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許綠茶從秦府出來,他對跟在他身后的紫衣道:“你先回府,我想自己走走?!?/br> 紫衣走后,許綠茶獨(dú)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街上熙熙攘攘,他看到了一個賣首飾的攤子。攤主身材高大,五官英朗,濃眉大眼,唇紅齒白,只是膚色頗黑,眉眼間又有一股暴躁不耐的氣息。 許綠茶微微皺眉,又是這個丑男。 他厭惡他,每次看到他,都恨不得折騰他一次。 記得認(rèn)識張檬沒多久的時候,他為了鐘或,刻意討好張檬。一直以來,他美麗的容貌總是惹得女子神魂顛倒,卻沒想到,在張檬的眼里,他出眾的外貌還不如映月茶樓的糕點(diǎn)吸引人。他那時以為張檬只是不近男色,但不久后,他偶然聽到張檬贊美那個丑男的話。 “我覺得林浩是個很好的男子啊,長得一點(diǎn)都不丑,相反,他很有魅力?!?/br> 站在張檬旁邊的捕快吃驚地問道:“張檬,你竟然覺得林浩不丑?那你覺得許綠茶好看,還是林浩好看?” 張檬笑道:“都好看,但我還是覺得和林浩相處比較自在,林浩雖然表面看起來脾氣不好,但其實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呢。” 張檬把他和那個丑男混在一起比較,要他如何不厭惡那個丑男? 許綠茶看著那個正在擺弄首飾的男人,修長的手指忍不住輕刮扇柄,細(xì)細(xì)的毒米分藏在他的指甲里,他正要向那個男人走去,一個焦急的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了起來。 “林浩,張門死了!” 許綠茶心頭咯噔一跳,急急地看向說話的那個氣喘吁吁的少年。 張檬······死了么? 林浩猛地抬頭,濃眉深深皺起,粗獷的聲線帶著不甘:“她竟然死了?她還欠我錢!” 少年跑近林浩:“你先去府衙看看,看還能不能討回錢,我?guī)湍憧磾傋??!?/br> 林浩點(diǎn)頭,忙向府衙跑去。 許綠茶面色有些蒼白,他定定地站在原地,許久,他才低下頭。 她的死活與他無關(guān)。 他不必在意。 他沒有在意。 ☆、第十八章 “真是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們吃飯的時候死,我都還沒吃飽呢!” 絮絮叨叨的聲音不耐煩地響起,兩個捕快抬著一個擔(dān)架從府衙里走出來,擔(dān)架上面躺著一個人,上面蓋著白布。 另一個捕快說道:“你就別抱怨了,我們趕緊把她送到義莊去,回來好對大人交待?!?/br> 開頭說話的捕快哼了一聲:“這個張門真是夠折騰人的……” 兩個捕快抬著擔(dān)架漸行漸遠(yuǎn),站在府衙附近的許綠茶怔怔地看著那遠(yuǎn)去的擔(dān)架上的人形。 確實……死了。 明明與他無關(guān),為何他……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那兩個捕快把擔(dān)架放在稍微有些破敗的義莊內(nèi),便捂著鼻子離開了。 義莊內(nèi)擺著數(shù)十具尸體,室內(nèi)陰冷,還彌漫著刺鼻的腐臭味。 許綠茶用手帕捂著鼻子,走到了那具剛放下的尸體邊。 他抬起素白的手,輕輕掀起白布的一角,手指一頓。 他想起她吃點(diǎn)心雙頰鼓鼓的樣子,他想起她抓拿犯人英姿颯爽的樣子,他想起她總是燦爛溫暖的笑容,還有為他擋刀時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許綠茶放開了手。 他忽然不敢看到她的遺容。 這不可笑么?從來沒有畏懼過任何事的他,竟然會畏懼看到她的容貌。 許綠茶低下了頭。他轉(zhuǎn)身離開。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們談笑風(fēng)生,叫賣不停。如此熱鬧。世人不會因為某個人的離去而安靜默哀,即使她為他們付出了許多。 所以說,她是個愚蠢的人不是嗎? 許綠茶去了映月茶樓,買了點(diǎn)心?;氐搅x莊,他提著點(diǎn)心盒子,放到了那具尸體旁邊。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陰冷的風(fēng)拂起他的黑發(fā)。他眸子微斂,轉(zhuǎn)身離開。 希望你轉(zhuǎn)世之后,莫要這么愚蠢了,只為自己而活不是挺好? 但愿你轉(zhuǎn)世之后,不要再遇到我這樣心腸歹毒心狠手辣的毒夫…… …… “公子!出事了!花轎提前來了!” 許綠茶剛回許府,紫衣花容失色地迎了上來。 許綠茶神色一變:“怎么回事?” 紫衣臉色蒼白:“老爺說生辰在那邊慶祝就行了,讓你提前去那里熟悉環(huán)境?;ㄞI已經(jīng)在你房間等著了,就等著你回來?!?/br> 許綠茶轉(zhuǎn)身便走,快速地說道:“我先去找秦瓏,你先拖延他們?!?/br> 許綠茶還沒走出門口,幾個壯碩的中年男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陳越從走廊那邊走了出來,看到許綠茶,便吩咐那幾個男人道:“帶三公子去梳妝打扮,花轎已經(jīng)等了許久?!?/br> 男子們走近許綠茶,許綠茶后退一步,美眸怒瞪:“誰敢碰我!” 中年男子們腳步一頓,面面相覷。陳越冷笑:“誰若是帶三公子去梳妝打扮,我重重有賞?!?/br> 男子們眼睛一亮,紛紛向許綠茶撲去。許綠茶伸出折扇對著他們,素白手指輕按扇柄,幾把閃著寒光的小尖刀刷地探出。 “滾!”許綠茶用力揮了揮折扇,美眸含冰。 一個男人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根粗壯的木棍,重重地向許綠茶握著折扇的手腕砸去,啪地一聲,折扇落地。許綠茶握著受傷的手腕,痛的他臉色蒼白,下唇被咬出了血珠。 男人們一窩蜂地沖了上去,束縛了許綠茶的手腳,許綠茶動彈不得。 紫衣在一旁急得不行,陳越一雙狹長的雙眼看向紫衣,輕哼一聲,吩咐他身邊的男人:“把紫衣也抓起來,省得他找麻煩?!?/br> ······ “鄭書,鄭書,大人現(xiàn)在不在府衙是吧?” 見鄭書抬著厚厚的賬單經(jīng)過張檬的房門,趴在床上的張檬忙叫住了她。 鄭書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微微地點(diǎn)了頭。張檬聽罷,忙大松了一口氣,掙扎著就要從床上起來。 鄭書眉眼一動,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沒說什么,淡淡地看著張檬因為牽扯到傷口而痛的呲牙咧嘴,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想法。 張檬艱難地爬起身,她上身只著肚兜,柔軟的胸部高高聳起,隨著起身的動作,還稍微顫了顫,鄭書看了兩眼,淡定地移開了視線。 張檬披好外衣,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語氣懇切地請求鄭書:“等會兒,我出去逛逛,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大人。” 自從她受傷了之后,鐘或就化身成了老媽子,整日看管著她,不許她做這,不許她做那。她要是稍微忤逆了鐘或,鐘或的臉色就難看的跟什么一樣。 雖然她知道鐘或是為了她好,但她是個天生待不住的性子,趴在床上整整三天,她覺得身上要發(fā)霉了。 只是出去走一會兒,鐘或不會發(fā)現(xiàn)的。 張檬從后門偷跑出去,聽到街上喧鬧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總算回到了人間。 她沒有穿捕快的服裝,頭發(fā)又是隨意扎起。少了平日的英氣,多了幾分柔美溫和。平日里和她關(guān)系比較好的大嬸大叔調(diào)侃她這副模樣像個男子惹人憐愛。 張檬和他們侃了一會兒,又覺得天色尚早,鐘或此時應(yīng)該還不會回府衙,便朝西城走去。她已經(jīng)許久沒上過山了,她想去看看。 ······ 頭疼、無力······ 許綠茶皺著眉頭,緩緩睜開眼睛。一襲紅色映入他的眼簾,他被換上了紅衣。手腳被緊綁著,無法動彈。 馬車震蕩著,馬車簾子時不時被風(fēng)掀起一角,透過那小小的縫隙,他看到快速倒退的蔥郁樹木。 他心神亂了一下,不過很快冷靜下來。越慌便越不成事,他從小就懂得這個道理?,F(xiàn)在最要緊的是把自己身上的繩子給解開了,之后再查看外面的情況。 馬車中間擺著一張小圓桌,上面擺著茶水、糕點(diǎn)。許綠茶慢慢地挪動身子,束縛在身后的手慢慢靠近圓桌,待他的雙手夠著那套精致的瓷質(zhì)茶具,他修長的手指拿穩(wěn)一只小小的茶杯,又將其余的茶杯擺好,補(bǔ)了那空隙。然后慢慢將身子移回原位。他用力地把瓷杯向堅硬的木板砸去,“啪”一聲脆響,瓷杯破碎。 “什么聲音?!”一個中年男人拂開簾子,探頭進(jìn)來。 見許綠茶安安靜靜地靠在角落里沉睡著,他狐疑地皺了皺眉,他又看向圓桌的茶具,見茶杯都擺的整整齊齊,一時也犯了迷糊。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走上前去搜許綠茶的身。 他身上沒有鋒利的茶杯碎片,手上也沒有。男人又看了看馬車內(nèi)的角角落落,依舊沒有找到可疑的東西。 許綠茶皺了皺眉,睜開眼,看到男人正搜他的身,一雙美眸閃過一絲迷茫,然后驚懼地睜大:“你要做什么?”他掙了掙繩子,“為什么要綁著我?” 男人放開許綠茶,雖是滿臉疑惑,但還是淡淡道:“三公子,老爺特地吩咐過要好好看緊你,小的也是沒法子。” 許綠茶垂眸,神情憂傷:“我也想通了,婚姻大事本就是由父親做主,我如此忤逆的確是不孝。我答應(yīng)嫁給那個人,我不會逃,你放開我可好?” 男人自是不愿:“三公子就不要為難我了?!闭f罷,他轉(zhuǎn)身拂開簾子,走了出去。 許綠茶一張憂愁的俊臉?biāo)矔r冷了下來,他快速地把塞在馬車縫隙的一小塊碎片抽了出來,用力地割著粗麻繩,很快他細(xì)嫩的手指被鋒利的碎片割的鮮血淋漓,麻繩上沾了不少鮮血。許綠茶咬著牙,堅持到割斷繩子。 他掙了掙繩子,繩子松松垮垮地滑落下來,他又彎下腰,快速解開綁著雙腳的繩結(jié)。 他微微掀開馬車窗簾,看到外面有好幾個壯碩的女人騎著高頭大馬跟著馬車,身上還配戴著佩刀,而前面有一個馬夫和一個中年男子。 即使將那馬夫和中年男子弄下車,自己奪了馬車逃跑,依然逃不過那些女人。搶了馬車逃跑并不是明智的選擇。 他又掀開簾子一條縫隙,仔細(xì)打量外面的環(huán)境?,F(xiàn)在他們所走的道路似乎是山道,道路有些狹窄,四周灌木茂密,道路右邊不遠(yuǎn)是一個陡坡,那里布滿了或大或小的石頭,陡坡下面似乎是懸崖。 許綠茶暗暗打定主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前面坐在右邊的男人推開,快速跳下了馬車。由于馬車正在快速行駛,許綠茶重重地摔倒在地。不過他只是頓了一下,迅速爬起身,朝著陡坡下面跑去。 后面?zhèn)鱽砹藲饧睌牡穆曇簦骸安灰屗恿?!把他追回來!?/br> 他們忙勒住馬索,快馬一聲長鳴,等馬停下后,他們快速下來,向許綠茶逃走的方向追去。 許綠茶臉色蒼白,右腳陣陣劇痛,而他的手臂也被尖利的石子劃破,汩汩地流著鮮血,他粗喘著氣,單手拂開茂密的灌木,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走了沒多久,他又改了逃走的方向,繞著圈子往回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要趕在被他們追到之前,爭先一步回到原地,騎馬逃走。 只是,這山上灌木茂密,荒無人煙,翠綠色遍布整個山頭,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即使他有心想逃回原地,他還是迷路了。 他已經(jīng)將那些人擺脫了,只是他再也找不到離開這里的道路。 即使太陽猛烈,許綠茶俊臉依然蒼白,汗水滴滴下落。他捂著不停流血的手臂,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而他的右腳劇烈地發(fā)痛,幾乎讓他無法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