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昭華公主將話題轉(zhuǎn)回到韓越霖身上,“我跟韓越霖相識的時候,你只有十一二歲,我則是快及笄的人了。你不少的喜好、習(xí)慣,我都問過他,那時候想著,何時相見,一定要把你哄得高高興興的。你回京之后,與人說話的時候,我總是有意無意的打聽你現(xiàn)在的喜好,這便是你來了我能依照你的喜好款待的緣故?!?/br> 聽起來,那時昭華與韓越霖已是兩情相悅,為著他,才留心他身邊人的大事小情。 昭華公主繼續(xù)道:“那時候,是在令尊令堂的孝期,江元帥是他的恩師,他自然要與你一樣守孝三年。說起來,他是從那時開始吃素,對佛家道家學(xué)問有了興致。我是因為這些事,才認(rèn)定了他這個人。你也知道,平日里,他看起來真是冷心冷肺的一個人,好多時候都叫人懷疑他是地獄或是狼窩里爬出來的?!?/br> 炤寧忍俊不禁。 昭華公主也不自覺地笑了,“那時候我就想,他是那種很少見的人,平素看起來是六親不認(rèn),可只要真的與誰投緣、在意誰,便是一輩子的事,這方面而言,他是至情至性。所以,我打定主意要等他,等他娶我,他不稀罕尚公主也無妨,我等來生?!?/br> 末一句,讓炤寧心頭震撼。 “只是沒想到,下定了決心,辦到卻是很難?!闭讶A公主說起當(dāng)初的坎坷,并無酸楚,語氣里甚而有著些許笑意,“先是有人想方設(shè)法地要娶我,就此與皇室結(jié)親。我卻沒那么多法子可想,只好裝病。過了那一段,竟真的病了,還病的不輕。 “到了那時候,便是他要娶而我不能嫁了。最早我是覺著自己沒多久可活了,怎么可能嫁給誰。平白的叫人因為自己經(jīng)歷一番波折,又是何苦呢?想想都替他累。是以,我請父皇當(dāng)面應(yīng)允,我痊愈之前,不說嫁娶事宜。 “如今算是好了一些,可是,身子骨比不得尋常人,日后還是個多病多災(zāi)的。在我看來,這情形出嫁的話,比臨死之前出嫁還拖累別人,也叫自己累。 “算了。 “我只這樣遠遠地看著他,便已足夠?!?/br> 昭華公主的一言一語,炤寧都明白,甚至于有些方面,自己曾切身經(jīng)歷、體會過個中滋味。 身子骨虛弱,意味的便是子嗣艱難。男子在意與否,之于自己,都是想來便黯然的事情。昭華公主的情形,比她還嚴(yán)重。 但是—— “越霖哥很多時候似世外之人,他不在意繁文縟節(jié),他最想要的,興許只是與你攜手度過余生?!睘輰幍降资侨滩蛔?,道出心聲。 “我也知道。知道這些?!闭讶A公主笑了笑,“只是,為此爭執(zhí)過幾次,我說話很不好聽,刺傷了他——不然,他這幾年為何總?cè)轮萑肟臻T?” “……”言語才是最傷人的利器。韓越霖也的確是從近兩年才時時提及遁入空門。“真是要命,好好兒的兩個人,怎么會變成這樣?”炤寧氣呼呼的,心里的確是氣得厲害、恨得厲害——這些是太子導(dǎo)致的。這一刻,她想親手把他一刀一刀剁了。 “瞧瞧,局中人都看開了,你卻氣得不輕。”昭華公主失笑,沒忍住,抬手摸了摸炤寧緊繃的小臉兒。 炤寧有點兒不好意思,“你們的事,實在是叫人窩火——我指的是你病痛的原由?!?/br> “還窩火?”昭華公主笑道,“那個人的處境比起你離京時,已是一落千丈。我瞧著很是快意。” 炤寧眼中光華流轉(zhuǎn),“昭華,這樣說來,你也知道是那個人。”這是句廢話,她說完就意識到了,有點兒窘。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是通過出事前后的一些蛛絲馬跡推測而出,但是,沒有證據(jù)?!闭讶A公主無聲地嘆了口氣,“沒有證據(jù),便只能忍下那口氣?!?/br> 炤寧心念一轉(zhuǎn),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與太子妃相處得倒還好?!?/br> “她不知道這些事,對我是實心實意的好。起初我自然是連她一并懷疑的,幾年下來,已經(jīng)可以斷定她一直被蒙在鼓里?!闭讶A公主笑道,“你們不也是一樣么?并沒遷怒太子妃?!?/br> “這倒是?!睘輰幇底蚤L舒了一口氣。她方才幾乎是害怕的,怕昭華公主并不能斷定太子妃在這件事情上是毫不知情的,如果太子妃曾經(jīng)參與這件事……那真會讓她失去主張,不知道以后該怎樣面對太子妃。 走到一個石桌前,二人落座。 昭華公主道:“我已經(jīng)把我這些年的事情告訴你了,你現(xiàn)在能不能告訴我,他要你來看我是為何故?” 有些有緣的人,多晚相見都會有著一份似曾相識,會在相見那一刻起便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昭華公主確信,她與炤寧屬于這種情形。 但是,再有緣分也是一樣,在初相識的時候,還是要循著俗禮禮尚往來,尤其是交談的時候。先拿出自己手里有的,再去換別人手里的。 炤寧忍下了拍頭的舉動,綻放出個笑容,神色自若地繼續(xù)撒謊:“要我來看你還能是為什么,自然是記掛著你,不放心你?!闭f完就覺得心安不少——這不能算是撒謊,韓越霖本就記掛著昭華公主,顧大夫的事情,可見一斑。 千百種理由,其實都不如他的一句牽掛亦或想念。只是,他那種人,是不肯將這種話說出口的,他只用事實說話。昭華公主釋然一笑,自己不能察覺,笑容中有著些許的滿足、甜蜜。 撒謊的一個壞處就是說完謊話還要圓謊,是以,炤寧說起了顧大夫:“我無意間得知,越霖哥尋找顧大夫長達幾年之久了——這些他大抵是不會跟你說的,但是,我覺著應(yīng)該要告訴你,日后被他訓(xùn)斥也認(rèn)了?!?/br> 昭華公主訝然,“他怎么舍得訓(xùn)你呢?最疼你這個meimei了?!?/br> 炤寧牽了牽嘴角,“他幾年不訓(xùn)我一次,訓(xùn)一次就能讓我記一輩子。” 昭華公主開心地笑起來。 炤寧伸出手,用力地握了握昭華公主的手,“原由你也知道了,日后我們常來常往,好不好?日后我便是住在你這里,你也不會趕我走,是吧?” 昭華公主笑著點頭,“你是我嫂嫂,何時想來就來,這兒和四哥的府邸一樣,都是你的家?!?/br> “嗯,那我就放心啦。”炤寧老大寬慰地笑了。又說了一陣子話,她便起身道辭——真真假假地說了不少關(guān)于韓越霖的話,她得趕緊回家善后去。 昭華公主身體虛弱,今日說了這么久的話,已是破例,便也沒挽留,只是約定明日下午申時左右再聚,她會吩咐小廚房給炤寧做幾道香辣可口的菜肴——很早就知道了,江家的炤寧簡直是小饞貓轉(zhuǎn)世。 炤寧回府的路上,便吩咐人去傳話給韓越霖,叫他一得空便去燕王府一趟,她有急事找他。 到家沒多會兒,韓越霖就來了。 炤寧帶著吉祥、四名陪嫁丫鬟快步迎到二門外,對韓越霖道:“有點兒事情得先跟你招供,就在這兒說吧,你可不能打人啊,那么多人瞧著呢?!?/br> “說吧,做了什么虧心事兒?”韓越霖一頭霧水。他倒是知道她得空就去昭華公主那兒的事情,但是,這怎么能算是理虧的事呢?——她又不會知道他與昭華的淵源。 炤寧運了運氣,才慢吞吞地把整件事的經(jīng)過講給他聽。 韓越霖越聽臉色越冷。 真是反了她了。她怎么會知道這些的?一定是命人查他或是纏著昭華沒完沒了地套話。誰給她的膽子?這是做meimei的該知道的事兒? “你個小混賬!”韓越霖從牙縫里磨出這一句。 招供完畢,炤寧反倒輕松下來,淘氣地笑著后退一步,招手將吉祥喚到自己跟前,“不準(zhǔn)打人,不準(zhǔn)發(fā)火,不然我們家吉祥給你好看?!?/br> 吉祥哪里知道他們是怎么回事,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她身側(cè),一臉懵懂地看著他。 韓越霖看著這情形,笑意上涌,火氣下降,終究是牽唇笑了笑,“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