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我們去那邊坐下?！蓖踬e不喜歡那群男人像餓狼一樣時不時地偷窺他的小公主，他干咳了聲，一面警惕地捕捉哪個大膽的家伙敢看他的女人，一面強行拉了蘇媯去屋角那兒去坐。

    王賓記仇，當著這么多人面前給他難堪，日后必定會有相當恐怖的事發(fā)生，當年的李月華和現(xiàn)在的蘇媯，不是都栽到他手里過嗎？再說，可不能叫一屋子的大夫看出自己身懷有孕。

    蘇媯坐下后，前方自動有人替她讓開一條能看到蘇人玉的道，做美人，想來就這點好處了吧。

    只見劉神醫(yī)像是睡著了般坐在牙床邊的小凳上，只用一根指頭按在蘇人玉的脈門上，半響不言不語，忽然眼睛睜開，受到驚嚇似得跌倒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就說昨晚睡得不怎么好，原來是把充電器的頭壓了一晚上。

    嗯！現(xiàn)在電力十足了??！

    第45章 冥頑不靈

    那幾個大夫本想在國公爺面前好好展示下自己的醫(yī)術，國公爺是誰，那可是咱們當今皇上的患難之交，若能將小公子治好，日后的前途絕對是不可限量。

    誰知剛上手診脈就都慫了，因為這蘇人玉從脈象上看無甚病災，可以說他根本沒病。沒??？沒病為何會七竅流血，沒病為何頭發(fā)竟然會在一夜之間變得斑白。不是沒病，是他們幾個庸醫(yī)診不出來。

    現(xiàn)下來了個派頭極大的胖子，瞧他敢一指診脈，想必是有些本事了。

    劉神醫(yī)胖手將蘇人玉的頭發(fā)翻開仔細瞧，看了一會兒又趴上去聞，他面色凝重，把蘇人玉左右邊的脈皆診了一 回。忽然，胖子竟然從小凳子上摔倒，指著榻上死氣沉沉的蘇人玉驚道：“奇！想不到劉某有生之年竟能親眼看到這傳說中的奇癥?！?/br>
    在場的各位大夫用各種眼神打量劉神醫(yī)，奇怪，疑惑，鄙視，驚贊，只有蘇照晟上前抱拳恭敬道：“聽聞劉神醫(y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敢問先生方才說的奇癥，究竟是怎么 回事？”

    這時，一個方才還帶著鄙視神情瞧好戲的年輕醫(yī)者驚呼道：“姓劉，難道您就是天下第一神醫(yī)？爹啊，孩兒這下可真見活人了……”

    蘇照晟聽了那年輕醫(yī)者的話，心里一喜，面上帶著無限期待的神情道：“先生既是國手，想必對犬子之病有法子了。若能治好，蘇某必定重謝先生?！?/br>
    劉神醫(yī)輕輕搖了下頭，他胖手撐著牙床沿兒站起來，拈起蘇人玉一縷半黑半白的頭發(fā)，眼皮低沉，陰測測地笑道：“小公子可是先七竅流血，緊接著在一夜間頭發(fā)皆白的？”

    “正是這樣！”蘇照晟見劉神醫(yī)只是來這屋子片刻，就將兒子的病癥說的半點不差，驚喜道：“先生神機妙算，求先生大發(fā)慈悲?！?/br>
    說到這兒，蘇照晟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全然不顧自己年長位高，兩行濁淚奪眶而出，他顫抖著聲音道：“先生若能救小兒，就是救了我蘇氏一門?！?/br>
    蘇照晟這一跪，驚嚇到的不止是劉神醫(yī)，在場所有人，包括王賓皆目瞪口呆，平日里自尊自貴的國公爺竟會為了個瀕死的庶子給草民下跪，真是前所未聞啊。

    還是蘇媯反應快，她忙起身過去扶起老爹，似哄似寬慰：“爹爹先起來吧，劉神醫(yī)又沒說不給六哥治病?！?/br>
    “哎，千萬別說這話?！眲⑸襻t(yī)胖手慌忙地亂擺，他皺著眉頭道：“依我看，國公爺應當早給小公子準備后事。小公子臟器已然衰竭，這白頭之癥就是油盡燈枯之狀，恩，鄙人覺得現(xiàn)在應該趕緊給小公子灌一瓶鶴頂紅，省的他在人世間受苦?！?/br>
    “放肆！”蘇媯這下再也忍受不了，她一面扶著向她倒來虛弱的老爹，一面鳳眼怒睜，厲聲道：“治不好我哥，你就別想活著離開蘇府。”

    劉神醫(yī)將手中的白發(fā)扔到蘇人玉臉上，起身揚著下巴鄙視蘇媯，短鼻子幾乎皺到rou里，冷哼道：“你可嚇死我了，劉某這輩子最恨被人威脅，本來你家小哥還有活命的希望，現(xiàn)在我告訴你，沒有，半點沒有，等死吧你?！?/br>
    這下倒把蘇媯給弄的沒法招架了，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本事。王賓走上前來，他在另一邊扶著蘇照晟，淡淡道：“我表妹年紀輕，說話沒分寸得罪了先生，本官在這兒替她給您賠個不是。”

    正在此時，蘇照晟忽然推開左右兩邊扶他的蘇媯和王賓，他搖晃著身子，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透著絕望，他一步步走到兒子跟前，頹然道：“都出去吧，讓我們父子靜一靜。”

    蘇媯不放心，她上前輕聲道：“爹，您沒事吧，我們還，”

    “我說話不頂用是不，全都給我滾出去！”蘇照晟低沉著臉，厲聲吼道：“滾，滾，全都滾。”

    王賓上前拉住蘇媯，他輕輕地搖了下頭，強拉了女孩往出走。

    爹爹，是真絕望了吧，六哥是他一手帶大的，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老來子身上，沒想到，一夜之間就要天人永隔。

    門被從里面關上，在外面的的大夫們皆搖頭嘆氣，是可悲國公爺？還是憐憫天之驕子六爺？都有吧。

    蘇媯直面那扇冰冷的門，她不敢想象這般殘忍的結果竟是事實。六哥，雖然和他做兄妹沒多久，可是他多么地寵自己，就連自己做了‘敗壞’門風的事，他都會替自己解決。哥哥，你真的也要走？是我這顆災星克了你嗎？

    王賓看見蘇媯頹然地將頭抵在門上，他心疼，手附上女孩的削肩，柔聲哄道：“別難過，說不定還有辦法?！?/br>
    還有什么辦法，劉神醫(yī)都這般地說了，還有什么辦法。淚砸到地上，濺成一朵漂亮的花。

    忽然，一個極輕的聲音隱約傳到蘇媯的耳朵：“你……進宮……皇上……謹慎?！?/br>
    蘇媯扭頭去看，驀然瞧見方才自稱長安通仁堂的莫大先生正悄悄對跟前的小童說話，難道這莫大是姜鑠派來監(jiān)視蘇府的？

    “哎，哎，發(fā)什么瓷?！眲⑸襻t(yī)胖手戳了下蘇媯的背，沒想到卻立馬被王賓怒目拂開。

    “別碰她?！?/br>
    蘇媯 回頭，她瞧著一臉緋紅的劉神醫(yī)，冷冷道：“干嘛。”

    “這個，那個，”劉神醫(yī)搓著手，吞吞吐吐的，一臉嬌羞之色，他終于鼓起勇氣道：“你姐在哪兒？”

    蘇媯冷哼一聲，轉身撂下一句話：“花園子。”

    花園

    蘇嬋一大早就起來，她親自下廚做了幾碟精致小菜。劉大哥喜歡吃辣，把灌好的紅腸切成薄片，用尖的紅綠辣椒并著炒了，必須還得用上特制的辣醬。至于涼菜，白腸切片涼拌，撒上油潑過的蔥油，蒜泥，還有陳醋。他不愛吃甜膩之食，一碗白粥比什么都強，孔子的‘十不食’不是也曾提到不撤粥食么。

    蜀彩淡搖曳，吳妝低怨思。

    蘇嬋穿著蜀錦衣裙，下擺輕盈無風自舞，原本秀靜的面龐渲染上越妝，自有一種西子洗凈鉛華的純美。

    劉神醫(yī)用一支花擋住自己的胖臉，他覺得很幸福，看她纖手擺筷，看她笑著聞聞菜香，看她靠在亭柱上吹著湖面飄來的涼風，宛若驚鴻。

    劉神醫(yī)從懷里掏出個青布包了好幾層的東西，然后隨手在花朵上抓了把晨露，將原本就齊整的頭發(fā)又往順抹了把。他昂首挺胸，并清了清嗓子，帶著和氣的笑走向亭子。

    “嬋?！辈艅偤俺鎏K嬋的名，就被該死的臺階給絆倒。

    蘇嬋掩唇輕笑，她忙過來扶起面紅耳赤的劉神醫(yī)，搖頭打趣道：“可是又喝多了？”

    劉神醫(yī)抿著唇低聲道：“來見你，沒敢喝?！闭f話間，他將那個青布包遞給蘇嬋，傻呵呵道：“給你的?！?/br>
    蘇嬋接過那個布包，她將劉神醫(yī)牽引著入座，吩咐他快嘗一下味道怎樣。

    劉神醫(yī)夾起一片白灌腸，眼淚忽然流下來，他像孩子般委屈道：“已經(jīng)有兩年又二十五天了，我終于吃到你親手做的菜了。嬋，你知道么，每天在藥王谷吃我那笨徒弟炒的菜，簡直就是種折磨……”

    他在滔滔不絕的說，她在微笑著聽；她不問給蘇人玉瞧病瞧得怎樣，他也不說一切無關重聚的話。他們都不是俗人，只會率性而行。

    “哎呦你是沒看到，我一針下去，那個滿口他媽的仁義道理的衛(wèi)道士，哈哈，嘴歪眼斜流口水?！眲⑸襻t(yī)說到興起還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忽然，他指著帶來的那個青布包道：“你打開瞧瞧，看喜不喜歡?！?/br>
    “呵，還包的挺嚴實，看看你給我?guī)Я耸裁??！?/br>
    蘇嬋一層層地打開那布包，原來是一策泛黃的唐‘旋風裝’的 卷子。1劉神醫(yī)將筷擱在碗上，他瞧著蘇嬋秀美的臉先是平靜，打開那 卷子后就是激動地瞪大了眼睛，嘴里還念念有詞：這，這是名家寫本呀。

    劉神醫(yī)胖臉帶著得意的笑，他伸著脖子湊到蘇嬋跟前，笑道：“你知道我一向討厭讀書人，可是為了給你天南地北地尋摸什么孤本，善本的，不得已才混跡在那群衛(wèi)道士中間。那天中午我正裝乞丐在酒樓外邊睡覺，忽然聽見個小哥說，說什么他這是不同《毛詩序》說的《詩三百》，我也聽不懂啊，但覺著很牛的樣子。問他要他嫌棄我，不給。我一生氣就給他下了毒，然后借著治病把這東西索了來。”

    蘇嬋噗嗤一笑，她搖頭輕撫著那 卷子，眼神溫柔而迷離：“韓老師懂，他要是看到這個，一定很開心。”說到這兒，女孩的眼圈紅了，她低著頭嘆氣：“我上次跟他表明了心意，可他拒絕了我。這倒罷了，我是擔心他以后都不理我了?！?/br>
    劉神醫(yī)亦嘆了口氣，他胖手拍了拍女孩的手，溫柔道：“嬋，有我呢。他要是不理你，我就和他絕交。”

    蘇嬋鼻子更酸了，她本不想哭，可每次劉大哥都是這般的包容她，一遍遍聽她訴說她的單戀。她知道劉大哥對她的情，她也喜歡劉大哥，只是心里的位置，已經(jīng)被韓度占滿了。

    “對了，你方才去給我六弟瞧病了，他怎樣了。”

    劉神醫(yī)方才還溫柔款款，聽了這話登時臉就黑了，他氣呼呼道：“本來我有辦法治你那死鬼弟弟，可一個你爹，一個你meimei，你是沒瞧見那陣仗。又是跪又是威脅的，老劉這輩子最厭煩這兩種人，居然一下子都看全了，惡心都不夠的，還治個鬼?！?/br>
    忽然，從花叢里撲出個黑影，居然是蘇照晟！老蘇的臉被花刺劃拉出幾道細細的血口子，他完全不在意，更不管沒了尊重，鞋都跑掉了一只，皺紋里帶著隔夜的蒼老，對著劉神醫(yī)抱拳顫聲道：“我就知道您一定有法子，求您看在小女蘇嬋的面子，救救我兒子吧。”

    “哼?！眲⑸襻t(yī)冷哼一聲，他手背后往前走了幾步，道：“從泥腿商人發(fā)跡到國公爺，從益州到長安，鮮衣怒馬，嬌奴玉婢?！?/br>
    說到這兒，劉神醫(yī)上下打量著身著繡金紋黑錦緞袍的蘇照晟，冷笑道：“大人還記得前朝顯慶七年，蜀州澇災，你伙同當?shù)毓賳T抬高米價賺的國難財么，你還記得當年尸橫遍野的慘狀么，你只記得錢吧。顯慶十二年，你為了給你兒子弄到先秦古玉，陷害馮家人，以至一門五十六口被流放南疆，你忘了么。敢問國公爺，這些年您可睡得安穩(wěn)？”

    蘇照晟被說的老臉通紅，他不住地用袖子抹臉上的冷汗，平日里老謀神算的狐貍此時竟變成了只被抓了痛腳的兔子，他低頭沉聲道：“報應就報在我身上，我兒子是無辜的。只要能救我兒子，現(xiàn)在讓我死，我絕不說二話?！?/br>
    劉神醫(yī)冷哼一聲，不屑道：“真是冥頑不靈?！?/br>
    蘇照晟望向女兒，示意她為自己說些好話，誰知蘇嬋只是背轉過身子，不愿理他。呵，真是報應吧，不義之財，真是取不得。

    “求先生指教?！?/br>
    劉神醫(yī)信步到湖邊，他看著湖中錦鯉上下雀躍地歡騰，不帶一絲感情道：“取之民，還之民?！?/br>
    蘇照晟身子晃了下，半響，顫抖的唇才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散盡家財？”

    作者有話要說：

    注1旋風裝，寫本主要裝幀形式之一。之所以用這個，是因為故宮博物院保存著國內唯一一本旋風裝圖書，據(jù)說是吳彩鸞的寫本《唐韻》，而大河是架空唐～大河在微博放出旋風裝的圖片。

    注2  最早提出《詩經(jīng)》風的解釋是《毛詩序》，風，風也，教也……言風雅頌的風就是風化教化，諷刺的意思，其實這是漢代儒學者們自己所謂的政治思想和文學觀點，對風字望文生義的解釋。而經(jīng)過宋朱熹，鄭樵，近人梁啟超，陸侃等學者考證，風說白了，猶如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地方俗曲，小調。

    文中蘇嬋震驚劉神醫(yī)給她帶來的旋風裝《詩》，意義就在此。

    第46章 自毀長城

    在這個弱rou強食的時代，你不爭那就等著被別人吞噬。蘇照晟深諳此道，他是商人，他懂的欣賞銀票誘人的味道和女人成熟的酮體，所以只要你有錢，你就擁有一切。

    奇怪的是，當錢越賺越多，人就越來越膽小，為什么？

    蘇照晟絕頂聰明，他可能是個好商人，因為他有時候會將利看的比生命更重要。但他不是個‘好’官，因為他特別吝嗇，擁有只進不出的美德，所以他的為官之路一向兇險異常。

    當年做缺德事發(fā)財?shù)臅r候，他只想著有錢了就能改變他的身份，就能成人上人，可他沒想到終有一天，會嘗到自己種下的苦果。

    “您的意思，是讓我散盡家財？”蘇照晟剛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開什么玩笑，他富可敵國，千金散去那就是將他辛苦打下的財富江山拱手讓人，誰愿意。

    “您不愿意？”劉神醫(yī)轉身看著低頭躊躇的蘇照晟，不屑地冷笑一聲，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幽幽道：“也是，不就一個兒子么。鄙人瞧國公爺正當壯年，納個嬌妾，讓她給你生個新兒子不就好了。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是么？”

    蘇照晟的心忽然像針扎了般疼，他漆黑如墨的頭發(fā)此刻被湖里吹來的涼風弄的蓬亂。在清晨霧氣的烘托下，身材高大的老蘇竟有一種詩人的蕭索之感，他喉結顫動，半響才干啞的嗓子道：“人玉就是我的命根子，你，太小看我了?！?/br>
    劉神醫(yī)眉一挑，他嘆了口氣望向涼亭里正埋頭讀《詩》的蘇嬋，你為何生在這樣的人家？如果不是你，我絕不會 卷入你父親親手炮制的陰謀。

    “劉某只能保小公子十日陽壽，接下來就看國公爺怎么做了?！?/br>
    謠言仿佛那偷偷來到人間的春風，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吹開了千樹萬樹的梨花。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頭老白姓，大家茶余飯后最喜的談資就是意國公府的事了。看官可還記得，前些日子國公爺?shù)暮味蛉瞬≈孛矗窟@位蘇公爺可是在繡床前當了 回二十四孝的好相公，端茶遞水，接屎送尿，大袖一揮，連朝都不上了，一時間竟成了個活情圣。

    更沒譜的還在后頭，也不知道從哪里傳來的辛秘，說是這意國公發(fā)跡前可是昧著良心做了不少的虧心事，賺了不少臟錢，所以老了報應就來了，先是寵妾一命嗚呼，緊接著心愛的小兒子莫名其妙沒了半條命。好好的一個絕世佳公子，竟成了白發(fā)黑臉的惡鬼，這不是現(xiàn)世報么。

    嘖嘖嘖，這可把老蘇給急壞了，錢沒了可以再賺，兒子就一個，死了還能再拿泥巴捏一個？當下，老蘇就將府里現(xiàn)存的糧錢全拿了出來，叫大管家白瑞帶著人在京城大發(fā)布施，整整派了有三天！

    這還不算，人家國公爺說了，定是那缺德的小鬼看我兒子生的太好了，要勾了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給兒子拿金子打了純金身，霸占了個小廟專門供起來。還別說，香火挺旺的，也不知道大家是來上香還是看金子來了。

    外面這般如風如雨地鬧著，府里也是如洪水猛獸般亂了套。蘇里到處貼滿了符紙，每時每刻都有道士上門來驅邪捉祟，丫頭們怕羞，躲在屋子里幾日不敢出來，小子們可是忙著在城里派米，打金身，真真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難不成真的像外邊盛傳的那樣，老爺瘋了？

    瞧著老蘇整日蓬頭垢面地往里忙外作法，可是把長子蘇人義給樂壞了，老頭子若真瘋死，那這承襲意國公爵位的日子不就指日可待了？

    這日午后，蘇照晟又帶了個神棍 回來給小兒子作法，這已經(jīng)是三日內第十個道長了。

    只見神壇起的老高，最頂?shù)暮谄旒t字‘急急如律令’在毒日頭底下紋絲不動。案桌上整齊地擺放著雄雞，黑狗血，糯米，桃木劍，金鈴等物，真真應有具有。

    這 回來的老道倒是長得慈眉善目，像個頂好的佛爺。他著黃袍，黃帽，黃鞋，整個人就像被一床黃被單包裹住的大粽子，自帶一陣風地走來。

    躲在暗處的蘇媯瞧見這一切，不由得冷笑，父親說她陰氣重，會沖了哥哥，不許她來?？伤斦娣判牟幌绿K人玉，便攜了六幺偷偷地在這兒藏好，沒成想就看到這么一副場景，哼，父親當真是急糊涂了，怎就信了這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