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唐無忌……”那位大人突然道:“本王依稀記得,逍遙王字無忌,只是因為身份高貴,未曾有人公開如此稱呼過。唐……,姓唐……本王似乎知道,這位欽差是誰了……” “是,是誰?”山羊胡小心翼翼的問道。 “待本王再確定一下,還有,白若仍舊沒有下落?” “這……方老爺不知道去了哪里,突然就斷了音訊,這兩年都未曾找到,怕是……” “若是死了也就罷了,就怕沒死……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待書房空無一人之時,那位大人輕輕敲打著紅木桌案,自言自語道:“白若……白若你若是真的恨本王,怕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本王也是迫不得已……哎,你如何就不懂本王的心呢……” 第三卷:天災人禍 第71章 客棧之遇 正值六月,大雨滂沱,鋪天蓋地如同水潑一般,四處一片水幕,灰茫茫的看不清遠方。 安城一事用了將近兩個月時間才全部收尾,主謀被押解到京城大牢聽候?qū)徲?,原侯府老夫人帶著一干家眷歸隱田園,遠離了塵世喧囂。云家滿門逆反,部分被當街誅殺,只留了云家主要之人,幾百人里,居然只有云小姐和幾名稚齡幼兒被恒昱祺保了下來,讓薛映湖一同送去云小姐姑母那邊。至于劉知府,直接被摘了烏紗,帶了重枷。作為一方父母官,不但參與謀反,還參與了一場殘忍的屠殺,簡直駭人聽聞。劉知府原本想要自殺,但是恒昱祺道若是他死,怕是他全家人都保不住之后,就消停多了。 朱家的朱瑯朱瑛兩兄弟為家人報了仇,但是作為朱家最后兩人,自然也帶枷進京,指認劉知府與云家惡行,為自己家中人贖罪。 恒昱祺原本是要帶著他家小師爺一起進京領(lǐng)賞的,結(jié)果走到半路接到圣旨,命他這個欽差大人去湖北。 最近入了夏,各地開始連番大雨,江浙已經(jīng)出現(xiàn)暴雨后水禍災情,讓當?shù)毓賳T焦頭爛額。 皇上怕在這種檔口那些謀逆之人會作亂,于是只能派自家弟弟過去看看,最好是安穩(wěn)度過這天災時期,才好專心整治人禍之事。 “所謂的能者多勞……真是悲哀啊……”恒昱祺坐沒坐相的癱在一把太師椅里面,雙腳架在案桌之上,手里捏著他師傅給的治療疫情的藥方,滿臉頹喪,無精打采。 重濤本就是北方人,很少能見到這一下雨就下三五天的時候,但是據(jù)恒昱祺說,南方很多地方這雨都能下上半個月不帶停歇,所以才會導致山洪水患,防不勝防。淮南江浙挨著長江,本就是水患重災區(qū),如今他們剛從淮南出來又要去湖北,卻被接連大雨擋在路上。 大雨本就不宜上路,而且附近多山,很容易發(fā)生險情。沒辦法,再著急也只能等了。 “你那些人……怎么安頓的?”重濤靠在床邊,手里捏著兩個杏子慢悠悠的吃著。他現(xiàn)在這個也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吃,看見別人吃杏饞的不行,別扭半天才在唐八的允許下獲得三枚,其中一個已經(jīng)吃了,剩下的兩個要萬分珍惜。 “哪些人?哦……你是說那些,嗯,暗衛(wèi)?他們大部分已經(jīng)回京述職,我身邊也就跟了十來個人……估計要等一陣子他們才會回來?!焙汴澎靼涯撬幏酵咨频牟卦趹阎?,嘆氣道:“好煩啊?!?/br> 重濤倒是不覺得煩,他一開始知道身邊有一群人監(jiān)視的時候差點跟恒昱祺鬧掰了,一群人啊!自己親個嘴兒拉個手,都被人看去了!而且他還不知道,自以為偷偷的避開別人了呢! 恒昱祺知道他在想什么,笑著放下兩條長腿,溜達到重濤身邊跟他一起靠在窗邊兒往外看,“你放心,現(xiàn)在只有小八小九在旁邊,那些人都住進其他房間里了,還有藏在別處的,不過下大雨,我也沒有讓他們多受累?!闭f著,雙手就不老實的纏住對方的腰,噘著嘴要親親。 重濤瞅了瞅房梁,再看看周圍。這客棧原本就不大,就算是天號房也沒有豪華到什么份上,能藏人的地方幾乎沒有。他放下心來,抬頭親了親恒昱祺的唇角,兩個人接了個有甜蜜杏子味兒的吻。 兩個人的感情漸漸明朗,平時沒人的時候拉小手親小嘴簡直就是日常,要不是重濤身體還未恢復,估計就連晚上也落不下。兩個人現(xiàn)在相處就好像蜜里調(diào)油似的,沒事兒的時候抱在一起打瞌睡都會甜蜜蜜。 只是沒事的時候太少,甚是可惜。 恒昱祺的爪子已經(jīng)老大不客氣的鉆進對方的衣襟里面,摸著掌心下滑嫩的肌膚,哼哼唧唧道:“瀾瀾,快點好起來吧,為夫要憋不住了……” 重濤每次想到這種事仍舊會臉紅,他拿起一枚杏子塞進對方嘴里,怒道:“什么叫為夫,我才是為夫!”說完,又看著那個被咬了一大口的杏子心疼。 他只有三個杏! “好好,你是為夫,我是娘子,哎呀相公,你什么時候才能給娘子吃一頓飽飯呢?”恒昱祺掐著嗓子,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然后在被拉脫衣襟露出細白肌膚的地方落下了幾個炙熱的吻。 “餓死你拉到!”重濤把人推開,然后整理好衣領(lǐng),剛要說些什么,就聽樓下傳來一聲尖利的哀嚎:“你們這個黑店!居然殺了我相公?。 彪S即就是一連串的痛哭聲,“我的相公啊,你怎么死的這么慘??!你扔下我孤兒寡母的怎么活啊!” 重濤和恒昱祺對看了一眼,抬腳就往門外走。 先不說是不是真的發(fā)生了命案,他們這幾天實在是閑的無比難受,有熱鬧不看王八蛋,先湊湊在說其他的。 剛出門就看見唐八和唐九了。唐八表示這種事他們?nèi)タ纯词裁辞闆r就好,不要大人cao勞。可是已經(jīng)閑出屁的恒昱祺壓根不同意,“我就站在樓梯上看看!” 唐八不贊同的嘆氣,卻讓開了身子。 外面下著大雨,就算是上午,客棧里也黑乎乎的,點著兩盞風燈照明。 現(xiàn)在客棧樓下廳堂里躺著個中年漢子,臉色青黑,口吐白沫。他身邊坐著個穿著樸素但是長相十分艷麗的女人,女人旁邊還站著個兩三歲的孩童,哭的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是怎么回事?”大堂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圍觀了,恒昱祺隨手拽了一個,好奇的問道。 那人見是個穿著長相有氣度的一個富家公子,咽下原本想要出口而出的粗口,安分說道:“其實我也不清楚,剛才正跟掌柜的聊天兒呢,這三人非要離開,結(jié)算了房錢,結(jié)果還沒出門口呢,那男人就歪倒了,好像沒氣兒了。那女的就在那兒哭,說掌柜的謀財害命。”他說道這里,又嘖了聲,“這客棧在這里開了十來年了,掌柜的什么事兒沒遇到過?但是從自家客棧死人也太晦氣了,怕是要出點兒錢財才能消停下去。” 聽完這話,重濤拽了拽恒昱祺的袖子,低聲道:“小八不是會醫(yī)術(shù)嗎?不如讓小八給那人看看,是否還能救治。” 恒昱祺點頭,然后高聲道:“我這里有大夫,可否為這位大哥看看,能不能救治?” 那美艷夫人抬起頭來,表情似乎略微不爽,怒聲道:“這位公子,奴家看你儀表堂堂,如何卻與這黑心掌柜的合伙欺辱我們?!?/br> 重濤一愣,瞬間覺得不對勁兒,于是納悶道:“這位夫人,我們本是好意,若是你相公只是中毒還未死,難道不趕緊救治嗎?” “就是就是,這位公子說的對。”掌柜的也心煩,恨不得把這幾人拖出去打一頓,這女人一看就是來敲詐的,自家男人出了問題不說趕緊請大夫救治,而是直接哭訴他們是黑店,這種他實在看得多了,要么那男人是裝死,要么就是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流浪漢,弄死了敲詐一些錢財。但是不管是那種,對他這個客棧都會有影響,誰愿意遇到這種晦氣的事情?店里死了人,估計要冷清好久才能恢復。 那些看熱鬧的也在幫掌柜的說話,你人呱唧摔那里了,怎么就不能找個大夫給看看了? 那女子又擺出一臉哀怨的神色,哭泣道:“既然這位公子好心,那奴家也無話可說,只求公子能夠公正一些,不要欺辱奴家孤兒寡母。”說完,便往一旁靠了靠,空出位置來。 恒昱祺幾人上前,唐八半蹲身子,手指撥開那男人眼皮看了看,又捏開嘴巴,最后撥開衣領(lǐng),手指放在他的脈搏上靜待了片刻,搖了搖頭。 那女子見狀,大哭起來,“我相公就是被這黑店掌柜的害死的!我們住進來還好好的,現(xiàn)在想要離開,卻偏偏遇到這種事!” 重濤也蹲了下來,看了看那男子手掌。 男子手掌寬大,關(guān)節(jié)粗壯,掌心有厚厚的繭子,十分粗糙。他指甲有些骯臟,指縫里都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污漬,看上去應該是做習慣農(nóng)活兒的。 可是若是做習慣農(nóng)活,卻穿了一身與身份不符的錦袍,這就有點兒不太對勁兒了。 “請這位夫人莫要傷心,逝者已逝,還請寬慰?!敝貪齽竦?。 那女子不聽,仍舊咒罵著掌柜的,哭啼不停。 重濤皺了皺眉,看向唐八。 唐八道:“這男子確實是中毒身亡……” 掌柜的大驚失色,慌亂道:“我這小店已經(jīng)開了十多年了,從未發(fā)生過投毒之事,而且若說我是黑店,那我想要害人也要找一些有錢的人來謀害,怎么會看上你們這種?” 那女子哭訴道:“還不是因為我相公與你聊天時說了我們的行程,才讓你心生惡意?”她哭的滿臉淚花,“我與相公出來收那些回款租金,但是見大雨久下不止,相公擔心家中年老父母,想要冒雨歸家,誰知……嚶嚶嚶,各位好心人,可要為奴家做主啊!” 第72章 誰比較冤? 掌柜的被這女子哭的心煩,不禁心生怒氣,吼道:“大不了就報官,你說我下毒,我還說你訛詐呢!” “報官就報官,你欺辱我孤兒寡母,當我怕了不成?”那女子也毫不示弱。 只是外面的雨仍舊很大,并沒有人愿意在這種大雨之中跑去報官,而是繼續(xù)斗雞一樣的對峙。 “你看出什么了沒有?”出了人群,恒昱祺低聲問唐九。 “那人確實是中毒身亡的,而且中毒時間很短,看上去應該是鶴頂紅之類。”唐八回道。 “那女子,看上去頗為可疑……”重濤在恒昱祺耳邊低聲道:“你看,她穿的也算是好,還打扮了自己,可是她那個孩子卻穿的是一身普通的布衣。而且我見那男人手掌粗糙,應該是干慣農(nóng)活兒的,與身上那件衣服實在是不匹配……” 恒昱祺點頭道:“我也發(fā)現(xiàn)了,你看那男子雖然身上穿了錦袍,可是腳上卻穿了普通布鞋,鞋底都磨爛了。嘖,該不會是這女子從其他地方騙來的男人吧?” “這真不好說……主要是她騙了人就為了敲詐嗎?這心也太歹毒了?!敝貪龂K了聲,看向仍舊哭啼啼的女子,心生厭惡。 恒昱祺低聲笑道:“你忘了?當初在平陽縣,那個黑店……掌柜的可就是個女子,不照樣心狠手辣?這女人若是狠起來,真是讓人懼怕啊?!?/br> 重濤冷笑一聲,道:“少來,說的就跟男人狠起來還是溫良小綿羊似的,這種事跟他們自己相關(guān),跟性別無關(guān),懂?” 洗腦女人不好戰(zhàn)略失敗,恒昱祺聳聳肩,郁悶的哦了聲。 重濤怎么會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悶笑著捏了捏他的手,道:“你別鬧了,看他們這樣,總要管一管,畢竟你也是個官。” 恒昱祺被捏的渾身舒爽,一副好啦都依你啦的表情道:“那,本官就審一審他們?!?/br> 當?shù)弥汴澎魇且晃宦愤^的欽差大人之后,掌柜的喜極而泣,連聲說太好了。那女子表情卻有些飄忽不定,這讓恒昱祺更加確定這女子有問題了。 恒昱祺坐在掌柜準備好的椅子上,板著臉的看著仍舊在嚶嚶嚶的女子,說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br> 重濤忍不住在他背后翻了個白眼兒。 那女子哭哭啼啼道:“稟大人,奴家,奴家……奴家叫秀月,旁人都叫奴家秀娘子?!?/br> “哦,秀娘子,你與這名男子是什么關(guān)系?” 秀月哭訴道:“這是我夫君?!?/br> “那你們成親多久了?” “奴家成親已經(jīng)數(shù)年了,嚶嚶嚶,大人,奴家與相公十分恩愛,誰知卻遭如此橫禍,還請大人做主??!” 重濤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掌柜的,低聲跟恒昱祺說了幾句話。 恒昱祺點頭,又問:“掌柜的,他們一家三口是什么時候住進來的?” 掌柜的先磕了個頭,道:“回大人,他們已經(jīng)住進來四五日了,剛住進來的時候雨還未下呢?!?/br> “雨還未下?”恒昱祺看向低垂著頭不停嚶嚶嚶的秀月,問道:“我記得你剛才說,是擔心家中老父母才著急在大雨為停的時候就要回去,怎么住進來的時候,卻在還未下雨的時候呢?” 秀月絲毫不帶慌亂,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柔弱道:“那是因為奴家孩子長途奔波,身體不適,所以想稍住一天,誰知道會遇到大雨……”她說著,立刻把那孩子摟在懷里,那孩子又大哭起來。 重濤笑著上前,把孩子從那女子懷中帶了出來,道:“我看這孩子也嚇壞了,不如讓后廚燉個雞蛋,哄他吃了睡一會兒?!?/br> 秀月一開始并不想放手,可是那小孩兒卻抓住重濤的手不松,恨不得整個人都扎在重濤懷里。 “我這孩子怕是嚇壞了,還是不勞煩大人了吧?!毙阍履樕行╇y看,緊緊抓著孩子的手臂,不肯放手。 “你這婦人也是有趣兒,一開始擔心孩子勞累選了住客棧,然后又要在大雨天回家,反倒不怕孩子淋雨害病了?如今本大人的師爺好心幫你照顧孩子,又推三阻四,難不成這孩子不是你的?”恒昱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把這幾人和看熱鬧的都嚇了一跳。 秀月嚇的一哆嗦,直接松了手。 重濤把孩子抱在懷里,坐到一旁。 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有人高聲道:“莫不是這女子是拐子?想要從這男子手里搶了孩子賣去別處?” “誒,真的說不定啊,看這女子長得也是好看,怎么會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那孩子在重濤懷中瑟瑟發(fā)抖,兩只小手緊緊抓著重濤衣領(lǐng),恨不得把整個人都鉆進他衣服里。 重濤輕輕拍打孩子的背,小聲道:“好了,不要怕,莫要傷心了?!?/br> 那孩子突然搖了搖頭。 重濤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又說:“待大人葬了你的父親,你就可以和你娘親回家了,莫要怕?!?/br> “那,那不是我娘親,也不是我父親?!焙⒆涌薜牟煌3槠拔也徽J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