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偷襲，哼！”韓度不屑地瞧著用拳頭搗地的蘇人義，淡然地從懷里掏出個金牌，冷冷道：“認(rèn)字兒么？”

    蘇人義伸長了他那并不怎么長的脖子，瞇住眼睛使勁兒瞧：“大呂皇帝御賜，楚，楚王，度?！蹦畹竭@兒，蘇人義觸電般將雙腿并齊跪好，兩條胳膊舉過頭頂然后五體投地，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楚王千歲，千歲，千千歲?！?/br>
    這下完了，前幾日聽說皇帝要冊封了個異姓王，誰都不知道是哪號人物，沒想到竟然是韓度這家伙，完了，這下可完嘍。就算自己以后能承意國公的爵位，那也不敢跟楚王比呀。

    蘇人義這一跪，在場所有人都紛紛跪下朝拜，唯獨蘇媯不跪。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韓度，你，竟然做了他的楚王。

    蘇照晟見蘇媯癡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忙拉了女兒跪下，并強行按下蘇媯的頭，誰都沒瞧見，粉白的地上砸開一朵淚花，很快滲入石頭，消失不見。

    韓度瞧見了，他眼神只是一黯，迅速恢復(fù)風(fēng)度，眼眸垂下看地上跪著蘇照晟，沉穩(wěn)道：“皇上口諭，紫金光祿大夫蘇照晟火速進(jìn)宮，欽此?！?/br>
    說完這話，韓度忽然勾出個壞笑：“楚王韓度留在蘇府，協(xié)理大公子蘇人義料理家事?！苯p當(dāng)然不會如此說，因為這只是某人臨時生出的主意。

    “臣遵旨?！?/br>
    蘇照晟起身，他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和韓度短暫地交流了下眼神，便轉(zhuǎn)身去后堂準(zhǔn)備，進(jìn)宮。

    蘇人義覺得，現(xiàn)在又該是他履行‘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時候了，他慌忙地弓著身子溜到韓度身邊，笑的極和善，溫柔地輕聲道：“草民斗膽問王爺，接下來該作甚？”

    韓度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對著那群低著頭的神棍喝道：“全都給我滾，誰敢非議今日在蘇府發(fā)生的事，本王誅其族！”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mama氣管炎，這兩天陪她吊針著～忽然想多寫點韓度，姜鑠，只能下一章了

    第48章 風(fēng)云對決

    準(zhǔn)確來說，蘇照晟已經(jīng)有十日沒怎么進(jìn)油水了，他甚至覺得多喝一口好茶都能使自己的臉色看起來很紅潤。不過好在今日入宮前被長子蘇人義給氣著了，否則這一臉的倒霉樣，如何能裝的出來？

    下了御橋，蘇照晟被一個清秀的小太監(jiān)領(lǐng)著去了翔鸞閣，小太監(jiān)說皇上和大臣們已經(jīng)開始議政了，大人且在門口等著傳召。

    蘇照晟畢恭畢敬地低頭站在殿門口，在閣里議政的都有誰？那可是為皇上出生入死，打下這錦繡江山的肱骨大臣，而自己，按資排輩還真進(jìn)不去。

    日頭毒，可不知為何，在大明宮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熱氣，穿堂風(fēng)吹來，陰森森的。臺階下守衛(wèi)著的御林軍各個長身玉立，威風(fēng)凜凜，他們胯邊別著的寶劍并無如何裝飾，但殺氣十足。

    蘇照晟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這一遭的生關(guān)死劫，怎么著也得硬生生地扛下來。哎，想當(dāng)年姜鑠跟自己說話，那也得好聲好氣地哄著，現(xiàn)如今不一樣了，君為臣綱，稍不留神就是抄家滅門的災(zāi)難。

    吱呀一聲，那已有百年歷史的木雕大門被慢慢打開，一個中年太監(jiān)含著下巴，他的嗓音尖細(xì)而綿長，謙卑而沉穩(wěn)：“傳，意國公蘇照晟進(jìn)殿?！?/br>
    這一刻，終于要來了。

    蘇照晟隨著那中年太監(jiān)走進(jìn)殿內(nèi)，朝拜罷皇帝后，照晟低著頭不敢說話。如果說蘇照晟是只老狐貍，那么姜鑠就是一個拿著捕獸夾的獵人。狐貍，怎么會是獵人的對手？

    可是再厲害的獵人，也總有打盹兒的時候。

    蘇照晟用余光將殿里的站著的大臣掃了一圈，有太子姜輔，上將軍郭正義，四部尚書，還有王賓。好家伙，真真要緊的人物都在場，皇上未免太瞧得起我這只老狐貍了吧。

    “蘇公?！苯p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從上面?zhèn)鱽恚骸奥犅勀愀系募遗陂L安城里大行布施，呵，若不是蘇公有副圣人心腸，朕還真不知道帝都竟有如此多的子民吃不飽飯。”

    蘇照晟一聽這話，慌忙跪倒在地，他雙臂貼在地上，暗道：皇帝這話，是在責(zé)我越俎代庖還是贊我周濟窮人，猜不透，不敢猜。

    “啟稟陛下，微臣一生行商，只知道做不賠本的買賣，并不明白什么叫圣人心腸?！碧K照晟 回答完這話，他只感覺喉嚨干啞的難受，鼻梁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著。

    姜鑠用他那能穿透人心的聲音，傳達(dá)他作為帝王不可違抗的旨意：“蘇公請起，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如此見外?！?/br>
    蘇照晟聽了這話，忙將身子壓的更低了。一兩年前還可以稱兄道弟，可是現(xiàn)在再沒眼色，那就只有等秋后算賬的份兒了。

    照晟急忙用驚慌失措的語調(diào)連連說：“臣惶恐，臣惶恐?！本o接著，他大手捂著嘴，悶著咳了幾聲，聲音不大，正好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

    “勉之，”姜鑠的聲音聽起來‘急’，他忙對階下站著的太子道：“快扶蘇公起來?！?/br>
    勉之是太子姜輔的字，蘇照晟低著頭，一看見蹬著明黃緞面繡云紋的年輕男子朝自己走來。這位太子，治國大才沒有，有的是一肚子政斗的小聰明。

    太子將蘇照晟撈起，陰測測地低聲笑道：“蘇公，您請起吧?！?/br>
    蘇照晟一聽這笑聲心里立馬明鏡兒似得，姜鑠老謀深算，他在收網(wǎng)前可以將自個兒所有城府隱藏起來，可太子畢竟還年輕，沉不住氣，露出蛛絲馬跡了。

    蘇照晟趁著站起的功夫，偷偷瞅了眼龍椅上的姜鑠，他依舊俊朗挺拔，英姿勃發(fā)，只是眉眼間愈發(fā)帶著抹不可捉摸的深沉。咦？案桌上怎么放著只小紅木箱子，里面裝的是什么。

    “蘇公病還未好么？怎么聽你咳嗽的聲音，愈發(fā)重了呢?！苯p說完這話，手指點著那紅木箱子，眼睛含著寒意，忽然壓低了開口道：“今日朕宣諸位大臣來，是想，”

    “求皇上準(zhǔn)許老臣告老還鄉(xiāng)?！碧K照晟忽然出聲打斷皇帝的話，只見他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隱隱發(fā)黑的印堂仿佛更加陰沉，他老淚縱橫，哀聲道：“求皇上仁慈。”

    這下竟弄的姜鑠有些不知所措了，不過姜鑠畢竟是姜鑠，只是一瞬，他立馬反應(yīng)過來，正色對蘇照晟道：“蘇公何出此言？可是聽到朝堂有人，”

    “啟稟皇上，”蘇照晟再次打斷姜鑠的話頭，天下間敢如此作法的，恐怕只有此時的老蘇了吧，沒辦法，刀俎上的魚rou不想被斬殺，只有劍走偏鋒了：“老臣本乃賤籍，后因發(fā)跡才躋身朝堂，本不該再妄求前晉，只是欲壑難填，都怪老臣貪念太重，到晚年終于報應(yīng)在愛妾嬌兒身上。臣愿捐出全部身家，為幼子祈福?！?/br>
    這一番詭異的說辭，將在場所有人都給弄得愣住了。而在龍椅上坐著的姜鑠沉默不語，他手指依舊點著那個小紅木箱子，不動神色。

    這時，戶部尚書李正站出來，他向皇帝行了一禮，低頭冷冷對跪在地上的蘇照晟道：“意國公當(dāng)年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今為了嬌妾身故，竟然要辭官歸田，呵，真真匪夷所思哪?！?/br>
    這個戶部尚書可是姜鑠得力的下臣，自然能捕捉到皇帝不能明言的心思。

    蘇照晟料到肯定會有人這般質(zhì)疑，只見老蘇嘆了口氣，十分悲痛道：“老臣只不過塵世間俗之又俗的凡人，自然受那七情六欲的折磨。老臣幼子蘇人玉，恐是因老臣那多行不義之財所累，自其生母何氏暴卒后，我兒竟一夜白發(fā)，奄奄一息，”

    蘇照晟說到這兒泣不成聲，他本來就看起來相當(dāng)疲累虛弱，此時涕泗橫流，更平添幾許夕陽盡矣的老態(tài)。

    不愧是老狐貍，真真說的聞?wù)邆?，聽者流淚。姜鑠眉頭深鎖，英俊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他的手指這下離開了那個小紅木箱子，仍舊不發(fā)一言。

    戶部尚書察覺圣意扮了黑臉，這場大戲還得有個扮白臉的，不是？

    只見王賓出列，他朝著姜鑠行了一禮，沉聲穩(wěn)重道：“啟稟陛下，意國公所言非虛，微臣親眼所見蘇人玉重病?！?/br>
    這種事姜鑠當(dāng)然早就知道，不過作為皇上的得力助手，還是得做足了戲碼，王賓俊臉浮起抹察覺不到的詭笑，他接著道：“只是臣聽聞國公府上來了位天下聞名的神醫(yī)，蘇人玉想必快好了吧。再者，比起國家大事，兒女私情算不得什么?！?/br>
    姜鑠滿意地一笑，他眼中閃過絲殺意，那只殺人無數(shù)的大手穩(wěn)妥地按住那只小紅木箱子。不湊巧的是，獵人的這個小動作正巧又被老狐貍捕捉到了。

    蘇照晟恰到點子地嘆了口氣，他眼瞼周圍的老年黑斑仿佛更暗淡了，只聽他無奈道：“不錯，王大人說不錯。劉神醫(yī)確實是難得的國手，他不僅精通醫(yī)理，更兼通星象。但神醫(yī)說道，若是想要小兒人玉活命，須得做足萬善?！闭f到這兒，蘇照晟情緒激動，他俯首叩拜道：“老臣非棟梁之材，求皇上仁慈，準(zhǔn)許老臣散盡家財，辭官還鄉(xiāng)，”

    “哼！”姜鑠忽然冷哼一聲，整個殿里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低，只見姜鑠雙目發(fā)寒，隨手將案上的一杯茶拂到地上，咔嚓一聲，茶杯被摔的粉碎。姜鑠冷冷道：“國公好糊涂，江湖術(shù)士之言也信！”

    蘇照晟只感覺背上的冷汗將自己的內(nèi)衣浸透，他暗道：完了，這招不好使，皇帝還是要收網(wǎng)下手啊，難道蘇家真的在劫難逃？如果真是這樣，現(xiàn)如今只有出賣那個前朝女子。愿送姜鑠一個天大的人情，希望他能放過蘇家滿門。

    “啟稟皇上，”蘇照晟咬咬牙，他袍子下藏著的手緊緊地攥住，抬頭義無反顧道：“臣之七女蘇媯其實是，”

    “啟稟皇上，”王賓忽然打斷蘇照晟的話，他面色沉穩(wěn)，眼波如秋水般靜謐，只見他不急不緩道：“那劉神醫(yī)本是蘇公七女媯請來為其母何氏瞧病的，是不是江湖術(shù)士，臣也看不出端倪。只是蘇公做出這百般動作，皆因溺愛幼子所起。宮里御醫(yī)醫(yī)術(shù)出神入化，何不將蘇人玉抬進(jìn)宮，讓御醫(yī)診斷番?！?/br>
    這話說的好，是個了不得的雙面話。既為蘇家爭取了一次翻身的機會，又給姜鑠一劑可以治蘇照晟欺君之罪的良藥，好個王賓，好個王大人。

    姜鑠點點頭，這正是他最想要做的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蘇照晟這老狐貍詭計多端，可是不好對付呢。

    “王卿說的極是，來人，去國公府將蘇人玉抬來大明宮?！?/br>
    姜鑠話音剛落，蘇照晟就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的，他偷偷地朝王賓望去，這個外甥真不是個簡單角色，看來他也是早都知道那個女子的真實身份，哼，他竟然為了她，呵呵……

    意國公府

    蘇媯接過六幺遞過來的溫?zé)崤磷?，她親手替昏迷不醒的蘇人玉擦臉。

    陽光從花棱窗里直射進(jìn)來，打在蘇人玉透明膚質(zhì)的臉上，高挺的鼻梁上，還有死灰般白的唇上。這是張多么美又熟悉的臉?？粗K人玉，蘇媯就想到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女孩，不管那個女孩多么的罪有應(yīng)得，她終究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這一身的鮮血，只怕到了地獄才能洗清。

    “你別太擔(dān)心了?！币慌宰捻n度起身走到蘇媯跟前，他大手附上女孩的肩頭，柔聲道：“蘇公自有法子救你哥哥，放心。”

    好聞的茶香，暖暖的溫度，是我的韓度，他不在夢里，是真的。

    “你上次來府里，是不是和爹爹商量著?！?/br>
    “噤聲。”韓度三根手指按住蘇媯的唇，他俯身湊到女孩耳邊，輕聲道：“此事過后我再和你解釋，現(xiàn)在小心隔墻有耳?！?/br>
    蘇媯點點頭，她嘆了口氣，仍舊看著病榻上的蘇人玉，帶著三分薄怒七分嬌俏：“你，怎么能做楚王，我，我好傷心?！?/br>
    如果現(xiàn)在不在蘇府，韓度真的會一把將女孩擁入懷中，再等等，馬上就可以了。

    “前朝郭太后是我生母，我舅舅郭正義現(xiàn)如今是山西郭氏一族族長。”韓度手背在身后，一如既往地傲氣：“郭氏一族鎮(zhèn)守西陲，名將輩出。而我舅舅無子，族中也只有我能做楚王，也只有我配?！?/br>
    “我明白?！被首婺干硎辣尘帮@赫，家族里絕不缺能領(lǐng)兵作戰(zhàn)的大將。只是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姜鑠造反，為何身為舅舅的郭正義一點也不幫父皇，任由著逆賊橫行滅了李陶王朝，是恨他的外甥李鄣囚死他的meimei嗎？沒這道理呀。

    蘇媯嘆了口氣，恨恨道：“我不明白的是，郭氏和李氏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他為何在國之將傾時冷眼旁觀！”

    韓度狡黠一笑，故作神秘道：“因為這牽扯到一個說不得的皇室辛秘，關(guān)乎我的辛秘。”

    蘇媯一愣，皇室辛秘？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追問之時，大管家白瑞急匆匆跑進(jìn)來，他朝著韓度行了一禮，低聲道：“王爺，聽里面?zhèn)鞒龅南ⅲ粫簩m里就派人來將小公子抬進(jìn)去讓太醫(yī)瞧。想必，里面生了變故?！?/br>
    韓度眉頭深鎖，他沉默不語，半響才道：“那本王隨小公子一起進(jìn)宮?！?/br>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好累……不過今天吃了茄子餃子，就高興啦～

    第49章 抽身退步

    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蒼穹黑云壓城，悶雷轟轟。蘇媯倚門而立，呼嘯的狂風(fēng)在地上打著旋兒吹來，伴著一星半點冰涼的水滴，看來一場驟雨是避免不了了。

    也不知大明宮里，現(xiàn)在如何了。

    大明宮

    蘇人玉被連人帶榻抬進(jìn)了宮，姜鑠坐在龍椅上看著死氣沉沉的少年沉默不語。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榻上的蘇人玉所吸引，這個少年郎像個無辜的嬰兒一樣安靜地沉睡著，前幾日還花白的頭發(fā)現(xiàn)在完全變白，可奇怪的是，白發(fā)配上他有若妖孽般的睡顏，竟有種異樣的破碎之美。

    看到蘇人玉如此模樣，也就無怪蘇照晟有如此大的轉(zhuǎn)變，若是誰家這樣的兒子也要垂垂去矣，做父母的不心疼死才怪了。

    一旁候命的太醫(yī)署的太醫(yī)們靜立不語，其實他們看到蘇人玉一被抬進(jìn)殿就了然，這般樣子，如果沒病，那才是真見了鬼了。只不過蘇人玉有病沒病，這由不得病人自己做主，還得看皇上怎么宣判。

    姜鑠沒有廢話，他大袖一揮直接道：“上手為蘇公子診治?！?/br>
    奉旨進(jìn)殿的有太醫(yī)令二人，太醫(yī)丞二人，醫(yī)師、針師、按摩師、禁咒師各一人。此八人領(lǐng)了命紛紛，垂首上前輪流診脈，一時間殿里靜悄悄的，只有太醫(yī)們低聲商討私語。注1這時，上將軍郭正義將韓度拉到一邊，低聲道：“你咋來了?！?/br>
    韓度瞧了眼一直盯著蘇人玉的姜鑠，淡淡一笑，對與自己一般高，身材相當(dāng)魁梧的郭正義道：“舅舅且等著看，一會兒有好戲呢?！?/br>
    郭正義輕哼一聲，身上披著的細(xì)軟鱗甲立馬刺刺作響，他不再說話，臉上一條深深的刀疤在不住地跳動。老郭一生戎馬，自認(rèn)為已將心腸百煉成鋼，可是卻也躲不過兒女劫，他是真將這個叫韓度的外甥當(dāng)做自己親生兒子般看待的。

    meimei雖貴為太后，但誰又知道她一生在深宮中的孤苦。當(dāng)年她愛上了那個姓韓的男寵，受盡了天下人的唾罵與嘲笑，包括那些所謂的皇室親族，他們認(rèn)為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配母儀天下。只有當(dāng)哥哥的知道m(xù)eimei是不愿做什么太后的，她想逃，可是那些人卻用一座冰冷又莊嚴(yán)的宮殿生生世世困住了她，直到死為止。

    當(dāng)年他帶兵出征，誰知道在天寒漠北的雪夜，竟接到了太后薨的消息，那個男寵被賜死，他們的孩子下落不明。

    meimei何罪之有，天下竟這般容不下他。

    敵退功成，郭正義身上又多了幾道傷疤，他帶兵駐扎在長安百里之外，自己卻孤身一人闖到大明宮，他要去質(zhì)問滿朝文武，他要掐斷李鄣這個冷血無情昏君的脖子。就算你不是我meimei的親生兒子，如果沒有她，沒有我郭家，你一個區(qū)區(qū)宮婢生的皇子，如何能爬上九五之位！

    可真的看到李鄣，郭正義一腔怒火竟被這個文弱無能的皇帝給氣沒了。

    下雨了，天也哭了。郭正義用寒氣逼人的長劍將大紅披風(fēng)斬為兩半，他告訴李鄣，你的生母是偶然承了雨露的宮婢，當(dāng)年先皇為聯(lián)絡(luò)郭家，才讓你做了太后的兒子?，F(xiàn)如今你對我meimei無義，郭正義沒必要再對你李鄣有情，李郭二氏從此一刀兩斷。

    雨滴被狂風(fēng)吹亂，砸到人臉上又冷又疼的。聽了郭正義的話，李鄣什么都沒說，他只是對著面前如豆般大小的油燈沉默，半響才嘆道，太后永遠(yuǎn)是我母親，將軍您永遠(yuǎn)是我舅舅。

    也就是在那個下雨天，郭正義在大明宮見到了被李鄣藏起來的韓度。

    俗話說見舅如見娘，當(dāng)少年韓度眼淚下來那刻，郭正義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顫抖了，少年郎和meimei長得真像啊，眉目如畫，風(fēng)神俊朗。他哪兒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身上少了股男人的英氣。

    后來 回到山西，郭正義親手教韓度武藝，這孩子極其聰穎，悟性又高，所教招式從來不需要第二遍。再后來，度兒長大了，能獨當(dāng)一面，還能陪自己喝苦澀醇厚的竹葉青了……

    一聲悶雷響起，郭正義這才 回神，沒想到，眼眶竟有些濕潤了，人老了，可能就是這點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