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咬著下唇，然后慢慢的點了下頭：“我知道了阿兄，這一次的錯我會承擔下來，無論是流放還是做苦力，我、我都可以。”

    “當然是要你承擔的，不過這都是以后了，現(xiàn)在先吃飯吧，我?guī)Я四阆矚g吃的木耳?！?/br>
    劉靜歡呼了一聲。在現(xiàn)代，木耳比較常見，但在此時，木耳還屬于比較稀罕的吃食。而劉家的涼拌木耳和普通人家的又不一樣，一般人家放些鹽醋也就罷了——這還要家里條件不錯的，若是條件不好，涼拌菜很少放鹽，當然，密州食鹽便宜，又是一個例外。不過就算是密州的富戶一般也只會用鹽醋香油，劉家卻是醬油醋和山葵來調(diào)的，這山葵就是現(xiàn)代的芥末，卻是劉燦從現(xiàn)在帶過來的方法。

    山葵在中國從周朝就有食用的，不過只是針對貴族階層，其實就算在現(xiàn)代一般人也很難吃到正宗的山葵，什么超市海鮮店的？對不起，那大概是染了色的辣根，要知道真正的山葵是很貴的，想要十塊錢就買到一支，基本就是夢想了。

    這個味道有些人接受不了，比如像王氏，劉成也只是一般般，劉靜卻非常喜歡，劉燦雖說不上多么偏愛，不過去有一種情懷，每次點涼拌菜的時候就要這么配制，所以剛才廚房沒有問就這么調(diào)了，劉靜吃著自然非常過癮。一口被辣住了，立刻又塞一個丸子：“阿兄你若再帶些酒水來就好了?！?/br>
    劉靜嘆了口氣，搖搖頭：“你以為是來度假的嗎？”

    劉靜吐了下舌頭，不再答話，劉燦道：“你還要在這里留幾天，我可能不方便再來看你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對趙匡胤說，一般要求他都會滿足你了，不過你對他也要客氣些，你真以為他打不過你嗎？”

    “阿兄，你對我說實話吧，到底是要判我?guī)啄?？幾年我都認了，不過我要先有個心理準備?！?/br>
    “不會判你的，過幾日你就能出來了?！?/br>
    劉靜狐疑的看著她，見她不像開玩笑也松了口氣，她雖表現(xiàn)出來的硬氣，也真怕被關(guān)起來個幾年，她沒有想到幾日后她果然出來了，卻成為她最大的噩夢。

    第189章 銀耳（一）

    天還沒亮，張陽就起來了，他打開窗戶往外面看了看，也沒看到人影，只有無奈的又縮回去，很顯然，現(xiàn)在時間還早，伙房還沒開，他就算想掏錢過去吃點小灶也不太可能。

    “早知道這樣，就回鎮(zhèn)上休息了?！彼值姆孔釉阪?zhèn)上，收拾的已經(jīng)很好，大過年的也沒什么農(nóng)活，他的三個中等民就都在他那房子里。這三個中等民里有一對是夫妻，雖都是為他種地的，那女的也會做一些飯，這大過年的想必他們還會準備的豐盛些。他如果在那兒，現(xiàn)在只用吩咐一聲，就有熱湯熱水上來了。

    想到這里他嘆了口氣，其實他不餓，這五天營地里的伙食非常好，連牛羊rou都敞著供應(yīng)，酒水也開放了不少，他昨天值的是下午班，倒沒有喝酒，卻吃了一大碗羊rou扒飯，吃的時候覺得好吃，吃完卻覺得膩了，一連吃了兩個凍梨都沒有化解。這過了大半夜他也沒有絲毫餓的感覺，只是這些年的習(xí)慣，讓他覺得醒了就要吃點什么。

    “今天初六了，也不知道街口那家賣豆腐腦的開了沒?！彼@么想著穿上了衣服，一打開門就感覺到一股冷意，不過因為屋里暖和，倒也不覺得不能忍受，整理了一下領(lǐng)子，就向外走去。外面寒意更重，一瞬間他有種回去的沖動，倒不是怕冷，而是這時候顯然是不好叫門的。他們這塊算是住宿區(qū)域，也就只有中等警戒，雖然也有門禁，但真有什么事，回來晚了也能叫開門，趕個早也能先出來。當然，這要有一定級別，普通隊員是不太可能的，他現(xiàn)在卻好歹是個小組長了，也有這個權(quán)利了。

    “張陽？”就在他糾結(jié)著要不要回去的時候，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回過頭，黑夜里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加上剛才的聲音他也基本能確認了，“隊長？”

    “還真是你這小子?！眮淼恼菑堦柕年犻L洪征，只見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jīng)走了過來，“你這小子醒的可夠早的了，怎么，也睡不著了？”

    “昨天晚上羊rou吃多了?！?/br>
    洪征笑了笑，卻露出一個大家都了解的表情：“你這是準備上哪兒？”

    不好說自己正準備回去，張陽就把自己早先的打算說了，洪征立刻啞然了：“你小子，昨天吃多了今天還要找食？走吧，我跟你一起去?！?/br>
    在沒有什么目的的時候和領(lǐng)導(dǎo)一起吃飯并不是什么舒坦事，不過張陽也不好拒絕，兩人只有一起往外走，結(jié)果沒走幾步就又遇上了三隊的隊長胡瑟。這胡瑟就和他那名字一樣，聽起來不怎么樣，其實倒還是有些講究，不是一般人家會給孩子起的。而胡瑟本人也是這樣，他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卻是一個很講究的人，不說別的，身上是必然要帶一個白色絹布，以用來隨手擦拭各種東西。

    張陽是二隊的，二隊的洪征性子比較粗，帶出來的兵也走這個方向，胡瑟這種講究的性格，帶出來的兵則就都有些文氣，所以兩隊雖同屬一個大隊，沒有外敵的時候卻是能隨時隨地都互掐的。下面的隊員掐，上面的組長隊長也掐，此時兩方一相遇，那時光就像凝聚了似的。

    洪征看著胡瑟；

    胡瑟看著洪征……

    兩人凝視、凝視、凝視……

    驀地，胡瑟掉過頭，轉(zhuǎn)身就走，洪征一愣，隨機叫道：“老胡，你這是要上哪兒？大半夜的可不要掉坑里了?！?/br>
    “洪征，我不惹你，你也別來找不自在！”

    洪征嘆了口氣：“好吧好吧老胡，今天休戰(zhàn)，走吧，一起到門口喝碗豆腐腦，我手下這小子說了，門口那一家，很是正宗！”

    “哼，一聽你這么說就知道不是什么大地方，臟兮兮的看著就都夠了?！彪m然這么說，胡瑟還是走了過來，“叫我說不如再等等，最多再有半個時辰食堂的就可以去點東西了，還是到那里去吃的好?！?/br>
    “食堂里沒有豆腐腦啊?！?/br>
    “就非要豆腐腦？米粥面湯哪個不行？”

    “好吧好吧，走吧走吧，這大晚上的事你去我那里啊還是我去你那里啊?！?/br>
    胡瑟的面色一變，終于不再說什么，跟著洪征一起向外走去，張陽在旁邊看了暗自稀罕。他從演武場出來就進二隊了，從普通隊員升到小組長，那是眼睜睜的看著二隊和三隊是怎么掐的。平時自家老大和三隊隊長那就像生死仇敵，記得他們上一次出任務(wù)的時候，洪征做的動員就是：“我也不說別的了，就一句，誰他、媽、的讓老子被三隊的笑話了，老子就踢爆誰的屁股！”

    據(jù)說三隊那邊的也差不多，流傳過來的版本是：“我們能輸給所有人，但絕對不能輸給洪征那邊的！”

    這兩人都帶出了一股能被天下人笑話也不能被對方笑話的氣概，怎么能在私下里還好好說話？這眼看這還要一起去喝豆腐腦？張陽心下好奇，倒也不覺得這飯吃的難受了。

    三人一起來到外面，有兩個隊長在，門很容易就被叫開了。街口的店鋪果然開了門，能看出來是剛開的，還有半扇門沒有去掉，不過令張陽驚奇的是里面竟然已經(jīng)坐了人，而且還是洪征和胡瑟的熟人，張陽雖叫不出那人的名字，卻也有些面熟，應(yīng)該也是軍隊里的。果然在愣了一下后，洪征就道：“好你個孫胖子，竟跑到我們這邊來了！”

    被叫做孫胖子的并不是多胖，此時他穿了件黑色的騎服，圍了個長毛大氅，只見壯士而不見臃腫，不過他的確長了個大臉，看起來倒有些胖的感覺。一被洪征叫破名字張陽也想起這是誰了，這是步兵那邊的一個隊長。要說步兵現(xiàn)在八個大隊，八十多個小隊，這么一個小隊長原本是不起眼的，不過這孫胖子又比較例外。他不是演武場出身不說，還是沒經(jīng)過演武場培訓(xùn)就升上來的——一般表現(xiàn)好的，要提升了都會被安排進演武場培訓(xùn)一段時間，這孫胖子卻沒有過，他能升到現(xiàn)在的位置完全是一次拼死的結(jié)果。那一次他們?nèi)呤幰惶幧劫\，不知怎么卻碰上一隊契丹騎兵，他們雖是倉促應(yīng)戰(zhàn)，還是占了上風，契丹那邊一見情況不對立刻就要跑，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當時的騎兵一時不好追，若是讓那些契丹人出了口子就真的有可能追不上了，這孫胖子也是硬氣，就那么硬生生的站在路口硬挨了一匹馬的沖撞，臉上也被劃了一刀。

    他這雖只阻攔了一下，卻給騎兵隊爭取了時間，最終他們?nèi)珰灹四顷犉醯け?。此事之后，這孫胖子就從一個小兵直線升到了小隊長，一跳兩級，卻是極其少有的。當然，他升上隊長后也到演武場去培訓(xùn)了，不過卻是和別人都不一樣了。因為這個事，這孫胖子雖是個步兵，在他們騎兵里也很有一些名氣。

    知道他是誰后，張陽就忍不住向他的臉上看去，果然見右半張臉有一刀疤，不過從正面看，卻不是能一眼就看到的，和劉靜還不一樣……想到這里他連忙搖搖頭，他沒事想那個混球做什么？

    他這么一想就有些走神，再回過神的時候正看到洪征對他招手：“你問問這店里都有什么，再看看附近都有什么能吃的。”

    另外三個都是隊長，這跑腿的活兒自然就是他的了，張陽也沒二話，雖然心中知道還是問了下店家。這個店除了豆腐腦就是烙餅，另外就是小咸魚和酸白菜，張陽是來過這里的，知道這里的酸白菜不錯，也不多問就要了兩份，又要了兩份烙餅讓店家先做著，然后才出去踅摸。

    今天已經(jīng)是初六了，按照風俗來說是要開市了，但經(jīng)營吃食的一般都要等到十五以后，所以張陽出去溜達了一圈，也就只看到了另外一個賣早點的攤子，那里卻是賣煎餅和米粥的。沒有食盒天又冷，張陽也就不準備買粥了，就要了四份煎餅。那賣煎餅的一開市就有這樣的生意，也是精神一震，一邊做著一邊就對自己的渾家夸耀：“怎么樣，我就說今天有生意吧？你看看這才什么時候就有這么一單子了，你一會兒再和點面，咱們到鼓樓那邊出攤，生意一定更好！”

    “這邊有生意不見得那邊也有生意，這邊鄰著大營，大年初一也會有生意的，那鼓樓可難說的緊?！?/br>
    “讓你做你就做，鼓樓今天熱鬧著呢！不說別的，就這一會兒我可都看到兩個當兵的了，早先這時候你能看到？哎喲，這位將軍對不起，我不是說您呢！”

    張陽擺擺手并不在意，心中卻突然明白為什么一大早能看到這么多隊長了。他想的沒錯，此時那店里平時沒有太多關(guān)系的三個隊長都坐到了一起，洪征道：“都這個時候了，咱們也別繞圈子了，這一次鼓樓的事你們兩個怎么看？孫大胖子，你先說?！?/br>
    孫胖子苦著臉：“洪隊長你就別為難我了，我能有什么看法，就是心里怪慌的，不怕你們兩個笑話，我不是起的早是晚上根本就沒睡著，躺到剛才，實在躺不下去了，就出來轉(zhuǎn)轉(zhuǎn)?！?/br>
    洪征和胡瑟互看了一眼，都有種心戚戚然的感覺，洪征看向胡瑟：“你怎么看？”

    第190章 銀耳（二）

    胡瑟沒有說話，洪征又追問了一遍，胡瑟道：“還能怎么看？再有幾個時辰不就都明白了嗎？”

    “嘿，看不出你還怪灑脫的啊。”

    胡瑟沒有說話，正好老板把烙餅端了上來，他嫌棄的看了一眼，拿出絹布擦了擦筷子這才夾起一塊：“灑不灑脫又能怎么樣，誰讓咱們都不是正經(jīng)演武場出來的呢？”

    這句話說的洪征和孫胖子心下都是一沉，他們那之所以這么擔心還不就是因為他們也算是老人嗎？雖說到演武場培訓(xùn)過，可那短的一兩個月長的也不過半年，哪里能和演武場的三四年相比？早先還能說他們比演武場出來的多實戰(zhàn)，有功勛，可這幾年下來，雖沒有什么大的戰(zhàn)事，小范圍的掃蕩戰(zhàn)斗一直沒斷過，演武場的那幫青瓜蛋子們也一個個都見了血，更有不少，都喪了命！他們手底下哪個沒有幾個演武場升上來的組長？對于這事，他們也不是不別扭的，可拍著良心說，這些經(jīng)過專門培訓(xùn)的小孩的確是更好用。

    他們會漸漸被演武場的取代，今天他們的手下再過幾年很可能就是他們的上司……這種事，他們心中都是有數(shù)的，但，這么突然還是令他們很別扭，同時，還有一種茫然，難道在這個時候他們就要被取代了嗎？

    “也不見得就像咱們想的那樣，二郎君……不也被帶過去了嗎？”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洪征再次道，胡瑟冷笑了一聲，“也就你這號腦子直的才會這么想。二郎君被帶走了又如何？就算去掉了所有官職……哦，二郎君好像也沒什么正式官職吧？就算她從此以后不再出現(xiàn)又能怎么樣？不過是換身衣服，從此以后嫁人生子罷了。說不定就嫁給你的手下了，諾，我聽人說二郎君還蠻欣賞你這手下的?！?/br>
    張陽正抱著四個煎餅站在門口，聽了這話那是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一張臉也不爭氣的紅了。面對三人的目光，他只有硬著頭皮的叫了聲隊長。洪征看著他，目光復(fù)雜。他其實還算是比較欣賞張陽的，小伙子機靈懂事，騎術(shù)也好，若是有機會他不介意推他一下，可現(xiàn)在看來，也許他將來還有求到他身前的一天？

    “那個，我買了煎餅……挺好的?！睆堦栐俅伍_口，洪征對他擺擺手，“拿來吧拿來吧。”

    一頓飯在古怪的氣氛里結(jié)束了。洪征等三人沒什么胃口，張陽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倒是吃的最多的。吃完飯張陽自告奮勇的結(jié)了賬就找理由遁了，洪征等三人看著他的背影，孫胖子道：“早知道這樣，當年就不當這什么隊長，用功勛進演武場正經(jīng)學(xué)習(xí)幾年了?！?/br>
    洪征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br>
    胡瑟冷笑了一聲：“你想的怪美，也要看演武場收不收你，你功勛是夠了，但人家還要年齡呢！”

    一招制敵，洪征臉色一僵，旁邊的孫胖子也是一臉苦澀，不過沒等他們說什么，胡瑟就嘆了口氣：“這都是命。”

    聲音里，卻也是充滿了落寞，洪孫二人也只有一聲長長的嘆息了。

    幾個時辰，說長，的確難熬；說短，也是眨眼的功夫。公告上說的是巳時開始，辰正的時候鼓樓附近已有不少人了。密州的街道修的整齊，路都用的是好料，建筑物卻不是太高。這鼓樓已經(jīng)算是密州內(nèi)最高的建筑物之一了，也不過只有三層，周圍也不算多么寬大，平時就算是個熱鬧的場所，今天更是擠滿了人，也虧得有演武場的學(xué)員主持秩序，要不然已經(jīng)鬧出幾個事故了。不過就是這樣，也是擦肩摩踵，人人都想往前面擠一些。等到巳時劉成等人出來的時候，下面更是歡呼聲一片。

    “劉節(jié)度出來了呢，是劉節(jié)度！”

    “還有大郎君，大郎君長的真好看！”

    ……

    其實這個距離一般人真看不見劉燦的容貌，不過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們遐想，當劉家人抱拳向他們行禮的時候，下面更爆發(fā)出熱烈的歡呼，不知誰高呼了一聲給劉節(jié)度磕頭，這聲音就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給節(jié)度磕頭！”

    “給大郎君磕頭！”

    “磕頭！磕頭！”

    一聲接一聲，人群卻是接二連三的跪了下來，然后呼啦啦的拜了下來，張陽跟著眾人一起下跪，心下卻只有一片茫然，什么時候，劉家竟有了如此威勢？不不，這不是威勢，而是人心！他知道，這是沒有人組織的，而這些人卻是誠心誠意的在下跪，他旁邊正是早上賣煎餅的那對夫妻，他還記得那女子甚是潑辣，吵起自己的丈夫毫不留情，可此時竟一臉激動，兩眼甚至都有些泛紅！

    并沒有安排這種場面，所以劉成也有些發(fā)愣，不過他畢竟當了這幾年的節(jié)度，一愣之后就反應(yīng)了過來，當下大聲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快快請起！今日發(fā)公告請各位鄉(xiāng)親前來是有些事要請各位鄉(xiāng)親做個見證，卻是受不得鄉(xiāng)親們這樣的。”

    鼓樓早先在建的時候就考慮過這種用途——早先也用過一兩次，所以雖不能和現(xiàn)代的話筒相比，卻是能把聲音擴散出去不少，當然，后面的還是聽不到，離的近一些的卻都差不多了，當下就有人道：“節(jié)度若受不了，又有哪個能受？若沒有節(jié)度，我們又哪里有今天這樣的日子？”

    “是是，節(jié)度大恩，節(jié)度大恩??！”

    “節(jié)度，受小老兒一拜！”

    ……

    劉成的話不過引起了更激動的情緒，下面有人已經(jīng)哭了起來，還有人擠著想往前，眼見有失控的跡象，劉燦連忙示意旁邊的張?zhí)焐锨?，這張?zhí)焐F(xiàn)在就是密州刺史，這個職位本來應(yīng)該是趙方毅的，但趙方毅自認出謀劃策安排布局沒問題，做具體事務(wù)就不太有耐心了，所以經(jīng)過一番考量，最后竟是張?zhí)焐昧诉@職位。

    張?zhí)焐鸀槿斯虐?，很容易得罪人，卻有一個好處，說一不二，鐵面無私，幾年下來普通百姓也知道的，此時一站出來就帶出一股氣場：“安靜！”

    一言下去，場面竟是真的一靜，雖然后面的聽不到張?zhí)焐f什么，但見前面人不說話了，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有那好奇心重的還會問問這是誰，當知道這是張刺史后，也都是一驚。剛才火熱的氣氛就像被澆了盆冷水冷靜了下來。

    “劉節(jié)度和大郎君有話要說，爾等不得sao擾！”板著臉說完這一句，張?zhí)焐屯说搅撕竺?，劉成上前兩步，“各位父老厚愛，某受之有愧！今日某與大郎前來，是有些事要與父老交代，現(xiàn)在就由大郎與各位父老言明。”

    說到這里，他沖旁邊的劉燦點點頭，后者上前兩步，她一上來，下面人又激動了起來。劉燦雖只是指使，在密州的風頭卻要比劉成都強上幾分，畢竟有很多事是她主張的，很多政策是她制定的，而且眾人都知道她必是下一任節(jié)度，擁護起來完全沒壓力，一見她立刻就有人忍不住高呼：“是大郎君呢！是大郎君呢！”

    眼見這氛圍又要高漲，劉燦抬手往下壓了壓，待下面冷靜了一些才開口：“各位父老鄉(xiāng)親請了！劉燦在此與各位見禮！”

    他說著拱拱手，下面人立刻高呼了起來：“大郎君好！”

    不等下面再高呼太多，劉燦就道：“燦同家父自管城，就得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厚愛，若沒各位父老，就沒有我劉家，若沒有各位父老，就沒有今日之密州！外面虎狼環(huán)繞，我劉家得各位父老支持，一路相攜來到這密州。這密州早先雖是不毛之地，但有各位鄉(xiāng)親扶持，今日我們也吃的上飯，穿的上衣。腳下踩的，再不滿是泥濘，睜眼看的，再不滿是荒蕪。我密州，雖不是繁華盛世，卻也是安康之所了！”

    這番話是早已寫好的，但說到這里，劉燦還是忍不住激動了起來。在什么時候，她只想著能吃上一頓飽飯？在什么時候，她只想著能好好用上一次豬油？第一次殺人時的顫抖，第一次受傷時的痛楚，第一次失去親人時的撕裂……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她終于熬了過來，然后，熬到了今天！

    她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做到這一步，但是，她眼前出現(xiàn)了密州，她不知道這密州能不能輻射全國變成另外一個，但她，真的努力了。

    她激動，下面的百姓更激動。他們跟著劉家過來的時候固然是相信劉家，可未嘗不是因為外面的環(huán)境實在是太惡劣了。一路上跋山涉水，攜老扶幼，多少病痛酸楚？雖然劉家安排妥當，可也是擔驚受怕背井離鄉(xiāng)，這一生一世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了。但不管怎么說，他們在這密州扎下了根，這密州，的確給了他們從未有過的安定！

    “我密州取得今天的成績?nèi)菀讍?？?/br>
    “不容易……不容易……不容易！”一開始還有些怯懦，但慢慢的，這聲音就巨大了起來。

    “我密州有今日的成績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福氣，是各位鄉(xiāng)親的努力，而今日，卻有人要破壞，要消除，我們，能答應(yīng)嗎？”

    “絕不！”

    當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個聲音就響了起來，然后，所有的聲音都叫了起來：“絕不！絕不！絕不！”

    劉燦微微的點了下頭：“帶王輝！”

    第191章 銀耳（三）

    今日密州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但畢竟位置和天氣在這里放著，溫度還是很低的，可此時并沒有人在乎這些。當王輝腳步蹣跚的出來的時候，人人都爭相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