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主子說,讓你們早點解決,”林三騎馬到了近前,傳達了周允鈺的話。 周允鈺的馬車和將士只是路過而已,鐘赫交給蔣書玦和段之瀾來解決,他很放心。 而他則和帶著大軍最后抵達的蔣言昪,前往他們要解決??艿淖詈笠粋€地方。 這也是他們留鐘赫蹦跶到現(xiàn)在的原因,他們要用鐘赫引出海寇真正的首領,以及最后剩余的那??艽筌?。 那些??芤呀?jīng)抵達鐘赫曾經(jīng)逃經(jīng)的泥灘邊,全殲這五萬??埽o??軇萘薮蟮拇驌艉屯?,就是周允鈺抵達東南,想要達成的目的之一。 最大的威懾,永遠都需要用鮮血來書寫! 用鮮血來威懾,也用鮮血來祭奠這片曾經(jīng)慘遭??芡缆镜臇|南土地和東南百姓。 大虞留下了??芪迦f兇徒的命,在數(shù)年之內(nèi),??芙^對不敢再這般大舉來犯。而他們也只需要再有這數(shù)年時間,到時候大虞的海防線就能全面建立起來了。 “周允鈺,你見一見我,出來,見一見我!” 馬車噠噠噠就要遠去,鐘赫反應過來,隨即大聲叫囂。 周允鈺怎么可以對他視而不見,就這么路過了…… “自不量力,你以為什么人都能見我們陛下?”蔣書玦臉上浮現(xiàn)幾抹嘲諷的笑意,隨即又變成冷漠的殺機,“三個人!” 鐘赫身邊的人不斷不斷地倒下,這種折磨中,他們連背水一戰(zhàn),拉人墊背的最后反抗都做不出來,等死……等著被鐘赫一句話一句話“說”死! “救我,救我,我是青葒,是青葒……陛下,我是青葒……” 青葒隨鐘赫的嚷嚷,也才反應過來,那馬車路過的是什么人,是周允鈺,是大虞的皇帝周允鈺。 她第一次見周允鈺,是在御花園里,當時只覺得周允鈺實在俊美無濤,和她臆想中大腹便便的矮胖皇帝,完全不同。 第二次見周允鈺,是在津州水道的船上,他一步一步走來,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兒上,他眼中的心疼,自責,憐惜,深情…… 她明明知道那不是對著她的,卻還是不可控制地沉淪下去了。 特別是在被易容成舒瑤的模樣之后,她更是控制不住幻想起自己就是舒瑤,就是那個得到周允鈺全心喜歡的人,如果她是舒瑤,如果她是,那就好了。 所以在鐘赫提出用她換走舒瑤的想法時,她才沒有反抗,甚至隱隱期待,即便是用這易容偽裝換來的人生,她也期待渴望起來。 她就該過舒瑤的那種生活,冥冥之中,她覺得她的人生本該是那樣才對。 她控制不住虛榮貪婪和心魔,到如今就要萬劫不復了。 “陛下,陛下!” 青葒的聲音未及傳進馬車里擾人清眠,舒瑤就讓周允鈺捂住了耳朵,她有些畏寒,但有周允鈺這個天然暖爐在,便是換了馬車,也依舊酣睡無恙。 “那是誰?”周允鈺低聲問了,他就沒記住青葒這個人,即便是上輩子,青葒身上能讓他記住的也不是她的容貌聲音,而是她提供給他的新想法。 在她背叛他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徹底破裂。 他的遺憾只有舒瑤,他很清楚,他就是為舒瑤回來的。 很快有人附在馬車邊給周允鈺低聲回稟。 “哦,原來是她,繼續(xù)走吧。” 舒服的日子,她不想過,從上輩子一直作妖到現(xiàn)在,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是死還是活,對周允鈺來說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 馬車不為鐘赫停留,也不可能為青葒停留,徐徐離開,留他們獨自叫囂不斷。 其實鐘赫并不需要蔣書玦和段之瀾去花費什么心思折磨一番,司翡種在鐘赫身上的毒,已經(jīng)全面爆發(fā)了。 青葒方才抓鐘赫時,她的指甲抓過鐘赫的臉,抓破了一些紫紅色的瘤子,瘙癢越來越難以忽略,等鐘赫再次控制自己的手時,他已經(jīng)將自己抓得滿臉血了。 “真惡心,”段之瀾又涼涼地道,但目光卻轉了過去,一眨不眨地落在鐘赫身上,似乎在欣賞鐘赫的這種死法。 “嘔,”青葒又吐了,但她已經(jīng)什么都吐不出來,看鐘赫難耐地抓著自己,她也感覺到身體一陣陣地瘙癢,她突然意識到,那鐘赫方才咬了她,她是不是被傳染了? “救我,救我……”青葒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會變得像鐘赫那樣惡心,那還不如死了,“我錯了,你們救救我,救救我……我乖乖聽話,我懂很多,我什么都告訴你們!”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段之瀾和蔣書玦對于她所言毫無反應,青葒一轉頭恨恨地看向了鐘赫,她抱住自己的膝蓋,一邊瑟瑟發(fā)抖,一邊怒極而罵。 蔣書玦和段之瀾看得挺無語的,但鐘赫身上的毒并不具備傳染性,青葒更多的還是心理作用,而且她才是導致鐘赫毒發(fā)的關鍵。 她跟在司翡身上這么久,所食用的所有東西,都是司翡準備的,他一直在用藥喂她,她本來就是司翡要送給鐘赫的見面禮,易容成舒瑤的模樣,也只是為了讓鐘赫能接受這個特別的禮物。 在算計人心面前,鐘赫不是司翡的對手。 鐘赫已經(jīng)無暇顧及青葒對他的謾罵,原本只是身上癢,但現(xiàn)在卻有一股奇癢從心底里鉆出來,他怎么抓身上,也無法阻止這股瘙癢繼續(xù)擴大。 他難耐地嘶吼,卻也沒有半分緩解,越來越難受,越來越難受…… “啊,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他在地上不斷翻滾,他身上的惡臭和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郁,段之瀾已經(jīng)取了帕子捂住口鼻,一臉嫌惡。 “嘖嘖,這就受不了了?”段之瀾眼中的興味愈發(fā)強烈,聲音中的愉悅也濃郁了幾分,“據(jù)說還有一百零七種毒要發(fā)作呢?” 林三來傳達了周允鈺的話,也順便將發(fā)生在朔城別院的事情,簡要和他們說了說。 “每種毒發(fā)作一個時辰,你還有九天可以活……” “真是便宜你了……” 段之瀾說話帶著一種特別的腔調(diào),慢悠悠又特別好聽,便是擺明了幸災樂禍,卻也照樣悅耳動聽。 他下了馬,提著劍,走到鐘赫身前幾步的地方,凝眸看著他,毫無預兆一劍刺出,帶起一朵血花,鐘赫右手的經(jīng)脈被他挑斷了。 “這一劍是為了云曦!” 又一朵血花噴出,“這一劍是為了瞳瞳!” “這一劍是為了司思!” “這一劍是為了……” 一劍又一劍,鐘赫無疑是被段之瀾廢了,他除了頭還能動,武功盡廢,經(jīng)脈寸斷,想滾都滾不了,“再……再刺,再刺……” 段之瀾帶來的疼痛,奇異地能緩解些瘙癢,在他停手之后,鐘赫下意識就讓他繼續(xù)。 “哈哈哈,”段之瀾聞言笑了起來,眼中帶著點悵然之色,而后又轉為堅毅,銀劍飛出,落到一個黑衣人身上,“莫棠,你的那一劍,你自己來……” “謝王爺!”莫棠對段之瀾拜了一拜,就舉劍到了鐘赫身前,眸光低斂,手持的劍鋒從鐘赫的眉間一路往下行走。 “賤……賤人!是,是你背叛了我!你和司翡背叛了我!” 鐘赫顯然沒有想到莫棠會是周允鈺那邊兒的人,而她也居然能隱忍到這個時候才暴露出來,卻是為了能刺他一劍! “是你逼我的!”莫棠眼中的恨意再無遮掩,那種恨不得食其血rou的恨,她握著劍一直游走到了鐘赫的胯間才停下,臉上突然綻放一抹笑意,然后手腕靈巧地一轉, “??!”鐘赫嘶喊出聲,莫棠所刺的地方,是個男人都不能忍,而且莫棠還極力延緩她自己一劃的動作,她要讓鐘赫深刻地感受這疼。 “盈盈早就被你害死了!”她的meimei早就讓鐘赫糟蹋,早就讓他害死了! “你很奇怪為什么情報會一直出錯,對嗎?”莫棠一劃又再轉了回來,然后緩慢地攪動了起來,鐘赫隨她動作,眼睛都快要凸出來了。 “那還得多虧了顏駙馬呢,”鐘赫在大虞的情報是顏卿幫忙建立起來,他活著的價值比他死了要大,所以安寧長公主的求情,才能讓他活命。 當初他是如何幫鐘赫父子,如今,他就如何毀去那些! 千里之堤潰于蟻xue,鐘赫以為他放棄的那些棋子,關鍵時刻卻可以讓他致命,顏卿是,她也是! “他不是死了嗎?”他不容許有叛徒的存在,在顏卿抵達嶺南之后,他就派人去殺他,得回來的消息也是他死了,但其實是沒有? 眾叛親離,這也是鐘赫該受的罪! “連秦老的背叛您了,你還有什么讓人效忠的地方?”莫棠嘲諷地看著鐘赫,一句一句揭他的軟肋,“懦弱無能還自以為強大,若不是你控制了我們在意的人,你以為會有這么多人為你所用嗎?” “我們一直在等的就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 “我們效忠的一直都是司翡公子!”莫棠暴露了之后,又陸續(xù)幾人自己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而后對鐘赫說到,“太虞衛(wèi)真正的主人一直都是司翡公子?!?/br> 他這么多年以為的效忠,只是司翡想讓他看到的而已,否則他身上的那些毒,又是如何無聲無息下了的呢。 “啊啊,”這些打擊比身上的痛苦和奇癢,更讓鐘赫難受,他雙目赤紅,想要殺人,可是除了嘶吼,他什么也做不了了! 到此時留在他身邊的,居然沒有一個是他的人了,??鼙M皆被殺,剩下的不是顏卿留下的,就是司翡留在他身邊的。 “青葒姑娘,”莫棠走到了青葒身邊,看她又驚又怕的模樣,心中也無多少憐惜,青葒曾經(jīng)有很多次,離開鐘赫的機會,但她都沒有選擇,司翡看透了她的野心,她想要救她,也無從著手。 青葒抬頭看莫棠,心中的后悔再次層層涌起,“我會死嗎?會死嗎?” “我不知道,”莫棠俯身在青葒臉上摸了又摸,她的易容就被取下來了,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她眼中最后的希望也沒有了,“你好自為之!” “哇啊啊,嗚嗚……”青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難過得難以自抑,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她沒能見到周允鈺,沒能見到舒瑤,更無法見到陳氏。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嗚嗚……”除了蔣書玦似有所覺,其他人都不知道青葒想要回的是哪里。 “將他們?nèi)繂为氷P押起來!”蔣書玦和段之瀾都沒將關注多分給青葒一絲一毫,他們的目光看向了遠處,那里還在發(fā)生戰(zhàn)事。 不過不需要太擔心,無絕對的勝戰(zhàn)把握,周允鈺不會把舒瑤帶上。 “我送他們回朔城,王爺帶人去支援吧,” 蔣書玦即便相信周允鈺,但他帶上了舒瑤,就讓他無法不掛念,支援并非必要,卻也可以讓戰(zhàn)事更早些結束。 “也好,”段之瀾點頭,他對蔣書玦也算放心,他的周全不會給鐘赫他們再任何橫生枝節(jié)的機會,而且他也知道蔣書玦真正的用意。 “那些都過去了,”不在意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就像是周允鈺一樣。 “是的,都過去了,”該報的仇,該了結的都了結了,他也該放下了。 海寇首領幾次收到鐘赫求救的信號,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出手了,鐘赫可是帶走了他四萬多人,若全部折損在大虞,對他的打擊也太大了。 他可不是一般的??苁最I,他在東漓國是皇族,國內(nèi)海上,都有一批效忠于他的人,能集結這么多人,對于他來說也是背水一戰(zhàn)。 能及時棄卒保車,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但他來了,也注定和鐘赫,和那些??芤话?,有來無回! 三萬虞皇軍一直都在海上蟄伏,他們才一抵達海灘,他們就斷了??艿暮舐罚撬麄兡軓暮@镉位厮麄兊臇|漓國去,否則,今日他們注定要插翅難飛。 “都說什么?”周允鈺讓人煮了熱水進來,隔了一道輕紗簾子,他一邊看舒瑤的睡顏,一邊在悠然品茶。 這里天然一道避風口,連那邊的聲音都不怎么傳得過來,但發(fā)號施令,并未停止過。他并未親自上前殺敵,但一切都在他的控制當中。 “那??苁最I讓人過來交涉說愿意投降!” “讓他們將海圖交出來,至于投降,呵呵……全殺了!” 投降?這些??軓臎]放過他大虞子民,所過之境,男女老少,無一幸存,燒毀的村莊同樣無數(shù)。降?大虞不會接受,他也不會! “是!” 段之瀾趕來的時候,戰(zhàn)事已經(jīng)接近尾聲,但周允鈺馬上派給了他另外一個任務,他帶著人按照海圖,去了??軅儽P踞的海島上,剿滅余孽,順便還拉回了好幾船的金銀財物! 其中大半居然還是鐘赫獻給??軅兊?,人若是要作死,別人怎么阻止都不會有用的。鐘赫到如今的結局,是他自己一點一點作出來的! “陛下?”舒瑤在周允鈺懷里醒來,昨夜快凌晨了她才入睡,眼下到午后了,方方醒來,若非她確定自己睡了很久,都要將那燦爛的晚霞認作是黎明的朝霞了。