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她取出帕子,擦拭著臉上的水漬。茶水雖不是滾水新沏的,也給皮膚帶來了燒灼感,讓她疑心皮膚會受損。 太子倒是沒什么反應,手勢甚至是從容地擦了擦臉。 炤寧轉(zhuǎn)身在原先的位置落座,心下只可惜師庭逸倒的茶是她先前喝的——不夠燙,毀了那兩個人可憎的面目才好。 太子妃站起身來,疾步走到房間正中,抬手指了指師庭逸,看住炤寧,“你們……”心念一轉(zhuǎn),急聲道,“你們行茍且之事,被我們無意間撞破,趕來江府好言規(guī)勸,江炤寧竟當場發(fā)瘋以下犯上。若是不給出一個叫我滿意的說法,我這就進宮去稟明父皇母后!” 炤寧抬眼凝視著她,眸色陰寒,充斥著輕蔑、嫌惡。 這眼神讓太子妃惱恨難當,卻又莫名地心虛、恐慌。該剎那,她幾乎疑心江炤寧明了自己生平諸事,知曉自己所有深藏于心的隱秘心思。 “你胡說什么?”太子輕斥太子妃一句,換了個舒適的坐姿,“坐下來好好兒說話。”又對師庭逸一笑,“太子妃近來心緒不寧,有時口不擇言,方才的事只是一場誤會?!?/br> 師庭逸沒理他,回身在炤寧對面的椅子落座。 太子妃清楚太子是息事寧人的意思,還是不甘地站在那里,與炤寧對視。雖然對方一句話都沒說,她卻有一種被狠狠羞辱了的感覺,這讓她憤恨不已。 “小丑。”炤寧揚了揚眉,“卑鄙下作?!?/br> 她清越的語聲有些沙啞,是因惱怒至極的緣故。師庭逸轉(zhuǎn)頭看看她,心疼不已。 太子妃震驚,“反了,反了……你算是什么東西?竟敢這般辱罵我?” 炤寧轉(zhuǎn)頭望向太子,目光變得陰冷之至,“懦夫,無恥之尤?!?/br> 饒是太子,此刻亦是心驚,面色蒼白了三分。她的眼神,讓他想到了夜半墳冢里搖曳的鬼火,閃著叫人周身發(fā)冷心底發(fā)毛的光火。 她其實就快情緒失控陷入暴怒,因何而起? 只因為念嬈懷疑小產(chǎn)之事是她下毒手? 只因為他心里也有這樣的懷疑? 不論前世今生,能讓她震怒至此的事情,從來只與她英年早逝的父親有關。而今日之事,與江式序有什么關系? 太子沒因為炤寧的痛斥發(fā)作,反倒神色恍惚,顧自陷入沉思。 師庭逸面向里間喚道:“泊濤?!?/br> 夏泊濤應聲走出來。 太子妃身形一震,有些犯暈。怎么也沒料到有外人在場,太子也是中了邪,怎么沒察覺到呢? 師庭逸原本邀請韓越霖下午同來江府一趟,不巧的是,皇上臨時召見,韓越霖便讓夏泊濤替他來江府,把一些東西交給炤寧。 夏泊濤過來之后,三老爺對他說了太子、太子妃見炤寧的事,笑呵呵地讓他到予莫的書房院稍等片刻。 聽墻角有時候是錦衣衛(wèi)的職責,由此,夏泊濤大模大樣地走進院子,轉(zhuǎn)而到后面聆聽。師庭逸過于警覺,開了窗子見是他,便讓他翻窗進到室內(nèi)。 夏泊濤笑笑地對太子妃道:“難得燕王殿下賞臉,與我下幾盤棋,卻不想,棋沒下成,倒是聽到了不少東宮是非。事情可大可小,我若是隱瞞不報,來日皇上定會責罰?!?/br> 太子妃無助地看向太子。要知道,夏泊濤是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是韓越霖的心腹,這事情,她是如何都不能阻止的,唯有指望太子。 太子竟是無動于衷,垂眸沉思。 他在想什么?什么時候走神不好,偏選在這當口。太子妃又氣又恨,抿了抿分外干燥的唇,對夏泊濤道:“方才太子說過,一場誤會而已,此事不勞錦衣衛(wèi)費心了?!?/br> “東宮子嗣的事,能夠拿來說笑?太子妃到底是被誰謀害,怎能不嚴查?”夏泊濤神色雖然溫和,言語卻透著鋒芒,“高門閨秀的名譽,能夠由著太子妃信口開河地污蔑么?” “我只是……只是口不擇言,”太子妃走到太子近前,焦慮地看著他,手伸出去,要推他一下,喚他回神。 太子竟是側(cè)身避開了她的手,似是怕被她碰觸,之后站起身來。思忖炤寧震怒的原因的同時,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思慮得出的結(jié)果于他而言更重要,便沒心情理會眼前事。 夏泊濤可沒心情跟東宮兩個人啰嗦,拱一拱手,便要離開。 “你等等!”太子妃真急了,因這焦急完全清醒過來,迅速地看清局勢分出輕重,對夏泊濤道,“稍后我自會隨你進宮,向皇上、皇后稟明此事,認罪受罰。勞煩你稍等片刻,容我換身衣服?!?/br> “也好?!毕牟礉h首,“下官到府門外等候?!?/br> 太子還是不說話,只靜靜地凝視著發(fā)妻,眼神變幻不定。 太子妃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這是怎么了?沒錯,話都是她說的,可她如何料得到會惹出一連番的麻煩?再說她不是已經(jīng)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了么?還要她怎樣?話說回來,他就沒責任?他是自幼習武之人,為何沒能及時察覺到里間有人?難不成他的武功比之師庭逸、夏泊濤來說,不過是繡花枕頭? 太子無聲地嘆了口氣,走到炤寧近前,“我知道了,不是你?!?/br> 這時候想通了,又有何用?炤寧語氣漠然:“你以為韓越霖有軟肋,想利用那件事控制他。不如省省力氣?!?/br> 太子瞳孔驟然一縮,險些脫口詢問她是如何得知的。 炤寧繼續(xù)道:“太子妃要利用愛慕她的男子,布局壞我名聲?!?/br> 太子妃心頭大震,身形晃了晃,勉強駁斥道:“胡說!” 炤寧看住太子,唇畔逸出笑容,“風水輪流轉(zhuǎn)。你們步步為營的光景,再不會有?!?/br> 太子瞥過太子妃,一看就知道炤寧說中了她的心事。 只是,炤寧是如何得知的? 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炤寧做到了。這認知叫他恐懼地胡思亂想起來,某一刻幾乎懷疑江式序英魂不散,還留在江府保護著愛女。 “還不快進宮請罪?”太子冷聲吩咐太子妃的同時,快步出門。 太子妃抬手撫了撫鬢角,理了理發(fā)髻,舉步往外的同時,目光陰毒地看著炤寧。一言一語這般詭異,連別人深藏于心的打算都能知曉,害她小產(chǎn)豈非輕而易舉?這妖孽,一定要除掉,絕對留不得。 炤寧站起身來,舉步相送,“你還是想我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