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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浪淘沙在線閱讀 - 第136節(jié)

第136節(jié)

    “已經(jīng)讓人去叫了,他還沒有到。”

    “哦哦?!崩顦I(yè)應(yīng)著,坐了下來,而心中,還很是迷茫。他跟著劉承佑一起出來的!而且劉承佑的這次外出,真說起來還有些他的因素——他早就羨慕楊玢的那處房子了,不僅是因為位置景色,更因為他早先想去卻是不能!雖然他國舅爺?shù)纳矸葑鹳F,那些文人卻不將他放在眼中。這些年他一共只去過兩次,還受盡了白眼,這次楊玢倒了,他就想著怎么把這個宅子弄到手里,當(dāng)然,宅子損壞了不少,可不過就是那些房子的事,修修也就罷了,那些湖啊樹啊大多還保留著,將來他住在這里,再開宴會,看那些文人還來不來!來了的,又要如何對他!

    因為這個原因,當(dāng)劉承佑問他這個宅子的時候,他大加夸贊,把那房子說的如同天上宮闕,引得劉承佑都想去看了——他其實也知道這有些不妥,可在他想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楊玢、史弘肇這些人都死了,還有誰敢對劉承佑不利?更何況,誰又知道他們要出去?

    郭子允?

    他看向旁邊的青年統(tǒng)領(lǐng),隨即又搖了搖頭。那個宅子一直由郭家看守不錯,但郭子允一開始并不知道劉承佑今天要去,他是說了劉承佑有心去看,卻沒有說是哪一天。

    劉燦?

    他又把目光轉(zhuǎn)了過去,隨即覺得這個猜測更不靠譜,劉燦最近受冷落,連宮里的邊都考不上,今天還是臨時被召過來的,在這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會去哪兒!

    唯一知道劉承佑一定會去楊宅,并且知道日期的只有他,可他、他又怎么會做這種事?所以還是郭子允?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日子,但知道大概也可以提前留心,再然后看到宮中大隊人馬外出,也許就能提前埋伏?這么想著,李業(yè)越看郭子允越像兇手。

    而在那邊李太后已經(jīng)想繞過這個話題敲定劉承鄖了,劉燦卻在據(jù)理力爭:“太后的考量自然是有理的,但臣認(rèn)為卻有些不太妥當(dāng)。”

    “劉統(tǒng)領(lǐng)!”李太后看向他,“這國之重器的事情,劉統(tǒng)領(lǐng)就不用cao心了?!?/br>
    “臣年輕,但蒙先帝不棄,多加照顧,有些話是不得不說的。陳王目前是無子,那不知以后是不是也無子?”

    “劉燦!”李太后的聲音越發(fā)冷了,她曾對劉燦寄與希望,曾在無奈下對她進(jìn)行過提點(diǎn),那時候她想的是為自己的兒子為大漢保留一份希望,一個退路,但現(xiàn)在她的兒子已經(jīng)死了,下面的事,也就同劉燦無關(guān)了。她知道陳王是坐不穩(wěn)這個朝廷的,郭崇郭威沒一個好相與的,不說郭崇,就是郭威也有自己的私心,可就讓他們來主政又如何?

    郭崇若辦妥了那件事,那就郭崇,若辦砸了,那就郭威!是,大漢對不起郭威,殺了他的家人,又要去殺他,可是,那都是劉承佑要做的,而現(xiàn)在,劉承佑死了!劉承佑已經(jīng)死了,郭威還要拿著這件事不放嗎?還要趕盡殺絕嗎?還要欺負(fù)他們孤兒寡母嗎?

    度過了最初的迷茫和慌亂,李太后漸漸冷靜了下來,也想到下面的事要怎么做。先是把馮道抬出來,讓他穩(wěn)定局面,再之后密切關(guān)注邊關(guān),一旦有風(fēng)吹草動,立刻下詔。郭崇真的辦成那是不說了,一旦不成就對郭威大加封賞,到時候還能讓劉承鄖代兄罪己。

    認(rèn)識這么多年,李太后對郭威還是有了解的。知道若劉承佑還在世,那郭威是反定了??涩F(xiàn)在劉承佑死了,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錯,他都死了!郭威要再和一個死人計較,那像什么?更何況這個時候還有劉承鄖的罪己詔,以皇帝至尊的身份向他道歉——只為了自己多年來的形象,郭威也要暫時忍耐了。

    當(dāng)然,以后郭威也許還會有變,也許還會有別人謀反,但他們總算能度過第一個難關(guān)了。

    當(dāng)然,在這里密州劉家也是一個問題,畢竟他們的曹州離開封實在是太近了。但李太后覺得劉家應(yīng)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反,畢竟他們得到曹州的時間太短了,本身又是從密州那么偏僻的地方出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占了這么大一塊地已是僥幸,再要往前推進(jìn),那就是自尋滅亡!

    當(dāng)然,劉家的面子要給,能安定一方是一方。

    想到這里,她的聲音又緩和了起來:“劉統(tǒng)領(lǐng)說的也在理,但陳王以后如何都是以后,目前朝中最需要的還是穩(wěn)定。劉統(tǒng)領(lǐng)為國之心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以后必不會讓統(tǒng)領(lǐng)失望。”

    這就是暗暗許諾了,劉燦立刻行禮:“謝太后,只是臣覺得此事并不能先行講究。古語就有名正言順,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我中原自古以來就是子繼父業(yè),弟繼兄位的雖不能說沒有,但大多都是那位兄長沒有自己的孩子,或者那孩子有什么隱疾?,F(xiàn)在先帝的大郎健康活潑,雖是年幼,卻已有英明之像,太后卻要另立,這雖是為朝廷考慮,卻會讓人有疑慮。臣說一句大不敬的,若陳王也去了,這下面的皇位是要給誰?臣再說一句,若大郎長大,與陳王又要如何相處?臣第三再說一句,若有人挑撥,將來陳王與大郎之間是否會發(fā)生叔侄相殘的悲?。砍嫉谒脑僬f一句,若陳王將來有子,大郎又要如何面對?“她一句接一句,問的李太后又氣又怒又不好回答。刨除掉大郎現(xiàn)在已展露了什么英明之像這樣的話不說,其他話都是在正理上。陳王繼位不是說不能,但的確不那么合禮法,在這個時代,不合禮法的多了,做了應(yīng)該也沒什么,可若被人揪住了,那又是個事。

    而旁邊的耿夫人聽了這些,則把自己懷中的孩子抱的更緊了,剛才聽喜鵲說她已經(jīng)意識到這個位置是要爭了,而現(xiàn)在更明白,若是不爭,她的孩子是九成就沒有活路了——另外那一成則是建立在她的孩子真的異常英明,并且陳王非常軟弱身邊還要沒有小人的基礎(chǔ)上!

    “不知馮相覺得我說的是否在理?”李太后喘了兩口氣,正要壓下劉燦,那邊劉燦又轉(zhuǎn)到馮道身上,馮道一怔,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嘆了口氣,“卻是在理的?!?/br>
    他剛才沒有直接應(yīng)承李太后,也是考慮到這些。

    李太后一句話被堵在喉間,別提多難受了,但更令她震驚的卻是馮道的態(tài)度——他竟然認(rèn)為劉燦說的在理!難道他是支持劉燦的?她向耿夫人看去,見她雖然低眉順眼的站在下面,眼中還含著一泡淚,卻是站在劉燦那邊的。再看郭子允,也和劉燦站在一起,而現(xiàn)在,馮道竟也認(rèn)為劉燦說的是對的!

    馮道在朝里一向中立,鮮少有明確的態(tài)度,可現(xiàn)在,卻在支持劉燦?劉燦是在什么時候拉攏了他!也是李太后突逢大變,否則她就能想明白,馮道支持的是劉燦的話,卻不是支持劉燦,這其中卻是大有區(qū)別的。不過就算她歷經(jīng)風(fēng)雨性格堅毅,畢竟是剛死了孩子,就算那個孩子每每令她失望,近來更是同她離了心,那也是她的孩子,也是令她肝腸寸斷。此時還能坐在這里商談事情已是勉強(qiáng),哪還能去細(xì)思?她勉強(qiáng)抑制住自己,向李業(yè)看去:“阿弟,你怎么看?”

    過去在外人面前,她很少這么稱呼李業(yè),但今天卻每每這么叫他,為的就是要讓人明白他們是一條線上的??纱藭r,李業(yè)自己就有些迷惑。他有些拿不準(zhǔn)自己的阿姐為什么非要讓陳王上,別人也許還不知道,畢竟陳王一直深入簡出,外人只知道他在養(yǎng)病,到底養(yǎng)到什么程度病到什么程度都很模糊,他卻知道陳王那身體是真不好!也說不上什么具體的毛病,就是體弱,有個什么風(fēng)吹草動他就要病上一場,也虧的他生的晚,要是早先劉知遠(yuǎn)還沒穩(wěn)定住,就他那身子骨早就夭折了。

    就這么一路養(yǎng)著還不怎么好,要是坐上了皇位,那不是,更不行了?三個兒子已經(jīng)死了兩個,這最后一個,還不好好留著?

    第281章 油渣 (十二)

    其實如果有可能,李太后也不想讓陳王登基的,她也知道這個位置不好坐,可是,如果是陳王登基,那她就還是太后,可如果是大郎登基,那她就是太上太后,那耿氏就會成為皇太后。她早先就看不上耿氏,在她成為皇后這一點(diǎn)上沒有吐過口,更不要說皇太后了。當(dāng)然,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她也不是不能讓,但她非常清楚,一旦耿氏成為皇太后,必會有人簇?fù)淼剿磉叄瑏頌樗隣幦?,而看現(xiàn)在的樣子,她甚至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人!

    她不在乎是郭崇郭威或者馮道來主政,但劉燦?或者劉成?他們實在是太沒有威望了!更何況,他們劉家是從石敬瑭那時候出來的。無論是楊玢還是郭威,都是跟著劉知遠(yuǎn)打天下的,在事不可為的時候由他們來主政,李太后總還有一種是自己人的感覺,不過換成劉燦,她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哪怕當(dāng)皇帝的還是劉氏子孫,她也有一種大漢已經(jīng)改朝換代的感覺。

    而此時的李業(yè)還沒有這種感覺,他和劉承佑關(guān)系好,覺得由他的兒子來當(dāng)皇帝也沒什么,不過他也知道李太后的意思,因此聽了他點(diǎn)名,立刻道:“大郎畢竟太小了、太小了、太小了……”

    他一時也想不到什么理由,只有抓著大郎的年紀(jì)說話,不過轉(zhuǎn)頭一見耿夫人,立刻精神一震:“耿氏,莫不是你想垂簾聽政嗎?”

    耿夫人一驚,哆嗦著跪下:“太后,我、我……”

    “舅爺又何必拿這話擠兌一個婦道人家?”劉燦道,“現(xiàn)今這形勢,又哪有她說話的余地?太后,若今日立了陳王,恐怕立刻就有大亂!”

    “大膽!”劉燦對李業(yè)平時一直是奉承客套的,今天忽然一變臉,李業(yè)立刻就蒙了,再聽她對李太后也不客氣,當(dāng)下就站了起來,“劉燦,你一個小小的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在這個時候談?wù)搰乱咽峭秊?,現(xiàn)在還敢威脅太后,簡直是目無尊長!”

    劉燦一笑,轉(zhuǎn)向郭子允:“郭兄,敢問你一件事,今日陛下出宮,你提前是否知道?”

    郭子玉搖搖頭:“不知?!?/br>
    劉燦道:“我見楊宅被整理過,那不知是誰提前做的安排?”

    郭子允想了想道:“應(yīng)是舅爺。”

    李業(yè)氣急敗壞:“劉燦,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說是由我刺殺的陛下嗎?”

    “怎么可能,舅爺同陛下的關(guān)系,大家有目共睹,您又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李業(yè)冷哼了一聲,還是悻悻的,不過神情中已經(jīng)帶了算你識相的表情,旁邊的李太后見了簡直絕望,剛才劉燦說那話是多好的把柄,如果能緊緊抓住,起碼能暫時把她逼退。結(jié)果卻是劉燦用一句話把李業(yè)給逼了回來,完全失去了主動!

    “只是舅爺剛才說那話我并不贊同,我怎么敢威脅太后,我只是在實話實說!太后,若是陳王登基,朝中必有分歧,不知太后是否能一言定之?不知陳王是否有能力平定非議?不知舅爺是否有能力鎮(zhèn)壓暴亂?”和李太后想的不一樣,劉燦并沒有把剛才的那個問題回避過去,反而再次揪了出來,而且咄咄逼人,其態(tài)度連旁邊的耿夫人都有些詫異。

    李太后見她又把話題拿回來,雖有些詫異,更多的還是欣喜:“哦,照你這么說,大郎登基就沒有這些問題了?”

    “會少很多,因為有馮相、郭兄,還有我的支持!”劉燦絲毫不退,早先她謙虛謹(jǐn)慎是為了避嫌,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準(zhǔn)備挾天子以令諸侯了,還避什么嫌?在這個時候就需要強(qiáng)勢出擊,令所有人不敢違抗——什么心服口服在這一刻是不太可能的,只有先以雷霆之勢打壓下去,之后再慢慢收服。

    聽了這話,馮道張張嘴,最后到底沒說什么,他并不想卷入這個漩渦,但以他的本心來論,確實是支持大郎登基的,無他,禮也!

    “馮相,你也不同意陳王?”李太后指尖發(fā)涼,馮道嘆了口氣,拱了拱手,“太后,您知道臣一貫的主張的,此事……大郎登基更名正言順!”

    “但大郎登基你可知有多少弊端?多少事情?你可知下面那些人會如何做?不說別的,若那郭威打來,誰來擋?若是陳王,可以向郭威求情,若是大郎,誰來?哀家嗎?那郭威會聽嗎?”

    “臣來!”劉燦道,李太后冷笑了一聲,滿臉不屑,劉燦拱了拱手,“太后,臣大膽說一句,郭威要來打,不外也就是因為先帝要?dú)⑺?,若是成功了,郭威自然來不了。若是不成功,此事也不是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br>
    “他家人全部被殺,如何轉(zhuǎn)圜!”李太后瞪著她,心中直后悔早先讓人給她暗示,否則說不定也沒有今天這樣的麻煩了。

    “若他的家人沒死呢?”

    李太后一怔,劉燦看向馮道,馮道哭笑不得,這么片刻功夫,他已經(jīng)被劉燦暗算了幾次,每次都更讓李太后相信他早早和劉燦聯(lián)手了——但他偏偏還要順著劉燦的話說,因為她說的,一直符合他心中的道,而這一次,更是他推脫不得的,所以他再次嘆了口氣。一聽他嘆氣,李太后就毛骨悚然,她瞪著馮道,后者有些無奈的道:“回太后,郭威一家并沒有死,劉統(tǒng)領(lǐng)將他們救下了,隨即,就送到了老夫那里……”

    ……

    李太后驚住了,李業(yè)驚住了,耿夫人驚住了,就連郭子允,也有些被驚住了……他知道那一天劉燦做了點(diǎn)事,但他不知道具體做了什么,雖然他隱隱的覺得應(yīng)該和郭家有關(guān),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她把郭威的家人都救了,然后藏在了馮道那里!

    郭威的家人是怎么愿意跟她走的?還是他們早有聯(lián)系?然后,更重要的是,馮道是怎么愿意接受的?

    “不可能!”李業(yè)第一個跳了起來,“郭家的事是我辦的,沒人走脫!”

    “舅爺辦事自然是妥當(dāng)?shù)?,不過在你到之前,郭家的人已經(jīng)被接走了?!?/br>
    李業(yè)目光呆滯,在他到之前?在他到之前他的人也在盯著郭家啊,他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李太后道:“馮相既然這么說了,那必然是真的。如此,我也能安心不少?!?/br>
    說到這里,她又看向劉燦:“如此看來,就算沒有我的提醒,劉統(tǒng)領(lǐng)也必是安穩(wěn)的了。”

    這話說是感嘆,更是點(diǎn)明,劉燦拱了拱手:“太后對臣的關(guān)照,臣一直銘記在心。太后可以放下,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也是陛下的天下,臣的志向并不再此。至于陳王……臣一直是憐惜的,絕無它意?!?/br>
    李太后看著她,呼吸微微有些粗重,這是許諾,是許諾不會廢帝,也是許諾會保陳王太平。這種許諾有意義嗎?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這其中就要看劉燦的要臉程度也要看馮道能活多久了。但更關(guān)鍵的是要權(quán),劉燦,在這個時候要爭奪那個位置了!她選的時間太好了,她現(xiàn)在想找一個能同她抗衡的人都難,更關(guān)鍵的是,她還救了郭威一家!只此一點(diǎn),郭威必對她感激不盡,不管以后如何,起碼在這段時間內(nèi)是不會同她爭什么了。

    “這個時間實在是選的太好了,還做了這樣的布置,難道,二郎是她殺的?”李太后心中一動,雖然她也知道劉燦是臨時被招過來的,可此時卻忍不住要這么想,否則她又為何要冒險救走郭威一家,除非、除非……想到有一個可能,李太后驀地驚出一身汗。

    她是在當(dāng)天提醒的劉燦,而劉燦絕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做好全部的準(zhǔn)備,要瞞住外人救走十幾口的人不是一句的事,特別是那一天各方面已經(jīng)很緊張了——她還不知道劉燦還捎帶著帶了不少郭家的家將,否則會更驚訝。不過她畢竟不是養(yǎng)在深閨的無知大姑娘,知道要救這些人出來,必須提前準(zhǔn)備好很多東西。而從郭家的反應(yīng)來看,他們事前并不知道自己會被襲擊,所以這些就是劉燦一人完成的。而劉燦為何要提前做這些準(zhǔn)備?她早就知道劉承佑會對郭威動手?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的,誰都知道劉承佑是一定會對楊玢王章動手的,但,郭威不是楊玢!在那之前就連她也沒想過劉承佑會這么瘋狂!但劉燦想到了,并且做了準(zhǔn)備?理智上李太后不太信,可不知為何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劉統(tǒng)領(lǐng),非是哀家對你有看法,而是,你拿什么來保證你說的?”

    “這就是要見真章了!”劉燦在心中清楚。楊玢王章等人能把持朝政,一來有劉知遠(yuǎn)的交代——這是大義;二來有多年的經(jīng)驗,滿朝文官大多是他們的手下黨羽,武官中也有不少安插。但她劉燦或者說劉家卻是沒有這些的,他們要取得這個位置,有點(diǎn)像虎口奪食,也許在這個時候暫時沒人能反對,一旦他們反應(yīng)過來,就會此起彼伏的來沖擊。想到這里,劉燦也反應(yīng)了過來,李太后也不見得就是非要陳王登基,只是陳王相比于還在襁褓中的大郎,會少很多變數(shù)——親王登基雖然在禮數(shù)上有虧,但他畢竟很大了,對外完全可以說親政,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這是個謊話也不能說到明面上??纱罄傻腔筒灰粯恿?,他這么小,要不就是垂簾聽政,要不就是顧命大臣,更有可能兩者一起來,這就會給人很多口舌。

    而且,李太后恐怕還有讓他振興大漢的想法,哪怕她自己也知道這個希望非??~緲。

    劉燦暗暗吸了口氣,正要說話,一個宮女就匆匆來到李太后身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李太后臉色變了又變,隨即看向劉燦:“劉統(tǒng)領(lǐng)……真是好手段!哀家也算是見識了!”

    第282章 油渣 (十三)

    “大郎,我有件事覺得奇怪。”

    有一天晚上趙匡胤沒事找劉燦聊天……恩,基本上他晚上都是沒什么事的,所以其實這個聊天的活動真的經(jīng)常舉行。劉燦雖然也想自己看看書靜靜心,可趙匡胤來了她也不能拒之門外。畢竟趙匡胤也不會只同她說吃喝,總繞不了宮中、京城乃至密州的事情。而且在聊天的時候,兩人也會下下棋。在過去,劉燦對圍棋真沒什么興趣,對于她來說這個太費(fèi)腦子了,工作了一天之后她就想看看書聽聽音樂,或者干脆就看點(diǎn)不用動腦子的爆笑片。但是現(xiàn)在,她卻喜歡上了這個東西,在黑白之間的廝殺里,她能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愉悅。特別是趙匡胤每每總下不過她,所以看在屠殺大龍的份上,劉燦也就忍受了他的話嘮。

    聽到趙匡胤的話,劉燦正在看棋面,聽了這話抬起頭就恩了一聲,趙匡胤道:“大郎,好像從來沒有想過成為楊玢、王章?”

    劉燦一笑:“你覺得可能嗎?”

    “那一位的確不是明君,但如果大郎想的話,還是能成的吧?”

    劉燦停了下來,抬起頭:“你覺得這是一步好棋?”

    “大郎曾說過得民心者得天下,也說現(xiàn)在我中華大地最缺的就是休養(yǎng)生息。若是主政大漢,固然有很多弊端,可也能慢慢蠶食,以大郎的手段,經(jīng)營個三五年,必然會令天下只知密州劉家!到時候讓那劉承佑退位,又算的了什么!”

    “你到是怪有接受禪位的心思,這難道是寫在基因中的密碼?”劉燦在心中腹誹了一句,面上倒是不露,“你說的有理??傻谝?,要達(dá)到這一步非常困難,我?guī)缀跻汛鬂h的文武百官都收拾了才有可能;第二,劉承佑不聰明,可卻不是一個會任人擺布的,而且,有些瘋狂?!?/br>
    “瘋狂?”

    “你慢慢就知道了……很多我們無法想象的事情他都能做出!”

    趙匡胤對這話不是太能理解,正要再問,就聽劉燦又道:“不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不能是劉承佑?!?/br>
    趙匡胤一怔,劉燦又道:“楊玢等人做的是最不得好的,雖一時顯赫,可下場也是早就注定了。哪怕不是劉承佑,也不會相差太多。這種事若要做的話,起碼要做到曹相的地步,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皇帝是當(dāng)不了家的才行?!?/br>
    “大郎說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這是最起碼的。而且還要這個天子,從來就沒有嘗過做天子的味道!”雖然只要坐上了那個位置的,鮮少有不想獲得真實權(quán)利的,但接觸過這份權(quán)利的,和完全沒有接觸過的渴望程度還是不一樣的。

    “這么說的話……”

    沒等他說完,劉燦就搖頭了:“這種事不能做?!?/br>
    “為什么?”

    “你說這天下為何這么亂?這自然有很多原因,但有一點(diǎn)卻是誰都回避不了的,因為朱溫開了這么一個頭。他雖然沒有明說,卻以實際行動告訴大家天子人人可做!于是這下面的人,只要有些能力的有些基礎(chǔ)的,都想試一試。而今天若我們做了這件事,那么下一次,就很有可能是我們遇到這種事!”

    “但若是其他人做了呢?”

    劉燦一笑:“朱溫的危害,在于他最后成功了!所以,只要我們不做,哪怕有別人做了,這件事的危害也不至于成為影響!”

    朱溫的危害在于他坐穩(wěn)了朝廷,雖然最后后梁也被別人干掉,可他本人到底做了六年的皇帝,最后還死在了皇位上,若是像袁大頭那樣只做了八十多天,那人人都知道這事是干不得的——袁大頭之后難道就沒有人想稱帝?想復(fù)辟?不見得是不想,而是知道是干不成的。

    放到這里就是,如果有人刺殺了劉承佑最后還當(dāng)了幾年皇帝,那就是一個啟示,可如果這個人雖然殺了劉承佑自己也很快被干掉了……那其他人就知道,這活兒干不成了!劉燦這句話,卻是包含了強(qiáng)大的信心。

    “那大郎覺得,若那位去了,誰登基合適?”

    “你倒是對這個問題怪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