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唐無辛聽聞了唐無憂的消息,兩日不眠不休特意從邊城趕回,當他得知兩個孩子居然住在榮王府時,他不管不顧的將人領回,甚至連句以往的客套都省了。 皇宮,痛失皇后最為傷心的人莫過于皇上,唐無辛回京進言一律全被駁回,皇上本是對唐無憂下令處斬,可卻礙于宮洺的阻攔,這道旨意遲遲未下,宮洺與唐無憂之間,皇上早有察覺,逼問之下,宮洺坦然承認。 皇上惱怒將他趕出大殿,聲聲道他是不孝子,可是之后卻再也沒有提過處斬之事,但同樣也沒說要釋放唐無憂。 半月后,天牢里來了位貴客,一襲秀金牡丹紅袍,周邊跟隨三五個下人,這浩蕩的一舉似乎與這凄涼的監(jiān)牢很是不符。 牢門前,曹琦兒朝著一旁的衙役招了招手,“來,給本宮把門打開?!?/br> 天牢衙役卑首卑尾的走近,將牢門打開后說:“榮和郡主可以出來了,皇上已經(jīng)下令釋放。” 聞言,唐無憂有些不敢置信,她緩緩起身,冷冷的看了曹琦兒一眼。 下令釋放,可是她卻來了,想來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 “恭喜榮和郡主大難不死?!?/br> 曹琦兒諷刺的口吻更加讓唐無憂知道她是來者不善,不過想想也是,像她這樣的人,手中握著這樣的把柄,若是不加以利用,豈不是可惜到連覺都睡不著! 唐無憂走出后看了一眼杵在那的衙役,衙役似乎反應到她是什么意思,趕忙轉(zhuǎn)身離開,見此,曹琦兒也屏去了身旁的下人,不過一瞬這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是你做的?”唐無憂看著那傲然含笑的人冷冷的問。 “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為什么這么做?她是你的親姑母,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良心嗎?” 聞言,曹琦兒咯咯一笑,轉(zhuǎn)而斂了斂笑意湊近唐無憂,“我會這么做還不是為了你,除掉一顆礙事的絆腳石而已,要什么良心?” 唐無憂咬了咬牙,冷笑道:“沒想到為了我還真是讓你煞費苦心,不過,好像還是讓你失望了?!?/br> 曹琦兒輕輕拍了拍唐無憂肩頭沾染的灰塵,淡淡笑道:“如果我真的失望,你覺得我還會來這?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皇上為什么會突然下旨釋放你出獄?” 唐無憂不言,而曹琦兒也沒指望她會知道,她笑意加深,轉(zhuǎn)身悠悠而道:“宮洺明日出兵征討東晉,他在皇上面前言誓,最少拿回東晉十五城池,為此交換,所以皇上才答應放人,呵呵,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很有趣嗎,東晉的皇子要為了大遼征討自己的國家,為的僅僅是一個女人。” 東晉皇子? 唐無憂滿心惱恨,她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罷休于這件事。 曹琦兒回過頭,邪魅的看了唐無憂一眼,“你說,我若是在宮洺出兵之后跟皇上說了這件事,皇上會不會一怒之下出兵圍剿,到時候東晉兵馬加上大遼出兵,就算宮洺有三頭六臂恐怕也逃不了了吧!” 聞言,唐無憂心頭一悸,她握緊了拳,恨不能捏碎眼前這個女人,“我可以阻止他出兵,明日他定是不會出城?!?/br> “嘖嘖嘖,你還真是天真,宮洺出兵是放你出牢的代價,你以為他會反悔?再者說,就算他不出兵,我就不能說了?” 唐無憂眉心一擰,一把扯過她的衣領,“你到底想怎么樣?” 曹琦兒淡淡的看了一眼她抓在自己領口的手,笑了笑說:“我想怎樣難道你還不清楚?我曹琦兒得不到的東西,我寧愿毀了也不會讓任何人奪走,想救他,你知道該怎么做,明日城門前我會為你準備好一切,到時候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001 一生兩世的唯一 榮王府 天色已晚,一輛馬車停在王府門前,唐無憂一身黑色的斗篷從車內(nèi)走出,長發(fā)未盤,散至身后,她緩步走進無人阻攔。 來到宮洺的院子,南影頷首主動退下,推門走進,似乎驚擾到了那整理盔甲的人,宮洺放下手中的甲衣,起身什么都沒說,只是伸出手朝她笑了笑。 唐無憂唇角微勾,清眸淡淡含笑,她走進宮洺懷中,雙手緊環(huán)他的腰身,“謝謝你。” 宮洺擁著懷里的人兒,嗅著她發(fā)間淡淡的清香,“我以為你今晚不會來?!?/br> “你明日出征,再見不知何時,最起碼我要在你走之前履行對你的承諾。” 唐無憂輕輕放開摟著他的手,解去身前斗篷的系帶,黑色的斗篷從身上滑落,一襲單薄的素錦就如那晚一般,輕薄的覆在她的身上。 “我說過我會來找你,我說過我會給你個滿意的答案,沒錯,五年前的那個人是我,茗兒和瑞兒全都是你的孩子,五年后的我,在你不要臉的糾纏下將你愛到了骨子里,我以為這只是一場游戲,我以為在游戲的最后我仍是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是我錯了,我討厭宮廷的生活,但我卻不討厭你,如果可以,我想直到這一生的最后一刻都跟你在一起?!?/br> 話落,一個猛地撞擊,堅硬的胸膛險些把她隱忍的淚水撞出來,天旋地轉(zhuǎn)間,唐無憂已被宮洺壓在身下,強烈的感動與思念全部化成深邃的吻一點點傳遞,濃重的不舍之情令宮洺潰守最后的防線?!?/br> 輕紗微蕩,嚶聲迷離,旖旎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之內(nèi),曖昧的喘息間一聲調(diào)皮的輕笑,唐無憂翻身而起,小手輕掠宮洺棱角分明的下顎,“我不喜歡當被動者?!?/br> “那還真是巧,我也不喜歡。” 話落,宮洺驀地翻身,再次將那崛起的人兒壓在身下,看著那張嬌媚的小臉,宮洺邪肆一笑,道:“五年前讓你乘了先機,那是不得已,不過往后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唐無憂低了低眸子,佯裝失望道:“本還打算回憶一下過往,看來你一點都不懷念我們的第一次嗎!” 懷念? 如今人已在他身下,他還用得著懷念么? 凝了她半晌,宮洺什么話都沒說,卻再次調(diào)轉(zhuǎn)兩人的位子,將那衣衫堪凌香肩半露的人置于身上,大手擒著她那纖細的腰身,看似換人主導,實際‘兵權(quán)’還是在他的手中。 唐無憂還沒來得及得意,腰間的手突然用力,伴隨著那遲來的沉淪,一聲細弱的嚶嚀從她口中繾綣溢出…… 長頸高揚,輕闔的羽睫在眼瞼劃出一道極致的陰影,貝齒緊咬著紅唇,使那若有若無的輕吟更加婉柔。 宮洺起身一路尋覓,從突出的鎖骨到高昂的雪頸,再到那嚶嚀不斷的紅唇,直到那聲聲嬌柔淹沒口中,他才更加肆意。 短短的一夜又怎能彌補他這么久的思念,一想到明日之后又要分開,他便是怎么都不舍得結(jié)束這場‘戰(zhàn)役’,本還怕把她折騰慘了,可是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并不全都是假的,最起碼這件事,她真的做到了?!?/br> 紅燭燃盡,天色已逐漸轉(zhuǎn)藍,房內(nèi)淺淡的朦朧隱約能看清兩個人的身影。 床上的兩人靜謐許久,終于一聲淡淡的不舍打破了這片沉寂,“乖乖等我回來,知道嗎?” 聞言,唐無憂神色微僵。 等,她還有機會嗎?如果有,她愿意等他一輩子。 她靠在他的懷里,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不要受傷,更不可以讓自己有事,不論發(fā)生什么,你都一定要活著?!?/br> 一聲低笑,宮洺緊了緊擁著她的手,“放心,還沒把你娶進門,我怎會舍得死,答應我,不許再拒絕,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br> “嗯?!?/br> 緊抿的唇微微發(fā)顫,此刻唐無憂竟是后悔為什么沒有早些答應,她不在意自己是否會是他的遺妻,她只在乎這個遺憾會永遠的留在他的心里。 “對不起,是我害你受連累,出兵東晉這本不該是你做的事,也不會是皇后娘娘愿意見到的結(jié)果,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疏忽,宮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活著,不管遇上什么樣的困難你都不可以死,別忘了你已為人父,你有你應盡的責任?!?/br> 似乎感覺到她有些不太對勁,宮洺轉(zhuǎn)身將人壓下,凝著她的眼半晌,卻是一無所獲,心下的不安是那般的明顯,但卻找不到原由,也找不到她的任何破綻。 “你該不會是打算在我離開后就去找那個蘇淺吧?” 本以為是自己的情緒暴露了什么,然而一聽這話,唐無憂松了口氣的同時又不由的失笑一聲,“你對我就這么不放心?難道昨夜都是假的嗎?我都已經(jīng)用整個人向你保證了,你居然還要懷疑,要不你將我一同帶去算了,這樣就不怕我跟別人跑了?!?/br> 若是可以,他當然會帶她一起,可是當初他提議出兵時,皇上要求唐無憂留京為質(zhì),半步都不得離開,這件事她怕是還不知,不過她不知道也好,免得她再做出什么令他擔心的事。 撥了撥她鬢間的墨發(fā),宮洺細細的撫著她的長眉,望著她的眼,想要將她的一切牢牢印在腦子里,“半年,最多半年我一定回來,等我。” 喉中如梗,唐無憂生生下咽,她深吸一口氣,淚水還是沒有忍住落下,她伸手覆上他的臉,撫著他的眉眼、薄唇,心底像是快要被撕裂般難耐。 “宮洺,我喜歡你,之前是我太過自私,不愿將我對你的喜歡諸于人前,也不愿讓你了解,不過往后我不會了,你是我唐無憂一生兩世唯一喜歡過的人,我希望直到下一世也不會改變。” 等了這么久終于等來了她的這番話,只不過她的情話似乎說的有些奇怪,宮洺輕拭去她眼角落下的淚,在她眉間輕輕一吻,“為何你總會語出驚人,臨行前你說出這番話,叫我如何舍得?一生兩世,何來兩世呢?我不求你生生世世,只愿此生伴我終老,我便心滿意足。” …… 天色見明,但卻有著陰雨之相,兩人用過早膳,唐無憂仔細的幫他穿上那身甲衣,雖已忍耐,但雙眸仍是微紅,她仰頭微微一笑,道:“本以為你只著黑衣好看,沒想到穿甲衣也這般威風?!?/br> “我家丫頭的小嘴何時變的這般甜?這可是你第一次稱我好看威風?!倍颊f新婚第二日女子要為男子穿衣,可是他怎么都沒想到,這一日她為他穿戴的竟是寓意分別戰(zhàn)甲,心中的苦澀不愿在她面前展露,看著她那紅腫的眼,心疼之余卻又無言安慰。 唐無憂眉一挑,勾著他的脖子質(zhì)問道:“怎么,你這是嫌我夸的少了?” 看著她那微微嘟起的嘴,宮洺最終還是沒舍得放過,輕啄過后他淡淡一笑道:“不嫌,往后日子多的是,你慢慢夸?!?/br> 這話再次戳中唐無憂心頭的痛處,她松開環(huán)著他的手,從懷中拿出一個金色的藥瓶,“這里面有六顆反魂丹,雖然我相信你會照顧好自己,但你還是帶著以防萬一,此藥可以急護心脈,合筋益骨,我制的不多只有這六顆,你帶在身上也好讓我安心些。” 宮洺接過她手中的藥瓶捏在手里,這是她除了一對兒女之外送他的第一件東西,不論如何他也會將它帶好,寸步不離?!?/br> 城外,數(shù)萬精兵只等宮洺一聲令下,城門前唐無憂理了理宮洺的甲衣,淡淡一笑,雖然她什么都沒說,但是那淺淡的笑容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見此,曹佑一聲長嘆,“你這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真是苦了你們兩個?!?/br> 聞言,唐無憂垂眸一笑,仍是未言。 宮洺拍了拍他的肩頭,囑咐道:“人我交給你照顧,一大兩小,若是有什么差錯我為你是問?!?/br> “放心吧,別的事做不到,這件事還是可以的,雖然那兩個小鬼麻煩了點,但是我們現(xiàn)在可是建立了很好的革命友誼。” 兩人談笑間,唐無憂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她看著宮洺催促道:“什么照顧不照顧的,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好了,你就別墨跡了,該照顧好自己的人是你,記住我的話,不能受傷更不能有事,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br> 這話說的宮洺眉心一擰,大手一撈,直接將人拽到面前狠狠的吻著那張胡說八道的嘴。 見此,曹佑嘴一咧,心里雖然念叨著非禮勿視,但是眼睛卻始終好笑的盯著那兩人。 放開她的唇,宮洺警告道:“不許再胡說八道,你就是想做鬼也要先經(jīng)過我的同意。” 見這兩人一膩歪起來還沒完了,曹佑終于忍受不了打斷,“誒誒誒,你倆夠了,這出征的日子說什么鬼不鬼的,也不知道忌諱?!?/br> 唐無憂撇了撇嘴,吊兒郎當?shù)狞c著頭,“好,不說,我們榮王大人管的寬,以后可是連我喘口氣都要經(jīng)你同意的,小的呢就在這安安分分的看著你,不會惹出一丁點麻煩,榮王殿下這回放心了嗎?” 見她這般,宮洺無奈搖頭,“好了,你們回去吧,我該啟程了?!?/br> 唐無憂雖然嘴上催促,但聽到他說要走,心中還是不免抽痛了一下,她點了點頭,硬是擠出一張無可挑剔的笑臉,“嗯,看你離開我們就回去?!?/br> 宮洺翻身上馬,一身戎裝不似他平時的黑袍輕便,但是看上去卻更是襯得他俊朗無比,剛準備拉韁繩,唐無憂卻突然上前,攔下他的馬。 宮洺一驚,趕緊拉住韁繩,唐無憂走到他身側(cè)仰頭看著他說:“一定要照顧好自己?!?/br> 宮洺本就不舍,見她這般,他更是有種想要將她帶上馬一奔而去的沖動,他正欲下馬,唐無憂卻毫無征兆的在馬尾處狠狠的拍了一下,踏馬而去,宮洺卻仍是回頭不舍而望…… 人已出了城門,周圍的人潮也盡數(shù)散去,可唐無憂卻仍是沒有離開之意,曹佑站在她身后許久,見她始終不離開,終于忍不住說道:“回去吧,洺出征已是常事,不必太過擔心?!?/br> “世子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 想了想,曹佑也沒再說什么,他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一個人也不要在這太久,往后有什么事盡管來府里找我便是?!?/br> “無憂謝過世子,世子請回吧!” 曹佑轉(zhuǎn)身離開,卻沒發(fā)現(xiàn)唐無憂早已淚眼婆娑。 心痛如刀割,身體里的血液仿佛都因心臟的抽痛而翻騰,她抬頭看向城樓,淚水模糊了視線,但卻仍能看見城墻上站滿了人,看著錚亮的箭上弓,唐無憂黯然一笑,想她一生不顧忌別人死活,如今卻甘心為宮洺送掉性命,一切都是命,宮洺就是她這輩子逃不開的劫。 曹佑沒走多遠,突然想到林文茵說她在唐家等她,回頭的瞬間卻發(fā)現(xiàn)四周有數(shù)十個埋伏的人竟用箭直對著她,曹佑一驚之下大喊:“小心?!?/br> 聞聲,唐無憂緩緩轉(zhuǎn)身,臉上的笑容在一支支箭穿透她的身體時僵持,黑色的斗篷僅在一瞬間變的千瘡百孔。 看著慢慢癱倒的人,曹佑大步跑了過去,他扶起唐無憂卻不知手該碰哪里,他慌亂的舉著手急道:“沒事,沒事,我這就帶你出城,妙毒仙一定有辦法救你,她一定有辦法?!?/br> 慢慢的,唐無憂將染滿了血的手從斗篷內(nèi)伸出,她拉著曹佑的袖口,哽咽著說:“答應我,不要告訴宮洺?!?/br> “先不要說這些,我先帶你出城?!贝丝滩苡游ㄒ坏南敕ň褪撬荒艹鍪?,他才剛剛答應了宮洺要照顧她,可是轉(zhuǎn)眼間怎么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