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他是個光頭,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回城,只能藏好那些東西,用泥土糊了臉,在郊外的村子里偷了別人晾曬的衣服換下一身僧袍,胡亂混了大半年,等頭發(fā)長出來,才敢回到安城。 然而他查了許久才知道,方丈在被抓來的第一天,就自盡了。 “小的回到家里,父親怕牽連家中受連累,并未讓小的進門,只是偶爾會給小的一些銀錢,不讓小的餓死。小的沒有了歸宿,便一直與乞丐混跡在一起,也時不時打聽那個叫方白若的男人,沒兩年,真的讓小的找到了那個方白若,不,應(yīng)該說是那方白若自己找上門來的。他還帶了一個小孩兒,在寺廟前哭了許久,說什么對不起子軒兄之類的話。小的就去接觸那個方白若,沒想到他還記得小的,就告訴小的說,有人在追殺他,他讓我?guī)退煤谜湛茨呛⒆印?/br> “那孩子,就是大人院中的丫寶?!?/br> 第60章 一切有我 “你是說,丫寶是方白若的孩子?” 張敬這番話信息量有些高,重濤想過好幾個丫寶可能的背景,但是從未想過這孩子居然是方白若的??墒悄切闹兴f,方白若對那位大人情根深種,怎么可能會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這,難道是為了孩子要與別的女人…… 貴圈真亂。 “那方白若,是不是在平陽縣?”重濤靈光一閃,仔細問道。 張敬點頭,苦笑道:“確實有人追殺方白若,小的帶著他東躲西藏,后來因為抓到平陽縣??h令的軟肋,讓他把方白若藏在監(jiān)牢之中,雖然條件艱苦,但是因為無人知道也能保一條命。本來前幾日小的還打算過去平陽縣查看一番,但是……” 重濤知道他說的但是是什么意思,如今安城封城只進不出。想要出去也要有知府的批文才可以?,F(xiàn)在安城不少商戶都怨聲載道,這商機耽誤一天就是一天的錢,讓他們已經(jīng)十分不滿了。 再加上知府和云家最近幾天集中抓人,人心惶惶,怕是在這樣下去會造成很大的沖突。 張敬面色灰暗道:“唐大人,小的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方丈留給小的的東西已經(jīng)全部都給您了。至于丫寶,小的實在照顧不過來,而且那孩子聰明伶俐,小的也不想耽誤了他,就出了個餿主意……只希望唐大人能賞丫寶一口飯吃,讓他不要餓死?!?/br> 原來那天就算恒昱祺不收留丫寶那孩子,他也會死皮賴臉的跟上的。如今不但得了新的名字,生活環(huán)境還不錯,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愿。 再三確認沒有問題之后,張敬就被靜悄悄的送走了。重濤站在密室內(nèi),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想什么?這么專注?”恒昱祺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手指輕輕滑過,“不要皺眉。” 重濤抓下他的手嘆氣,“我覺得這些事真是越想越亂,想得我頭疼。如今就算知道那老人是方白若,我們也不能做什么,還要派人把他保護起來。他給我的感覺不像是多了條線索,反而是多了一條內(nèi)幕?!?/br> “不要想太多,你就是思緒過重,所以身體一直調(diào)養(yǎng)不好。”恒昱祺把人摟在懷中拍了拍道:“還有我呢,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這邊要速戰(zhàn)速決了,我們不能總是躲著?!?/br> 他們再次來到關(guān)押朱瑛的密室,朱瑛已經(jīng)換了男人裝扮,正在密室中練字,抄寫佛經(jīng)。 恒昱祺拿起一卷佛經(jīng)看了看,又丟回桌上,冷笑道:“你有心抄這些東西,不如告訴我們,那云家屯兵之處究竟在什么地方?!?/br> 朱瑛手一頓,墨汁順著筆尖滴落,在宣紙上暈染出一片污漬。他抽出那張已經(jīng)廢掉的紙,團成一團丟在旁邊,笑道:“不知道唐大人在說什么,我確實不知道那屯兵的地方在哪里?!?/br> “你知道我上次從你這里離開,在想什么嗎?”恒昱祺好整以暇的坐在他對面,眼神冰冷,“雖然你一直說自己是庶出,可是據(jù)我所知,朱家對庶出也是很好,更別說朱家本來就是武館,對兒子女兒的要求差不多一視同仁。而且朱家既然為屠龍會做事,那必定上下一心,以求事情穩(wěn)妥。你既然知道云家是因為愿意給屠龍會屯兵才導(dǎo)致替代了朱家在屠龍會的位置,那么朱家怎么可能會對你們隱瞞這些事情?難不成你想要借刀殺人?待我們解決了云家,然后你接管吞并之地,從屠龍會中崛起,繼續(xù)朱家往日輝煌?” 恒昱祺越說,朱瑛臉色就越難看,到最后手指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我說的對不對?”恒昱祺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面,那聲音一下一下,似乎是敲打在朱瑛心口。 “……怎么會?!敝扃鴱娦Φ溃骸拔抑皇窍霝榧依锶藞蟪??!?/br> “只是為了報仇?朱瑛,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若是你說了,最起碼我能保你日后生活安穩(wěn),若是不說,你以為你能從這里逃脫的幾率有多大?就算那云家被滅,吞并之地就能成為你的?哦……我知道了,你這是想犧牲自己,成全你大哥?” 恒昱祺哈哈的笑了兩聲,道:“你們朱家?guī)臀医鉀Q了云家和安城屠龍會之事,你們竟然能天真的認為,那屯兵之處屠龍會還會交于你們負責(zé)????在他們眼里,你們既然已經(jīng)與朝廷合作,就是叛徒了,信不信我今天放你出去,明天就會有無數(shù)的人追殺你?” 朱瑛臉色徹底灰暗下來,他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半晌,他苦笑道:“我說,只希望唐大人能保我與大哥性命……” 回到自己的住處,重濤苦笑道:“權(quán)益之下居然真的會有人如此癡心妄想,全家都被屠龍會殺掉,竟然還想要再次進入……” “他只是不甘心罷了,畢竟朱家為屠龍會做了這么多年的事,但是因為不為對方屯兵而且還想要退出,導(dǎo)致滅門之災(zāi)。這種仇恨會變得扭曲,讓他做出更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來。但是那朱瑛貌似確實不知道他大哥現(xiàn)在哪里,不過也不重要了,他如今也只是一顆過河卒子,怕是自己都要保不住。” 恒昱祺握住重濤有些冰涼的手,寬慰道:“先休息吧,等這件事過去,我?guī)愠鋈ズ煤糜瓮嬉环?,也養(yǎng)養(yǎng)身體。” 重濤身體很累,可是精神卻十分亢奮,躺在床上腦中仍舊不停的分析著這些人的每一句話,希望能從中間再找到一些線索,可以盡快解決這些案子。 他翻來覆去,恒昱祺躺在旁邊也睡不著,于是佯裝生氣道:“若是你睡不著,我不介意幫你?!?/br> “怎么幫?”重濤從自己的思緒中分離出來,打了個呵欠,無奈道:“睏,但是就是睡不著?!?/br> 恒昱祺邪笑一下,撩起他的被窩鉆了進去,雙手蛇一般探進重濤的里衣里面,撫摸那軟玉般的肌膚,“那我們就做一些讓你能睡著的事!” 重濤被摸到癢rou,笑的不停打滾,雙腳不停蹬踹著對方的腿,哀求道:“別鬧別鬧,嘖!別鬧了,癢!哈哈哈哈,我咬你?。》攀帧グ?,那里不能摸!” 他猛地抓住恒昱祺放肆的爪子,雙眼因為笑出的淚水沖刷,顯得晶亮無比,聲音也有些沙啞低沉,“別鬧,睡吧?!?/br> 恒昱祺摸著手里的柔軟,竊笑道:“你這里,居然沒有毛毛?!?/br> “你滾??!”重濤有些羞怒,想要掙扎,可是命根子卻在別人手里,讓他十分被動。 “讓我看一眼好不好?”恒昱祺舔舔唇,求道:“就一眼?!?/br> “不行,放手!”重濤的臉都漲紅了,好像一顆大櫻桃。 “我也讓你看我的,咱倆都不吃虧?!焙汴澎髡f著就要扒掉自己的褲子。 “你滾啊啊啊不想睡就出去!”重濤幾乎要崩潰了,他才不要看對方的那啥呢,自己又不是沒有!!就算是這輩子變得比較那啥了點兒,也是有的?。?! “要么讓我親親你那里,要么讓我看看,二選一?!焙貌蝗菀渍嫉奖阋?,恒昱祺有點兒不依不饒。 重濤氣的頭暈,半天才冷靜下來。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伸手抱住恒昱祺的肩背道:“要么你就滾出去,要么我就跟你接個吻,二選一?!?/br> 恒昱祺權(quán)衡了一下利弊,終于戀戀不舍的抽回手,噘著嘴道:“那就親一個吧。” 重濤冷笑,趁他不注意,一腳蹬在他肚子上,把人從床上踹了下去,“親你自己吧!去去去,不要在我房間了,回你自己屋去!”說完拽了被子把自己卷成個蛹,縮在進里面不動了。 逍遙王吃了大虧,撲上床干嚎,“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話不算數(shù)是嗎?瀾瀾你把我的心都傷透啦!”他一邊嚎著,一邊扯著被子,沒幾下就把人從蛹里剝了出來,拉拔到自己懷里摟住,“我心都碎了……” 重濤漲紅著臉,卻也忍俊不禁,他輕噓了口氣,抬起頭,主動含住對方的唇。 一個淺淺的親吻,逐漸開始加溫,結(jié)果讓兩個人都氣喘吁吁。 “有的時候,我就恨不得把你揉在懷里,就這么揣著,誰都不讓看?!焙汴澎靼杨^埋在對方脖頸上,鼻尖在那里細嫩肌膚上磨蹭,嗅著鼻端清爽的氣息,渾身熱得不行。 重濤閉上雙眼,細細的感受著這種感覺。只能說這種被人寵愛呵護的感覺實在是不賴,哪怕他覺得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會被這種呵護融化成一灘水。 “無忌……”重濤聲音低壓的輕聲喚著對方的名字,他說:“雖然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實在是……實在是有些怪異,但是若你一心一意對我,我仍舊愿意努力配合。只是現(xiàn)在,我能給你的只有這么多……” “我很知足?!焙汴澎鲹纹鹕眢w,在黑暗中用視線描繪著對方的模樣,“你愿意主動,我已經(jīng)很知足,雖然想要貪心更多,可是……我能不能在親一下?” 重濤失笑,張開唇瓣承接了對方再一次的親吻…… “一切有我,瀾瀾……有我護著你,不要太著急,一切有我……”一吻結(jié)束,恒昱祺輕輕拍著懷中人的脊背,“睡吧,好好睡一覺,不要擔心其他事……” 第61章 突發(fā)狀況 不知道是不是恒昱祺的話安慰了重濤在這個世界一直不得踏實的心情,他沉沉睡去,一夜無夢,難得一睜眼就看到大亮天光。 “醒了?”恒昱祺正在桌邊看著什么,聽見床上有了動靜,連忙走過來。 重濤睡眼惺忪,看見他就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道:“什么時候了?我怎么睡這么沉……”說著,便撐起身子要起來。 恒昱祺看著他睡的紅撲撲的小臉兒,心里更加的酥癢難耐,忍不住湊上去親了幾下,手指頭也不老實起來。 重濤被突襲的一愣,回過神連忙推開那張大臉,抓狂道:“我還沒有洗漱……哎呀你煩不煩?一大早的……” 占了便宜的逍遙王賤兮兮的笑道:“不煩,就算是親十二個時辰我都不煩?!彪m然這么說著,他還是扶著重濤坐好,然后拿了衣服遞過去,伺候著穿好衣服,又囑咐小安端來熱水洗漱,然后開始哼著歌給重濤梳頭。 “你說,要不要把方白若從平陽縣弄過來?”重濤扶著梳好的發(fā)髻問道。 “不用了,路途遙遠,容易出事。而且我已經(jīng)囑咐那邊不管是問出什么情況,都要保證那人的安全。你放心,他不會出事的,畢竟是我們的重要證人呢。” 小安端完熱水,又去拿早飯。 他如今已經(jīng)包攬了這個院子里所有零碎的活兒,灑掃打水看門,勤快的像一只小鳥兒,飛來飛去。 重濤喝著粥,看著外面穿著綠色小裙子的小安,輕聲道:“待這件事了了,給小安找個先生吧,畢竟才十一歲,總不能真的拿他當奴才用了。” “這件事隨你,畢竟他現(xiàn)在姓重。不過待這件事弄完,方白若要是把他帶走呢?”恒昱祺挑開小籠包吹涼了,沾了醋放在重濤面前的碟子上,“畢竟那才是人家親爹?!?/br> 重濤想了想,突然問道:“既然這樣,他為什么不給小安起名字?丫寶只是個小名吧?而且當時給丫寶起名字的時候,丫寶看上去蠻激動的?!?/br> “這有什么不理解的,估計丫寶小時候三災(zāi)八難的,當女孩子才養(yǎng)的大,就算起名字也不敢起太硬朗的,不如一直叫小名,等身體養(yǎng)好了,人長大了在起大名。這種事多得很,沒有什么新鮮的?!焙汴澎鲃幼鲀?yōu)雅的喝完粥,又道:“左右最近無事,我們不如再出去玩兩天,否則過兩天怕是就沒機會玩了?!?/br> 重濤想了想,便同意了。 主要是這里通訊實在是太困難,等個證據(jù)都得十天半個月的,就算他再著急也沒有什么卵用,不如隨大流,該做什么做什么,耐下心來等待機會。 當他們正在討論是去游江還是去登山的時候,唐八急匆匆的穿過院子,走進屋來,“大人,薛公子那邊,出事了?!?/br> 恒昱祺眉頭一蹙,問道:“出什么事了?” “薛公子他們回去,半路被劫。薛堯拼死護主逃了回來,如今不敢進城,只能在城外躲藏。薛堯托了人送了信兒,說讓我們晚上接應(yīng)一下?!碧瓢四贸鲆粡埣垪l,上面用木炭寫到—— 半路遇劫,心有疑慮,不敢進城,望唐公子子時在城外接應(yīng)。 “這……”重濤看著那張沾了血跡的紙條,“半路遇劫?會不會是個圈套?還是是遇上劫匪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允許他有心軟顧慮了,雖然薛公子對他幫助很大,但是若要危害到身邊的人,還是被他排除在外人行列。 “薛堯功夫不錯,若只是劫匪怕是奈何不了他,更何況薛映湖一身工夫也不是花架子……不管是不是圈套,總要去看一下。不過就算看也要等到晚上了。唐八,這件事交給你,根據(jù)情況自己處理就好?!焙汴澎鞣愿?。 唐八得了命令,便出去準備了。 恒昱祺拿著那張紙左看右看,遞到重濤面前問道:“你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 重濤接過那張紙條,紙條邊緣并不規(guī)則,看上去不知道是從哪里撕下來的,而且質(zhì)地有點兒脆,不小心就會弄破了。 “這是從外面貼的什么告示上撕下來的紙吧?”重濤摸著紙條后面yingying的地方,放在鼻端嗅了嗅,能嗅出淡淡的糨糊味。 恒昱祺道:“就是告示紙,可見他們確實遇到問題了,這讓他們找個地方借紙筆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撕了貼在外面的告示,用木炭寫了,花銀錢托人把信送進來?!?/br> “可是他能擔保那人可信?別扭頭就把他給賣了,回頭讓別人一石二鳥,把我們自己都搭進去。”重濤仍舊擔心。 恒昱祺想了想,又讓人把唐八叫了回來,問送信之人的事。 唐八道:“派人跟著了,稍等便會有消息傳回來?!?/br> 到了中午,跟蹤送信人的暗衛(wèi)回來,一五一十的把看到的都說了。 “那人五十開外,在城中有親戚,就在城南,是個賣燒餅的??此裆行┚o張,但是旁人問卻也不說話。屬下略有疑心,就讓薛管家去認了一眼,薛管家說這人他認識,曾經(jīng)在府上幫工,算是老人了。當時薛家離開安城的時候,他因為兒女都在這邊,就沒有跟去,是個老實巴交的村漢,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不過屬下仍是派了人在那里看著,只要他有什么異常舉動,便會回來稟報?!?/br> “現(xiàn)在放心了?那我們是去登山還是游江?”恒昱祺又興致勃勃起來。 重濤翻了個白眼,道:“游什么江登什么山!我心里總有點兒不踏實,還是不要出門了。而且登山還要出城,出城要去找知府,你不嫌麻煩嗎?” “那就游江,你看今天春暖花開,陽光正好,不出門真是浪費了這個好天氣?!焙汴澎鞑灰啦火?,愣是把人拽了起來,又道:“若是我們天天在屋里呆著,反而會讓人疑惑,不如出去玩玩,讓那些監(jiān)視我們的人也放放心?!?/br> 重濤聽完一愣,問道:“有人監(jiān)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