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演武場眾人都怔住了,他們有些驚愕的看著劉燦,不是他們覺得劉燦說的多好,而是覺得無法理解。一個信念?什么樣的信念能讓普通人堅決沒有猶豫的對抗契丹人?普通百姓想的無非是吃飽穿暖平安,這能算信念嗎?要讓他們有什么信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劉燦平時在他們心中的威望甚高,上上下下都幾乎達(dá)到了崇拜的地步,否則像趙匡胤白勇這種不怎么老實的已經(jīng)跳起來了。就是這樣,也有人在想劉燦是不是突然開始信什么東西了。劉靜比較膽大,眨巴眨巴眼,徑自道:“阿兄,你是不是看了大母給你留下的經(jīng)書?阿兄你早先不是說那是心靈空虛的人才需要的嗎?” 劉燦看了她一眼:“趙進(jìn)?” “到。” “劉靜公私不分,扣五個積分,另加十張大字的功課,由你監(jiān)督?!?/br> “……是?!?/br> 劉靜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到底沒有再說出來,只是不免低著頭,憤憤的在心中嘀咕幾句。 劉燦看著他們的表情,暗暗的在心中嘆了口氣,她本來以為這一路上他們已經(jīng)形成了一些東西,可現(xiàn)在看來卻是她太過樂觀了。不過這也不能說是他們的錯。畢竟中國人對國家的概念是直到近代才形成的,雖然這個詞匯一早就出現(xiàn)了,可幾千年來我們是秦人是漢人是唐人宋人明人甚至清人,唯獨不是中國人! 當(dāng)然,這也不說中國人就如何如何,席勒曾有一首著名的詩詞是拷問德國的:“德意志,你在哪里?我找不到那個地方!” 而即使是在現(xiàn)代,英倫三島上的人也會說自己是英格蘭、蘇格蘭或者說是威爾士、北愛爾蘭人。 很多東西需要時間的沉淀,需要機緣,甚至需要暴力。劉燦也沒有想過樹立國家的概念,提出什么什么號召,那實在是太難了,但是她希望能有一個東西,一個可以支撐起民族精神的東西。只是這些東西,現(xiàn)在對演武場的人來說還是太早了啊。 “這話我先放在這里,你們是否能理解都不太重要,不過我希望你們沒事的時候想想,嗯,就當(dāng)是思考人生,展望未來了?!彼f著一笑,“下面我們來討論一下中午吃什么!” 她前面那番話說的眾人真是一片黑線,不過當(dāng)她說出后面一句的時候,眾人又都是精神一震,紛紛把自己想吃的報出來,這個說要吃刀削面,那個說要吃烤羊rou,還有的說多少天沒吃米了,甚是想念,而就在他們討論的最熱烈的時候,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打開門就見到宅子中配的一個侍女,而在她身后的,則是最近進(jìn)場出現(xiàn)可在今天出現(xiàn)還有些蹊蹺的郭榮。 “阿兄怎么今天來了?”劉燦怔了一下率先開口,也不去問侍女為何直接把人帶來。這房子就是郭榮幫他們找的,房主也是看在郭榮的面子上才給他們住的,此間侍女自然非常清楚哪個更應(yīng)該巴結(jié)。雖然她很不喜歡,可也不會為此事去為難一個侍女。 “昨晚突然下雪了,我就來看看。你們這里……還好吧?” “有勞阿兄費心了,一切尚好,正在討論吃什么呢?!眲N笑的燦爛,“其實照我說就應(yīng)該從今天開始餓著,直到兩天后再吃個飽。” “教官,你不能這樣?!壁w匡胤率先拉著長聲哀嚎,“就算我們扛得住,郭家阿兄也扛不住啊!” “教官,你剛才明明說的不是這樣啊。”白勇也跳了出來。 “是啊是啊,咱們都說到要吃什么了!” …… 你一言我一語竟是紛紛抗?fàn)?,他們和劉燦相處久了,知道她規(guī)矩嚴(yán),犯了的話親生meimei也沒有情面——劉靜經(jīng)常在這方面給他們做表率。但平時無事卻很是隨和,現(xiàn)在她明顯是在同郭榮開玩笑,眾人也樂得去湊熱鬧。果然劉燦也沒有阻止,只是微笑的看著郭榮。今天的郭榮穿了一身黑色的戎裝,披了一件鑲紅邊的黑色大氅。這兩年郭榮一路由士兵升為都頭,風(fēng)吹日曬,巡視邊關(guān),但卻絲毫沒有變黑。他的容貌還是那么俊秀,皮膚還是那么白皙,比起早先,更多了一股殺伐決斷的狠厲,只是眼神卻不像早先那么明亮了。此時他看著她,黑黝黝的眼眸如同深潭,仿佛隱藏著什么。 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她面帶微笑,他面無表情。 周圍人七嘴八舌,卻仿佛在另外一個世界。她一直在微笑,仿佛最耐心的幼兒園老師,寬容的聽著小朋友們的童真言語;他一直面無表情,仿佛已經(jīng)僵化。 她想他該走了,就像過去一樣,來看看,然后就離開,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東西要準(zhǔn)備。她參加過婚禮,當(dāng)過伴郎,知道準(zhǔn)備的再充分,再有人專業(yè)人手幫忙,也總還會有遺漏欠缺。而除此之外,他還是一個都頭,手下有三百人手,他需要安排好他們,籠絡(luò)好他們,這和郭威沒關(guān)系,這是他自己的班底,是他自己的兵,雖然這些也都在郭威名下,可他顯然是想有自己的勢力的。還有外面的集市,那林林總總都是他一手創(chuàng)立的,不管中間吸取了多少管城的經(jīng)驗,參考了多少她的想法,要在太原做成這么一件事也是很不容易的,其困難程度絕對高于他們在管城的。 他還有很多朋友,很多關(guān)系,就像第一次見面時在他身邊見到的那個什么劉承鈞,如果他沒記錯,那應(yīng)該事劉知遠(yuǎn)的子侄輩? 看,他這么忙,他當(dāng)然是要走的。 劉燦微笑著,她盡力的保持著這個笑容,她想下一次見面應(yīng)該就是他成親的當(dāng)日了吧,無論有再多的原因,明天他應(yīng)該也不會再出現(xiàn)了,而過明天,他就是新郎了! “明日,我可能無法再過來了?!辈恢肋^了多久,郭榮慢慢的開口,他的聲音非常的低啞,仿佛就在這一會兒間就壞了嗓子似的。 “我知道。”劉燦笑著點頭。” “我可能抽不出時間了,總是有很多事情,總是很忙?!彼缤忉屗频挠旨恿艘痪洹?/br> “我知道。”她繼續(xù)點頭。 “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 第117章 信念(上) 銀裝素裹。 一片白色,整個太原都被昨天的那場大雪給包圍了。房梁上、樹枝上全是厚厚的白雪,窗沿下、門框下則是由熱氣熏蒸出來的長長的琉璃?,F(xiàn)在已經(jīng)是巳時,街上的行人已經(jīng)比劉燦他們早先出來喝湯的時候多了很多,不過這點人流量完全無法破壞此時的雪景。除了道路上被踩的有些烏黑泥濘外,兩邊、遠(yuǎn)處仍是一片雪白。 劉燦和郭榮慢慢的走著,郭榮沒有說話,劉燦也沒有。他們一路沿著汾河而上,河水是已經(jīng)凍著了的,只有幾艘小船停在岸邊。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到幾個孩子在上面滑冰。 他們就這么一路走著,走過了一艘又一艘的船,走過了那幾個孩子,走過了一處渡口。漸漸的,就走到城墻處。雖然天冷,但抬起頭,依然能看到守衛(wèi)的士兵。在城墻前,郭榮站住了,他抬起頭向上看著道:“這里的城墻是今年年初新修的,高兩丈三,厚兩丈六,非有工具不能攀登。” 劉燦跟著抬頭看了看,這城墻處倒沒多少積雪,想是上面的士兵給打掃干凈了。不過因為離的近,從她這個角度也只能看到城垛,再里面的就看不到了,她正要說點什么,上面一個士兵注意到他們了,立刻探過頭:“什么人!” “我?!惫鶚s向后退了一步,那士兵立刻一驚,“原來是郭都頭,小的沒看到是您,都頭可是有什么事,不若我把隊長叫來?” “不過隨便走走,不用叫人了?!彼麤_那守衛(wèi)點點頭:“阿妹,我們再往前走些,也省的這些兵士落下口舌。” “……好。” 那士兵看著他們遠(yuǎn)去,有些莫名其妙,不過見他沒有追究,也是暗暗一松。 “老五?”他剛要轉(zhuǎn)身,就又過來一個人,他立刻身體一挺,“隊正?!?/br> “出了什么事?” “是郭榮郭都頭來了,說是隨便看看,就又走了。” “郭都頭?他不是明日就要成親了嗎?”郭威是劉知遠(yuǎn)的得力手下,在太原就算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能排個前三前五之類的名次,對于他長子成親的事太原上下也非常在意,特別事軍隊上的人。 那個老五也有些莫名其妙:“是啊,但我不會認(rèn)錯的,郭都頭這么俊秀的,咱們太原也沒幾個了。不過隊長,剛才跟在郭都頭身邊的那位真的也不亞于他了?!?/br> “什么意思?” 當(dāng)值清苦,這老五也樂得有人和他多說兩句,特別是隊長問話,更讓他來勁,就道:“我過去一直覺得郭都頭長的無人能比,說句不該說的,真是一般娘子都比不上的。不過今天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小郎君,怎么說呢,年齡不大,看起來卻極為沉穩(wěn)。而且那容貌……真是、真是,真是好看!隊長,我不是亂說話,就是覺得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小郎君長的吧,好像也不是特別出色,可不知為什么就讓人覺得好看。真的,隊長,等回來你有機會見了就知道了?!?/br> “他們那樣的人又哪里是我們能親眼看到的?”他雖然這么說著,卻忍不住向那邊看去。此時郭劉兩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他只能看到一紅一黑兩個披風(fēng)在雪地里越行越遠(yuǎn),不知怎么的,那背影突然就令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胸口有些澀澀的。 郭榮和劉燦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議論著他們。他們只是慢慢的向前走著。雪很厚,踩上去會有咯吱咯吱的聲音。劉燦踩著踩著就來了興趣,他們來的時候已經(jīng)走過了一遍,她此時卻會故意找沒走過的地方踩。郭榮見了不由一笑:“阿妹倒是好興致?!?/br> 劉燦抬起頭抿了下嘴,正要說什么,一陣風(fēng)吹來,樹枝搖動,雪花飄落,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她出來的時候也特意加了一件狼皮大氅但在此時還是有些撐不住了,郭榮看了她一眼:“那邊有一處涼亭,我們到下面避避風(fēng)?” “好。” 他們走過去,卻沒有上亭子,而是站在了下面的背風(fēng)面那邊,郭榮站在了外面:“阿妹來的不太湊巧,若是早些時候這河上沒上凍,更有一番熱鬧?!?/br> “汾河晚渡,晉陽八景,這個我久聞大名?!眲N暗暗的吸了口氣,慢慢的開口。 “晉陽八景?” 劉燦一怔,這才反應(yīng)過來晉陽八景是后來的說法,此時的太原是不是有八景還真不好說,當(dāng)下微微一囧,打了個哈哈:“也是聽別人說的,阿兄先前對我說,有話要說,是說什么呢?” 郭榮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劉燦突然有一種他的眼眸變得更為幽深的感覺,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沉,下意識咬著牙,扭過了頭。 “……才須學(xué)也。非學(xué)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xué)?!?/br> 劉燦一震,這是諸葛亮的《誡子書》,大多數(shù)人對此都不是太了解,就是她早先也不過是比較熟悉其中的那句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yuǎn)。直到這幾年她跟在趙方毅身邊學(xué)習(xí),這才真正的去理解學(xué)習(xí)整篇文章。而此時她當(dāng)然不是感嘆郭榮的才學(xué),而是他說的這一句,正是志向、信念! “阿妹剛才的一些話,我在外面也聽到了一些。” “啊。”劉燦有些恍惚,在郭榮把她叫出來的時候,她其實想了很多。她想,郭榮會不會說一些他們彼此都知道的話?會不會有什么暗示?當(dāng)他領(lǐng)她到城墻處的時候,她真有一種他會帶著她從這里離開的感覺。那個時候她其實腦子是有些發(fā)蒙的,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慌張。她不知道該接受還是拒絕,無論從哪個方面她都不用去想接受的可能,可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過去,她也是有過這樣的幻想的——在萬眾矚目之下,某個俊帥英朗的他拉著她從婚禮上離開。 這種狗血其實是一種不負(fù)責(zé)任,哪怕有再多委屈再大壓力也難逃一個沒有責(zé)任??蛇@種場景又是那么的夢幻,就像那潔白的婚紗,周圍飄蕩的氣球,雖然我們都知道,其實那不算什么,其實那很短暫,可我們總?cè)滩蛔∫芩麄兊拿曰蟆?/br> 當(dāng)然她也想過郭榮要和她談的是別的事情,比如管城比如茶道比如江陵比如眼前的白雪……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郭榮要和她談的是信念!是志向!是她覺得還需要時間磨礪,演武場的學(xué)員才會慢慢從中感悟到的東西。不由得,她勾起了嘴角,她仿佛在笑,只是那笑容中,隱隱的帶了一些說不出的苦澀。 “……阿妹放心,那房子其實是我的私產(chǎn),下人也是我挑選出來的,是不會隨便亂說的?!?/br> 劉燦搖頭笑了笑,再抬起頭已帶了幾分揶揄:“想不到阿兄也藏有自己的小金庫啊。” 郭榮稍稍的有些尷尬:“阿妹就別笑話我了,只是一些事……總要避著人的?!?/br> 劉燦看了他一眼,沒有再接這個話題。在歷史上,郭榮的一生看起來是非常精彩的,但其實在他正式登基前并不怎么顯眼,哪怕是郭威登上皇位,他也受到諸多肘腋,被打發(fā)到澶州做刺史的時候,連回開封見一下郭威都要避著人。皇子做到這個地步,可見他當(dāng)時的處境。至于他現(xiàn)在的情況,她不太清楚,但想來現(xiàn)在的他要比歷史上更有權(quán)勢一些,也要更為難一些。 外面的那個集市,太原的繁華,他固然是為太原立下了偌大的功勞,可恐怕也要遭人嫉恨了。 “阿妹一早就辦演武場,是不是早就存了什么志向?” “阿兄太看得起我了,其實連我自己也說不清,這志向到底是什么?!?/br> 郭榮看著她,她看向遠(yuǎn)處:“在我小時候,我只想能吃飽飯。雜面也罷,陳良也好,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后來家里條件稍稍好了一些,我就又想能吃上點好的,一些豬油、一個雞蛋?!?/br> 說到這里,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那時候覺得日子很苦,苦的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可此時想來也別有滋味:“再之后家里日子更好了,我就想能多有些錢,多買些東西,多照顧一些人……阿兄,我并不是覺得自己多么偉大或者是別的什么,我只是……想要更多的人能活下來。我想,不管什么,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而活著,不管多苦,都有希望。所以,我辦了演武場,我知道,其實辦演武場的那些錢也許能令更多的人活著,可我還是選擇了辦演武場,因為我是自私的,我想為劉家多積攢一份力量?!?/br> 郭榮看著她,眼眸漆黑,面無表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藏在斗篷下的手在微微顫抖。他必須用盡全部的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伸手摸一摸她…… “現(xiàn)在,我阿耶是了節(jié)度,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我劉家應(yīng)該是能過上安穩(wěn)日子了,我反而不知道自己的志向了,阿兄,這是不是很奇怪?”打仗、換地、積蓄……這些都只能說是計劃,而不能說是她的志向。 “……你知道的?!惫鶚s輕輕的開口。 劉燦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的嘆了口氣:“是的,我知道,但那太難了?!?/br> “那又如何?” 劉燦回過頭,看向他。 第118章 信念(中) 在很久很久以后,劉燦想到此時的情景是有些模糊的。她很奇怪自己為什么會模糊,那么重要的一刻,為什么會記不住,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不是她記不住,而是在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忽略了周圍的環(huán)境天色,而只記得郭榮的目光。 深刻的、隱忍的、燦爛的……就仿佛一湖深潭突然被陽光照到發(fā)出反射的光…… “就算是再難,你不也還是在做嗎?”他輕輕的開口,劉燦只覺得腦袋都有些發(fā)懵,她張張嘴,嘴唇翕動,卻又覺得什么都說不出來,最后只有有些無力的擠出一句,“阿兄說笑了。” 郭榮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想聽阿妹把后面的話說完。” “什么?” “剛才阿妹對那些孩子是有保留的,我想應(yīng)該是因為那些孩子還不太能理解,不過他們總會理解,而阿妹也總會把下面的話告訴他們。而我,恐怕就很難了。所以我想在今天,聽阿妹把下面的話說完?!?/br> 劉燦暗暗的吸了口氣:“阿兄有過什么志向嗎?” “有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只想家里能吃飽飯,雜糧也罷,陳米也好,只要能吃飽就好;再之后,我就想母親能過的好一些,不說恢復(fù)早先的生活,總是,富裕一些;我想郭家能穩(wěn)定富足,阿耶的才華得到展示……現(xiàn)在我的這些愿望都實現(xiàn)了,但我,卻有了別的癡念……”他說到這里停了停,嘴角微微上翹,仿佛自嘲,“我想、我想改變這一切。這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看到了很多事,接觸了很多人,過的安樂的,百中無一。南方有些地方還算富足,可民眾依然擔(dān)憂害怕。我就想,為什么會這樣?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改變?不怕阿妹笑話,我還看過佛經(jīng)??梢茨巧厦嬲f的,這輩子我們是都不能的了?!?/br> 劉燦也笑了笑。郭榮道:“我唯一看到的例外,就是管城。真的說起來,管城富不過江陵,強不過太原,大……更是無從談起。卻幾乎人人安居,哪怕外面風(fēng)雨飄搖,那邊就是有一片晴空。所以我想聽阿妹把后面的話說完?!?/br> 說到這里,他轉(zhuǎn)過身,對劉燦行了一禮:“還請阿妹教我?!?/br> 劉燦連忙去扶,當(dāng)她的手接觸到他的胳膊的時候,兩人的身體都微微一僵,劉燦迅速的把手收了回來:“阿兄真是折煞我了。我早先說不知,其實也不僅僅是因為艱難,更因為,我其實也沒有想的很明白?!?/br> “那阿妹就想到了什么同我說什么吧?!?/br> 劉燦吸了口氣,下意識的舔了下嘴唇,然后慢慢的道:“阿兄說管城人安樂,我想,這大概是因為他們有靠山、有希望。他們知道自己規(guī)規(guī)矩矩生活,劉家就會護(hù)著他們,他們知道只要努力過日子,就能把日子過好了。劉家不斷的清理周圍的匪兵,路上也就越來越太平。于是,管城上下也就不再擔(dān)心外面那些戰(zhàn)亂……其實這是他們的錯覺,但因為劉家從未失敗,這種錯覺也就越來越強……” 她慢慢的說著,說到了自信,說到了儀表,說到了安全感。她說了很多,甚至說了一些不應(yīng)該說的,她也知道自己說多了,卻有一種無所顧忌的痛快——她就是想說就是要說,這些話她這輩子可能也就說這么一次了。是的,將來也許有一天她會對趙匡胤、石守信、趙進(jìn)甚至張陽也說一些東西,但絕對不會這么雜這么全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