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她有氣無力地點點頭,語氣都帶著輕顫:“遙遙……我……疼得厲害……” 小腿上的劇痛一陣一陣的蔓延,像是萬蟻噬心,又酸又脹,真恨不得立刻死過去。 “今年怎么來得這么早?這才入冬呢!”杏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拿帕子給她擦汗,慌里慌張地把姚嬤嬤、未晚、尚早,一干小丫頭全部叫醒。 夜風清冷,窗外的樹枝緩緩搖曳。 杏遙把藥丸子抖出來喂她吃下去,苦著臉去問姚嬤嬤:“這管用么?小姐渾身都發(fā)抖……”這該有多疼啊,她心疼地把明霜抱住,“為何這次這么嚴重?” 姚嬤嬤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幾趟:“北方冷,姑娘沒來過,怕是受不住。這樣下去可不行……”她一拍手,拉著未晚,“走,去叫大夫?!?/br> “好!” 姚嬤嬤把架子上的外袍取來穿上,回頭叮囑杏遙:“你把小姐照看好,這事兒最好還是和老爺說一聲去。” 杏遙急得掉眼淚,重重地點頭:“誒?!?/br> 明霜仿佛救命稻草一樣的死死拽住她,四肢止不住的抽搐,鋪天蓋地都是疼痛,膝蓋以下似乎失去了知覺,僵硬如鐵。 多少年沒這樣痛過了,生不如死的感覺,像是剎那間回到了十年前,她伏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馬車輪子從腿上碾過,耳邊噼里啪啦,似乎自己都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伸出手呼救,一抬眼,葉夫人和明錦的馬車在視線里絕塵而去。 爹爹…… 爹爹救我…… 而駕車的人卻馬不蹄停,寬大的衣袍在風中獵獵翻滾,腰間掛著娘親手繡的香囊,那個背影,她一生都忘不了。 她有多恨,恨透了明見書…… 起初明霜還只是小聲哀鳴,到后來漸漸忍不住地開始喊疼,靠在杏遙的肩頭一個勁兒流眼淚。 “小姐,你忍忍,你忍忍……大夫一會兒就來了。”杏遙看她這樣心中酸澀不已,卻又什么也說不出,哽咽難言。 “多拿些被子,把小姐腿蓋住,快點快點?!?/br> 底下的小丫頭手忙腳亂地抱被衾找湯婆子,院子里亂成一團。 江城聽到動靜走進屋時,就看見明霜蜷縮在床榻上,滿頭青絲散亂,襯得她臉色異常的難看,細碎的呻/吟聲里帶有哭腔。 他立時一驚:“出什么事了?” “江侍衛(wèi)……”杏遙茫茫然地望著他哭,“小姐……小姐腿疾犯了?!睕]見過她疼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她也慌了神。 江城顰起眉:“叫大夫了嗎?” “嗯、嗯……姚嬤嬤去了。她讓我在這兒照顧小姐?!?/br> 明霜已經(jīng)疼得不知所措,眼前蒙著一層白霧,看了江城一眼,想哭也不是,叫也不是,混亂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您別咬著牙,當心把舌頭傷了?!毙舆b扶住她,手足無措地掐住人中。 明霜一把揮開她,語不成調的低低的啜泣:“我要吃冰葫蘆……” 杏遙和江城皆怔了怔,她哭笑不得:“小姐,這會兒哪兒來的冰葫蘆?!?/br> “我要吃那個……”她像是發(fā)了魔怔,嚎啕大哭,“我要吃那個,現(xiàn)在就想吃……” 是淮南一帶特產,知道她想家了,杏遙愈發(fā)覺得酸楚,伸手只好伸手抱住她,“好好好,等看過大夫咱們就回去吃?!?/br> 她摟著杏遙,雙目訥訥地盯著虛里,冷汗和淚水黏著濕發(fā)貼在臉頰上,這樣的場景,他實在是看著難受,幾步走到床邊。 杏遙含著眼淚不解:“……江侍衛(wèi)?” 江城俯下身替明霜將鬢邊的發(fā)絲輕柔地掠至她耳后,“她這樣太痛苦,讓她睡一會兒吧,睡著就不疼了?!?/br> 說完他便伸手點了她兩處睡xue,明霜微微一顫,很快便靠在他肩頭靜靜合上眼。 杏遙見狀一喜:“還、還能這樣?我怎么沒想到呢?!?/br> “扶她躺下?!?/br> 她頷首,忙胡亂抹去眼淚,把床尾的厚棉被拉上來給明霜嚴嚴實實的蓋住。 “謝謝你啊。” 他搖頭說不客氣,然后又問:“冰葫蘆是什么?糖葫蘆么?” “不是?!毙舆b解釋道,“是南方的一種小吃,面粉做成的葫蘆,撒了白糖用油炸了,口感很好。小姐從前喜歡當作零嘴吃的?!?/br> 江城緩緩應了:“京城有得賣么?” 她為難地搖搖頭:“沒見著……你要去買?那東西不好找的,算了吧,小姐這會兒是急了,胡亂說的,明早好起來就會忘了。別放心上。” 他沒再說話,轉身就往外走。正巧姚嬤嬤領了個老大夫氣喘吁吁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明見書跟在后面,隨行的還有葉夫人和大小姐。 江城恭敬地立在旁邊俯首施禮,眼見著一群人進了屋,他才稍稍寬心。 好在有人還惦記著她,也算是件好事吧。 此時不能進門,江城只好在窗外站著,夜風撲面而來,燈光把屋內的情景投射在窗上,杏遙摁著她,大夫正坐在一旁施針。 明霜在睡夢間喊疼,眼淚浸濕了枕巾,喃喃地念著胡話,滿口都在喊娘親。 葉夫人不是她的娘,她的生母已經(jīng)去了,即便叫了娘,又有誰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