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她說喜歡也好,說好看也罷,都是調(diào)笑之言,其實從未放在心上,自己又有什么資格當(dāng)真…… “一轉(zhuǎn)眼,五十年過去了,她在人間尋尋覓覓,但時光流逝,歲月變遷,早已物是人非,想找到當(dāng)初陷害自己一家的人,談何容易……” 明霜歪在欄桿旁,正認(rèn)真聽他說話本,池邊和風(fēng)細(xì)細(xì),吹了一兩枚落葉夾在她鬢邊。喬清池話語一頓,剛抬手想替她拂去,卻有人快他一步,不算客氣地把他手背揮開。 聽到“啪”的一聲輕響,明霜詫異地回過頭,江城正立在她背后,眸中沉靜如水。 “誒?你幾時來的……” “小姐?!彼锨靶卸Y,“您該回去吃藥了?!?/br> 她有些奇怪:“這個時候么?也……不急這一時吧?” “湯藥最講究藥效,過了時辰,難免影響藥性,若是適得其反那就不好了。”他語氣雖然清淡,卻是不容拒絕。明霜猶豫了一會兒,仍舊對故事的下文不能釋懷,她為難地朝喬清池看去。后者倒是不以為意,起身施禮: “你這侍衛(wèi)所言不錯,調(diào)理身體要緊。時候也不早了,我該告辭了,后文明日再寫了信給你瞧?!?/br> 說完,他抬起頭,似笑非笑地和江城對視,目光短短交匯,兩人眼底都透著敵意,他也并非愛挑事之人,揚起眉,略一拱手,轉(zhuǎn)身離開。 明霜顯然覺得很失落,戀戀不舍地盯著他背影看了好久,才跟著江城回去。 一路上,他走得很快,連帶輪椅也跟著顛簸起來,從前他幾乎都是繞過了地上所有可以繞開的石子,今天倒是不同,像是連路也沒仔細(xì)看,用橫沖直撞來形容都不為過。 進(jìn)了屋,杏遙不在,桌上卻擺了一大碗nongnong的湯藥。上次她在雪地里坐了半天,因怕小腿又犯病,所以提早吃點藥先預(yù)防著。 江城把碗推過去,那苦味一下子竄了上來。明霜盯著瞧了一陣,把藥碗往旁邊挪了挪,抬頭朝他笑道:“我想先吃果脯?!?/br> 他冷著張臉把碗遞回去:“先喝藥。” 明霜微微一愣,隨即笑道:“杏遙又不在?!?/br> “我?guī)〗慊貋硎浅运幍摹!彼雎暣驍?,神色十足的?yán)肅,“喝完了藥,您愛吃什么就吃什么?!彼_抽屜,把裝果脯的小錦盒擺在她面前,又摁在掌下,冷眼看她。 見他這般態(tài)度似乎是動了氣,可明霜又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到了他,只好滿臉困惑地把碗捧到手里,擰著眉表情慘痛地喝下去。 江城松開錦盒,把果脯遞到她面前。明霜沒有吃,一面擦嘴一面去找茶水。他卻把茶壺?fù)踝?,一本正?jīng)道:“才吃了藥是不能喝茶的?!?/br> “就一口……” “一口也不可以?!?/br> 明霜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把錦盒打開,取了一塊放到嘴里解苦,盒子里的糖果要吃完了,她抖了兩下,又去喚他: “我想吃冰葫蘆,去給小姐買一點好不好?” 江城聽完就回身把未晚招呼過來:“小姐要吃冰葫蘆,讓門外的小廝買一袋?!?/br> 后者懵懂地眨了兩下眼睛,心說:平時不都你去的么? 明霜訥訥地沖他笑道:“小江啊,其實你腿腳更快一些的,反正也沒事不是么……” “屬下是來保護(hù)小姐安危的,其一不能離開你半步,其二我也并非你的小廝,其三你也從不多付我工錢?!?/br> 明霜驚訝地張了張口,良久也沒說出話,捧著那個裝果脯的錦盒巴巴兒地看他,眼里哀怨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江城垂眸瞥了她一眼,亦不敢多瞧,匆匆行了禮,狠下心來轉(zhuǎn)身就走。 出了門,冷風(fēng)拂面,吹得他稍微清醒了些。冷靜之后,他自己也說不明白到底是為何動了氣,但思緒猶亂,終究意難平。 屋里,明霜還呆在原地,著實想不通他怎么莫名其妙就叛變了,還叛變得這么徹底。 等江城出去,她往椅子上一靠,苦惱地朝未晚問道:“他這是怎么了???” 未晚抱著托盤直搖頭。 什么緣由她是不知道,不過惹火了江侍衛(wèi),的確是件可怕的事情…… * 接下來的幾天里,江城盡職盡責(zé)地在門外抱劍而立,眉目嚴(yán)厲,不怒自威,滿臉寫著生人莫近,儼然是一個侍衛(wèi)該有的模樣。別說是其他下人,連明霜都不敢再拿他打趣了,便是說話,望著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喬清池的信還是每日一封,準(zhǔn)時送達(dá)。他在信里給她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而這個人又似乎很懂她的心思,每回都停在最要緊之處,她愛看話本子,于是天天讓人守著去等回信。 杏遙在小塌上做針線,見她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不禁悄悄問道:“小姐……” “嗯?” 她瞧了瞧門外,壓低聲音:“這兒沒有外人,您老實告訴我,喬公子和您,是不是……對上眼啦?” 明霜漸漸收了笑容,合上書信,唇邊淡淡噙著笑意,忽然問道:“你覺得他這個人……好么?” “喲,這么沒頭腦的話,我哪兒答得上來?!毙舆b把手里的花繃一放,挨到她身邊坐下,“這種事,不該問您自己么?您喜歡不喜歡?” “我……”她忽然遲疑了,歪著腦袋沒說話。 “我不知道,他是對我蠻好,但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我總怕,我看人不準(zhǔn)?!泵魉瓜卵鄄€,疊好了信,扔進(jìn)那一堆裝滿了信紙的竹籃中。不知為何,她抬起頭望向院外,筆直的背脊映入眼簾,寬闊而厚實,讓人安心。 “我其實想問問小江來著,畢竟他是男人,肯定比我更懂男人一些?!泵魉衅鹑?,苦惱地?fù)u搖頭,“可是近來我瞧他對我愛答不理的,也不敢去問他了?!?/br> 說起這個,杏遙也心有余悸,“江侍衛(wèi)這幾天脾氣是有點不大好……等過段時間吧?!?/br> “嗯,也只能這樣了。” 正在此時,院中來了個小廝到江城跟前傳話。 “你說有個戴斗笠的人要見我?” 小廝點點頭:“正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