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師庭逸道:“我問你答?!?/br> “是?!?/br> “是誰指使你陷害江四小姐?”這是師庭逸最關(guān)心的,明知得不到答案,還是希冀有意外之喜。 “不知道?!标戲q擔(dān)心師庭逸發(fā)怒,急急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一直都是多寶閣一個名叫阿福的伙計傳信傳話給我,江四小姐離京之后,他就沒了蹤影。我自然查過阿福,可是不得要領(lǐng),身份沒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只知道他身手敏捷,反應(yīng)奇快——暗中跟蹤他的人,總是被他甩掉。” 師庭逸緩緩吁出一口氣,“事發(fā)時,江四小姐身在什剎海的別院,你醉醺醺地找上門去,被打了出來,因何而起?如何冒犯了她?” 陸騫的頭垂下,吞吞吐吐地道:“沒冒犯江四小姐,是、是冒犯了程雅端?!?/br> 程雅端是炤寧的摯友。師庭逸擰眉,“那日她也在什剎海?原原本本說清楚?!睆氖贾两K,沒人提及這一點。 陸騫好一陣子才鼓起勇氣,說起那日發(fā)生的一切: “上午,阿福以送物件兒為由到陸府傳話,讓我下午制造事端開罪江四小姐。我知道,要有很長時間不人不鬼地活著了,午間喝醉了。我喝醉后是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 “到了什剎海那所宅院,我謊稱是你要我親手交給江四小姐一些禮物、藥材,外院的人不疑有他,和以前一樣,讓我去二門外的花廳等候。到了二門外,遇到了程雅端。眾所周知,我一直喜歡她,幾次求著家里提親,程家一直沒應(yīng)。我也不知道那會兒是怎么想的,帶著護衛(wèi)跟著她往內(nèi)院走,有丫鬟婆子上前阻攔,我讓護衛(wèi)把她們弄到花廳去,自己則百般調(diào)|戲程雅端。 “后來……后來江四小姐趕至,外院的護衛(wèi)也到了。我挨了一通毒打,程雅端不堪受辱,跟我同歸于盡的心都有了,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江四小姐和她商議之后,讓我將知情的惡奴處置掉,并且要我對這件事守口如瓶,不然,她們會合力要我身敗名裂。 “我本就心虛,江四小姐那個眼神又特別嚇人,忙不迭發(fā)誓賭咒絕不外傳,把隨行的護衛(wèi)交給程雅端處置,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那里。到家之際,我才想起去什剎海的目的,索性趁勢將事情迅速鬧大,軟硬兼施地讓掌珠等人也去尋釁滋事,不給江四小姐回手反擊的時間?!?/br>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炤寧不肯解釋。事關(guān)摯友名節(jié),她又不難看出被針對的只有自己,自然不會連累無辜。 兩年前,程雅端遠嫁江南。炤寧流連江南期間,就住在她夫家的別院。與炤寧情分依舊,說明她身上并無任何疑點,那件事是平白遭受的無妄之災(zāi)。 師庭逸按了按眉心,滿腹對自己的無名火,語氣森冷:“說你犯過的錯。” “我……”陸騫閉上眼睛,低低地道,“我曾與父親的妾室有染,也是酒后失德才闖了大禍,賤妾勾引,我沒把持住……” 章欽和兩名侍衛(wèi)愕然。 師庭逸則道:“還有呢?” “四年前,那賤妾生下的孩子,是、是我做的孽!”陸騫從牙縫里擠出這些話之后,劇烈地喘息起來,像是耗盡了力氣。 章欽倒吸了一口冷氣。 師庭逸頭皮一陣發(fā)麻。舅舅年近五旬時再添子嗣,一度高興得不得了,要是知道偏疼的幺兒其實是自己的孫子,不把陸騫生吞活剝了才怪。 “表哥……” “閉嘴。”師庭逸嫌惡地皺眉,“你再這樣叫我一聲,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事情雖然令人作嘔,到底是解開了一些謎團。如何處置陸騫,需得仔細斟酌。 師庭逸瞥過章欽手里的藥丸,“其實這只是尋常的迷藥。別浪費了,讓他好好兒睡一覺。” “什么?!”陸騫瞪大了眼睛。 師庭逸笑了,“被騙的滋味,不好受吧?” ** 大夫人用了很久,才認清自己的處境,驚恐地道:“你怎么會想到去追查這件事的?你要我?guī)湍阕鍪裁??你說,只要我可以辦到的,都會盡心竭力?!?/br>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點好,可以省去很多枝節(jié)。炤寧態(tài)度柔和許多,“您覺得這上下能幫我什么忙?” 大夫人思忖片刻,“不瞞你說,這些年來,我娘家和太夫人有著一樣的糊涂心思,想與皇室結(jié)親。太子已經(jīng)大婚,不能指望了。等燕王回到京城,我兄長會以愛女對燕王傾慕已久為由,請皇上賜婚?;屎竽锬镆呀?jīng)答應(yīng),到時候一定會出言相幫。女方主動提親的事情,有過幾次了,皇上一向愿意成人之美。皇上賜婚,燕王一定會抗旨,不論輕重,總會被降罪。你總不會愿意看到他過得不好,是不是?” “您的意思是——” 大夫人正色保證道:“我明日就回娘家,不管怎樣都會讓此事作罷。真的,我可以阻止?!?/br> 炤寧卻道:“不必?!?/br> “?。俊?/br> “燕王的事,與我何干?”炤寧心想,皇帝要是生氣降罪,最輕也得讓師庭逸閉門思過一段日子吧?那多好,省得再費神應(yīng)承他。要是他畏罪答應(yīng)下來……那更好啊。 第004章 天賦 第004章 “那……”大夫人苦笑,“還是你直接吩咐我吧?!?/br> “您是好意,我明白。”炤寧說出打算,“這一兩日,大哥和五妹會病倒在床,您能不能找個替罪羊,自行招認那兄妹兩個的病癥是他所為?” 大夫人迅速盤算著。炤寧要她做的這件事,與江予茼、江素馨假戲真做比起來,是小事一樁。交給她做,是存著試探之意。要是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她便會成為棄子。 “好,我答應(yīng)?!贝蠓蛉艘幻嬖谛睦镎遄萌诉x,一面承諾道,“最遲后天能夠安排妥當(dāng),不會誤事吧?” “不會。”炤寧滿意地頷首一笑,“時間正合適?!?/br> 大夫人松一口氣,隨后斂目看著手里的證詞,指尖不自覺地用力,捏緊了紙張一角。寫這封信的人,是曾與她兩情相悅的男子。當(dāng)年男子是方府門客,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她想嫁他,可是家族嫌棄他出身低,就算考取功名,還要熬很多年才出頭,方家絕不肯結(jié)這種全無益處的親事,將人強行逐出了京城。她拗不過家族,索性斷了出嫁的念頭,故意放出風(fēng)聲,說自己的意中人是江府大老爺,家人差點兒被她氣死——不可能讓她以貴妾的身份進入江家,別家也絕不會娶一個心有所屬的人。 誰承想,大老爺?shù)脑湓缡?,太夫人知道她鐘情自己的兒子在先,又看中了方家的門第,請人上門提親,方家自是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她還能怎么樣?只得出嫁。 大老爺若是知道這件事只是個天大的玩笑,好一點兒會讓她坐一輩子的冷板凳,壞一點兒就是給她一紙休書。三十歲的人了,哪還有力氣再受煎熬苦楚。 大夫人想,已經(jīng)表明了足夠的誠意,現(xiàn)在可以說說這件事了,“我不明白,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還找到了……這個人。”說完警惕地看了一眼門口。 紅蘺知道她擔(dān)心什么,出去了一趟,回來后道:“您和五小姐帶來的仆婦在穿堂,五小姐在廂房用茶點。您和我家小姐身邊總得有人服侍,奴婢和白薇也略知此事,不需回避?!?/br> 炤寧這才道:“這件事就要問您了。他遠離京城,事情也過了多年,您怎么還想置他于死地?幸虧他身手不錯,不然早已變成孤魂野鬼?!?/br> “我沒有!”大夫人急聲辯解道,“我感謝他這些年緘默不語還來不及,只盼著他安好,怎么可能害他?嫁到江府之后,我都不敢命人打探他的消息,又哪里有追殺他的人手……”她忽然臉色一變,恨恨的道,“是我兄長!一定是那個蠢貨!”兄長犯蠢,嘗苦果的卻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