陛下與皇后之間的感情深厚,娘娘可能也是一時糊涂,下臣斗膽為陛下進言……” 韓嫣欲言又止的斟酌著用詞,聽得劉徹心急不已催促道:“快說,有什么說什么朕恕你無罪!” “喏?!表n嫣絲毫不失臣子理解,恭謹?shù)牡皖^道,“依下臣之間陛下不如這幾日給您和娘娘都留些時間,若是娘娘心中真的念著陛下,能夠想明白自己的不敬和錯處那么娘娘在乎陛下自然會來請罪,若是娘娘不來,那,那陛下就再放放?!?/br> “放放?什么意思?”劉徹蹙起眉心問道。 “古書所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下臣覺得娘娘要是不能理解陛下,那么陛下前去與娘娘修好當真沒有必要?!表n嫣說完立刻叩首道,“韓嫣該死枉論陛下宮事,還望陛下恕罪?!?/br> 劉徹陷入了沉默。是啊,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若是陳嬌真的不能體諒他理解他,她也就不值得自己去深愛,不值得自己防線帝王尊嚴去爭取了。 劉徹出去了三五日本來就累,一晚上鬧了一場別扭聽了一場策論,深更更是與韓嫣敘話良久,他自己的思維都有些打結(jié),沒有更多精力再梳理他與陳嬌指尖的關(guān)系,只是覺得韓嫣這一番話似乎很有道理。 “那,就先冷卻一段時間,看看她的反應(yīng)吧?!?/br> 劉徹放下指著額頭的胳膊,神情暗淡眉心微蹙迎面朝天的躺著嘆了口氣,這一刻他儼然就是一個為情所困輾轉(zhuǎn)那安眠的少年。 韓嫣看著劉徹的表情,心里有些酸澀又有些郁堵。他從小就能看出劉徹的心情,他的笑他的嘆他的無奈和昂揚他都能理解到其中的含義。所以他無法否認此刻他的主上,他的天子,正在深深的眷戀著一個人,懊惱著與她相關(guān)的爭吵和失落。 劉徹當局者迷,韓嫣旁觀者清。他很清楚今晚的事她并沒有錯,像她那么高傲的一個人沒有錯又怎么會認錯呢。 韓嫣眼中陰郁的光澤一閃而過,他眨了眨那雙誘人的美麗桃花眸,避席跪拜道:“陛下安寢,韓嫣告退?!?/br> 劉徹閃神側(cè)臉連忙道:“韓卿且慢?!?/br> “陛下?”韓嫣略帶驚訝的抬頭,“陛下還有什么吩咐?” “宮中已宵禁,朕還沒有讓黃門安排你的住處,疏忽了此事。” 韓嫣微笑道:“陛下抬愛,韓嫣去大殿再研究一下地圖便是?!?/br> 劉徹郁悶道:“你這是怨恨朕不給你地方?。孔鼋o朕看的?天色已晚不便讓你再另尋他出下榻,你就留在這里陪朕?!?/br> 韓嫣伏地叩首道:“下臣不敢,下臣只是不愿攪擾陛下休息?!?/br> 劉徹向床榻里面移了一下,伸手拍拍他讓開的地方道:“你為朕結(jié)了心結(jié),這么晚了就在這里休息,再要推搪,朕就罰你再不準入宮。” 韓嫣猶豫的目光中閃過一瞬欣喜,似乎有些勉強的想了一會才謝恩。 劉徹喚來嘲笑為為韓嫣洗漱,一應(yīng)器具皆是劉徹之物。韓嫣小心掩著榻邊躺下,他用后背對著劉徹,幾年過去,自從劉徹成人即位之后他便在沒有留宿宮中,更不要說像小時那樣與主上同榻而眠。 韓嫣很明白天子在路寢不會做任何逾矩之事,但想到背后是九五至尊的天子,是他以命護衛(wèi)的主君和難以啟齒的傾慕之人,韓嫣心中就有難言的緊張,也有一絲負罪感,而那負罪感中卻又偏偏帶著莫名的興奮和無法言說的喜悅。 正在韓嫣神思縹緲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蜂腰之上,悍然竟然有一瞬間的震顫。 “韓卿,你的腰比幾年前更要細了一些?!眲氐穆曇魪乃谋澈髠鱽恚p輕地,那么近。 “陛下……” 韓嫣話未出口卻聽到劉徹輕輕的一聲喟嘆:“不知她現(xiàn)在睡了沒有,有沒有在想……”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就那樣消失在空曠的大殿中,燈影幢幢,帶著一絲神傷。 “韓卿,朕……如果不能去找她的話……”劉徹低低的聲音像是囈語,“你這幾日便在宮中陪朕吧,就宿在這清涼殿的燕寢之中,朕在這里也可以時時見你,不至于……一個人想她。” ☆、第126章 寵幸宮人 由于得到了太皇太后的首肯,董仲舒等一批年輕仕子得以入宮議政。太皇太后的默認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劉徹新政的另一種成功,至少讓劉徹看到了進一步大規(guī)模改革的可能。 王臧、趙綰和董仲舒作為劉徹最看重的儒生每日都被公車接送入宮,這在長安成為百姓爭相追捧的話題,天子禮賢下士重用儒生的行為又讓你更多儒學出身的平民俊杰躍躍欲試。一時間新政在民眾間的影響力也更大了,茶余飯后幾乎人人都在討論。 劉徹這幾日忙于朝政,在丞相竇嬰、御史大夫趙綰、郎中令王臧的支持之下,劉徹決定實行董仲舒的建議,在建元二年開春修筑明堂辟雍,以顯示儒學天道,象征帝王教化圓滿不絕。 劉徹近日在宣室殿忙于政事,晚間便宿在清涼殿,時常與韓嫣夜談至二更時分,一晃日子就過過去了七日。 劉徹原以為陳嬌生氣也不過三五日,再往后他不去找她她也一定坐不住,怎么也要在太后或者太皇太后面前透露一點與他不和的事情,要么然就得請大長公主進宮,怎么也要倒倒苦水吧,這么一來就算她驕傲倔強不肯低頭,長輩們也會勸說劉徹,有了臺階下劉徹也好到椒房殿去,夫妻沒有隔夜仇,倒是見了面說上幾句話可能也就好了。 只是劉徹真沒想到,他日日去長樂宮,不但太皇太后和薄太后一句話沒有,連大長公主都不曾入宮,一時之間劉徹也有點心里沒數(shù)了,這陳嬌竟然守口如瓶,是真的不打算讓人在他們中間說和了? 氣性那么大,真是不把他這個天子放在眼里,哼。 劉徹暗想,心中不快,將手邊的竹簡啪的一聲合上丟在案幾上,起身對曹小北道:“去清涼殿?!?/br> 韓嫣自從那日之后就被劉徹賜住清涼殿燕寢,白日他常于軍中幾位封官的匈奴向?qū)в懻摰貓D繪制之事,又有心幫劉徹物色人選撰寫皇榜招募前往西域的勇士;晚間要么陪伴劉徹擊劍讀書要么同他一起觀賞樂舞解悶,就寢時還時時被劉徹留在路寢同榻夜談。韓嫣與劉徹意氣相投,有他在旁劉徹雖然偶會想起陳嬌而走神,但畢竟沒有那么煩悶,對韓嫣的賞賜也就比往常更多,一時間韓嫣恩寵優(yōu)渥風光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