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男的不用問,自然是姜之齊,而這個女的居然是王若蘭,她還沒死在牢里?是了,姜之齊眼下正值用人之際,必然會不計前嫌啟用王賓,沒殺她很正常。不過狡兔死,走狗烹,王家估計沒幾年好過了。 許是察覺到蘇媯醒了,姜之齊停下動作,他用那只光禿禿的右手腕劃了下蘇媯的側(cè)臉,笑的很壞:“醒了?朕還以為你病的要死了呢?!?/br> 和一個你根本不愛的棋子在我面前做,是想讓我生氣? 蘇媯懶得說話,她用手肘撐著自己起身,才剛下床,衣領(lǐng)就被背后的男人拽住。 “去哪兒?”男人的聲音冷漠異常。 “放開?!?/br> “不放!”姜之齊忽然把蘇媯拉倒在床上,他渾身一絲·不掛,寬肩窄腰一覽無余。男人大手揪住女人的頭發(fā),卻扭頭對王若蘭笑道:“蘭兒,你知道是誰授意你,去毒殺你丈夫的么?!?/br> 王若蘭小手半護(hù)住胸,媚眼如絲:“不是您么,您讓我用醉生蓮毒死他,然后把他的尸體帶到大明宮,給先帝說他畏罪自殺?!?/br> 姜之齊嗤笑了一聲,他吻了下蘇媯,寒聲道:“是這個賤人,她模仿朕的筆跡,指使你去做的?!?/br> “???”王若蘭驚恐地看了蘇媯一眼,卻擰了下姜之齊的腰:“她怎么這么壞?” “那你想不想教訓(xùn)一下她?她還想殺了你呢?!苯R笑著攛掇。 王若蘭本就厭惡蘇媯,她雖說是二皇子的側(cè)妃,可心卻在老三身上,而自從這個禍水一般的女人出現(xiàn)后,三爺?shù)哪抗饩驮僖矝]能從她身上移開。 “皇上,七表妹是您鐘愛的女人,我可不敢教訓(xùn)她。” “沒關(guān)系?!苯R右手將蘇媯的胳膊控制住,讓她無法動彈,而左手往下拉蘇媯的頭發(fā),讓她的臉完全仰起:“朕準(zhǔn)許你打她?!?/br> 只聽啪地一聲脆響,王若蘭一巴掌甩在了蘇媯臉上。 “哎呦。”姜之齊陰陽怪氣道:“怎么這么輕呀,是不是朕剛才把你干的沒勁兒了?!?/br> “皇上?!蓖跞籼m嘟著嘴嬌嗔,她就是喜歡他這樣,很壞,卻讓女人迷戀。 “你應(yīng)該這樣。” 姜之齊放開蘇媯,可卻抓住了王若蘭的手,狠狠地扇向蘇媯,男人的勁兒大,直將女人的臉打紅。 “疼么?不疼,就再來一下?!?/br> 啪啪幾聲響,蘇媯左右臉立馬腫起。 “我對你不好么,你瞧你在長安把我整成了什么樣!”姜之齊推開王若蘭,直逼向蘇媯,他用手鉗住女人的下巴,強(qiáng)迫她看自己?!澳愫昧瞬黄鹈?,把姜勉之的死推在我頭上,焚燒先帝遺詔,矯立你兒子,我告訴你,常俊那老東西怕朕秋后算賬,早都自殺了?!?/br> “什么?”蘇媯這才有點(diǎn)反應(yīng),很早以前常公公給她說了這么一句話,他寧肯自殺,也不愿落到姜之齊手中,因?yàn)槟遣沤猩蝗缢?。女人凄然一笑,她眼眸低垂,道:“那你想把我怎樣??/br> “要不讓你給先帝陪葬?”姜之齊溫柔地?fù)崦K媯的頭發(fā),忽然狠聲道:“你想的美!我把你的所有畫都燒了,一幅都沒給他放進(jìn)棺材里。老不死的就算臨死前都拉著你們母子的手,他從來就沒把我放在眼里過。” “說完了么。”蘇媯抹去鼻子里流出的血,她低著頭慢慢地下床,無力道:“我去洗一下?!?/br> 蘇媯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頭,掬起澡盆里的涼水洗鼻子,又往手上汪了些水,輕輕地拍上guntang的額頭,試圖往下降燒。 而正在此時,一只冷硬的大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都塞進(jìn)澡盆里。事出突然,她沒反應(yīng)過來,嘴里鼻子嗆進(jìn)去好多水,她下意識地使勁兒掙扎,可手的主人就是不讓她從水里出來。 黑發(fā)在眼前飄蕩,紛紛擾擾很好看。蘇媯一時間竟放棄了掙扎,她只是呆呆地,看著氣泡一點(diǎn)點(diǎn)地上升。 “七娘!”手的主人慌了,一把將她拉出澡盆,可當(dāng)他看見女人并無大礙時,原本關(guān)切的臉色又換上寒冰,他冷哼一聲,將女人連拖帶拉地拽出寢宮,怒喝道:“你給我在外面反省!讓雨水沖刷掉你的罪孽!” 蘇媯笑了笑,她的衣裳被水浸濕,很沉;她的臉被人打,很疼;而現(xiàn)在,她要站在雨地里,反思自己的罪孽。 我的罪孽? 夜已深沉,蘇媯從未覺得像現(xiàn)在這么輕飄飄過,姜鑠死了、寒兒走了、韓度不見了、無情也走了,這就是我的結(jié)局。我終于明白當(dāng)年皇祖母的絕望,她要的從不是一座冰冷的宮殿,最終,我也被高門貴庭困住了呀。 “娘!” 蘇媯聽見聲音,抬頭看去,她看見金子扔下傘朝自己跑來。 “娘,你怎么了?!苯鹱邮侄疾桓遗鏊赣H,他的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你在雨地里站了多久,為什么你的臉腫了,誰打的你!” 明明屋檐下有許多宮燈,可為什么這么黑? 蘇媯強(qiáng)咧出個笑,她輕輕地?fù)嶂鴥鹤拥亩洌溃骸澳锪粼谀闵磉吜?,高興么?!?/br> 說完這話,女人就軟軟倒下。于此同時,殿里的那個男人迅速沖出來,他一把撈起女人就往里邊走,邊走邊急道:“去叫太醫(yī),快!” * 再次醒來,窗上已經(jīng)落上夕陽的余暉。 蘇媯覺得渾身都疼的緊,每一分肌rou都像被人用針扎了般。她才剛想抬手,就發(fā)現(xiàn)床邊躺著個穿龍袍的男人。男人并未睡熟,他察覺到動靜,立馬驚醒。 “七娘,你沒事了嗎?”姜之齊手連忙附上蘇媯的額頭,當(dāng)確定她已經(jīng)退了高燒后,這才松了口氣:“你昨晚燒了一夜,情況特別危險?!?/br> “……” “對不起?!苯R頭頹然地垂下,他將手插·進(jìn)發(fā)中撕扯,痛苦道:“這段時間發(fā)生太多事,全都在我意料之外,我失控了。但我保證,以后絕不再犯,我一定好好寵你,封你為妃?!?/br> “……” 瞧見女人呆呆的不言語,姜之前有些著急,他一把將女人攬?jiān)趹阎?,癡癡道:“聽金子說,你打算跟無情走,我聽了后都快瘋了。” “不是打算?!碧K媯推開男人,淡漠道:“是事實(shí)。” “你說什么?” 蘇媯無力道:“我舍不得金子,本打算和無情在長安住兩年再走,他不愿意。”女人看著窗子上流轉(zhuǎn)的日光,苦笑:“怎么辦,我現(xiàn)在就想他了。” “賤人!”姜之齊忽然將旁邊矮幾上的藥丸全都拂掉,他從地上撿了片碎瓷片,抵在蘇媯脖子上:“就算死,也要和他走?” 脖子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女人凄然一笑:“來不及了,他已經(jīng)走了,我又錯過他了?!?/br> 正在此時,金子忽然從外室進(jìn)來,他瞧見父親正用瓷片割母親的脖子,便什么也顧不上了,沖上去就往開拉,他使勁兒用腳踢他父親,瞪眼喝道:“你又欺負(fù)我娘!” “欺負(fù)她怎么了?!苯R被蘇媯氣的不輕,他方才已經(jīng)低聲下氣地求她了,可她卻?男人大袖一甩,起身就往外走,他在出門的那刻停頓了下,冷聲道:“既然你這么疼金子,那朕就給你個機(jī)會,你就去浣衣房做卑賤的女奴,給你兒子洗一輩子的衣服。我告訴你,這輩子都別想飛出大明宮了?!?/br> 等姜之齊走后,金子這才將護(hù)住母親的雙臂放下,他連忙轉(zhuǎn)身翻看母親的脖子,見只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血點(diǎn)子,男孩終于松了口氣。 “父皇是不是瘋了,他憑什么這么對你?!?/br> 蘇媯替兒子抹去淚,柔聲笑道:“沒事,他受了我十多年的氣,這次又被我弄的差點(diǎn)當(dāng)不了皇帝,想要一樁樁一件件還給我,很正常。如果我是他,會比他更狠。” “娘,對不起?!苯鹱庸虻侥赣H腿邊,低聲啜泣:“我只想您留下,天天看著您,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br> “沒事?!碧K媯嘆了口氣,她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頭,笑道:“屋里被他弄的全是藥氣,咱娘倆出去,看看夕陽?!?/br> “嗯?!?/br> 夕陽秋更好,斂斂蕙蘭中。 極浦明殘雨,長天急遠(yuǎn)鴻。 鴻雁于飛,之子于征,漂泊他鄉(xiāng)的游魂,終將去往何處。 因?yàn)樽蛞瓜铝擞?,夕陽紅的格外澄凈。宮人們在掃從桂花樹上落下的花瓣,她們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干自己的活。 金子聽見母親又咳嗽,忙輕輕地拍她的背,他有些著急:“秋里寒氣重,要不我扶您進(jìn)去歇著吧。娘,您別將父皇的氣話放心上,他不過,” “沒事?!碧K媯打斷兒子的話,笑道:“ 回到長安后,我就將心思全放在了寒兒身上,忽略了你,母親對不住你?!?/br> “娘。”金子看著娘親憔悴的樣子,忍不住紅了眼。 “這么大的小伙子了,還哭。”蘇媯輕輕掐了下兒子的鼻梁,笑道溫柔。 男孩扶他母親坐到臺階的最高一層,然后頭枕在母親的腿上,像小時候那樣牽著她的手,輕聲道:“娘,你給我講故事吧?!?/br> “你要聽什么?” 男孩的淚滴進(jìn)他母親的裙子里,消失不見:“我的生母,您,就講講她的故事吧?!?/br> “她?”蘇媯手輕輕地拍著兒子的背,她的身子微微搖晃,看著遠(yuǎn)處即將隕落的夕陽,笑道:“你親娘叫蘇嬋,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女人…” 夜幕已經(jīng)來臨,華燈初上,大明宮各處都靜悄悄的,偶爾有一陣清風(fēng)吹過,帶著女人溫柔的聲音,慢慢消失在深宮。 回憶是美好的,或許會帶點(diǎn)殘酷,可是你的音容笑貌,永遠(yuǎn)留在我們心中。 過了許久,久到金子都趴在蘇媯的腿上睡著了。 一個瘦高的男人從暗處走出,他默默地將厚披風(fēng)披到女人身上,然后坐到她身邊,黯然神傷。 “他睡著了?”姜之齊輕聲問道。 “嗯?!?/br> “七娘,告訴朕你到底想要什么?”姜之齊從后邊摟住蘇媯的肩頭,道:“朕知道你恨王若蘭是毒殺你jiejie的元兇,只要你一句話,朕立馬賜死她?!?/br> 見蘇媯還是不說話,姜之齊嘆了口氣,他仰頭望著天上的繁星點(diǎn)點(diǎn),失神道:“大明宮雖富麗,星空總沒有 回塔縣那么好看。還記得以前夏天的時候,咱們?nèi)易谠鹤永锏哪强美匣睒湎录{涼,吃著從井水里冰過的瓜果,多愜意。如果還能 回到從前,那該多好?!?/br> “ 回不去了?!碧K媯的聲音還是有些嘶啞,她無奈一笑:“你我心里明白,發(fā)生小寒這件事后,我們更不會 回到從前了?!?/br> “我不信?!苯R的手慢慢發(fā)力,他定定地看著女人的側(cè)顏,道:“我們可以一起忘記,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們還可以向在 回塔縣那樣相互扶持地走,你仍舊叫我大齊,我還喊你七娘,好不好?!?/br> “大齊屬于 回塔縣,而在大明宮里,只能有皇上?!碧K媯輕拍金子的背,她緩緩地 回頭,迎上男人的眼睛:“我從來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也不介意別人如何評價我,在我短短三十多年的生命里,我走過繁華,路過荒蠻,睡過皇宮,上過戰(zhàn)場。我送走一個皇帝,又扶持起另一個皇帝,這輩子雖然走的很曲折,但也算不枉此生了。” 男人點(diǎn)頭笑笑,道:“是啊,人人都道三爺了不起,殊不知你這一生比我更精彩。七娘,留下吧,我們共同開啟一個盛世。” “在長安的七娘永遠(yuǎn)不會安分,這你心里明白?!碧K媯怕驚醒熟睡的兒子,使勁兒按住胸口才咳嗽:“我的后半生,只想跟此生摯愛一起渡過,過簡單快樂的日子?!?/br> “那我呢?”男人眼中的怒氣又上來了:“你從來沒把我當(dāng) 回事嗎?” “不?!碧K媯坦然一笑:“有那么些時候,我曾經(jīng)動容過,這我承認(rèn)?!?/br> “那你就留下!我會讓這種動容一直保留下去?!蹦腥寺犚娝f的話,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蘇媯覺得現(xiàn)在連咽口唾沫,喉嚨都疼的要命,她舔了下干起皮的嘴唇,無力道:“你知道臘月二十四是什么日子嗎?” 姜之齊想都沒想:“你的生辰。” “沒錯。”蘇媯看著黑漆漆的遠(yuǎn)方,無奈道:“他說只在歸塢國等我等到臘月二十四,如果我沒去,他就帶著女兒遠(yuǎn)走,再不見我?!?/br> 說著說著,女人就掉眼淚了:“我知道他從來都不會騙我,說走肯定會走的。上次他不見了,我用了十年的時間想他,這次我不知道得用多久,可能不會太長?!?/br> “七娘,你難道就不想想兒子?他都跪下求你了?!?/br> “我就是因?yàn)樗胚@么痛苦?!碧K媯低頭看著兒子,嘆道:“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但我會在這段時間好好疼他愛他,他總說我偏心,可這么多年我最疼的還是他?!?/br> 夜已深沉,寒涼慢慢地籠罩宮廷。 良久,男人拍了下女人的肩膀,柔聲笑道:“別胡說了,什么死不死的,你肯定能長命百歲的。” 第208章 潺潺流水不負(fù) 馬車搖搖晃晃地出了大明宮,車外跟著十個全副武裝的將士,緊隨其后。她是真的沒想到,姜之齊居然會許她出宮去女君山祭拜嬋姐。 金子自打上了馬車后,就一直抱著她,都出城了還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