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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腹黑丞相的寵妻在線閱讀 - 第154節(jié)

第154節(jié)

    人多眼雜,這已是皇家的第一等丑聞,若是傳揚(yáng)出去,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景元帝安撫女兒道:“婧兒,你先回去,這兒交給父皇?!?/br>
    也不等百里婧答應(yīng),景元帝揚(yáng)聲道:“來人哪,護(hù)送婧公主回錦華宮!”

    很快有景元帝的貼身禁衛(wèi)軍上前來請百里婧,百里婧腦袋昏昏沉沉,先前的鬧騰已耗盡她所有力氣,尤其是在心內(nèi)的某處地方崩塌之后。母后她已不信,她對唯一可以信賴的父皇誠惶誠恐。

    走過司徒皇后身邊時(shí),百里婧能感覺到母后朝她走了一步,似乎想握她的手,母后的臉上有一股從未見過的悲傷和痛楚,然而,百里婧還是本能地出于防備地偏離了腳步,躲開了她的親近。

    百里婧再細(xì)看,卻見母后的身形挺拔依舊,站在原地根本不曾挪動半分,好像方才只是她的錯覺。

    百里婧走后,景元帝又恢復(fù)了那副森冷的要吃人的神色,回頭狠狠地瞪著司徒皇后,冷笑:“天下最惡毒的女人非你莫屬!養(yǎng)了十幾年的女兒,你怎么就能這么狠心?你從未有過心,你這個毒婦!”

    司徒皇后默認(rèn)所有冷言冷語,半句不辯駁。

    景元帝對那跪地瑟瑟發(fā)抖的太監(jiān)道:“人在何處?!”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將本就心虛的太監(jiān)問得抖如篩糠,看了司徒皇后一眼,什么都招了:“回陛下,在……在……”

    “前方帶路!”景元帝不聽他的結(jié)巴啰嗦。

    “是……是……”太監(jiān)爬起來,腿軟地躬身走在前面。

    景元帝對司徒皇后也早就死心,看著那些太監(jiān)宮女們惶恐的姿態(tài),他卻在心里冷笑起來,整個未央宮還真是訓(xùn)練有素。

    這些惶恐的樣子不過是做給他看的,她司徒珊有這樣的膽子將來歷不明的孽畜藏在她的寢宮,她身邊這些奴才哪個是省油的燈?也許不過是算準(zhǔn)了他要來,才都這般做小伏低罷了。

    一入未央宮偏殿暖閣,就見滿地的狼藉,一路到了內(nèi)室,見一人渾身是傷地躺在床上。這傷假不了,新傷加舊傷,他的整個面部都有些無法辨識。

    不知為何,這一刻,景元帝的惱怒和恨意因這些傷痕累累而消了些許,他的女兒到底不會吃虧,見了殺夫仇人便下此毒手,即便未得逞,也要休養(yǎng)許久放可恢復(fù),假如傷及心肺,更容易落下病根。

    盡管景元帝不肯承認(rèn),但血緣之親無法抹去,他疼愛了近二十載的女兒不是他親生的,而眼前這個殺人惡徒竟是他與司徒珊唯一的子嗣——他不信司徒珊,卻不得不信這十七年來司徒珊待墨譽(yù)的種種偏袒,她是設(shè)局之人,他們通通都是她棋盤上的棋子。

    司徒珊的心計(jì)如何能不讓他贊嘆?他抬舉黎家,寵愛七皇子,封墨譽(yù)為七皇子侍讀,擔(dān)了老師的名號,又能與七皇子一同隨太傅學(xué)習(xí)治國之道,這種種過往,一樁樁一件件,如今想起,都是罪狀!

    這個兒子,是在左相的府邸中長大的,從小便與司徒珊往來過密,若是他們母子一早就串通好,欺騙他欺騙整個大興的百姓,那他們母子就該被千刀萬剮!

    景元帝望著昏厥過去的墨譽(yù),冷笑:“他早知自己的身世,竟與朕演了十幾載的戲?他還真像你啊?!?/br>
    所有人都已屏退,整個暖閣再沒別人,這沒頭沒腦的問,自然是針對司徒皇后。

    司徒皇后搖頭:“他不知情。”

    景元帝聽罷,又有了一股別樣的情緒自胸中涌起,他轉(zhuǎn)過頭俯視著她:“你真是一個惡毒的母親?!?/br>
    司徒皇后垂著眸子不出聲,似乎并不想否認(rèn)。

    景元帝看著墨譽(yù)褲管上的血跡,手腕上的傷痕,竟無端端有了一絲不忍。他努力將這絲惻隱之心摒棄,陰森森地對司徒皇后道:“朕答應(yīng)了婧兒,駙馬之死,墨譽(yù)必得以性命償還!朕最疼愛的女兒,不容許你如此待她,她有個惡毒的母后早已心灰意冷,朕不會再教她失望!”

    說罷,景元帝驀地轉(zhuǎn)身,大步朝外走去,威嚴(yán)地喝道:“今日未央宮之事,若有人敢泄露半句,朕誅他的九族!”

    司徒皇后聽著、看著,腰背挺直地一步一步走到床邊,目睹著兒女們的傷痕累累,她的唇邊露出一絲苦笑,時(shí)至今日,她早已回不了頭……她該在何處回頭?

    ……

    盛京初雪,大雪紛飛中,萬籟俱寂。

    盛京地處江南,百姓們多年未見降雪,孩童們尤其開心,在風(fēng)雪中追逐打鬧,玩著漫天飄舞的輕薄雪花,又好玩又覺冷。

    驛館內(nèi)西秦人卻并不覺得有何異樣,長安大雪封城幾乎年年得見,他們耐寒的本事也較盛京的人更好,倒也沒什么可怕的。

    白日在法華寺瞧見他的妻,君執(zhí)一直無法放心,想著她那一瞬的恍惚和宮女的緊張呼喚,他便格外心緒不寧起來。

    君執(zhí)倒沒想別的,只是他的妻身中名為“九死一生”的毒,因了韓曄的解藥才得以續(xù)命,這毒無法根治,他因擔(dān)心她再次毒發(fā),便命孔雀回北疆尋找解毒之法……

    “主子,您且放心,孔雀既然已經(jīng)前往大興皇宮,必能帶回婧公主的消息。您如此勞心費(fèi)神,恐傷了龍?bào)w啊?!惫鹁诺穆曇粼诙鷤?cè)響起。

    聶子陵見桂九馬屁精開口了,他也不甘示弱,在阿諛奉承這件事上,桂九還真是他的啟蒙老師,聶子陵忙捧上了參茶:“是啊,主子,您喝杯熱參茶暖暖身子,這江南的雪跟長安的雪真不一樣,濕濕冷冷的風(fēng)往骨頭里鉆?!?/br>
    盡管屋內(nèi)很暖,聶子陵的話純屬閑扯,君執(zhí)卻捧起了他的那杯參茶,喝了一口。

    誰也不知他的冷,這種冷,必得抱著他的妻才能解了凍。他可憐的小瘋子連大夏天都睡不好,半夜冷得直往他懷里鉆,如今大雪紛飛的冬夜,她可睡得安穩(wěn)?

    若想在守衛(wèi)森嚴(yán)的皇宮中近得了她的身,不是件容易事,不如他就真去扮一回?zé)o根的太監(jiān)?

    桂九瞅著聶子陵,朝他挑了挑眉,贊揚(yáng)他越來越上道兒了。

    聶子陵白了他一眼,恭敬小心地立在他主子身邊,等著夸獎呢。

    然而,久久不見他主子有動靜。

    還是桂九懂得察言觀色,咳了一聲,并不突兀地打斷了男人的思緒,問道:“主子,您可是想到了什么?奴才等蠢笨,恐有疏漏之處,還要主子提點(diǎn)才是?!?/br>
    聶子陵心下腹誹,馬屁精,主子想什么,你又知道?

    君執(zhí)抬頭,一伸手,將參茶又遞給聶子陵,微蹙著眉,出聲問道:“若朕扮了內(nèi)侍混入宮中,除了面白無須、拿捏嗓音,還需注意哪些?”

    “噼里啪啦——”

    聶子陵手里的參茶沒拿穩(wěn),掉地上摔碎了,他誠惶誠恐地跪下,跪下還沒聽弄清他主子的意思,他主子說要扮什么?

    桂九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他主子說得再好聽,內(nèi)侍還不是閹人、太監(jiān)?為了個女人,大秦的顏面真的徹底掃地,他們尊貴的大帝要去扮閹人,只為了接近婧公主一步?

    不過桂九到底比聶子陵扶得上臺面,他心里這么想,嘴上卻不敢這么說,只是笑嘻嘻道:“主子,您要面白無須的人皮面具,也得等孔雀回來才行啊。”

    正說著,門外響起敲門聲:“主子?!?/br>
    桂九驚訝了:“是孔雀。這么快回來了?”

    門開了,孔雀如一陣風(fēng)般跪倒在地,神色凝重地稟報(bào)道:“主子,大興皇宮守衛(wèi)森嚴(yán),插翅難入,或恐有變!”

    ------題外話------

    ps:祝冷凝mm生日快樂,馬上啥都有……

    ☆、第253章

    大興皇宮戒備森嚴(yán),絕不會是因?yàn)槲髑厥拐邧|來,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晉陽王府將有異動。大興皇帝與晉陽王府韓家的恩怨,外人從來無法揣測,何況西秦?

    君執(zhí)的心憂較方才更甚,倘若果真如此,那他的妻又當(dāng)如何?韓曄是否因知曉今日之變才與她分離?若她在這變故中出了事,誰來擔(dān)這變故?

    誰來擔(dān)變故之責(zé)無所謂,她不能有一絲損傷,即便韓曄對她再心心念念,他已失去任何與她糾纏的資格,他憑什么還來摻和?

    君執(zhí)焦躁不已,心里一會兒怨著自己,一會兒又對韓曄嗤之以鼻,其實(shí)只因他心里無甚把握——

    即便邊境有數(shù)十萬西秦鐵騎駐扎,可在這盛京城中,一切仍是東興皇帝說了算。譬如那宮門,一旦封鎖,便難突破。倘若連孔雀也無法喬裝而入,那得是戒備到何種地步!

    如聶子陵這種使臣,除了傳達(dá)西秦皇帝旨意,不可插手他國政事。除非東興皇帝遵守與他的秘密盟約,且不擔(dān)心西秦假道伐虢的陰謀,如此,西秦才可介入東興國事。

    但這些計(jì)較也只能是發(fā)生在變故過后,混亂當(dāng)中,該有的風(fēng)險(xiǎn)仍舊無法免去。

    君執(zhí)思索了半晌,吩咐了下去,做好最壞的打算,最后才道,“盯緊晉陽王府的動靜,尤其是韓曄……”

    “那……婧公主呢?”孔雀不確定地問道。

    君執(zhí)起身,深邃的黑眸瞇起來:“朕的心肝,朕當(dāng)然得寸步不離地守著?!?/br>
    ……

    經(jīng)由未央宮中墨譽(yù)之變,百里婧一時(shí)間心寒無比,回到錦華宮后便呆坐在榻上。

    她有諸多事想不通,母后從未喜歡過墨問,即便是他死了,母后也從未如父皇般關(guān)心過她的痛楚。

    然而,縱使母后對她的夫君有百般不滿,也不會涼薄如斯,讓自己的女兒遭受劇痛且如此無動于衷。

    母后曾說,父皇是個多情的人,他有無數(shù)的摯愛,因此讓她不要相信父皇的寵愛??桑粋€多情的人給予她的哪怕百分之一的寵愛,比起母后來,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世間的感情,千萬種也不足以與父母之愛相提并論,至親之傷比起喪夫之痛,更讓她無所依托。

    隨手推開窗,初雪仍舊在無聲無息地飄落,又因無風(fēng),雪落下得很慢,就好像定在了半空中,一片片灰蒙蒙的黑點(diǎn)。

    映著雪光,百里婧注意到窗外不遠(yuǎn)處的園子里有個人在掃雪,看打扮,是內(nèi)侍。但宮里沒有哪個內(nèi)侍敢如他般,掃著雪還時(shí)不時(shí)地抬頭看她。好像她比這雪要好看許多,由不得他的眼睛不往她身上放。

    今日被看得煩了,百里婧無端端想起白日在法華寺放生池旁遇到的那個放肆的西秦使者。一個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人,都敢對她如此放肆,到底是受誰指使!

    百里婧注視著那個掃雪的內(nèi)侍,忽然一把將窗摔上,大步走出了寢宮。踩著酥軟而輕薄的雪走到那個人身邊,在他的目光中怒道:“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的膽子還真是大,本宮隨時(shí)可以讓你人頭落地!”

    那個內(nèi)侍個頭高高大大的,聽了她發(fā)脾氣,低下頭去,出聲道:“公主,奴才見公主悶悶不樂,想為公主解憂,并不敢對公主有不恭之意。雪天路滑,還是掃一掃雪的好?!?/br>
    他的聲音很陌生,從未聽過,語氣也很平常,大約只是個聽過就會忘記的內(nèi)侍腔調(diào)。

    盛京很少下雪,往年內(nèi)侍們也用不著做這些,百里婧也不大清楚他做的是對是錯,但聽他這么一說,她才發(fā)覺自己真是小題大做了,將所有的火氣都發(fā)在了他的身上,著實(shí)不該。

    不知是不是雪落在身上的時(shí)候很溫柔,百里婧一瞬間就消了氣,她看著內(nèi)侍手里握著的掃帚,有點(diǎn)拉不下自己的臉面,沒話找話地挑刺道:“見到本宮,為何不跪?難道下了場雪,宮里的規(guī)矩都忘了?”

    聽罷這話,內(nèi)侍的身體一僵,垂下的眼眸里滿是五味雜陳。他猶豫了一瞬間,本想屈一膝,卻瞬間改做雙膝跪地,在雪地里頓了下去,身子瞬間比百里婧矮了許多,口中還說著:“奴才見了公主,一緊張,就忘了,公主若要罰,奴才無怨無悔?!?/br>
    下跪的規(guī)矩很多,武將跪與文臣跪有所不同,宮里的內(nèi)侍須得雙膝跪地,在皇帝后妃公主皇子的面前,他們永遠(yuǎn)都是奴才。

    躲在暗處的孔雀與黑鷹見到這驚悚的一幕,驚訝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都發(fā)現(xiàn)了相似的恐懼。他們尊貴無敵的大帝扮作內(nèi)侍入宮已是驚天之舉,至死他們都要守著這秘密入土。

    如今,又目睹大帝在東興榮昌公主面前雙膝跪地,這舉動比當(dāng)年看到大帝跪了東興皇帝還要可怕,他們就算把牙齒咬碎,也不能接受。

    但是顯然,雙膝跪在那的男人自己也不是特別好受。

    有那么一個瞬間,君執(zhí)跪下去的時(shí)候,他真想撕了臉上的人皮面具,壓她在這酥軟雪地之上,然后讓她的妻認(rèn)一認(rèn)他。

    竟讓夫君下跪,又不是在閨房之中,她對他可真狠。拿捏著公主的架子讓他跪,他連一絲反抗的余地也無,他在潛入皇宮之前怎么沒想到這一茬?

    男兒膝下有黃金,大秦皇帝膝下是整個大秦河山,此刻整個都跪在了她的面前,他此后還能有什么指望贏了她?

    真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覺得自己從此都沒了尊嚴(yán),扮作內(nèi)侍竟比扮作薄延還難,他日后可還回得去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怕是連自己是誰都要忘了。

    雪落在男人的脖頸上,一觸即化,一瞬間的刺骨又化為溫?zé)岬乃危M(jìn)了他的衣內(nèi)。只這神思飄蕩之際,他已認(rèn)了命——

    還能說什么呢,小心肝終究是自己的好,哪怕她罰他跪了,單膝跪還是雙膝跪,又有什么分別?等他日后娶她進(jìn)門,再好好地算這筆算不清的賬。

    到時(shí)候她若罰他在龍床上跪……隨便怎樣都好,他哪個時(shí)候不是任她擺弄?

    想到她在閨房中與他翻覆的種種,男人嘴角揚(yáng)起來,這么冷的天,他沒皮沒臊地想起那些火熱的時(shí)刻,似乎無論她如何翻覆,都逃不出他的身體。那些認(rèn)錯伏低,不過是為了更方便他無休止的索取。

    他這種樂觀的精神,怕是他的臣子們一輩子都學(xué)不會了,連跪也能跪得那般無怨無悔。

    但是……跪久了雙膝也會冷啊……

    怎么他家小心肝半句聲都不吭?

    莫不是真在氣頭上,拿他的話當(dāng)了真,要來罰他吧?

    百里婧卻并沒有想過要罰他,聽完這個陌生內(nèi)侍的辯解和認(rèn)罰,她想到了白日未央宮中那一幕幕。那些禁衛(wèi)軍哪個平日里不是對她如此低眉順眼?

    可他們變得那樣快,所有的忠誠并不是忠于她百里婧,而是忠于她的母后、她的父皇,甚至,也許還忠于那個殺人惡徒墨譽(yù)。

    她究竟在這宮中扮演著何等角色?她是帝國最尊貴的公主,還是連夫君之仇也不能報(bào)的無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