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趕得及回來吃飯么？”

    “應(yīng)該可以?！甭愤^她身邊的時(shí)候，江城俯下來隨意在白貓脖頸上摸了摸，明霜順手給他把帶子系好，“那你自己當(dāng)心?！?/br>
    “嗯。出去了?！?/br>
    他將門邊的馬一牽，翻身而上，不多時(shí)便聽到馬蹄在石板道上噠噠的聲音，漸行漸遠(yuǎn)。明霜在原地聽了一陣，直到消失，她回過神才把貓放下，邊笑邊朝庖廚邊走。

    “包餃子么，我也來幫你們?！?/br>
    *

    出了鎮(zhèn)子，郊外漫山遍野白雪皚皚，濺起的雪花有少許打在臉上，冰涼濕潤。

    這次和以往不同，蕭問挑了一間很偏僻的客店，仍舊是爐上煮酒，桌上擺rou，他兀自喝著，一副等了他很長時(shí)間的樣子。

    江城褪下斗篷將雪一抖，擱在旁邊。

    “什么事突然叫我出來？要喝酒不會去家里喝么？”

    蕭問笑而不答，輕抿了一口叫他坐，“找你來當(dāng)然是有要緊的事了?！?/br>
    江城把燙好的酒提起來，剛斟滿一杯，聽他沉下聲，慢悠悠道：“王爺想用你，上次我和你說過的那些話，要不要考慮考慮？”

    他手上一滯，遲疑了一瞬，仰頭把酒水干了，搖頭拒絕：“若是那時(shí)你來請我，我一定赴湯蹈火，只是如今不同，我和內(nèi)子才安定下來，我答應(yīng)過要陪在她身邊，實(shí)在是不能……”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蕭問拿食指敲敲桌面，“你是什么身份？你們現(xiàn)在又是什么身份，還和從前一樣么？當(dāng)下的安定只是一時(shí)的，你能保證日后嚴(yán)濤根基穩(wěn)定之后不會再來追殺你們？”

    他壓低聲音：“王爺需要你！”

    “我不能去?！苯秋A眉搖頭。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明霜成了親，再不是孤身一人可以肆意而為，他有他的責(zé)任，這條命也再不只是為自己一個(gè)人而活，他必須要替她著想。

    “眼下是最好的時(shí)機(jī)，錯(cuò)過了就沒有了。你聽我一言！”蕭問握住他手臂，“若是此事順利，你我功成名就，你媳婦兒的案子自然沒人敢再追究。可是一旦一切落入嚴(yán)濤之手，你們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他現(xiàn)在勢力尚未成型，咱們得手的可能性很大，你自己想想看！”

    “蕭兄……”

    蕭問打斷他：“就算不為你自己考慮，你也得替你媳婦兒考慮吧？她本來就行動不便，你忍心看她這么東躲西藏的嗎？今后有了孩子怎么辦？大著肚子坐馬車？你舍得？”

    “我……”他無言以對。

    在云觀村時(shí)的情景赫然涌現(xiàn)出來，她拄著長拐吃力地行走，渾身摔得青一片紫一片，坐在床邊幾乎整夜不合眼地照顧他。

    江城狠狠摁住眉心。

    他說的不錯(cuò)，他的確想讓她過得好，不想看她吃苦，不想讓她受累。

    潛意識中，他的霜兒生來就應(yīng)該是被人伺候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般……

    室內(nèi)再無言語，蕭問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沉默著，一口接著一口，不住往嘴里灌酒。

    小雪是在天黑的時(shí)候落下來的，怕小貓凍著，明霜把它放到窩里，她特地做了個(gè)小被子給它蓋上。

    抬頭朝院子里看去，漆黑的四周，雪花如柳絮一般紛紛揚(yáng)揚(yáng)，旋轉(zhuǎn)飄墜。

    這還是江城頭一次沒有按時(shí)回家，鍋里的餃子她給留了一大碗，冷透了再熱一遍，到最后實(shí)在是不能吃了，她才嘆著氣倒掉。

    等到姚嬤嬤和未晚都已經(jīng)睡下，夜半三更，明霜終于聽到有人打開了院門。

    他似乎喝得很多，渾身的酒氣，不過說話口齒清晰，想來沒有醉。

    明霜搖著輪椅到桌前把燈點(diǎn)上，乍然亮起光，江城略覺不適地抬手擋了擋，一見是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在等你啊……吃過飯了？”

    江城走過去抱住她，依戀地在她鬢角廝磨：“我不餓，你不用忙?！?/br>
    明霜抬手撫上他背脊，輕柔的拍了拍：“怎么了，今天去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沒什么?！?/br>
    “真的？你別騙我?！?/br>
    “真的沒什么……熱茶還有么？渴得很?！彼幸獠黹_話題。

    “還有?！泵魉D(zhuǎn)身進(jìn)去給他拿茶杯，“熱水也還剩了點(diǎn)，你一會兒洗把臉再睡吧?！?/br>
    江城頷首：“好。”

    他跟著她往里走，窩在角落里的白貓?zhí)匠鲱^，好奇地跟在后面。

    *

    風(fēng)聲蕭蕭。

    后半夜，等一切喘息都平復(fù)下來，明霜才緩緩睜開眼。

    入目是一張帶著薄汗的俊臉，劍眉如羽，眉峰輕皺，嘴唇微抿著，不知睡著與否。

    她覺得今天江城整個(gè)人都有些不對勁，吻她的動作顯得太小心了，比從前每一次都來得謹(jǐn)慎，溫柔得讓人意外。

    但是無論問他什么，他依然拿話敷衍，只字不提。

    第81章 【聲聲慢】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外面有敲梆子的聲音，已經(jīng)是辰時(shí)了。

    冬季夜晚長，天色不見好轉(zhuǎn)。明霜翻了個(gè)身，面對著江城，竟不想他星眸明澈，正目光深邃地瞧著自己，很顯然一夜沒睡。

    不等出聲問，他倒先開了口：“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