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你這個敢做不敢當?shù)幕斓?,給我滾出來!” 氣!死!我!了! 這——個——混——賬——! “給我滾出來——!” “沉新!” “混蛋!別縮殼子里,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 “哎哎,姑娘?別念了,咱們現(xiàn)在在半山腰上,這蒼穹的結(jié)界和禁制在那設著呢,你除非用龍吟,不然上面的人是聽不到的?!标柭陨窬抵衷谖液竺娓?,嘖嘖感嘆了兩聲?!翱床怀鰜戆?,你這小女娃子身板這么小,跑起路來倒是挺快的。要不是小爺我反應快,還真得讓你給跑了……我說,你這到底是心虛伺機逃跑啊,還是真被坑了,上去找人算賬?” “廢話!當然是算賬!”我沒好氣道,一手扒拉了幾根雜草,一用力又往上蕩了幾尺來高?!斑@個——這個混賬,居然敢陷害我!” 什么叫我先在那里好好待著,什么叫有要事在身,什么三表姐的信在他手里,只要我乖乖待著就給我看,都是假的!騙人的! 這個騙子!大騙子! 虧我經(jīng)過他在深淵的幾回交戰(zhàn)還有點敬佩他了呢,沒想到他卻是這等小人,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給我等著,此仇不報,我誓不為龍! “沉新!你給我出來!” “出來!” “哎,我說你這小龍,怎么就這么有精神氣呢?這山爬了一路,你也就喊了一路,你累不累???”陽略神君緊跟在我的身后,與我累得半死不同,他倒是優(yōu)哉游哉的,還頗為好聲好氣地勸我。“依我說啊,這沉新神君可是三清響當當?shù)拇笕宋?,他雖不在神霄殿當職,可神霄殿的哪個人不得看他的臉色行事?更何況他還師從蒼穹,拜于錦華神尊座下,怎么可能明知故犯,違犯天規(guī)呢?姑娘啊,你還是別用他當擋箭牌了,我偷偷告訴你,這家伙的脾氣可差著呢,別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心可狠著呢。他要是現(xiàn)在心情不好,又碰上你誣蔑他,還不得把你抽筋扒皮?” “誣蔑?!”我氣得半死,回過頭沖著他大吼,什么風度什么大家閨秀該有的穩(wěn)重全都被我拋之腦后。“去他奶奶的誣蔑!我好心好意幫他一回,拼著生命危險去引出蝕龍,他倒好,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的。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告訴你,今天不是他要抽我的筋,而是我要扒他的皮!” “得得得,別沖著我發(fā)火啊?!痹S是見我一副潑婦模樣,陽略神君連連擺手,還后退了幾步,看樣子是怕我一個心急不顧三七二十一把他給淹了?!澳阋矂e急,常清他不是已經(jīng)上去糾人了嗎?小姑娘,之前是本君態(tài)度不對,先入為主,若有誤會,我向你賠罪。你放心,你若真的是被人逼迫,還被人誣蔑陷害,神霄殿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一旦證實了你此言不虛,就算他是名滿三清的沉新神君,那我也一樣押著他,到你面前負荊請罪,這樣總行了吧?” “不是若是,是就是!”我一抿唇,轉(zhuǎn)身往山上走去。“不跟你說了,我要找那個混蛋算賬去!” ☆、第53章 算賬 “哎哎,丫頭,你還真想憑著兩條腿走上去啊?”陽略神君在背后叫我。 “不然呢?”我沒好氣道,“你不是也說了,這邊結(jié)界禁制一重又一重的,我就是有法力,我也使不出來!” “所以說你傻?!标柭陨窬憔o著步伐走到我跟前,如同龍宮門口那株十幾萬年的老珊瑚精一般地唉聲嘆氣,“這結(jié)界和禁制是死的,可是設下它們的人,卻是活的?!?/br> 我愣了會兒神:“什么?什么活的死的?” “沒慧根,沒慧根。”陽略神君嫌棄道,“就和你那龍宮的避水珠一樣,為了防止有些水性不好的神仙悲慘地淹死在海里,你龍宮不就專門給這些神仙派發(fā)避水珠?蒼穹呢也是差不多——哎哎哎,你別心急,我?guī)е闵先?,行了吧?來來來,走起——?/br> 有了陽略神君的幫助,我總算不用像之前來蒼穹一樣累得半死爬山了,不然到時候就算還有一口氣找沉新算賬,也是底氣不足,威脅不成了。 上了蒼穹山,入了乾坤門,跨過四方陣,我直奔人最多的主殿而去。還好之前在昆侖虛學藝時我曾在閑暇時和幾個同門弟子研究過蒼穹的地形等等,準備找個日子偷跑一趟,偷偷師,讓他們別老是壓我昆侖虛一頭。不過這個想法還未實施,我就離開昆侖虛了,沒想到還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這世上的緣分當真是如此奇妙。 蒼穹的主殿離乾坤門并不遠,我很快就到了主殿下的七情階前,許是此刻早課剛歇,一大波的蒼穹弟子陸陸續(xù)續(xù)地從主殿中走出,細雪落下,和著他們飄飄的白衣與地上的積雪,匯成了一大片涌動的銀白,幾乎要把我給晃暈了。 “抱歉,這位師兄,請問你可知道沉新神君現(xiàn)在何處?”隨手抓住一個經(jīng)過我身旁的蒼穹弟子,我開口就問。 “你問大師兄?他——”那被我攀住肩膀的蒼穹弟子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原本還算是平和的神色立刻就罩上了一層陰云。“龍族六公主?你來干什么!” 我一愣。 他認識我? 不應該呀,我可是從來都沒上過這蒼穹山的,就算是我還在昆侖虛那會兒,幾百年前的驪院之爭我也沒有參加,按理說我和蒼穹的人應該素不相識才對,而且這人看著也很面生,怎么會是認識的? 我心中疑慮重重,尚未開口,那弟子便已是陰沉著一張臉拂袖一揮,避開我搭在他肩上的手,皺眉道:“六公主,蒼穹不歡迎你,請你離開?!?/br> 這個態(tài)度……我什么時候有得罪過這樣一號人物嗎? “抱歉,請問你——” “哎哎,你這弟子怎么說話的?”我正要開口詢問,陽略神君卻從我身后上前,面帶不滿地教訓起那蒼穹弟子來,“來者是客,甭管這六公主和你有什么恩怨,她既然來了蒼穹,那就是客人,有這么對待客人的嗎?” “神君,算了,反正我——” 正當我想息事寧人換個人問沉新的去向時,那蒼穹弟子不依了,他冷笑一聲:“來者是客?呵,像她這般不請自來的客人,我蒼穹還真招待不起?!?/br> “你怎么說話的?”我原本想就此揭過這事,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做,可是現(xiàn)在聽他這么說,我心中一直壓抑著的火氣蹭地就一下上來了,這下子是想息事寧人也寧不起來了。 “我招你惹你了?讓你用這種陰陽怪調(diào)的語氣跟我說話?” “你是沒招惹到我,但是你招惹了其他不該招惹的人,更加不可原諒。”他一聲冷笑,“我只是盡人事罷了,至于這聽天命……六公主,若你還有一點良心,就請你不要再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大師兄不、放。” “你說什么呢——” “妹子,妹子?!标柭陨窬谝慌阅眯⊙劬︻┪?,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有些微妙的笑容來?!斑@位弟子說的是真的?你當真糾纏著沉新不放???我怎么聽著覺得有些怪味呢?” “胡說八道——” “當然?!辈淮页吻逭`會,那弟子便又是冷笑一聲,抱起雙臂,面上的神情與沉新在面對蝕龍時的如出一轍?!叭舴鞘撬髱熜钟志壓螘苣菢又氐膫??六公主,我明軒今日就把話放這里了,請你不要再糾纏著大師兄不放,你放過他吧?!?/br> “我糾纏?”我氣得笑了,沉新到底是怎么對外說的,他還真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了啊?!拔壹m纏他?明明是他來——” “明軒,別吵了?!?/br> 一聲喝止自我身后傳來。 我轉(zhuǎn)過身,沉新幾分無奈幾分苦惱的面容就映在眼前。 “大師兄!” 不等我開口,那位名喚明軒的蒼穹弟子就一個箭步上前,伸手要扶,被沉新避開了。 此刻天色不佳,頗有些暗淡,風雪陣陣飄來,沉新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此刻雪花點點落在他的發(fā)絲肩頭,倒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 他看向明顯神色不渝的明軒,笑了笑,問道:“明軒,你實話告訴我,之前是不是你變幻成我的模樣,和常清說我這幾天都在蒼穹療傷的?” “大師兄,我——” “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br> “……”明軒沉默了片刻,“是我。” 陽略神君啊了一聲,怒道:“好小子,原來都是你在耍我們?” “是你在誣蔑我?!”一聽這話,我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拔沂峭诹四阕鎵炦€是欠了你錢?你為什么要誣蔑我!” “但是大師兄,我沒有錯?!?/br> “沒有錯?!你這還叫沒有錯?!” “好了,聽碧,你先被說話?!背列律焓謸趿宋乙幌?,示意我先安靜下來,不待我回點什么,他就轉(zhuǎn)頭對明軒道:“明軒,你聽好了,六公主是我請來的客人,你不能對她如此無禮。誣蔑他人是大罪,幸得六公主深明大義,你還不快向六公主道歉?” “誰說我——” 沉新抬頭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氣勢太強,我心頭的火苗一下子就忽的熄了,只余點點青煙,飄過來飄過去。 “……”我抿抿唇,不說話了。 “大師兄!”不過我不計較,不代表他人不會計較,明軒怨懟地看了我一眼,不滿道,“那個女人——” 沉新就收斂了面上的笑意,“我讓你道歉,你沒有聽到?” “大師兄——!” “我不希望我們蒼穹是一個能夠隨意誣蔑他人聲譽的地方?!背列旅C了神色,他微微一瞇眼,不得不說,這時候的他比之戰(zhàn)神常清還要不怒自威?!懊鬈帲俊?/br> “……是?!泵鬈幗K于垂了頭,低低應了一聲,僵直著走到我面前,對我低聲道?!氨?,六公主,是我之前被惱怒一時沖昏了頭腦,才變幻出大師兄的模樣來欺騙常清神尊的。但是,”他抬頭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也沒有誣蔑你,你身上有著和大——有著鬼氣和戾氣的味道,如果不是去了戰(zhàn)鬼深淵,是不會沾染到這些氣息的!” 這家伙剛剛是不是想說我和沉新身上沾染的氣息相似,但是意識到說了這話就會把沉新也牽扯進來,所以就改口了?這個家伙還真是嚴于律人???! “你別——” “既然如此,”常清打斷了我的話,他對明軒嚴肅道,“明軒仙君,還請你跟我等走一趟吧?!?/br> “不必,我不是神霄殿的人,就算犯了事,也是蒼穹來懲罰我。”明軒橫了一眼上前要捉拿他的幾個天兵天將,“我會去掌門那邊自請責罰,不勞神尊費心?!?/br> 常清的臉一黑。 陽略大笑幾聲,道:“哎喲喂,你們蒼穹派頭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啊?!?/br> “神君謬贊了。”明軒不卑不亢地頂了回去,又對沉新道,“大師兄,雖然此事是師弟不對,但是我還是想再提醒你一句,此女心腸歹毒,不可輕信?!?/br> “你說誰心腸歹毒呢?!” “好了好了,都別吵?!背列聼o奈一笑,點點頭?!靶校愕囊馑嘉抑懒?,下去吧?!?/br> “是?!?/br> “天詠,”打發(fā)走了明軒,沉新又喚來另一位蒼穹弟子,偏過頭淡聲道,“現(xiàn)下巳時已過,你們還要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莫非是等著弶燕師叔來抓人呢?那敢情好。” 正在一旁邊啃著蔥餅邊看戲的蒼穹弟子一噎,三下五除二把剩余的蔥餅塞進口中,忙不迭地點頭含糊道:“多謝大師兄指點,我們這就走、這就走??熳咦咦摺俅氯壯鄮熓寰驼嬉獊碜饺肆耍瑒e看了別看了!嗝……” 眼看著那群原本圍在我們身旁的蒼穹弟子三三兩兩地離開,我對著他們的背影哼了一聲,又對著明軒最先離開的方向幸災樂禍的扮了個鬼臉,這才作罷。 轉(zhuǎn)頭間看到沉新有些無奈的神情,我這才想起了此行最初的目的,雖然我從他和那個明軒的對話中得知多半是那個人的擅自行動,沒有沉新授意,但我也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這家伙忽悠起人來可是一套一套的,便沉下了臉肅了神色地走上前。 沉新就站在原地,面色怡然地看著我走過來,對我展眉一笑:“怎么了?” “你……”我原本是想很義正言辭地指責他的,可話出口卻變成了沒有底氣的綿軟,不禁有些泄氣。“你真的沒有出賣我?” “出賣?”他笑道,“出賣你什么?你做了什么有違天道之事嗎?” 我睜大了眼,驚訝不已。 原來還有這一招! 正當我想順著這話說下去時,陽略在一邊撓著頭皺眉了:“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這到底是犯沒犯天規(guī)???” “沒犯?!背列抡f得字字清楚。 常清冷哼一聲:“若你二人都沒犯事,那蝕龍是被誰放出來的?” “對啊,這和蝕龍那的話對不上啊?!标柭园欀紦]了揮手,“得得得,沉新,我知道你能繞,但我們也是來執(zhí)行公務的,天帝還在上頭等著呢。你是不知道,那蝕龍一出世,神霄殿有多少人驚得從榻上掉了下來,破軍那家伙現(xiàn)在正跪在殿上給天帝請罪呢,這幾十年本該是輪到他當值的,唉……沉新,你就別繞彎子了,把話都說開吧,我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你急什么?!背列滦Φ?,“我說六公主沒犯天規(guī),又沒說我犯了天規(guī)?!?/br> 我一愣。 他這是承認了? “沉新。”常清神尊自沉新身后走出來,此刻他的護神畫戟已經(jīng)化成了一把入化流火扇,正搭在他手中,讓他收斂了些許武將的氣息,只是一開口就破了功。他蹙眉道,“你這是承認你擅闖深淵,還私放蝕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